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世有幸
李秘书看了看表:“大概一个小时前。”
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第119节
都一个小时了还没谈妥?
许辰川坐立难安,秘书看着他的脸色考虑了一下,又说:“许经理,不是许总叫他,是他自己过来的。许总推了手上的事,让他进去了。”
许辰川一愣,白祁事先并没知会过他。不过既然是有备而来,大概会顺利一些吧?
许辰川定了定心,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接过秘书倒的水喝了一口。
又等了一会,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白祁的轮椅出现在了门口。许辰川正要起身迎上去,白祁却没看见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轮椅一转又退了回去。
大门重新关上,白祁迎着许国齐询问的目光说:“对了许总,我刚才忘了这个东西,顺便交给你。”
许国齐坐在办公桌后,对他露出的表情虽然还称不上亲切,却已经友好了许多。
“什么东西?”
白祁回到办公桌前,从怀里取出一片碎纸放到桌面上,用手极缓慢地推向他。
泛黄薄脆的纸张,有着折痕与不规则的撕边。
纸片
激烈的炮声一阵阵地从远处传来,不绝于耳。主教转头瞧了瞧窗外,一脸困惑地问:“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英国人此刻正在为了你们全力进攻吧?足下不该想想办法去帮忙么?”
“主教大人。”市议员勉强保持着微笑行了个礼,假装没听懂主教的冷嘲热讽。
他在心里苦笑,英国人已经打了三天三夜,始终攻不破那道见鬼的大坝。明眼人都能看出英军气数已尽,他们趁着还没彻底惨败就赶紧跑过来,也只是想给谈判添一点最后的筹码。这份苦差事被推到了自己头上,市议员认命地抖出一张羊皮纸,干巴巴地说:“市政厅经过讨论,希望能跟法国政府寻求和解。如果能满足如下条件,我们将——”
“条件?你们居然还来谈条件?”
市议员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粗鲁,呆了老半天才重振旗鼓:“我们——”
“闭嘴。”黎塞留索性连礼数都不假装了,盛气凌人地高高架起腿,“法国国王只接受无条件投降。给你们一天时间,要么来交投降书,要么继续等死。”
……
“还待在这干什么?”
******
“这个,也算是物归原主吧。”白祁说。
许国齐拈起那张纸片一看,顿住了。
纸上铅笔勾画的痕迹已经磨淡了,但仍旧能立即认出,那是一双俊美的桃花眼。睫毛浓密,眼尾略翘,弯弯的自带三分笑意。
许国齐的第一反应是自家儿子。一双这样多情的眼睛,总会让不熟悉的人误解许辰川的性格。
“这是……你画的?”
白祁安静地摇摇头:“这是顾疏影的画。”
听见这个故人的名字,许国齐的恍惚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顾疏影活着的时候许辰川还在国外,两人不可能见过。那么这张画里的桃花眼,只可能是他自己的。
仔细看看那眉峰与眼神,确实更接近自己的模样,只是经过了美化,显得年轻而快乐。
“原来那孩子还画过我?”许国齐小心地举起纸片对光细瞧,叹了口气,“他是挺喜欢给人画像的,随手一勾就很神似……奇怪,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他当过模特了。”
白祁望着他的动作,神色无悲无喜,良久才微微低头。
“前段时间整理房间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这,可惜只能找到这张碎片了。我想,您也许会愿意收着。”
许国齐点点头,刚刚失去一个挚友,他倒觉得能理解白祁的心情:“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谢谢你。”
“不用。那我就先告辞了。”
白祁操控轮椅出了房门,一抬头,才看见等在外面一脸心焦的年轻人。
白祁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当着秘书的面也不方便说什么,只对许辰川安抚地点点头:“我先回去了,你进去吧。”
“好。”许辰川看见他点头就放心了一半,深吸了口气进了办公室。
“爸……”
许国齐抬起头,挑了挑眉:“怎么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许辰川听他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另一半心也放下了,赔笑道:“我来聆听教诲了。”
“你要是真的听教诲就好了。”许国齐摇头,“从小被老师夸好孩子,谁知道其实犟得很。你妈这次有点伤心,跟我抱怨儿大不中留,什么事都瞒着家里了。回去记得好好哄哄她。”
许辰川低头盯着鞋尖:“知道了。”
许国齐看了儿子一会,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温热的掌心按住了他的肩。这是许国齐交代任务时的习惯动作。
“既然选择了,就别让自己后悔。”
许辰川呆呆地等了一会,才确定他已经没下文了。
这就是许国齐对于自己出柜这件事所说的唯一一句话。
肩上的掌心仿佛变得炙热起来,许辰川抬眼直视着父亲:“嗯。”
******
法军最终没花费一天时间。
深夜,折兵损将的林赛勋爵下令调转方向,英军剩余的战舰无声无息地撤出了海港。第二天天色刚亮,拉罗舍尔市政厅一行人又出现在门口,递上了连夜写就的投降书。
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第120节
1628年10月29日,路易十三接受了投降书。国王恩准全城居民免死,并保留个人信仰新教的自由。与此相对,拉罗舍尔城则恢复了天主教信仰。市长被削职,市府和地方行政机构被全部取消,免税权被收回,防御工事几乎完全被拆毁。城内设立了新的司法和财政部门,直属于国王监管。
这场旷日持久的包围战,最后以法国的大获全胜告终。
“国王陛下在胜利昭示里特地提了你的名字。”高瘦的神父坐在晃荡的马车里,向对面的人说。
“是么。”主教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他穿着一身正装,绯红的袍摆直垂落到脚面,膝上放着十字架与厚重的圣经,神情莫测地瞧着车窗外荒凉的街景。土豆蹲在一边敌视地瞪着占了自己位子的圣经。
“他称你为‘朕之亲密的爱卿’,把胜仗最大的功劳全算给你了。”
“本来就是我的。”
约瑟夫温和地笑了笑:“巴黎该有人犯愁了。”
黎塞留嗤笑。经此一役他名利双收,占尽了圣恩眷顾,在他人眼中大概已经是权势滔天、威胁同僚地位的大宠臣了。但即使在走到这一步之前,他也习惯了在孤立与忌惮之间寻找一个又一个落脚点。
“阿尔芒,接下来你要往哪儿走呢?”约瑟夫斟酌着问。
马车徐徐停在一座颇为宏伟的建筑前,其中正传出优美的吟唱声。这原本是一座新教礼拜堂,在拉罗舍尔沦陷之后临时改成了天主教堂,供红衣主教在耀武扬威地进城之前做一场弥撒。
黎塞留把土豆扔给约瑟夫,当先下了车越过迎接的侍卫,快步朝教堂大门走去。在他们面前,穹顶高耸的厅堂里亮着点点烛火,等候其中的信徒纷纷转头望了过来。
“往哪儿?”
黎塞留手托着圣经与十字架,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穿过狭长的过道。
——以圣父、圣子、圣神之名。
“当然是往上。”
——阿门。
上主,我心并非铁石,脚踏尸骨,也会怀抱恐惧。但若没有死亡与摧毁,就无法在废墟上建起崭新的国度。
他一步步地登上讲道台,长长的红袍拖曳在身后台阶上,宛若鲜血铺就的征途。
******
“我怎么感觉这剧已经要大结局了?”许辰川撑着下巴沉思,“这故事能讲的都讲完了吧……”
“这一个讲完了,还会有下一个。这只是当时发生的很多事件之一罢了,甚至算不上最重大的。”白祁说着上传了校对完的文件。
许辰川莫名地高兴了起来:“那就是有可能还会出第四季?”
“就算会出,演员也差不多换光了吧。群里也有好几个要退了。”白祁转头,“你还想接着做吗?”
“……诶,你也要退吗?”
许辰川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也对,现在工作忙,还要做这个……确实太累了。”
白祁看着他表情里小小的失落,顿了顿:“没有。原本就是用来放松的事,怎么会累。”
白祁自从换了纸鹤这名字之后就只凭心情打酱油,看见感兴趣的剧才去组里当个潜水的二校。唯有红袍加身是亲自上阵,还连做三季。前两季是有兴致,第三季却是为了守住跟许辰川的一点交集。
如今兴致已经耗完,许辰川也到手了,但似乎……还是退不了。
“真的?”许辰川看了看他,才又笑了起来,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有大神罩着太好了。大神辛苦了,小的给您倒水。”说着就站起身来奔去了厨房。
白祁望望他刚才坐的椅子,又望望屏幕,突然觉得下一季也变得值得期待了一点。
天意
白祁望望他刚才坐的椅子,又望望屏幕,突然觉得下一季也变得值得期待了一点。
天气已经很冷了,屋内的暖气在玻璃窗上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许辰川很快就端着两杯热水回来了,将一杯递给白祁,自己也捧了一杯捂手。他裹着毛衣将长腿屈起缩在椅上,整个人团成一团,像一只抱着屯粮的松鼠。
许辰川瞅了一眼屏幕:“噗,你又忘了换号……”
时隔近一年,这俩人又开始共用一个企鹅号传文件,组里众人都见怪不怪懒得吐槽了。
【后期-阿雯】:“你俩又看♂樱♂花去了?”
【翻译-猫草】:“现在这大冬天的明显只有水仙可以看了吧!”
【片源-二叔不是苏】:“你忘了梅花。”
【后期-商陆】:“啊对!梅花!阿甲阿甲我们哪天去看梅花吧?”
【翻译-由塔拉桑】:“…………掀桌!老娘受不了了!这群没法呆了!总之先集火烧死那对异性恋!!!”
【翻译-猫草】:“哈哈哈哈烧烧烧!”
这群里现在个个都忙,也只有在出剧时才会全部出现。许辰川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告别好几人,心里不舍,掏出手机上线凑热闹:“支持!”
【翻译-由塔拉桑】:“支持也没用,烧完了异性恋就烧你!”
【翻译-chris】:“qaq诶……”
【监督-路人甲】:“→→你试试啊”
【后期-商陆】:“阿甲莫慌,抱紧我!”
【监督-路人甲】:“→→还是抱紧你自己吧”
【片源-二叔不是苏】:“哈哈哈哈哈哈哈来自女神的嫌弃”
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第121节
【后期-商陆】:“qaq诶……”
【翻译-chris】:“呵呵,你试试啊”
……
【翻译-由塔拉桑】:“卧、卧槽,大神我错了!冰天雪地托马斯全旋720度跪下求饶命!”
白祁看了看笑抽了的许辰川,关了电脑,将轮椅退出去一点,撑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许辰川连忙起身扶住他:“去床上?”
“嗯,腰有点酸。”
白祁卧室里的布置,电脑桌离床只有几步距离,最近他这几步都是用走的。
“今天复健时间太长了,下次还是要慢慢来。”许辰川撑着白祁,分担掉他一部□□体的重量,小心地盯着他的脚步。白祁残余的肌肉只能供他迈出很小的步子,而且摇晃着走不稳,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白祁坐到床上,将两条腿搬上去,看着许辰川低头认真地按揉它们。
四下一片静谧无声,只有暖气运行的枯燥动静。
“差不多就这样了。”
“什么?”许辰川抬眼。
“以后恢复的速度会越来越慢,达到一定程度就只能保持,不会有起色了。”毕竟身体已经受到了永久的损伤,想恢复如初是痴人说梦。
许辰川点点头:“我知道的。”他摸了摸白祁的腿,好像在安慰它们似的,“已经很不错了。”
白祁望着他没有吭声。
许辰川怕他难过,一边按摩一边转移话题:“对了,那天你去跟我爸说了什么?很厉害嘛,效果惊人啊。”
那天以后,父母就不怎么过问他跟白祁的事了,态度虽然称不上积极赞成,也算是听之任之。有时他陪白祁复健到很晚,顺便就留宿在白祁家,父母也没说过什么。
“只是做了些保证。”其实白祁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过关。
许辰川笑着看了他一眼:“保证了什么,说来听听嘛。”
许辰川平时的气质中和了那双桃花眼给人的观感,此时带着调侃的意味这样一扫,顿时显得风流又温存。白祁心中一动,伸手把他拉到身前,低头在他的眼角亲了一下。
许辰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抬手按了按被他双唇碰到的地方:“你好像很喜欢亲这里?”说起来两人初吻的时候,白祁就曾轻轻地抚摸自己的眼帘。那动作很奇异,他一直没忘掉。
“都喜欢。”白祁用实际行动证明,又吻住了他的嘴。
许辰川闭上了眼睛。这家伙的嘴里吐出情话来……真的不给人留活路。
他总是错觉白祁的薄唇会像锋刃一般冰冷锐利,但实际触碰之下,也仅仅是温热柔软的平凡血肉。
一双手臂环过他的身躯,将他踏踏实实地圈进怀里。这感觉实在太好,令人眩晕,仿佛可以无限期地进行下去。
一个慢条斯理的吻到最后就开始脱离控制,许辰川红着脸退出来,抹了抹嘴角,有点气喘:“我去洗澡……”
再待下去就真要擦枪走火了,白祁今天刚刚复健完,身体消耗太大,他至少该等到明天。
“去吧。”白祁说。
许辰川拉过被子盖住他的双腿,又磨叽着蹭了个吻,这才离开了。
白祁目送着他走进浴室,不一会儿传出了哗哗的水声。白祁在原地坐了片刻,朝后躺倒在枕上,望着顶上的天花板。
第一次在书店遇见时,他没有正眼看过许辰川。
直到企鹅群里爆出那个笨拙的新人的照片,他才感觉到惊人的熟悉。
那双未语先笑的桃花眼,仿佛已经被他迎着光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千百次,以至于眼角眉梢的每一寸起承转合,都能辨识出天意的悲怜。
怎么能不熟悉呢,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要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破旧的碎纸,盯着画里的眼睛看上一会。
纸片掉出顾疏影的钱包时,他们刚刚吃完平静友好的分手饭,正打算埋了单各自离开。或许是为了将体面保持到最后,两人都坚持付钱,只得决定平摊。
白祁刚把钱放到桌上,就看见一张纸片飘到了自己脚边的地上。
顾疏影倏然起身,奔过来就要捡。白祁却动作更快,已经将它拿到手里查看起来。
那是一幅小巧优美的素描,画中的男人面容严肃,眼中却有着柔和的笑意。即使是不懂画的人,也能从那样细腻的笔触间察觉出暗藏的憧憬。
白祁捏着画,扬起了嘴角。
这么多年,顾疏影画的他从来没有五官,永远是一张空白的面容,如同极地冰层般冻结着爱恨悲喜。
“这是谁?”白祁问。这个句子从唇齿间吐出,就像咀嚼苍蝇一样恶心。
顾疏影罕见地慌乱了一下:“不是谁。”
“是吗。”白祁点点头,“那我换个问法。这张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你藏在钱包里的?”
他愤怒、屈辱,仿佛被当众扇了一巴掌,将这辈子的高傲全碾进了脚底的污泥。除此之外他还很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看上的人竟然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
顾疏影大概也觉得被驳了颜面,皱着眉说:“你误会了,这是在我们分手之后才——”
“我们分手之后?”白祁笑得愈发讽刺,“两个月?你的新章翻得够快啊。是从我家搬走的当天就出去找人了吗?”
顾疏影被刺得脸色发白,却忍着没发作,反而用一种近乎悲哀的目光望着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没找他,他也不知情。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做事总分神,工作出了好几次错。他找我说话,坐在一起开导了我很久,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哦——原来是好同事啊。”白祁的语气能把人的皮肤燎出一层泡。和顾疏影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维持“在一起”这个状态而拼命压抑的所有刻薄、阴暗,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呵呵(霸道总裁捡肥皂) 第122节
“他真的不知情,是我莫名其妙发神经。”顾疏影又强调了一遍,尽管这样的强调让他神情痛苦,“他是个直男,有妻子有孩子的……”
“那你可真够便宜的。”
顾疏影看起来很想把手边的茶水照着白祁的脸泼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耐心说:“我从过去到将来,永远不可能告诉他。”
“你觉得我会信吗?”白祁接着他的话音顶了回去。
顾疏影终于忍无可忍:“你信不信干我屁事!分都分了,老子没义务受你羞辱!”他吼完就走,夺门而出,餐厅里四周的人全用看戏的目光看着白祁。
白祁快把牙咬碎了,站起身追着他奔到了街上。
……
喧哗声。
“像你这种东西有什么资格爱人,别开玩笑了!你这辈子连爱字怎么写都不会知道!”
路人的议论声。
“我就是去找一只狗,也比跟你待在一起快乐!”
“是么,不如你去问问那只狗看不看得上你?”
“你怎么不去死呀,白祁?你怎么不跟你那浑身的刺烂在一起呢?”
凄厉的刹车声。
轰然一撞,他熟知的世界化为碎屑与星尘。
……
“白先生,这是你被送进医院来时身上带的东西,我放在这里可以吗?”年轻的护士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但他雕塑一般躺在病床上不言不动。护士将几样沾着褐色血迹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默默离开了。
他慢慢挪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伸手抓住了那张画,费尽所有的力气举到面前,将它几把撕碎。
然而扔掉它之前他又犹豫了,他看见了那双微微含笑的眼睛。
白祁不知道那是谁,也无意去弄清。他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让自己最终留下了那一小张碎片。从此每次在灯下细看,他的耳边就会回荡起顾疏影死之前嘶喊的话。
你这辈子连爱字怎么写都不会知道……它彻彻底底地否定了他,像一道诅咒般将他束缚在这花花世界之外,却又像塞壬的歌声,朝他施以最致命的引诱。
白祁控制不住地去想,那顾疏影知道了吗?顾疏影在生命中的最后两个月里,独自体会到爱的滋味了吗?
他一遍又一遍思索着同样的问题,起初带着死一般的空洞麻木,后来恢复了一些痛感,却又带上了不忿与不甘。再之后,连顾疏影的模样都开始模糊了,这个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自己所没有资格了解的,会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呢?
他的父母没有教给他,他生命中遇见的亲戚、熟人,乃至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不曾告诉他。他始终像观看有趣节目似的看着这个世界,却一步都迈不进屏幕之中。他以为把自己和另一个人牢牢捆在一起就能永远过下去,为此不惜扭曲本性,顾疏影却用最惨烈的方式判了他大错特错。
白祁用指尖一点点地描摹那碎片里的铅笔线条,想象着它们落在纸上时承载的情绪。
是忐忑吗?是激动吗?是纯粹满溢的喜悦,还是羼杂着撕裂般的悲伤?
他把自己的心掏空了,也掏不出那么丰富的感受。
与世上大多数无情的人不同,白祁对于自身无法生出的情感,从来都怀有一种偏执到近乎可耻的渴求。那双眼睛成了他破不开的密符,其中藏着他余生都无法解开的艰深复杂的题。
他本已经做好了下辈子再去找答案的准备。
直到那一天,在骤雨过后阴凉的茶楼,他微颤的手指打翻了茶杯,那个桃花眼的少年着急地朝他奔来。
“没事吧?有没有烫着?”
明明是不一样的面容气质,却有着宿命般重叠的双眼。
白祁收起亮着屏幕的手机,抬眼望进少年的瞳孔深处,将他的三魂七魄看了个分明。
与君初相识,似是一场故人来。
初雪
许辰川醒得早,睁开眼时仿佛还在夜里,窗帘上只透着一点微茫的光。四下灰蒙蒙的,寂静得出奇,判断不出时间。
他侧过头去,看了看仍在熟睡的白祁。白祁的五官舒展着,在虚幻的光影中愣是显出了几分失真。许辰川很有凑过去偷个吻的冲动,想了想又作罢了。白祁的起床气太可怕,许辰川生怕把他弄醒,慢镜头似的一寸寸掀开被子,鬼鬼祟祟摸下了床,打算去晨跑。
等许辰川穿好衣服溜出卧室,才恍然大悟光照这么弱的原因。
下雪了。梦境般黯淡的天色之下,星点纯白无声无息地坠落,宣告着又一年冬天的正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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