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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你养成一只圣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五色龙章
让这么一位武师中阶的高手替自己执仆役之事,实在是于心不安。
任卿隔着房门也能听到余方炻衣摆在风中猎猎飞舞的声音,闭着眼也能描摩出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的姿势,甚至能想象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人是怎么样勤勤恳恳地洒扫庭院、驱逐妖兽,他也能想象出来。不知为什么,他时不时地会觉着余方炻身上有徐绍庭的影子,可是定盯看去,无论是他的外表还是武功、行事风格却都完全不同。
或许只是因为他不习惯徐绍庭离开自己身边,所以看谁都觉着像他吧?
任卿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收起界星仪,站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余方炻似乎没注意到他出来,慢了一拍才转过身来向他道贺:“恩公已经晋阶到武师境界了?真是可喜可贺。”
任卿含笑答道:“多亏了余兄护法,我才能安心突破。不知如今是什么日子,我在这里闭关已有几天了?”
余方炻答道:“才半个月。恩公体内真气精纯,基础也扎实,所以晋阶比常人快些。这些日子没进饮食,想必饿得狠了吧?我这就去吩咐厨下准备宴席替恩公庆祝。”
他转身就走,步伐轻盈流畅,像是踏乐起舞一般美妙。可不知为什么,他跨过院门槛的那一刹那,又让任卿想起了徐绍庭。
一旦想起那个满身是伤都顾不上医治,只为了早点看到他,却被他不留情面地赶走的师弟,任卿心里就是一阵伤感。这些日子他在秘境巡视,也无暇写信回关山问问情况,师弟离开时似乎带着满腹委屈,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想开了不曾,还怪不怪师兄这样粗暴地断了他的前程。
其实这也不是徐绍庭的错,气运交融是天命,好色而慕少艾也是男子的天性,就连他自己不也曾为白明月送过两次命还险些执迷不悟么?幸亏他当初没有龙阳之癖,知道公主是男的就斩断了这心思;可他这个师弟却是天生的断袖,前世能和白明月做上十余年的夫妻,这辈子怕也不会因为他改当卫王就瞧不上他的。
要是徐绍庭能喜欢上别人就好了。
可他到哪儿去找比得上白明月的绝色少年呢?唉,现实中的徐绍庭怎地就不能像梦中那样对自己倾心,不然他也就不必担心到赶着把师弟送出京……
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49章
一夕之间天地改换,亲近了任卿的不只是灵气,更有驻守寒光秘境的都护府众人。他来时还只是个武士,修为尚且不如本地都护林安,却要端着上使的架子领着人日夜巡检,把这群驻守的将士使唤得团团转。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恨煞了他——明明是个又古板又不讲情面的人,居然还装出一身温和亲切的气场,搞得他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掉进了火坑。
等到该罚的罚、该打得打、该干的活干了个溜够,大伙儿壮着胆子准备好了陷井要坑这个魔王一把,结果他竟然闭关修行去了!而且等他闭关出来,也就到了该去下个秘境巡视的时间,一身修为更是从武士上阶一步登天,突破到了武师境界。这群值守的将士还能生出什么心思,还敢生出什么心思?
若他只是一个武士也就罢了,不管现在多年轻、多有前途,但没跨过那一步就是没跨过,在朝里翻不起浪花来。同为武士阶,随便找个切磋的借口打了他,反正法不责众,这小家伙回去告状都找不到人管。可是晋阶武师之后就不同了,且不提未及弱冠的武师何等精贵,就单以武功来论,境界上的碾压不是人数可以抵过的,他们这些护卫中武士已经不多了,还有不少洗髓阶的人物,哪怕有多少人偷袭也没用。
还没动手人家就把你的伏兵数量和位置都摸得一清二楚,还想有什么赢面?
都护府由此人心浮动,怨气冲霄。林安听说之后,慈祥地安慰了众人一圈,然后把他们统统扔到秘境里去围捕妖兽,并将猎来的十几头白鹿、雪狮、白麟兽都送到任卿面前:“寒光秘境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些按例都是可以送予各位巡使的。大人只管挑选,多带几匹回去做脚力也不碍什么。”
任卿已经从同僚口中听过规矩,到了这地方也就和光同尘,挑了一匹雪狮和一匹白鹿,也还了一份谢礼给林安。
尽管白麟兽外形更为神异,雪狮、白虎气势凌人,任卿还是喜欢“呦呦白鹿毛如雪,踏我桃花过石桥”的感觉,自己留下了白鹿作座骑。另一头则叫余方炻送回关山武学院给徐绍庭当个骑兽,也作为强行送他回山的赔礼。
徐绍庭自然不希望这个傀儡离开师兄身边,可是以余方炻的身份,却没办法劝阻任卿送东西给自己的师弟,只好骑上那头白狮,以最快速度飞往关山。
徐绍庭担心之余,想到师兄得了这样的东西就立刻叫人给他送来,而非献给那个假公主,甚至没想着给自己的亲弟弟,心里还是相当得意的。余方炻把东西送到时,整座书院上下的学生全都羡慕不已,连郑卫都感叹道:“你师兄对你真够尽心了,连我这个老师都没得着什么东西,就先给你这小子了。”
徐绍庭用血契束缚住了雪狮,眉花眼笑地道:“师兄这么照看我,还不是为了舅父的面子?舅父也不用吃我的醋,师兄和我这么多年,哪样东西不是两个人共享的。这头狮子也不算什么礼物,只不过是和从前一样,他的东西都尽着我用罢了。”
郑卫当然也不是真吃醋,看够了雪狮就往外甥头上敲了一记:“阿卿是你师兄,不是你舅舅,待你怎么好都是该当的。他不让你进京也是为了你好,仙帝寿元不多,公主又变了男儿,庶长嫡幼、庶强嫡弱,都是乱家的根源,也难保不是乱国的根源。这两个皇子和他们的母亲之间,且有的斗了……”
郑卫捻了捻长须,忧心忡忡地想道:卫王万一登了基,会不会因怕人知道他曾要嫁给一个男子,刻意打压任卿,甚至对他不利?
徐绍庭眼中带上了和舅父如出一辙的忧色,只是忧的方向不同:那个假公主万一登了基,会不会凭着权势强迫师兄?与其等着他当皇帝,不如直接刺杀了他的省事……
这对甥舅在家里胡思乱想时,任卿已经南下往河洛小秘境走去。
他有了白鹿之后就懒得再乘车,把两名小厮甩在身后,自己盘坐在鹿背上,先行踏着黄河冰面去洛阳。此时才是二月初的天气,气候却比寻常温暖得多,鹿蹄下的冰面时有松动。不过这鹿本就能踏云而行,走面冰面上也只是为了感受河面上清爽的寒气,观赏千里冰封的美景。尤其是白鹿蹄踏下去,冰面下总会有一条游鱼迎着阴影上跃,那一瞬间冰下映鲤的景色既新鳞又有趣。
千里冰川上,一白鹿、一闲人,旷远如画中仙景。远远地有一队车马从空中飞过,车中人看到这景象,也向往地说道:“这人真潇洒,我若也能乘鹿在河上走就好了。”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闻言笑道:“大……二郎要乘鹿有什么难的。咱们后面的车子里就有几套鹿车,奴婢去吩咐,现在就让他们解下一头来。”说罢又十分自觉地加上了一句:“河上那位也有名士风度,二郎要不要召他过来请安?”
被称作“二郎”的少年仍看着窗外,眼含羡慕,却摇了摇头:“罢了,我改乘白鹿已经是任性,老师他们肯定要不高兴的,再随意见外人,他们又要劝谏了。”
“喏。”中年人退出车外,站在辕上发号施令,命车子落在河上,解下一头白鹿来供主人骑乘。
后头的车队层层传讯,驭手几乎同时收了缰绳,将各色飞车停到了河中不算厚重的冰层上。他们正落在任卿面前十余里外,犹如一条长蛇般迤逦在冰面上。车厢精美华丽,无论从制式还是装饰看来都十分熟悉,所用乘兽十之八、九都是他刚刚从寒光密境里看过的,只是为首的不是白鹄,而是两对胁生肉翼的陛犴。
这是皇家的车队,难不成是庄帝忽然想起来狩猎,还是白明月嫌找人游说不够,又亲自过来找他的麻烦了?
见到王驾本来该上前拜见,可是一想到里面的人可能是白明月,任卿就恨不能转身就跑。这么一踌躇之间,从前头车上就已经下来了几名青衣内侍,拿着一张绒毯从车上铺到冰面。
车门大开,一个纤细矮小的身影从里头探出——就在这将出未出的一刻,河面上忽然响起一声龙吟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整片宽敞如镜的冰面霎时显出了无数细小碎纹,水下浪涛涌动,眨眼就冲开了已经破裂的冰面,巨浪高高扬起,挟裹起无数碎冰,卷向冰面上的任卿和那条车队。
白鹿与主人心意相通,登即四蹄踏云升到了空中,可那队疑似公主的车辇却被卷了个正着,驭者、仆婢、乘车的贵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呼喊,有人从车里跳出来救人,然而在这天地的力量前却如螳臂挡车,没有什么效果。
任卿无暇再揣测这些人的身份,唯有这些年养成的救人,避开一道从身后拍来的巨浪,催动白鹿冲入风浪中救人。那些妖兽天性也知道求生避死,只是驭者都是凡人,车子摇晃得太厉害,就将许多人真接颠了下去。
更危险的是狴犴车中正要下来的人,他的身子一半儿已经探出来,脚下的资势也不稳定。车前的两对狴犴腾空飞起,便将这人甩了出来,而下面裹着碎冰的海水恰恰扬起了另一道浪滔,迎着他直抽上去。
生死之间,却有一只手从空中伸来,紧紧拉住二郎的手臂,将他横拉到了雪白柔软的鹿背上。他上半身倒挂在鹿身上,只能看到掩到脚面的秋香色蜀锦长袍和一双黑色薄底皮靴,正是他在车里时看到的模样,只是无法看到救命恩人的脸。
脚下的冰河渐渐远去,视野中再度出现了荒凉干枯,却令人无比心安的土地,而那只救了他的手再度扶他起来,动作轻柔无比,似乎小心翼翼地怕碰痛了他。二郎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想要看一眼恩人的模样,然后好好跟他道歉,请他陪自己走这一程。
然后他终于直起身子,看到了那张温柔俊美,似乎还有点熟悉的脸庞。正要按着自己学过的方法礼贤下士,那人却已经一把把他扔到了滩涂上,双腿一夹白鹿再往河里飞去,其明亮而充满悲悯之情的双眼从始至终都紧盯着河面,并没看过他一眼。
很快地,从水中脱身的侍卫和老师、属官都过来围住了他,还有人找了鹿车来让他上去更衣。只有骑着白鹿的人还在水中出入,从侍卫到内侍、宫女,再到普通的驭手,尽力救回每一个还在水中挣扎求生的人。
那头白鹿的皮毛被水打湿,一绺绺粘连在一起,还划出了不少伤口,乘在鹿上的人更是长发散乱、一身狼狈,已没有了适才高坐鹿身上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姿仪。
但这种时候,还有谁会管他外表如何?等任卿救完了人回到岸上,正打算整整衣冠见驾,两名刚换好了衣冠、胡子还湿漉漉的中年男子就走上来扶住他,连声道谢:“方才多谢先生相救我家主人,还救了我们这些从人。大恩不敢不报,还请先生到车上更衣梳洗一下,我家主人想当面向先生致谢。”
任卿被他们俩拉到车上,便有宫女主动上来服侍他洗脸更衣,替包扎伤口。好容易眼前的水珠抹净,能看清东西了,就被人拥簇着走到那辆重新整理好的狴犴车上,拜见车队之主,那位被他救了的宫中的贵人。
车门大开,里面露出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往外走了几步来迎接他。少年的脸色微微发白,似乎还没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眉目清秀而略显平淡,眼神也不够灵动,却正因此而显出一种踏实感,外表并没有其前长姐现长兄那么强的侵略性。
任卿直直地看着少年,将这张脸深深印入脑海,渐与前世的印象相重合。他直视太子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放肆,可太子自己不计较,身旁内侍又承了他的救命之恩,不好大声喝斥,就任由他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看了个满眼。
前尘旧世似洪水一般从脑中涌出,任卿压下心中激动,倒退一步,在曾经相互扶持了二十余载的主君面前敛衽为礼:“臣左散骑常侍任卿,见过太子殿下。方才救人心切,未及见礼,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看着他新换的雪青长衫和被深色衣衫衬得明净如雪的脸庞,脸上缓缓露出笑容,点头答道:“原来你就是阿……阿爹那天带我在御花园里见到的人,我记得你。我正要到河洛秘境狩猎,你要去哪儿?”
任卿垂头答道:“臣奉皇命,也正要到秘境巡狩,只是前些日子忽然突破境界,故而在那边多留了一个月。”
留得好,留得正好,不留的话今天太子哪怕不淹死也得受一场惊了!他们这些随驾的臣属如何下场不说,仙朝就无后了。外头听壁角的东官僚属们还习惯性地把白明月当成女子,之前对这位没过门的驸马态度也很复杂,现在却是只剩下一个看法——好人哪!
工作迟到、路上闲逛那都不叫事,太子都到了秘境还没检查过也不是个事,有了这救驾的大功,一切小节都不必追究。太子亲自搀扶起了任卿,坚定地要求:“这趟我去秘境狩猎,还请先生陪我同行,直到回京为止。等回去之后我自会向父皇解释,不会让他责怪你的。”
“既然是太子吩咐,臣……自当从命。”
等到余方炻骑着一匹飞马赶到河洛秘境门外,便被守卫拦在了外头。他亮明身份,说自己是任卿的贴身仆人,都护府的侍卫们仍是不肯通融,倒是私下告诉他:“任常侍现在正陪侍太子狩猎,无关人等不能进去打扰。你如果有急事要见他,不妨在外面等一等,我们找人进去通报。不过这种随驾的差事哪儿能带着随从,那两个小厮都遣回家了,你或许也能回去休息几天呢。”
太子?假公主的事还没了呢,他的弟弟又要蹦出来了吗?余方炻的消息传回来后,徐绍庭紧握着双拳,一点妒火再也按捺不住,从心头烧了起来。
——这是什么朝庭,这是什么皇子,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抢他的师兄!
第50章
连等了几天,余方炻才如愿被人带入河洛秘境,见到了正在行宫偏殿外等他的任卿。此时天光微熹,照着庭中繁花含露初绽的模样,娇美无限。而这片玉楼金阙、满庭花树的光彩在他看到那个只着一身素衣、头上系着一字荷叶巾的人时,都被比得暗淡无光。
他贪婪地看着这个才分开不久的人,却如隔三秋的人,良久才想起行礼来:“仆不辱使命,已经将恩人的雪狮送到关山,并向郑先生和余郎君转达恩人的问候了。郑先生他们听说恩人晋入武师境界,都十分高兴,让我转告先生,好生修习武道,不要为官爵迷了眼睛,当以自身修为为本。”
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的。郑卫是讲究在其位谋其政的人,既然任卿入朝了,就主张他好生做好本份内的事。可徐绍庭却不想他师兄跟这个太子离得太近,于是借着舅父的身份口吻,想法子劝师兄远离白氏兄弟。
任卿自然不会怀疑徐方炻中间添减了什么话,谢道:“有劳余兄替我跑了这一趟。前些日子我要陪侍太子,不好叫你跟在身旁。如今太子要回京,我这一路上要随行护驾,太子已答应让你跟在队伍里,路上有劳你帮我一同警戒。”
虽然不能让他远离太子,但能一路随行总比之前那样见不到人强。任卿一旦强硬起来,就连徐绍庭也能送走,以余方炻这个半仆的身份,也没法要求太高。徐绍庭只得答应下来,让傀儡以随行仆从的身份和那些内侍混座一车,呆在车队末尾。而太子却能骑着白鹿和他师兄并辔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和乐融融。
这场景实在太过刺眼——那个太子只是个才入武道,一无是处的平庸少年,却能得到师兄全心全意的关爱,而他这个真正的师弟只能躲在后面的车厢里,借着傀儡偷看他们两人的背影。徐绍庭心里堵得难受,一时竟看不下去,断掉了对傀儡的控制,起身到院外练剑。
漫天枯枝被他的剑气催动,扫落在庭院里。剑气中不知不觉掺入了清宇真人所授的浑天剑意,以本身真气搅动八方灵气,如同一条条极细的金属线延伸到空中,将整座院落中的花木乃至风都割成碎片。剑越舞越快,徐绍庭心底的郁气和妒火也凝成一片战意,清啸一声,长剑横空斩落,剑气为之牵引着坍缩,院内灵气都被斩灭了一霎那。
他体内的真气也被这剑气牵引着,骨碌碌地从经脉中滚动,点点落进了丹田气海之中,汇聚融合,扎下了一枚种子。
自此,他终于告别了武修门庭,窥见了道修的一线天地。
清宇真人闻得此事,激动得现出真身来朗声大笑:“天赐佳徒予我,我通玄门复兴有望矣!”然后按着徒弟语重心长地说道:“等到你筑基之后,就能打破这座九州小世界与天宇大世界之间的障壁,也就是凡人所说的破碎虚空,飞升到上界。当年我陨落时,通玄门因被强敌攻破而没落,你若有一天能修炼至元神境界,一定要回去寻找同门,重振本门声威!”
徐绍庭身上如同压上了千钧重量,但他知晓这担子并非真实,而是师父以法力模拟出来的,他将来必须背负的重量。尽管只听师父的说法就知道通玄门现状黯淡,甚至或许还有强敌在旁窥伺,他却没有半分迟疑,顶着重压答道:“只要我修行有成,必定完成师父的心愿,重振通玄门。”
前路再多艰难困苦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比得上被师兄赶回舅家,只能借着傀儡之眼看那太子缠着他师兄的痛苦?
他被清宇真人留在秘境中学习了数日通玄门历史,出来之后才有空控制傀儡。好在清宇真人自有仙人手段,炼出的傀儡也能支应日常生活,这一路上还算平静,余方炻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平平安安地跟到了京城。
徐绍重新控制了傀儡后才发现,任卿竟直接留在了京城,并没有重新南下巡察秘境。现在他正在朱雀大街上飞奔,而余方炻这个身体反应不够快,只能在后头看着他振衣而起,拦住一辆行驶得飞快的巨胜马车,右手拉起蜷在马蹄下的老人,送回路边。
车前巨大的赤角马喷着响鼻儿栽倒在路面上,车厢翻倒,里头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子呼救声。驾车的仆人滚到路面上,惊怒交加地叫道:“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竟敢惊了娘子车驾,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后面跟着的马车也都停了下来,响起了更多呼喊声。任卿眉梢眼角都是愁色,低声道:“谁叫你撞人了?你不撞到那老妇人,我也不用拦马车。现在还要过来扶车里的女子……啧,只要有老弱妇孺求救就不能袖手旁观,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他一边抱怨,一边又不由自主地走到车边,把里头跌成一团的女娘救了出来。后头车里的仆妇下来去扶自家娘子,有的抱怨车夫不当心;有的一径在哭“我的儿”;有的怪任卿不知礼数,竟近了自家娘子的身……
眼看着那群人将要赖上任卿,徐绍庭忙操纵着傀儡上去抢人。不过他竟也晚了一步,当中不知怎么地插过来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手中拿着连鞘的长剑,一点点向任卿,厉声喝道:“又是你!”
你果然又开始调戏小娘子了!
罗严每次看到任卿,都有种混合着挫败感和道德优越感的奇异感情,眼看着这个无耻的纨绔光天化日之下扒下了伪善的面皮,公然毁车戏人,激动得心跳都快了几分,恨不得立刻拔剑出来行侠仗义。他身后却不知何时贴上了一道幽灵般的影子,以手掩口,悄声对他说了一串话。
这人却恰好是他平生最信任、最爱重的一位谋主,不由得他不听。罗严经过了艰难的思想斗争,狠狠心把从前被抽下山多少次地恩怨暂且放下,从后面揪住了正要逃走的任卿和他身边的另一个跟班:“你别想跑!我有话要跟你说,先跟我过来!”
徐绍庭也认出他来,本拟动手打退他,一错眼却看到他身后之人,竟是一下子怔住了。任卿也有些失神,被他牵着离开那家子主仆的口水围攻,到了一座酒楼上,点了个清净包间。
罗严横眉怒目地盯着他们,那位谋主却按了按他的肩头,自己站起身来,向任卿拱了拱手,淡淡说道:“任世侄,许久不见了。我有些事想问世侄,不知可否你这位朋友暂且离开?”他又瞟了余方炻一眼,神色中带了几分凄侧,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此事关乎我家族内一点私事,还望先生体谅。”
余方炻一语不方地站在任卿身后,说什么也不离开。任卿也稳稳地坐在他面前,对他的伤心之色视若无睹,唯有罗严是真的吃惊,结结巴巴地问道:“徐先生竟然认得这个小白脸儿?”
徐先生幽幽地看着任卿,苦笑道:“这是我平生大恨,所以当初没和郎君说过。若是罗君因为此事不再相信我,不愿意留我在身边效力,我也只好离开……”
“这怎么行!”罗严虽然惊异于谋主竟然有事欺骗自己,可是身为人主,必须要能容得下手下有点小秘密。何况徐先生是他身边唯一脑子好的人,他虽然自己没什么智慧,还是有几分看人的能力的。于是他宽容地答道:“先生何出此言,哪怕你是小白脸儿的亲爹,也还是我的徐先生,罗某不会怪你事先不说明的。”
徐先生不是任卿的亲爹,却也快要有个差不多的身份了。徐绍庭看向罗严,头一次觉着他的话中听入耳,但看到坐在对面的徐离时,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徐离满面伤感惭愧的神情,拱手谢道:“多谢郎君不罪之恩。”然后转过来问任卿:“任郎深受圣上垂爱,先是得配公主,后来又成了如成了东宫侍读,前途无量——”





教你养成一只圣母 第24节
他口风一转,神色忽然犀利起来:“我儿徐继一直跟在任郎身边,却不知现下又在何方?”
任卿想起远在关山的师弟,脸色微僵,随即冷冷答道:“徐绍庭是我的师弟,我自有安顿他的地方,阁下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徐离叹道:“我与阿绒半生恩爱,只得这个儿子。本以为他有舅父照顾,将来能得鹏程万里,胜似留在徐家,才狠心将他托与舅兄,谁料到如今任郎前程似锦,我儿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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