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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万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悠悠仙
夏芸雪因为担心孩子而走的匆忙,没发现方晨握成拳头的手紧了紧,又松了开来,一丝粉末顺风吹进了河里,没一会儿,几条放着肚皮的鱼就浮了上来,又是片刻,那些看似已死的鱼又动了起来,甩着尾巴游走了。
夏芸雪进了村子也没和村口大树下坐着晒太阳的人们打招呼,抱着孩子就往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那儿跑,这一路上她听见怀里的孩子咳个不停,这心里就难受,不自觉的速度就更快了,没多久就跑的满头大汗,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大胜你瞅见春耕媳妇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了吗?”纳着鞋底的老妇人已经七十多了,眼神不大好,便扭头询问着身边一起晒太阳的村民。
“好像是个娃儿”被问到的方大胜也不敢肯定,夏芸雪实在跑的太快,一溜烟就过去了:“春根家媳妇的身体一向不大好,没想到这跑起来还真快,我都没看清。”
“我倒是听见有娃儿咳嗽的声儿了,我看着春根媳妇是往方大夫那儿跑的,怕是哪家的娃生病了吧?”耳朵好的孔凤霞手里也做着活计,一边说话道,“看那身形,娃儿怕是岁数小着呢。”
“会是谁家的?我们去瞅瞅?”有好热闹的村民想跟着去看看,却得来一记白眼。
“人家娃儿生病了你去看什么?你家又没那么大的娃儿,这种热闹也去凑,担心回头人家家长拿着榔头捶你。”
“那你家不是有小娃儿吗?你就不担心?”
“我说你会不会说话啊,咒我家娃儿是吧?我家那小子今早和他爹上山去了,好端端哪会生病再乱说信不信我找你媳妇说道说道前几天是谁对着人家女同志傻笑的。”
“别别别,我就是嘴笨,说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嫂子你别玩心里去啊。”
村民们说说闹闹的,就也八卦几句,过了会儿话题就转了,不过还是有那么些个好事的跟了上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春根媳妇你这是抱着谁?”
“冯大夫你快给看看这孩子,他烧着呢。”夏芸雪见大夫在家,心里醒了口气,她就担心这大夫被人请去出诊了。
年过半百的冯振国是这远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夏芸雪的身体不好也是他给帮着调养的,自然是知道她的情况,加上夏芸雪这会儿跑急了那脸白的吓人,冯振国倒觉得该看大夫的是夏芸雪。
“抱他去里屋,我看看。”
但见夏芸雪着急,又听说是孩子病了,连忙让她把孩子带进去。
进了屋子这四周也暖和了不少,夏芸雪把东方反正椅子上,掀开盖住他脸的衣服,见他脸色还好,连忙让开位置请冯振国看看。
冯振国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有些烫,又翻开眼皮子看了看,再看了看舌头,就转头对夏芸雪道:“没啥大事,就是吹了风有些发热,我给他开点药,再捂捂发发汗就好了。”
“他还一直咳嗽呢。”
“他这是没注意被风灌的,顺顺气再喝点温顺就好。”冯振国说着就去拿药了,乡下地方条件不好,但常见的几种西药还是有的,“这几种都是一日三次,这种大的的每次半颗,小的和这种黄色的每次一颗,我这里有水,你给他配着吃了,保准见效。”
夏芸雪接过药把他的话记了一遍确定不会弄错了才道:“麻烦冯大夫了,这药钱多少?”
“你给个两斤的粮票吧。”
冯振国给报了价格,夏芸雪马上就从兜里掏了粮票递给他。
“我说春根媳妇,这娃面生的很,你哪儿抱来的?”收好了钱,冯振国就看向了还坐在椅子上的方晨,见对方呆愣愣的,只以为是发烧精神头不好。
“我在河边发现的,也不知道她家人跑哪儿去了,我看到的时候就她一个。”夏芸雪倒了水先试了试水温,确定温度刚好,就拿着水杯走回到方晨身边,“小朋友来把药吃了,吃完就不难受了。”
方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这里看起来太奇怪了,人怪,房子也怪。
虽然一路被抱着跑来,但方晨还是看到了外面的房子跟他见过的不一样,虽然很多地方跟这里一样会用黄泥覆盖在墙体表面盖成房子,但方晨见过的那些房子的内里是用的木材,而在这里,他看到几次老旧的房子外皮脱落以后里面是一块块大小一致的泥巴色的石头,那些路上碰到的村民也和面前的两人一样的衣着打扮,完全看不到他熟悉的样子。
而且现在方晨才发现,他们说的话虽然自己能听懂,但明显不是秦岭一带的口音,至于是哪里的,他也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谷里有些个同门师兄弟姐妹似乎也是这样的口音。
而进了这里以后,心里的不安更重了,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墙上用框架裱起来的画惟妙惟肖(照片),那个抱着他来这里的女子递给大夫的钱不是金银铜币,而是一张小小的纸,上面画着的图案他不认识,但那上面“粮食供应票”和正中间“两市斤”几个字的字体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同,却有夹杂着一两个熟悉的字体,隐约能猜出意思。
伸到面前的手不柔嫩,上面带着茧子显示出主人平时是常干活儿的,这只手拿着的杯子不是他熟悉的陶瓷,而是明显的金属质感,而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药也不是圆形的药丸,而是圆圆扁扁白白黄黄的,哪怕鼻子因为生病有些堵,但隐约闻到的一丝药味也告诉他那确实是治疗自己的病的退烧药。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到底是哪儿?”小小的孩子眼底一片茫然,细碎的声音从小嘴中溢出,轻易就能让听到的人感觉到里面的害怕。
“这里是大夫家,他给你开了药,你吃了就会好了。”夏芸雪觉得娃儿的样子不太对劲,声音越发的轻柔起来,担心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惊到眼前的孩子。
“这里是秦岭附近吗?”方晨避开了她喂药的手,固执的想要知道答案。
夏芸雪见他不吃药很担心:“秦岭?和我们这儿中间隔着两个省呢。小朋友是那边的人吗?你先吃药,吃完了阿姨就带你去找家人好不好?你是不是怕药苦啊?阿姨保证这药一点都不苦,你看着外面黄黄的一层,这都是糖味儿的呢。”
方晨完全不听她哄孩子的话,只注意到了前面:“隔着两个省是什么意思?我只听过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
冯振国一听这个就乐了:“想不到这娃儿这么小还知道这个啊?那都是唐初时候传下来的的官署名字了,现在早就不兴那套了。”
不兴?怎么可能,教他书法的颜师叔常常会和他说些朝廷的事情,三省中的官员他也曾见过一二,怎么突然就不兴了呢?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方晨脸颊飞红,双目瞪圆,气息变得不稳,语气急促起来:“那大唐呢?”心里的怪异感觉让他不敢问得太多,哪怕现在他的心里有着一堆堆的问题。
“娃儿莫急,可别又岔了气。”他的样子太过急切,连刚刚平静下来的咳嗽都再次接连冒了出来,两个大人只注意他的病情,倒也没注意到其中的怪异,冯振国知道要让他平静下来就要先让这孩子把想知道的弄明白,不然怕还要闹腾。
当下就一边让夏芸雪给他顺气一边说道:“唐朝那都是千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娃儿要是喜欢听故事以后来找我我给你讲,你现在可别太激动了啊。”
冯振国本是好意劝解,却不想方晨听罢,当即就瞳孔一缩,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眩之际,最后听到的就是那为热心女子的惊呼声。
“啊?!她怎么晕了?冯大夫你快给看看。”
4、病
方晨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入目的是陈旧斑驳的用瓦片搭成的屋顶,往下看,皮面脱落的墙壁上贴满了发黄的纸,上面黑色的蝇头小字工整的不可思议,旁边的图画虽然已经模糊,却依旧可以看出那并不是画上去的。
陌生的环境令方晨呆愣,他试着起身,在看见自己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雪白里衣的瘦小身体时一惊,再次倒回了床上。
身体变小,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那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大唐……记忆开始回笼,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他的脑海。
黑白分明的双瞳之中一片空洞,方晨的神情茫然,他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但指甲肉中的疼痛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哪怕再不敢相信,但那个人没有理由欺骗他。
他变小了,而万花谷没了……
义父、师伯、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万花谷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他熟悉的世界就这么突然的湮灭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心口一阵刺痛。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小小的孩童就那样无声的流着泪,全身笼罩在一片绝望之中。
夏芸雪本以为那个孩子还在昏睡,可当她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心里顿时一阵抽痛。
这个孩子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夏芸雪一直很担心,虽然冯振国给孩子检查以后说是情绪太激动才会晕过去,并没有什么大事。可夏芸雪把孩子抱回来以后这孩子却一直在睡,夏芸雪都打算孩子要是再不醒来,她就再去请冯大夫来看看了。
可这会儿她见着孩子醒了,却宁愿她再继续睡了,那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看的人心碎。
夏芸雪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盆,捞出里面的湿帕子拧干,几步上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孩子的脸:“是不是哪里难受了?跟阿姨说说,阿姨给你请大夫去。”
方晨不说话,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就感觉不到外界的接触,只脸上突然多出来的湿热让他的身体感觉舒服了一些。
夏芸雪见她只是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说,心里就更难受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孩子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夏芸雪除了在边上照看着外,就是专门请人帮忙去打听一下哪家的人丢了孩子,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家长了,可得到的回复却是没有人丢了孩子,他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要是有外乡人很快就能传开了,可最近却没有任何外乡人,这孩子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夏芸雪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被拐子拐了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丢弃了,但她发现孩子时,她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合身,但那干净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是吃了苦的。
想不通,当事人又一直在昏睡,夏芸雪也只能继续留意消息了。
方晨一直在流泪,但人却呆呆的不见反应,夏芸雪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原本退下去的温度这会儿又高了起来。
夏芸雪站起身,决定去请冯振国过来看看,孩子年纪小,这要是再烧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医道万花 第3节
夏芸雪刚走到院子里,院门就开了,手里拿着锄头方春根从外面进来,他刚从生产大队忙完回来,就见自家媳妇从屋里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这是要去哪儿?”
夏芸雪眼睛一亮迎了上去:“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去冯大夫那儿一趟,请他过来看看。”
一听请大夫,方春根就紧张的放下锄头拉着媳妇四处打量:“怎么了?你生病了?我就说家里的重活你别做等我回来再弄,你偏不听。”
虽然平日看不大出来,可实际上夏芸雪的身体不大好,特别是不能累,一累就会生病,所以方春根总是很紧张她,时刻注意着不让她太累了。
“哎呀不是我!我好着呢。”夏芸雪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今天在河边捡到一个孩子,那孩子才五六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在那儿了,我看到的时候她正发烧呢。之前给冯大夫看过,说吃了药就好,可这会儿烧还没退,我瞅着得再请冯大夫看看。”
“孩子?”方春根抬头往屋里瞅,正对房门的床上是隐约有个小身影。
“要问什么你回来再说,先去把冯大夫请过来。”夏芸雪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点去。
媳妇的话要听,方春根拔腿就去找冯振国了。
冯振国住的离他们家不远,没多久人就被请来了,方春根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药箱子,上面的红十字已经斑驳却依旧神圣。
“冯大夫麻烦你了。”一直在屋里注意着院门外情况的夏芸雪一见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那孩子醒来以后就一直流眼泪,可就是不出声,不声不响的看着就吓人,本来烧都已经退了,这会儿又烧起来了。”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冯振国一进屋就直奔床边,见床上的小孩果然如夏芸雪说的只掉泪不出声,眼睛里一片死灰,小脸也烧的通红,心道不好,抓着那小手就开始把脉。
夏芸雪和丈夫站在后边也不敢出声打扰,闹不清情况如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冯振国把了半天的脉,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也皱成一团,放下孩子的手,站起来就是一声叹。
夏芸雪见他这样,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冯大夫,他怎么样了?”
“不好说。”冯振国摸了摸胡子,“这孩子的身子骨本来就差,是从娘胎里带的弱症,恐怕还是个早产儿,先前应该是请了高人精心调养过,才能养的现在这样白白胖胖的,之前我看他只是有些发烧并无大碍也就没细看,却不想他心思太重,这小病一下子就变成大病了。”
“心思太重?这么小的娃儿能有什么心思?”方春根不是不相信冯振国的医术,只是这话也太奇怪了些,五六岁大的娃儿才刚记事儿,能有什么心思?
“慧极必伤啊。”冯振国摇头叹了口气。虽然之前他们只说了几句话,但他看的出这孩子很聪明,但太聪明了也不见的是好事,那万念俱灰的样子,就是大人也难有这样伤心的,“春根媳妇,他醒来就一直这样了?”
“是啊,我中间烧了水准备给她擦擦身子,可刚端了进来就看到她睁着眼睛一直流泪,就是不出声,脸都烧红了。冯大夫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夏芸雪隐隐觉得这娃儿估计真是被抛弃了才会变成这样,没看之前问了他们这里是不是秦岭之后就变这样了?至于关于大唐的话,她直接给忽视了。
“吃药不行就打针吧,先让温度降下来,剩下的以后再说。”冯振国拿过药箱,里面备了针筒和药水,这些都是他见方春根来找以后特意带来的。
小孩子血管细不好找,冯振国扎了两针才扎准了,幸好方晨这时候情绪不对一点也不折腾,让他顺顺利利的打完了针。
“这一针下去差不多也就能退烧了,你再给他喂点盐水,省得他哭太久脱水了,”
“诶,我记着了。”夏芸雪点了点头,热水是现成的,待会儿弄点盐就成。
“不过最好还是要让他平静下来,我给你开服药,煎好了给他喝,能助眠。”开药的时候冯振国决定还是用中药,虽然中药苦,效果也比西药慢,但更适合调养,这孩子身体不好,年纪又太小,西药太猛了不能多吃,只能用中药慢慢养着。
开好了方子,冯振国却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夏芸雪,而是问她:“这孩子的事情你报给派出所了没?”
“没,我这不是离不开嘛,不过我请人带话给村长了,他让我先照顾着孩子,等明天他亲自去镇上一趟问问情况。”
他们村因为在河西边所以一直以来就叫河西村,而村里的村长方民树是方春根的亲堂哥,平日里对他们家也算照应,而这丢了孩子又是件大事,方民树自然是要亲自走一趟的。
“那好,这药方我就先不给你了,你们跟我去我那儿抓药,我那儿的药材正好缺货,先将就着用两次倒是足够,明天要是孩子的家长还不来找,你们再拿方子去镇上抓药。”冯振国也是好心,这药价钱虽然不算高,但方春根家里已经有一个夏芸雪常年吃药了,这经济条件本就不算好,再加一个可不行,最好还是孩子的家人能早点找来。
不过冯振国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经历了不少,隐约也能看出来,这孩子怕是没人会来找了。
再看了眼床上还在落泪的娃儿,他叹了口气,领着方春根拿药去了。
5、信
方春根走后,夏芸雪去倒了杯白开水,按着冯振国的吩咐加了点盐,又拿了一个碗两边来回倒来倒去把盐开水放凉,这才端着温度合适的盐开水回到了床边。
床上的孩子还是不出声的流泪,只是泪水已经比之前少了,不是因为不在伤心,而是真的有些脱水了。
但夏芸雪把水喂到孩子嘴边他却不喝,发白的小嘴一直闭得紧紧,看的夏芸雪直叫急。
“娃儿你可别再哭了,再哭这眼睛也要坏了,你现在在发烧,多喝点水才好得快啊。阿姨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可不好好养着怎么能好呢?阿姨已经请人去打听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家人了,阿姨看得出来你家里一定很疼你,你要是一直生着病,要是让你家里人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啊?”夏芸雪也不是说瞎话,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大人的,可那料子刺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且冯振国也说这孩子身子骨弱,却被养的唇红齿白的看不出一丝病气,可见是花了大工夫调养的,要是不心疼孩子,能那么用心吗?
夏芸雪的话对方晨有些触动,他的双眼终于有了些焦距,不再望着屋顶发呆,而是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夏芸雪,虽然依旧不出声,但泪水却慢慢止住了。
夏芸雪一看有门儿,赶忙再接再厉,想起先前捡到的东西,她连忙掏了出来,递到方晨面前:“这个是我在河边捡到的,是你的吧?”
东方晨的目光原本还有些涣散,但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眼睛立刻就有神了。
那是一个绣着翠竹的锦囊,却正是出谷时义父给他的那个。
【晨儿,你这一路多加小心,自己注意着身子,如若找不到路了,就打开这个看看吧。】
因为发烧,他的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人更是有气无力,但那个锦囊却让他本已经绝望的心灵像是被注入一抹光,照亮了黑暗的道路。
方晨连平日里的礼仪也顾不上了,急切的抢过夏芸雪手里的锦囊,拉开上面打着活结的绑绳。
可紧接着,方晨就愣住了。
外表看来这锦囊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锦囊,干瘪瘪的像是里面没有东西,可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内有乾坤,满满当当的全是东西。
那些东西琳琅满目,却每一件都方晨熟悉的,都是原本他摆放在自己房中的物品,从家具衣裳到惯用的琴棋书画,几乎就像是把整个屋子放了进去。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会儿只会赞叹制作此锦囊的梁大家技艺超凡,但方晨的心里却如一阵冷风吹过,吹冻了心神,吹灭了仅有的那抹光亮。
愣神的看着那些东西,方晨很聪明,看到这些东西,他怎么会不明白义父怕是早就自己自己回不去了……
“诶,娃儿,你怎么了?别吓阿姨啊!”夏芸雪见娃儿突然就晕了,急忙掐他人中,掐了半天才把人给弄醒了。
方晨醒了也没开口,不过这回夏芸雪给他喂水的时候他倒是非常配合的喝下了,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看了看那个被孩子紧紧抓在手中的锦囊,夏芸雪就闹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会让孩子这样,但她虽然心里纳闷,却还是没有拿过来看个究竟,而是轻手轻脚的把孩子的手塞进被窝里,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夏芸雪一走,东方晨的眼睛就睁开了,他再次摸出了那个锦囊,打开来把里面的东西细细的看了一遍,方晨想着既然义父都会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了,一定不会什么话也不留下的。
果然,很快方晨就在最下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还写着“吾儿方晨亲启”。
方晨眼睛一亮,连忙拿出那封信,急切的打开来一看。
对折的信纸打开来,入目的就是那苍劲洒脱中带着凛然傲气的熟悉字体。
不同于往日书写的文言文,这封信的内容直白而简单,一字一句却如尖刀刺得方晨鲜血淋漓。
【吾儿见字:
汝幼年时,一行大师曾为汝卜过一卦,道你弱冠之龄必不存于世,却又非生死相隔。一行大师也不知何意,同为父与你几位师叔伯研究多年才明之意,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为父心想这世间既有鬼神,又为何不能有万千世界?想必吾儿现在怕是已经明了此间真意?
一行大师的卦历来是最为精准,从不曾出错。那卦象只散不聚,此后经年怕是已无缘再见。吾儿莫要心忧,你我父子虽不能再见,但为父亦希望吾儿不论在何处都需照顾好自己,莫让为父担心。
这锦囊中物件有吾儿常用之物,亦有为父为汝准备的行囊,其中有副画是为父特意请你林师叔所画,想谷里的时候,就打开看看吧。
望吾儿珍重。
父东方宇轩遗谕】
信的内容不长,方晨看完以后,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滑落脸颊,他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被子之下低低的抽泣声透过被子隐隐传来。
“……义父……”
夏芸雪做饭的时候方春根也拿着药回来了,他们家的灶台就一个,没空余的地方煎药,方春根就在外面院子里搭了个临时的灶台,拿了陶罐熬药。
夏芸雪把饭做好了,让方春根先吃着,自己端了碗小米粥进屋看孩子。
而这时候的方晨已经收敛好情绪,除了脸色太过难看,双眼红肿,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外,再也看不出先头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娃儿可不能再哭了,你看你这眼睛肿的。”夏芸雪端着小米粥坐在床边喂方晨,见他乖乖张口喝了,高兴不已。
小米粥熬得很是软烂,虽然只是白粥,但里面放了点盐调味,方晨又饿的狠了,吃的也很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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