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鱼霜
飞机一个颠簸,两人身体往外倾斜,祁蔓死死拽住门边,和黎言之一起抓住,没跳下去,何辞大声说:“姐,下去把这个给我爸!”
她给祁蔓递了个信封,何辞说:“这是我打算到那边让你带回来给我爸的,可惜我到不了,我要提前下了。”
“何辞。”祁蔓刚刚没哭出来的泪又留下来,被狂风吹的摇摇欲坠,如同这架飞机,即将瓦解,何辞笑:“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怕死,其实我也没那么怕,如果死的有价值就更好了,姐,你要好好的,你越好,我走的越有价值。”
“何辞,你不要傻,你听我说……”
“不要说了。”何辞正正经经的语气,她看祁蔓:“姐,你告诉我爸,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爱他。”
风吹起何辞衣摆,将她衣服吹鼓起,她站在门口,往下看,神色娴静淡然,和第一眼看到的古灵怪丝毫不同,她听到前舱传来声音,转过后看黎言之和祁蔓,在她们祈求的眼神中,掰开她们拽舱门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就像是掰开自己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祁蔓直摇头:“何辞不要,不要这样,姐陪你,姐上来陪你,姐也不下去了。”
“来不及了。”何辞掰开她手指,目送祁蔓下去,最后转头看黎言之,对她一笑:“黎总,我姐就拜托你了。”
黎言之还没回话手背一痛,何辞用发夹的前端戳她手背,鲜血顺着她手臂落在她衣服上,她没松手,定定看何辞:“何辞,我换你。”
“黎姐姐,这是我们何家,欠你的。”
她说着用发夹的前端狠狠戳黎言之的指腹,一个手指头,两个手指头,黎言之吃痛,还是放开了手。
两个身体急剧下降,祁蔓仰着头看天,飞机逐渐变小,门口的人也直到看不见。
“我父母都没了,我是孤儿,我不知道去哪,我找工作人家不要我,我刚被房东赶出来,我想再来见一见父母干脆就随他们去吧……”
“我妈死的早,我爸在外面找了女朋友,我现在没有家了,呜呜呜……我不想回家,我好可怜的,没人要我。”
“如果我们能安全回去,我让我爸你做干女儿!我做你爸干女儿也行!”
“姐姐,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姐,我这辈子就要你这么一个姐姐!”
野火 完结+番外 野火 完结+番外_413
“姐,以后我去言星,我们一起工作啊,我想好了,我还去销售部,我这样的销售天才,不去销售部可惜了!”
祁蔓泣不成声,泪水模糊双眼,她耳边响起何辞的话,一遍又一遍,最后是一句:“姐,你要好好的,你越好,我走的越有价值。”
祁蔓低头看着手,想到何辞的话,她颤抖双手,打开降落伞。
还没落地前她似是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迅速坠落的物件,触碰到地面,发出巨大的嘶吼,砰的一声!如烟花绚烂,爆开了。
第123章真相
祁蔓和黎言之不是同一时间被救下的,她在两天后才被找到,毫无生机的样子,秀发乱糟糟顶在头上,衣服破破烂烂,神色恍惚,送到医院第一时间就通知黎言之,黎言之忙赶过去确认,她从飞机上下来伤到腿,行动不是很方便,但她依旧走的很快,似是怕迟一点就看不到祁蔓,表情着急又紧张,娄雅跟在她身后喊道:“黎总,您慢点。”
慢点,她如何能慢,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抓到蛛丝马迹,其实还是被别人吊打,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枉她认为自己懂算计,实际自己只是别人算计的一环,像是猫逗老鼠,而她,黎家,祁蔓,何辞,她们都是被逗弄的老鼠。
还不自知。
黎言之咬牙往前疾走,身后娄雅和丁素步步紧跟,丁素一双眼哭红肿,眼角还有泪水,自从知道何辞还在飞机上之后她就一直在哭,祁蔓又没找到,生死未卜,她一颗心宛如丢进油锅,不停的受煎熬,现在好不容易有祁蔓的消息,要不是顾及黎言之,她怕是早就飞奔去医院了。
几人赶到医院无预兆下了雪,洋洋洒洒,雪花满天飞,飘在脸上化成水,冷飕飕的,黎言之绷脸,神色依旧担心着急,她停几秒低头快步进了医院。
祁蔓是被找到了,但她腰伤没好,旧病新伤,还在接受治疗,黎言之被拦在手术外,那次祁蔓手术,她在接受调查,现在才真真切切知道在手术外等待是什么感觉,一分一秒都难以忍受,心口似是被猫抓,有似是被什么动物的利齿在咬噬,疼痛裹着入骨髓的痒,她难受的白了脸,黎言之站不住,身形晃一下,耳边听到娄雅说:“何书记来了。”
何苏元前天到的,和黎言之一直在找飞机残骸,还没找到,听说祁蔓被找到,就来医院了,两天没到,何书记瘦了一大圈,他原本刚毅形象变的颓然,英气五官瘦的颧骨凸起,衬得眼很大,脸颊消瘦,胡渣长出来还没修理,见不到从前威武严肃的何书记,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个担心女儿的普通父亲。
两人在急诊室门口会面,何书记抬眼看黎言之,一言不发,从何辞出事到现在,他还没说过话,就不停的奔波,黎言之抿唇,也不吭声。
急诊门口出奇安静,只有护士来回走动的声音,黎言之腿受伤没站稳娄雅扶她,说道:“黎总,坐旁边吧?”
黎言之没动,另一边的何苏元开了口:“坐吧。”
这是他两天来第一次开口,声音特别沙哑,似是被什么重物碾压发出的声音,很粗糙,一双眼倒显清明,瘦下来的关系,这双眼更大一些,目光也更加锋利尖锐,他说完后黎言之想几秒,还是坐在长椅上,几秒后,何苏元坐在她身边。
黎言之对娄雅说:“你去车上给我拿个毯子。”
娄雅会意,低头:“好的黎总。”
她说完偏头看丁素,轻咳声,丁素浑浑噩噩,还没反应,娄雅见状伸手扯她袖子往外走,丁素反应过来:“怎么了?”
娄雅沉稳的开口:“你陪我出去一趟。”
丁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出去了。
手术室门口就剩下黎言之和何苏元,两人挨着坐,一老一少面色严肃,何苏元转头:“介意我抽根烟吗?”
这里是不准抽烟的,这点何苏元想必比黎言之更清楚,但他这样问出来,黎言之推开身后窗户,冷风萧瑟,拥着雪花和寒气吹进来,她神色未变的说:“不介意。”
何苏元笑一声,苦笑,他颤抖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面哆嗦拿出一支烟,打火机几次有了火却又被风吹灭了,最后他紧捏打火机,另一只手拿掉挂在嘴边的香烟,声音温和的说:“小辞一直不喜欢我抽烟。”
两天来,他第一次说何辞的名字,还没说完这句话,已经哽咽。
黎言之想到飞机上的何辞也莫名难受,她和何辞的感情是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刚开始她拜托何辞在医院照顾祁蔓,其实也是利用她身份让别人不敢造次,后来相处中她才越发喜欢这聪慧的孩子,打从心底的欢喜。
两人沉默几秒,何苏元继续说:“这么多年,她一直说是我照顾她,其实是她照顾我,没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何辞就是他的念头,支柱,是他的神世界。
黎言之双手慢慢蜷缩起,低低说:“对不起。”
何苏元似是没听到,他沉浸在臆想里开口:“她这么多年过的并不快乐,她渴望有个妈妈,可她又怕,我有对象,她一会说,想见见,到见面的日子,她又说再等等,她没准备好,她不是没准备好,她是害怕。”
“她一直这样反复无常,直到前阵子,遇到祁蔓,她很高兴的和我说,这就是她亲人,她考虑清楚了,就要跟着祁蔓,她说在祁蔓身上,她看到妈妈的影子了。”
“我从没看到她那么高兴,所以我也放任了,我让她靠近祁蔓,我任她越陷越深,你不用道歉,归根究底,是我的错。”
黎言之难受的五脏六腑似是在灼烧,胸口处掀起一阵阵火辣辣的沉闷,窒息感袭来,四周空气稀薄,她宁愿何苏元对她破口大骂,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安全送何辞过去,也不愿接受这么平淡的交流,良心的谴责让她脸色越发难看,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靠着椅子,开始喘气。
姿态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何苏元坐在她身边,一声不吭,香烟在他手中被拧的不成形,他双手紧攥,身体绷着,待到黎言之情绪缓和些他才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母离开的真相吗?”
一句话让黎言之呼吸到空气,将她从濒临死亡边缘硬拽回来,她转头呼吸,胸口起伏过大,良久,她沙哑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野火 完结+番外 野火 完结+番外_414
何苏元低头看香烟,被他揉捏不成形,一如往事。
“无人驾驶当初是四个人在研究。”
黎言之没意外,她父母两个,剩下两个,肯定就是唐韵夫妇,谁料何苏元摇头:“没有唐韵。”
似是一根针扎在黎言之脑神经里,她脑子里嗡一声,身形一晃,脸色更为苍白:“没有她……”
“没有唐韵。”何苏元很果断的说:“当初除你父母外还有两个人,张肃然,丁浩。”
黎言之知道张肃然,唐韵的丈夫,另一个名字却从未听说过。
“丁浩?”她不解。
何苏元点头:“你不认识很正常,因为他早就死了。”
黎言之身体僵住,经历那么多事情,死这个字带给她不仅仅是伤痛,还有麻痹,她现在已经不那么震惊了,何苏元抬头看向手术室,黎言之问:“他怎么死的?”
“黎言之。”何苏元转头看她,眼神充满长者的睿智,还有难以言喻的悔恨,他说:“荣天是怎么起来的,你比我知道,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黎言之面色骤变,她仓促摇头:“不可能。”
她表情太没有说服力,脸上满是不相信,一直以来寻找的真相,居然以这样轻描淡写的方式打开,却血淋淋,支离破碎,黎言之信赖的坚持怦然炸开,如碎片,一片片扎进她身体里,万片锥心!
不可能!
她父母绝对不是这种人!
绝不是!何苏元说谎!他说谎!
黎言之极少在外人面前失态如此,现在却顾及不到形象,她对上何苏元的双眼,近乎哀求:“你在说谎,对吗?”
她一颗心砰砰砰直跳,窜到嗓子口,慌的她头晕目眩,面前一阵阵恍惚,黑暗,寒风瑟瑟吹在她身上,彻头彻尾的凉,满身满心的冷,从骨子散发出寒意,她没勇气继续看何苏元,黎言之慢慢回目光,浑身瑟缩,她就像是雄赳赳气昂昂去要个真相却被打的遍体鳞伤,她忍不住往后缩,何苏元却没给她后退的机会,依旧伤口撒盐:“你知道丁浩是做什么的吗?”
黎言之失神落魄,何苏元说:“他是做研究的。”
“无人驾驶是他研究出来的。”
黎言之心尖一疼,无数根细密的针戳在里面,搅的她心脏肿胀,刺痛,变形,她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忽然问:“rc系统是谁负责的?”
“是张肃然。”
黎言之听到那三个字闷咳一声,似是有血腥气要从肺部挣扎钻出来,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头晕目眩。
何苏元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讲述一桩陈年旧事。
三十几年前,丁浩从国外毕业,进国内就想推无人技术,可没人相信他,都在说他是神经病,只有黎言之的父母愿意相信,并且资助,唐韵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想加入,她大学就学过rc理论,对无人驾驶有极其浓烈的兴趣,但还没来得及加入,张肃然出现了,一支小队就这么诞生,黎言之的父母怕别人打扰到丁浩和张肃然主动抗下对舆论的责任,当时只少有几个人知道他们这支小队,后来研究的时间越来越长,不信任的人也日益变多,嘲讽和奚落越来越多,小队的其他成员都心疼黎言之父母对外抗下的压力,决定将进展披出来,遭到黎言之父母的反对,觉得为时已早,还没成功就披露进展,只会遭到更大的嘲讽。
丁浩和张肃然都是研究分子,对研究很狂热,对这些却不懂,既然黎言之父母坚持不公开,他们也就继续默默研究,谁都没有想过,后来荣天会独吞下无人驾驶的专利,更没想过,会是以牺牲小队成员的代价。
张肃然自然不同意,去阻止黎言之父母时被大货车撞上,和女儿惨死在车里,当场毙命。
只剩下对此一无所知的唐韵,随后她也生了病,去国外养身体。
并不复杂的一件往事,却用那么多鲜血铺成一条路,长达三十几年,黎言之唇瓣失去血色,她恍恍惚惚的问:“那您呢?”
他?何苏元无声的笑,他是最清楚内情的人,却一次都没站出来,先是和黎言之的父母做交易,后来又和唐韵做交易。
他就是个贪图势力的魔鬼。
小辞的事情,就是报应,报应!
黎言之看他脸色不想再问了,何苏元说不说,她都明白了,两人间头次沉默,何苏元说:“我原想让你送小辞去她舅舅那,然后去自首……”
还是迟了一步。
这么多年,他受够良心的谴责和煎熬,当知道黎言之要去相亲结婚,他就知道,唐韵等待多年的时机终于到了,他必须阻止,祁蔓的出现始料未及,他也才发现,有些事,越是阻止,就越是催化剂。
“为什么不冲着我来?”黎言之想到何辞那天真烂漫的笑,对她说,我姐以后就拜托你了,黎言之鼻尖一酸,双目涨红,她问:“为什么不冲着我来!”
“黎言之,他们不会冲着你来的。”何苏元说:“他们就是要让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享受无尽的荣誉和悔恨。”
“他们要让你变的和他们一样。”
“生不如死。”
野火 完结+番外 野火 完结+番外_415
“他们?”黎言之捕捉到何苏元的字眼,皱眉:“除了唐韵还有谁?”
“还有丁浩。”何苏元声音飘忽,笑的比哭还难看:“他们生不如死,不,他们早就死了,三十几年前,他们就死了。”
黎言之心里涌起惊涛骇浪,难怪当年唐韵明明在国外,黎家还是频频出事,原来,丁浩还活着,带着他对黎家的仇恨活着。
这样的人会对黎家做什么,都不奇怪了。
黎言之闭了闭眼,所有串联的关系已经铺成一条线,她顺着线的尽头看到掩埋多年的真相,残忍至极,她问:“飞机上有唐韵的人?”
虽然她已经让娄雅去调查了,但她还是想听何苏元说,有些事,一次性听完,比零零碎碎知道的好。
就像是一百根针和一万根针,现在于她而言,也不需要计较哪个更疼。
至于飞机上,肯定有唐韵的人,再大胆一点,那个人就是机长,只有他能把她内备的五个降落伞换成两个,只有他能转头一脸惊恐的说,飞机失控了,也只有他才会对保镖提议,让她们跳伞。
跳伞?生存率低于在机舱里的话,怎么可能从一个专业的机长嘴里说出来,可她还是照做了,因为她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
唐韵给她们‘创造’,唯一的生机。
何苏元没回她,似是默认,长长的走廊有死一般的寂静,倏而一阵音乐声响起,黎言之木纳低头,后知后觉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闪烁黎蕴的名字。
她突然又想到那些往事。
黎言之紧捏手机边缘,顿几秒接通电话,低声喊:“姑姑。”
刚喊一声就闷咳,宛如气流被捅开,她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速,咳到最后脸涨红,有气喘不出来的窒息,她靠椅子上,闭目,轻呼吸,那端的声音从在远方到耳边的亲近,黎蕴担心喊道:“言之?”
“言之你怎么了?”
黎言之一阵恍惚,很多记忆重叠,她头无端疼起来,神经扭曲打结,纠缠到一起,刚刚涨红的脸刷一下惨白,不过眨眼,她又咳好几声,喘气说:“我没事。”
气息很弱,黎蕴不相信,却又不敢再刺激,她看着手上的包装低头,黎言之问:“姑姑,什么事?”
黎蕴干笑:“没事,没事。”
黎言之皱眉,语气严肃:“姑姑。”
黎蕴自知瞒不了她,咬牙说:“我今早到,到一个录音笔。”
“什么录音笔?谁寄的?”
黎蕴犹豫几秒说:“是唐韵。”
黎言之嗖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动作太快,她身体承受不住,绷紧的脑神经哒一声断裂,眼前漆黑,黎言之有片刻失明,她摇头想看清楚,却满世界的黑,耳边轰鸣嘈杂,好像无数人踩高跟鞋踢踢踏踏,她脸发白,似是连手机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啪一声,手机掉在瓷砖上,伴随她软下去的身体。
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第124章橘子
黎言之只是昏迷半小时幽幽转醒,医生要求她休息,她置若罔闻,兀自问:“祁蔓呢?”
医生一愣:“谁?”
黎言之按住微疼的头冲外面喊:“娄雅!”
声音还有刚醒的气弱,外面的娄雅忙推开门,眼角微红道:“黎总,您醒了。”
最近荣天内发生太多的事情,她作为黎言之的心腹,很多事不用言明都懂,黎言之突然倒下,肯定是和祁蔓有关,所以她一醒娄雅就汇报:“黎总,祁小姐手术还没结束。”
黎言之微点头,她开口说:“扶我起来。”
医生很显然还想让她休息,娄雅清了清嗓子,递给医生一个眼神,医生往后退半步,轻轻叹气:“药一定要吃。”
黎言之嗓音温温的:“知道了。”
娄雅扶她起来吃了药后又带她去找手术室,门口何苏元依旧坐着,没离开半步的样子,丁素见到黎言之走过来忙起身:“黎总。”
黎言之走过去,她让开距离的,扶黎言之坐下,余光瞥她。
野火 完结+番外 野火 完结+番外_416
在丁素心里,这人是强大到几乎神一般的存在,商场上那么多关于她的传说,她接触后也几次被黎言之的能力折服,这人就是天生的领袖和强者,跨越性别的那种气势,只单单坐在身边,就有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性,所以她从前特别的怕黎言之。
可现在,她在黎言之身上看到一种柔软和脆弱,再强也逃不过她有普通人七情六欲的事实,会疼会痛,会受伤。
真实到她突然就没那么害怕黎言之了。
丁素说:“黎总,我去给您倒杯温水吧。”
娄雅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大概在想她终于懂事一回了,丁素从他们面前擦过,低头去开水间倒了杯温水。
黎言之捧在手上,水温合适,冒着雾气,暖暖的,她却察觉不到温度,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宛如的消失,她就像是睁大眼在走夜路,不瞎却看不清前方路,耳边听不到一丝声响,鼻尖没有一点气味,她似是被隔绝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举步维艰。
她太阳穴无端又开始突突跳,脑神经撕扯拉紧,不断缩放松,如弹簧,每一次的压缩过后弹跳的更高,她的疼,也剧烈到极端,连一个杯子,都端不稳。
黎言之手一抖,水撒出来,娄雅见状忙从她手上接过杯子,轻声说:“黎总?”
“黎言之。”
何苏元也开口,失聪的双耳倏而有声音进来,如尖锐利器刮过,刺啦一声,黎言之从混沌中回神,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见身边的人担忧看自己,她语气平静的说:“我没事。”
娄雅和丁素互看一眼,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黎言之神不对,回海城一定要建议黎言之去楚宇那里做个详细检查。
现在她也不方便说,丁素便和她乖巧站在一侧,何苏元偏头看黎言之,声音低沉粗哑:“黎言之,我知道有些事情很难接受,但不是你的错,我希望你也不要揽在自己身上。”
他很快就要去自首,所以也不介意是不是被人听到。
“我不会。”黎言之声音出奇平静,她双目清明的像是夜里的灯,晶亮,她转头看何苏元,沉稳开口:“我不会把我父母的错揽在我身上,更不会这样就理解唐韵。”
“我父母欠她,我不欠她。”
她咬牙:“我要亲手抓住她。”
从没任何一个念头有这么坚定,她一定要亲手抓住唐韵,哪怕赔上她的命也在所不惜,因为黎言之知道,如果不抓住唐韵,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受害者,这一场血案历经太多年,染了太多孽,是时候该结束了。
何苏元闻言轻轻点头,他怅然道:“你们都很有勇气。”
“比我好。”
他就是个懦夫,当初要不是被唐韵捏着把柄,害怕伤到何辞,这一场闹剧早就在多年以前了结,何至于现在,又染上新的血。
黎言之沉默几秒,何苏元说:“等找到小辞,我就回去了,有关于这些年的资料,我已经全部交给警方了。”
在何辞走的那天,他就将这些资料交给警方了,他能想象警方看到这些资料会是什么反应,一个书记,公然犯法,如此胆大妄为,包庇凶手长达三十年已久,这几乎是挑衅警方的权威,无视人命和律法,他下半辈子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其实能料到,他不想为自己狡辩半句,他甚至辞了律师,做好随时被带走的准备。
可临走前,他还想看一眼何辞。
他没日没夜的搜,就是妄想能最后看眼何辞,他捧在手上将近二十年的明珠,终究蒙尘了,黎言之偏头,低声说:“何书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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