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市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缘何故
“杜哥,”他捅了下坐在前面啃书的杜行止,凑到他耳边亢奋地提议,“凑个份子,咱们也去支持一下小观音?”
十一月十五日,秋高气爽,天气宜人。
前一天店内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如同章泽所想的那样,章家的商店厨房修在临街方向,四周都只用透明玻璃隔开,朝外的两侧,还各开了一双窗口,方便买卖外送。这种设计在这个年代来说还是相当特立独行的,一开始章母对这种构思很不看好,但在成品出来之后,看着玻璃厨房内净白的瓷砖和干爽的案板台,章母不得不承认这样确实更让人放心。如今里面的物什一切准备就绪,章泽穿着雪白厨师袍,戴着干净的厨师帽,往里面一站,倒三角的修长身材比模特还引人注目。
“长得真好,”张素感叹了一声,站在章母身边,“真会生,又能干又漂亮,我儿子要是有他一半的懂事,我做梦也能笑醒。”
“胡说呢,小杜也就是安静了一些,他对你还是尊敬的。”章母说着又想起好友那个氛围古怪关系错综复杂的家庭,心中摇了摇头,换上一张笑脸,把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换了个姿势,“你这样抱,手托住他的脑袋,他一会就睡了。”一开始她到张素家就是为了带这个孩子,不过现在又是离婚又是开店的,她很难再抽出时间和精力,张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亲自上阵。这天开店她肯定是不会缺席的,于是顺便就把孩子给带来了。
她哄了一下,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门口的鞭炮已经齐备,也驻足了部分围观的人,决定先把孩子放阁楼睡觉。要不一会鞭炮声太大,恐怕要把他吵醒。
章泽动手把第一批包子放进煎锅的时候,章母点燃了鞭炮,轰鸣的炮仗声中,店铺招牌上的那块红布被一把掀开——“杜氏生煎”四个凌厉的大字刻在木匾上,古色古香,取的是章母的姓氏。
那些记忆里的不甘和怨怒这一刻随着被掀开的红绸飘然散去,经历过多么难忘的艰辛,这一刻的希望,章母永远都会铭记在心里。
短暂的感慨被喧嚣打破,人群内骤然骚动了起来,从当中破开小小的通道,一个又一个半大的小年轻抱着花篮果篮从外面挤了进来。有些急脾气的直接冲到了店里,没一会儿店里的桌椅就被占走大半。原先还只是看热闹的一些居民顿时讶然,但被本性中的冲动消费驱使,还是有相当大一部分原本不打算捧场的居民冲进去开始抢座位。
杜行止望着店内隔着玻璃遥遥可见的章泽,穿着白色厨师袍的少年气质干净澄澈,此刻正偏着头在和玻璃窗外的龚拾栎说话,他几乎看出了神,身边的陆路却忽然捅了他一把。
回过头,陆路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他指着店内一个来回晃动的身影,声音像打了结:“杜哥!阿、阿姨怎么会在这里?”
杜行止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衣着打扮和店内的一切格格不入的张素站在章泽家的收银台后,利索地收钱找零撕下单据给人座位牌,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比培训过的员工还干脆。
杜行止:“……”
、第二十六章
章泽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学校距离自家的店铺虽然不远,但附近的生源出没不多,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在一年之内把学生放上客户群。更何况,他并不认为在一群家境斐然的人群当中杀出自己这么一个异类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情,重活一遍不代表他换了一个人,章泽的内心还是潜意识不想看到旁人太过露骨的异样目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除非必要,他并不多主动和人接触交好。不过好在他已经学会要如何泰然接受别人的好意了,比起上辈子那只惊弓之鸟,章泽的改变已经足以令人侧目。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于人际的感应仍旧相当迟钝,收获了几个上辈子不曾有过的好友章泽已经分外感恩,他更不会将别人对他的好感当做理所当然。本本分分做人,大概是上辈子吃了无数的亏后章泽总结出的最适合自己的人生格言。
然而这一刻,他却感到无比的动容。
这些他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校友抱着果篮和花束,一看就不是寻常来吃饭的装备。他们很认真地一个一个和章母问好,坐的端端正正,将花束和果篮放在收银台之后,就很安静地派出代表来替他们点单。而他们的视线,大多也胶着在厨房内的章泽身上。
章泽感觉到了,那么多人的注视让他有点不安,但很快的,从心中油然而生的感恩压过了这种胆怯。他很友善地扯出一个和平常的温和表情大不相同的露齿笑容,欢快地朝着人群点了点头,然后意外地发现气氛一下变的热烈了。
尤其是女孩子,原本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儿们好像忽然放开了手脚,她们左右对了对眼神,然后三五成群地拉着手挤在了厨房前面。透明的玻璃让里面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章泽原本顺畅的包包子动作因为她们的注视都有些畏缩了,偏偏她们还隔着窗口和他说话——
“章泽,你穿白袍子真好看啊!”
“小观音你学习那么好,还要帮家里的忙吗?”
“你们这缺不缺人手?”
“对啊,我们来帮忙,工资随便意思意思就好!”
“……”章泽那点被感动驱使的勇气一下子被消磨干净,头越垂越低,脸越来越红,小观音?那是什么叫法?
哎哟脸红了!女孩子们兴致更甚,都觉得自己以往对这个小观音的了解大概还有偏差。
门外的陆路杜行止沉默了很久才进了店,章泽被女孩子团团包围,并没有看见他们。杜行止目光一瞬不瞬地定格在章泽身上,皱着眉头问陆路:“你没什么感觉吗?”
“啊?”陆路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笑了,“你以为我要吃醋?就为这个?别人喜欢他是好事啊,证明我眼光好。不过这小子可够能招蜂引蝶的。反正我也没把握能把他怎么样,当朋友处着呗。”
杜行止不赞同地皱起眉:“你的喜欢未免也太儿戏了。”
“切,”陆路知道杜行止的家庭致使他情感上有些认知偏差,他也不反驳,抱着臂笑眯眯地趴在了收银台上,“阿姨,您怎么在这啊?”
张素忙着找零,一听这话以为又是个插队的小屁孩,没好气地抬起头想告诉他守规矩,结果一眼就看见陆路了。看见陆路,余光顺便也扫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杜行止,张素惊讶极了:“你们怎么在这?”
陆路笑的没个正行:“我和小观音是朋友呗,他家新店开业我肯定要来捧场。阿姨,您不会和他也是忘年交吧?那小观音的朋友圈也忒可观了。”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儿子太沉默寡言,张素就对陆路这个杜行止的兄弟里少数能说会道的小孩尤其另眼相待,被这样没大没小了,也只是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也别给人家起这种稀奇古怪的绰号,小泽性格很内向的,不高兴也不会告诉你们。我和他妈妈是好朋友,怕他开业忙不过来,搭把手。”
杜行止皱着眉头,此刻忽然插嘴:“章泽是杜阿姨的儿子?”实在是巧的有点没天理了,兜兜转转,关系网怎么会错成这样?
“杜阿姨是谁?”陆路回头看着他,“我怎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小观音是你亲戚?”
杜行止还不待回答,耳后忽然伸出两只手来迅速地在他脸上揩了一把。这世界上敢这样对他的还真没几个,他刚要出口的话默默的就吞了回去,回过头无语地看着来人:“杜阿姨……”脸就章母被捧着亲了一口。
“小杜,你来得正好,你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她一起收个银,一会儿我免费请你吃包子。”章母说完这话,风风火火地打算要走,一不留神又瞥到了一旁目瞪口呆的陆路,她眼睛一亮,也不走了,围着陆路转了一圈,“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伙子,体格不错啊!”
知道他是章泽的妈妈,陆路不敢怠慢,赶紧问好,又说自己是杜行止的朋友。章母当即更不客气了:“会包包子吗?”
“……”陆路紧张地摇摇头,“不会。”
章母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活力,雀跃地拉着他的手腕就朝店内走,“没事儿,我看你身体不错,今天太忙了,帮忙跑个堂。一会儿阿姨请你和小杜吃冰淇淋配包子……”
陆路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绝望地被拉走了,手上被塞进个托盘又被交代了几句看座位号的诀窍,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被丢在餐厅中央。
“……”杜行止沉默地望了风中凌乱的陆路一眼,抿了抿嘴摸摸脸,和跑堂比起来,收银好像比较有技术含量?总之他不敢和雷厉风行的杜阿姨对抗,想了想还是绕到收银台后面,跟母亲学习起如何开煎包票据。
**********
人流减弱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以后的事了。
有了杜行止这枚严肃的收银员坐镇,虽然店内的队伍极长,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骚乱。同理,在校内知名度甚高的陆路在店内跑堂,即便脚程慢点,也没人敢开口催菜,一切都显得相当和谐美满。
到后来龚拾栎和陈聪他们也洗干净手穿上围裙进去替他煎包子了,任务也自然没有那么繁重。三个文质彬彬的小年轻站在柜台里,还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居民打包煎包带走。
即便是开店了,章母也没有降低自家煎包品质的打算。煎包这个东西吧,一要面皮松软,二要底皮酥脆,三要汁肥肉厚,第一口能咬去一半的馅料,第二口的馅料也绝不会少过第一口。这样的一个包子,才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其中包含的心意,吃在嘴里香在心头,第二次才会继续光顾。
既然预备做长久生意,口碑当然就必不可少。章泽跟章母商量过后已经决定好,日后哪怕是提高煎包的价格,也不会缩短煎包的用料。
章泽一开始只看到跑来跑去的陆路,虽然诧异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替自家跑堂,却并没有放下一堆客人去问这类无营养的问题。然而等他解开围裙出来喝水时看到在收银台后跟张素一张一张摊开纸币分门叠放的杜行止后,却完全无法淡定了。
章母偏偏还塞给他一堆皮筋:“把这个拿去给小杜,让他一百张一百张数好了捆起来。肚子饿了没?我去给你们弄吃的。”
“妈,”章泽赶忙拉住她,脸色苍白地问,“杜行止怎么在这?”
“小杜?”章母一愣,随即笑了,“你认识小杜啊?他是你张阿姨的儿子啊,他年龄可比你大,你得叫他哥哥才行。”说罢她不等章泽回答,伸手就朝着杜行止招了招,“小杜,你过来,阿姨给你介绍阿姨家的弟弟!”
杜行止的神色有些微妙,眼看着章母推了推章泽的头,催促他:“叫哥哥啊!”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就有些期待起来。从这张嘴里叫出轻而软荡的“哥”,光是这样想想,他心中就像藏了只幼猫似的,被无爪的肉垫瘙地发痒。
然而章泽只是脸色苍白地闭紧嘴巴,任凭章母如何催促都不肯开口叫人。感受到他那种对自己强烈的抗拒,杜行止盯着他发白的嘴唇,眉头就越皱越紧。他这辈子没被人这样嫌弃过,加上一开始对章泽的印象相当好,这一刻受到的打击无疑也是巨大的。
还是张素出面解了围:“哎呀小泽都是大孩子了,你还让他喊哥哥,多伤自尊啊。小泽,他叫杜行止,年纪比你大几岁,在你们学校读高三。你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以后在学校里碰上不能解决的事情,也可以去和他商量商量。”
张素说着,难得在杜行止面前摆了一回威仪,“行止,和章泽握握手。”
章泽的掌心出了一层绵密的汗,嘴唇被咬的生疼,才勉强忍下了心中不断激荡的情绪。他本不愿开口,但想起章母在淮兴市内就张素那么一个好朋友,他这个做儿子的态度太恶劣,无疑也是在落她的颜面。
重生之小市民 第14节
章泽只好伸手和杜行止虚虚一握,很快想要缩回,如同在学校报名那天僵硬地开口:“杜学长。”
杜行止盯着他的嘴唇出神片刻,才感受到手心中的扭动挣扎,若无其事地握了握后终于放开。他一边感受着掌心中的湿意一边开口,声音沉稳低哑:“见过面,很巧。”
章泽匆促地抿了抿嘴,握着刚刚摘下的厨师帽后退了两步,对章母和张素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我去做作业了,妈,阿姨,你们忙。”
看着他惶急的背影,章母有些发愁,张素也很是忧虑地靠在了章母的肩膀上:“怎么办……小泽好像不喜欢行止呀。”
这孩子很少会这样不客气吧?章母也十分狐疑,口头却不得不安慰好友:“他就是怕生,让小杜和他多见面多相处,熟悉了以后比亲兄弟都好。”
“啧!”陆路在杜行止背后急的抓耳挠腮的,家长在此却又不敢造次,只好蹦来跳去一有空闲就戳戳杜行止的后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就差把问题写在脸上——小观音的手好摸吗?
杜行止眯起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陆路已经看习惯的脸变的不顺眼起来。
、第二十七章
章泽姐弟这段时间固定在周末去筒子楼照顾章父。索更新更快..章家父母离婚以后,章母当即搬到了新店,章父则继续住在旧屋,店铺开起来之后,那个没有用多久的摊位自然就归属了章父。
章父一开始其实有点生章母的气,气她朝银行借那么多钱都不和他商量,可是如今的章母压根不想和他说话,章父只有在离婚时名言放下了自己不会一起承担房贷的话,以聊表自己对章母这一行为的谴责。可没想到章母却比他更痛快——不想交房贷,行啊,那房子就从婚内财产里脱离出来,归她一个人好了,她自己承担。付首付剩下的两万多块钱里抽出一半给章父,从此以后店铺的贷款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章父这人嘴笨,又不机灵,等到发现自己惹火了章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章母连门都不让他进,从离婚以来,两个人就彻彻底底的分居,连面都没再见过一次。
说实话,章父后悔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里徒然变得冷冷清清,虽然房子那么大,屋里水电煤气床凳桌椅一应俱全,可没来由地就有一种家徒四壁的凄惶.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荒凉的房屋他只有在筒子楼里那个备受嘲讽的单身男人家里见过,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那种被女人抛弃的男人,可如今他竟然也过上了这种生活。
“泽啊,你妈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
“……悌啊,你妈她有没有说过春节要咋过?”
“就三个人过呗。”
两个儿女现在也对他颇为冷淡,每一句小心翼翼的询问都会得到这样叫人语塞的回答。章父搓了搓手指,指尖被烟草熏成黄色,眉眼尽是疲态。母亲和弟弟回头来和他重修旧好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宝。什么妻子,什么儿女,那一刻都被他抛诸脑后。可现在真正失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亲手推开了什么。等到想要挽回的时候,感情却不在原地等他回头了。
章泽姐弟并不打算原谅他,不过章父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因为这件事情从此不闻不问确实也严重了一点。现在的章悌几乎将他当做透明人,只有章泽顾念上辈子没有好好奉养他,时常还会多做忍耐。
没有老婆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活在狗窝里。
他不会洗衣服,不会拖地板,就连少数会做的几个菜,都是章母摆摊之后顺便教会他的。因为不喜欢洗衣服,他每件衣服要穿上两个星期才会换下,在水里浸个一整天后拧干了直接晾晒。筒子楼里的日照条件不行,衣服大多晾晒在院子里,以前的章母在每天上午收摊之后就要马不停蹄地回家操持家务,可换到章父身上,时间却又没那么够用了。他只能在屋里拉一条绳子,想的起来的时候就把衣服晾上去阴干。没有阳光杀菌,他又洗的不干净,衣服长此以往遗留下一股浓烈的馊臭,用尽千方百计也无法除去,不舍得买衣服的章父只有穿在身上,再眼看旁人因为他的臭气不敢上前,越发沉默。
因为卫生不达标,摊位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如今赚的连章母在时的一半都不到,堪堪交完房租后足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而已。
他这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木讷又老实,还不会说话,以往看在章母的面子上会和他唠家常的邻居们也慢慢跟他疏远了。这样狼狈的生活,看的姐弟俩可气又解气。
气他到了这步境地还是不思进取,一如既往固步自封,又觉得现在他过得这样凄凉,实在是大大的报应。章悌不过帮他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章泽帮不上忙,抽空时就给他提议:“房子那么大,你一个人住哪里用得上?有时间去找个小一点的,房租也能省下一些。”不会开源,节流也是个办法。
哪知道章父只是呐呐的点头,摆明了不往心里去。找房子还要和人讨价还价,他不是那块料。更何况……他心中总有一种,老婆早晚会回来找自己的念想。见他这样的做派,章泽顿时就死心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操心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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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改革春风吹满地,全国都在拉经济。哪怕是淮兴市这个存在感不强的省份的省会,也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大批的投机者。市场经济的繁荣给所有人都铺开了一张美好的画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已经成为了淮兴市许多居民的口头禅。
淮兴市一中的生源群比较固定,大多是非富即贵人家的第二代。这些人首先就不缺钱,二则小小年纪父母就会培养他们敛财意识,凑上全国证券热的这股东风,学校里每到课余,总有学生们会凑在一起聊聊这些。甚至学校的班主任得了空闲也会来插几句嘴,意在指点学生们该如何理智地面对瞬息万变的金融大盘。
龚拾栎自从章家店铺开业后就跟陆路认识了,后来才知道陆路论起关系居然是陈聪的表哥。高三的学生大多数已经成年,可以在证券公司开户,于是几个小青年就凑出自己的零花借由陆路的名义偶尔炒一把。95年经济形势不太乐观,总体来说亏的多赚的少,好在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多么重要,换到章泽这样的人家,恐怕就得全家惨淡。
章泽对金融这行业还真不太了解,他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对这类来钱莫名其妙的投机行业打心眼里抗拒。上辈子杜行止也在大盘里亏了不少钱,这让他更对这种需要相当高智商的行业更加敬而远之。他自问是没有杜行止聪明的,杜行止都亏了,他这个脑瓜绝对玩不转。不过现在他倒是有那么点后悔,毕竟股票这玩意就像彩票,记住了盈亏之后赚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要是他上辈子从事过这个行业,这一辈子,靠着那点记忆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这念头大多只是一瞬,好在章泽并不贪心,通常也就是拿这种想法自嘲。陈聪他们喜欢玩这个,大概日后能跟章悌合得来,章悌现在就一天到晚都在看这方面的书,要不是没成年,恐怕早就下水去试手了。她估计真的有那么点天赋,章泽见她研究对门邻居每天订的报纸,有时候预测一下这笔长红的估计好景不长,或者这笔飘绿的大概会起死回生,十有八九还真给说准。
因为她的关系,章泽最近总是接触大盘信息,或多或少的,还真想起些什么来。
他依稀记得,96年开年的时候市内到处都是愁云惨雾,当时的自己还在跟有意交好的陆路展开拉锯战,时常也听到身边的同学提起亏损了多少多少,甚至于偶尔窥到的社会新闻中还播报过投机者自杀的案例,这让他当时对证券行业这个全无了解的市场异常畏惧。然而正在当年,不过稍稍迟了几个月,临近冰点的温度骤然便回升了,学生们脸上的愁眉苦脸一扫而空,大多数人在课余谈论起股票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疯狂的意味。
章泽记得他们说了什么?
说了……
“基鸣股?”不远处忽然传来陈聪的声音。
对!就是基鸣股!
章泽回头望去,心头砰砰跳着,陈聪正低着头和龚拾栎程冀中他们说话,章泽竖耳一听,“都跌到三块五了!操,当初我他妈是听了谁的主意?买进来的时候六块多,现在想抛都抛不掉,一堆垃圾。”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揉弄手里一叠展开的报纸,神情愤愤。倒不是心疼那点钱,主要都快年末了,还亏上那么一笔,回家去爹妈问起来实在太没面子。
陈聪难得阴着脸不开玩笑,一堆兄弟里有挺多也跟他买了同支股票的,尤其是零花钱比他少的龚拾栎,他买的最多,更加愁眉苦脸。他们围成一团脑袋抵着脑袋无声安慰彼此,陈聪却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洗发水的清香,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闪闪发亮,果然看到章泽站在身旁。
章泽除了体育课,平常极少会离开自己的座位,陈聪这会儿恰好心情不佳,立刻受宠若惊地以为他来安慰自己,脸腾的就红了:“章……”
章泽伸长胳膊,一把将他攥在手里的报纸扯出来,低头专注地阅读着。
陈聪:“……你干嘛?”
章泽这会儿拼命搜刮着自己脑海中所剩不多的记忆,基鸣股……基鸣股……基鸣股……他们是怎么形容的?赚了多少?最开始似乎许多人哀嚎股价新低,那时候是多少钱来着……两块!?
还是三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价格一度让很多投入不少的人怨声载道过。然而没过多久,这只股票就如同一匹傲然的黑马,势不可挡地开始绝地反击,学校里到处都是讨论这支股票的人,哪怕不玩股市的章泽也听到了许多对它的赞誉,玩得最疯的那几个,最后赚了多少?
章泽不记得了,让他对这只股票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是后来他和杜行止成为好朋友后,杜行止在这只股票上折损了不少钱。这只股票的好景似乎只维持了半年左右,九七年开年不多久,股价就开始疯狂下跌,杜行止在股价下跌之前加资了二十来万,最后亏的差点当裤子。章泽跟他借上大学的学费那一年他还没能缓过劲来,万把块钱的学费,杜行止掏的相当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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