灾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报纸糊墙
“你有多少玉米饼?”对方直接问他。
“目前就只有两个,不过我以后每天可以省出一个。”为了合作顺利,邱成也没向她隐瞒自己的购买能力。
“就这点玉米饼,还想买玉石?”那女子笑了笑,x病毒的疫苗都已经出来了,眼下天下太平,玉石古董的价格肯定得跟着涨。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见对方面露嘲讽之意,邱成也不跟她客气:“这会儿才刚到春天,想要吃饱肚子,少说也要再等一茬玉米成熟的时间,饿肚子的时候还有的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有东西就得趁现在卖,等到再过一两个月,快要饿死人的时候,还能值什么钱?”
“我帮你问问看。”女子目中神色微敛,抬了抬下巴,并没有继续反驳邱成,被人说傻,她心中自然不爽,但是眼前这男人明显不是个软柿子,也不是会给女士留面子的绅士,跟他对上,自己只有吃亏。
而且他后面那些话确实也有些道理,自己要是照搬了用,说不定真的有人会愿意低价出售玉石,到时候她自己也会有两成中介费可拿。她现在的生活也不容易,别看身上这一套制服挺光鲜,实际上待遇不如邱成他们好,工作时间还比他长出许多,这还是眼下有活可干的情况下,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见对方答应,邱成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看着像是弱势群体,可一旦你要是让他们看出软弱,立马就会被踩在脚下,不想被欺负,你就得在第一时间摆出姿态,让人知道你是不好招惹的。
回家的路上,邱成走得比早上出来的时候慢了一些,也仔细观察了这个城市现在的面貌。
这才一天时间,街道上就已经被疏通了不少,那些废弃的车辆也不见了踪影,街道两边有些店面已经用木板钉住了破损的门窗,有些依旧大敞着,透过这些门窗往进去,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连桌椅板凳都没剩下,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被他们的原主人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是被别人搬走了。
头顶上不知道哪一家商店的广告布垂落下来,被风吹得飘来晃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徒留几个大坑。这一天的时间,好像让新南市变得更加萧瑟了。
回家之前,邱成从附近的田地里装了一袋泥土扛回去,经过他们小区前面的绿化区的时候,他看到原本用来装饰用的木栅栏倒塌了大半。
将这一带泥土扛回家,不一会儿,邱成又带着一把羊角锤摸黑出来了,在夜色的掩护下,将那些木栅栏拆了搬回家。
在大部分时候,邱成都是个很规矩的人,他有道德感有法律意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偷鸡摸狗的料。
他胆子小怕惹事,又不爱跟人拉班结伙。像今天白天或者昨天下午刚从临时基地出来的时候,街道两边那么多商铺门户大开,也不是没人进去拿东西,但是像邱成这种单枪匹马的,要是进去拿东西又被商铺的主人撞个正着,可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要是对方人多一点的话,到时候他免不了就要挨一顿揍或者是被扭去派出所。再说经过了这五年时间,临时基地那边也不知道安排了几拨人来市区搜集过物资,如今那些商铺里还能剩下多少东西?
回报太低,风险太高,而且还是侵占别人利益的违法行为,邱成自然是不干。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是走投无路,他都愿意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安分日子。
但是像从小区里搬一点倒塌的木栅栏回去这种事,邱成可是干得毫无心理负担,来回几趟,就在自家客厅里堆了好些木材。这年头像水桶泡沫箱之类的东西都很难得,邱成想在露台上种东西,就只好自己钉木筐。
当邱成扛着最后一捆木材从一楼爬到十四楼,喘着气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
邱成转过身去,看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从楼道旁边的窗口中透进来的一点星光让他勉强分辨出,对面那扇门现在是关着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从这个屋子里拿了木材和书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这扇门关上,还是说,是被风给吹上的?
、不速之客
虽然很想进去看看究竟,但邱成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推开那扇门,他们这边现在还没有通电,夜里太暗,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又没有武器,任何冒险的行为都是不明智的。
邱成竖着耳朵悄无声息地在楼道中站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之后,他这才转身开门回到自己家,并且迅速关上房门。
直到这一刻,邱成才终于想起来了,昨天下午他看到的那一堆灰烬,并不像是很久以前的人留下来的。
毛坯房没有窗户,刮风下雨的时候屋内就会变得很潮湿,也会进风,真要是好几年以前的人留下的灰烬,到现在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不大可能还像他昨天看到的那样干燥整齐。
在x病毒爆发的初期,有些市民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赶上第一轮撤退,他们滞留在市区,被大量的感染者包围,最后很多人不是变成感染者,就是沦为他们的口粮,也有生生饿死在自家屋里的。
在后来的搜救和搜集物资行动中,军方也常常会带回一些幸存者到临时基地。但是五年时间过去,该得救的早就已经得救了,该死去的也应该早就死去了才对,那么先前在对面那屋子里燃起火堆的究竟是什么人?
无论对方是谁,邱成最在意的,始终是那本《木修笔记》,借着淡淡的星光,他可以看到露台上那几棵青葱又抽高了一指多长,虽说葱这玩意儿长得本来就快,但它们实在太快了,邱成相信这一定是那个聚灵阵的功劳。
这一天晚上,邱成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一早,他就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坐在微亮的晨光中抄录起了那本《木修笔记》。
虽然从对方堆放木材和书本的方式看来,他似乎只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了燃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邱成还是决定早做准备,万一哪天对方找上门来向他要那本书,邱成一定二话不说就还给他。
去上工之前,邱成小心翼翼地推开对面那扇门看了看,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人待过的痕迹,难道是他想多了?
带着疑惑的心情,邱成来到昨天干活的这个小区,经过他们二十几个人一天时间的努力,这个小区昨晚就已经有部分住户开始通电了,剩下的今晚应该也都能通上电。
昨天那个女人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见邱成来了,就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离上工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邱成看了看他们组长还没来,就放心走了过去。
“你看这些怎么样?”女人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捧着,把里面的碎玉摊在掌上给邱成看。
“你自己收回来的?”邱成挑眉,看来相对于中介费,这人更喜欢赚差价。
“我自己家的。”女子习惯性地挑了挑下巴。
邱成不可置否,仔细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一捧碎玉,有二十来块的样子,看颜色形状,大约是几个碎镯子和一个碎玉佩,成色挺好,从前买的时候肯定也不便宜,大约正是因为这样,它们才会在碎了以后依旧被保留了下来,按《木修笔记》所说,这样的玉石材料用来布阵是很不错的。
“两个玉米饼。”碎玉而已,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四个,这些玉质都是很好的,就算加工成玉珠或者小吊坠,也不会太便宜。”这女子显然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她要的价位和讨价还价的说辞。
“三个,我现在先给你两个,晚上下工的时候,你再找我拿一个,再多就没有了。”邱成对这些玉的质地很满意,所以愿意加价。
“三个半,随你要不要。”那女人把布包一收,摆出一副没商量的姿态,抬脸看向邱成。
邱成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但是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紧握着的手指泄漏了她心里的紧张,分明不像她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忽的,他就有些心软了,于是那些刚准备要说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一圈,吐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字了。
“好吧。”邱成说道。
“那好,你先给我两个玉米饼,剩下的一个半,晚上下工的时候再给我,你的身份证先给我看一下。”女人说着翻了翻她的工作薄,从夹页中翻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张欠条,记了邱成的身份证号码之后,又让邱成在下面签字。
“对了,你要是不够吃,分两天还也没关系。”交易达成,而且符合她的心理价位,这女子显然很高兴。
“没事,今晚我们下工的时间,你往小区门口来一趟吧。”邱成并不喜欢欠人东西。
“你以后还要碎玉吗?”见邱成这么说,女子也没有再推辞,转而又惦记起了下回生意。
“现在不要了,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再联系你。”今天买的这些碎玉足够他家的露台用了,短期内邱成并没有扩大种植的打算,想种他也没地儿种。
“这是我姐值班室的电话,她在医院工作,她的名字叫沈月,我叫沈星。”这女子说着又利落地给邱成写了个联系方式,撕了张纸条递给他。
“好的,我先上工去了。”邱成向她点点头,给了她两个玉米饼之后,快步离开了,上工时间快到了,他刚刚已经看到他们电工组的组长也来了,其他同事基本上都已经到位,这才第二天上工,他不想给组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一整天,邱成就只吃了半个玉米饼和两碗清汤寡水的玉米面糊糊,饿得他前胸贴后背,不过这点饥饿感他还是能扛得住的,从前临时基地粮食不足的时候,挨饿也是常有的事。
几年前第一次粮食危机的时候,整个基地怨声载道,后来甚至还有人聚众闹事,记得当时那位首长只说了一句话,就彻底平息了那一场混乱。
“谁要是觉得这里不好,随时可以走,再有闹事的,抓了丢出去。”
从那以后,就算是到了最困难的境地,也再没有人敢闹事了,就算是快要饿死的时候也不敢,因为就算饿死也比被怪物啃了强。
当天晚上邱成开门进屋之前,又站在楼道中竖着耳朵听了许久,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后面的接连几天也都是如此,他渐渐就有点放下心来了。
那本《木修笔记》被邱成重新抄录了一本,就藏在他家那个台式机的电脑机箱中,原本就放在书架上,哪天这个原本真要是被它的原主人拿走了,邱成还有一本他自己抄写的。
经过几天的忙碌之后,邱成在阳台上订了许多木筐,有些是单层的,有些是多层的,露台的四周和靠墙的位置摆了几个多层的,剩下的位置摆的都是单层的,这些木筐里面都垫了布料,自己家的旧衣服不够,邱成还出去捡了几回破烂。
等到把这些木筐里面都填上土的时候,邱成省吃俭用又攒了几个玉米饼,他打算改天抽时间去一趟新南市大学附近的村庄,听说就在他们在市里紧锣密鼓搞灾后修复的时候,已经有人给附近庄子里的村民送去了种子。
当初x病毒爆发的时候,城郊各乡镇也撤退到了临时基地之中,有些离得远的,后来也安排队伍去营救了,当时所有农户家中的粮食都被充公,由临时基地统一分配,当然,基地那边也许了他们不少好处。
现在整个新南市都缺粮食,附近城郊应该也不会太富足才对,邱成觉得他带上这些玉米饼,肯定可以换些种子或者菜苗回来。
就在邱成每天早出晚归做电工攒玉米饼的时候,他们家露台上,每天都会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呼噜噜噜噜……”这位不速之客蜷在摆满了木筐的露台上打着盹儿,睡意正浓的时候,身形一斜,脑门差点磕在一旁的木筐上,只见他利落地一撑手一翻身,便稳稳地蹲在了露台边缘的栏杆上。
“呼……”等到睡意退去之后,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又重新跳下栏杆,走到原来的位置上,不满地踹了一脚那只木筐,他讨厌这些木筐,它们占了他睡觉的地方。
、恶人
邱成在电工组又干了一个星期,总共省下七个玉米饼,这一天下午下工以后,他匆匆就往新南大学西面的一个庄子去了。
现如今他家露台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筐,每个筐里都装了土,又用那些碎玉重新布下了一个聚灵阵,阵中灵气充裕。
原本那几棵小葱,也已经分蘖出好些新葱了,照这么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长成郁郁葱葱的一大筐,只可惜葱这个东西不管饱,邱成最近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每天都很忙碌,也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弄个炉子什么的,家里还不具备开火做饭的条件。
邱成沿着新南大学校门口前面的那条马路一直走到新南河,然后又下了马路往河边的一个庄子走去。
对于这一带,邱成还是比较熟悉的,从前他在新南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常常到这边来游泳,这一带有村庄有农田,没有工厂,水质还算不错,再往上游走,就是新南市水厂的位置所在了。
早春时节,太阳下山依旧还是比较早的,邱成走到这边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有些昏暗了,这一带又还没有通电,邱成心里琢磨着,要早一点换了种子回去才行,别到时候再遇上拦路抢劫的。
又走了一会儿,邱成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排房子前面,有人烧起了一堆篝火,于是他就过去了。
“这人谁啊?”邱成还没来得及走近,火堆边上的人就先注意到他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又有谁回来了?”当初x病毒爆发的时候,他们村子里好多年轻人都在沿海发达城市打工,现在全国范围内的军事化管制都结束了,这些天村里也有个把年轻人回家来的。
“你是谁啊?”有个妇人颤声问道。
灾后 第3节
“我是咱们市里的。”邱成在离火堆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个上了年纪的村民立马就提防起来了,这么晚了,肯定不是市里派来的工作人员。
“我就是想跟你们换点种子,听说前些天市里有人下乡来送种子,你们庄上也领到了吧?”邱成问他们说。
“你一个市里的,要种子做什么?”对方又问。
“就是想在自家屋顶种点庄稼,我今天带了几个玉米饼,你们谁家种子要是有多,就换给我一点吧。”邱成说着就把自己怀里的几个玉米饼掏了出来。露台的面积太小,为了不让对方产生不必要的怀疑,邱成便谎称自己要在楼顶种庄稼。
“那些种子可是咱庄户人家的命根子。”一个三四十岁的农妇说道。
“你们要是有多,就换给我一点,实在没有就算了,明天我去别的庄子问问。”邱成知道她这是想把种子卖出高价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些天咱村里也难得来个人,年轻人,你过来这边坐,跟咱说说,现在市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咱这个庄子啥时候才能通上电啊?”一个老太太满脸慈祥地向邱成招招手。
邱成过去拣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并且时刻留意着周围那些村民的动作,确保没人搞小动作,也没人绕到他背后去。
邱成跟这些村民说了一会儿话,跟他们说了一些市里的情况,最后又用那七个玉米饼跟他们换了一些种子,中间有村民跟他说他们家里有种子,让他跟自己回去拿,邱成也没答应,说就在这边交易,让他们把种子拿过来。
换到了种子,邱成很快就起身离开了,有人留他多坐一会儿,他也都婉拒了。
怀里揣着一小包种子,邱成快步走在新南河边,就在他快要上马路的时候,路边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两个提着棍子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邱成往后退了两步,侧身转头一看,发现后面也有一个人,这下子连后路也被人断了。
有那么一瞬间,邱成很想跳河逃走,但是这五年时间,河里的水草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大晚上的下水很危险,他只要在河中出一点点差池,他今晚就死定了。而且这三人应该就是附近村子里,生在河边长在河边,水性肯定也是不错,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下水去追。
一对三,邱成根本毫无胜算,很快,他就被一棍子打趴在了地上。
“怎么样,他死了吗?”一个年轻的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
“快找找他身上的种子,奶奶的,不知道还有玉米饼没有,整天除了野菜还是野菜,老子都快吃吐了。”另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动作快点,废什么话?”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
“爹,我们一会儿要不要把他给埋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查起来可就麻烦了。”那个胆小的声音又说。
“真他妈的麻烦!”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翻邱成身上的口袋:“这小子到底把东西放哪儿了?”
“摸摸他上衣内口袋。”中年男人说道。
就在这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邱成突然猛地一个翻身,在路面上滚了几滚,几步冲到河边,“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然后就再没有了动静。他原本不想跳河的,但是这三人看起来并没有要留他一条小命的打算,那还不如跳到河里去搏一把。
早春的夜晚,河水冰凉,邱成忍着胸口的憋闷,默默地在水下潜行,丝毫不敢冒出头去,他的后脑勺好像被那一棍子敲破了,伤口触到冰凉的河水,一抽一抽地疼。
“操!”他听到河岸上有人暴跳如雷地骂了一声,然后又是“噗通”的一声响,一根木棍从他前方的水面上落下。
“追不追?”
“大晚上的,别下水。”中年男人说道。
“就这么叫他跑了。”
“总共也没多少东西,算了。”
“老子不甘心,我去桥上等着,就不信他不冒头……”
邱成一直潜到最近的一个桥墩边上,绕到背面去,这才悄无声息地探出头来换气,他从一个桥墩潜到另一个桥墩,一直潜到河对岸,这才慢慢从水里出来,躲进河边的草丛中。
大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天上的月亮也躲进了云层之中,邱成没敢上大路,而是走小路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回到自家所在的小区,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十四楼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邱成强打起精神,随便从衣柜里找了一条背心出来,在自己脑门上绕了一圈,又打了个结,再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个干净,掀开被子往被窝里一躺,就昏昏沉沉迷糊了过去。
黑暗中,有人循着血腥味过来了,先是用双手挂在窗沿上,然后又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在确定邱成已经睡死之后,这才一个跃身钻进了屋里。
他轻轻靠近过去,一个膝盖撑着窗沿,两只胳膊像野兽的两条前腿一样,缓缓向邱成那边靠近,然后又微微弯曲,修长的身体伸展开,又俯下身去,把脸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邱成的后脑勺,接着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极致的美味让那双像黑夜一般的眼眸顿时又暗了几分。
他有些不明白,这个人明明受伤了,可他为什么不到露台上去疗伤?那么好的地方就用来放那些没用的木筐,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哼……”受伤出血以后又泡了河水,然后又穿着湿衣服吹了好一会儿冷风,邱成这会儿终于开始发烧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嘴唇干得快要开裂了,整个人也难受得哼哼起来,但就是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床边的黑影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额头上的汗水,咸咸的,这个味道他不是很喜欢。鲜血的味道再一次飘过来,他皱着鼻子嗅了嗅,觉得肚子好像又饿了,心想是不是要出去给自己弄点吃的。
“唔……”床上的男人皱着眉头,难受地小声哼哼。
“……”床边的黑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唔……”床上的男人再次发出哼哼。
“……”床边的黑影嘴角一垂,伸出手去,把烧得昏迷不醒的邱成连人带被子往肩上一甩,将他扛到了露台上,就放在两排木筐之间狭窄的过道里。
一到了露台上,邱成就觉得舒服多了,虽然他现在躺着的地方窄得连翻身都不能,双腿还得蜷着。
昏昏沉沉之间,他觉得好像有谁正用温热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口,就像一只大猫舔舐它的幼崽。
那个黑影就蹲在邱成身边的一只木筐上,双手撑在两脚之间,闻着一阵又一阵的诱人香味,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去舔了一口,过一会儿,忍不住又去舔了一口……
、肥料
第二天早上,邱成发现自己在露台上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解开绑在头上的背心摸了摸后脑勺上面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结痂了,用手摸上去硬硬的,也不怎么疼。
不过,他是怎么到露台上来的?难道是他半夜的时候自己跑过来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半梦半醒之间,人往往会做出一些事情然后第二天又不记得了。
邱成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发现聚灵阵竟然还有加快伤口愈合的作用,他之前虽然花时间把《木修笔记》抄录了一遍,但是这本书是用古文书写的,有些难懂,这些日子他又没真正下功夫去研究,只是一心想利用聚灵阵种出庄稼,好让自己免于饥饿之苦,其他大部分内容都是看得半懂不懂的,只知道灵气能用于修炼,不知道它原来还能这么用。
既然如此,邱成决定今晚有时间再把聚灵阵重新布置一遍,将他的整套房子都囊括其中。
邱成抱着被子回到卧室,又从抽屉里找了一条短裤出来,去到浴室,从水桶里倒了一些水到脸盆中,简单擦了个澡。
想起昨晚的事,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邱成想起从前自己在新南大学读书的时候,有个老师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就曾经说起过,新南河边那几个村子,从前其实是水寨,民风彪悍,那时候邱成和他的同学们谁也没当回事,照样一到夏天就跑那儿去游泳,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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