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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绿野千鹤
楼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负手而立的太子殿下,说出这番话的瞬间,仿佛立在波澜壮阔的山河之巅,与染血江山的灰烬中浴火重生。
怦然心动只在一瞬,楼璟单手附在心口,缓缓地笑了,“臣,会等着,与殿下,一起重整河山。”
夜已深,两人索性就在崇仁殿安歇了。
崇仁殿的床比八凤殿的还要大一些,楼璟朝床里挪了挪,凑到了太子殿下身边,伸手把熟睡的人抱进怀里,用下巴在那柔顺的发顶轻轻蹭了蹭。这个人以后会成为执掌天下的明君,此刻却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怀里,这般想着,心中便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翌日清晨,阳光照在杏黄色的帐幔上,萧承钧睁开眼,发现太子妃又扒到了自己身上,一修长的手还十分不老实地伸到了杏黄色的内衫之中,抬手想把那只爪子拿出来,脸颊却又碰到了旁边的脑袋。
太子殿下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轻轻摸了摸那纤长的睫毛,缓缓凑过去,用自己的唇,在那轻抿的薄唇之上,悄悄碰了碰。谁知刚刚碰上,就被猛然吸住了。
楼璟忍笑忍得辛苦,直到太子殿下再次偷亲他,竟然还是亲的唇,便再也忍不住,张口就把那触感柔软温暖的东西含住了。
“唔……”萧承钧不禁瞪大了眼睛。
楼璟睁开眼,单手按住了太子殿下的脑袋,在那试图逃跑的唇上吮吸轻咬,辗转碾磨,直到两人都有些微微喘,这才单手撑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殿下,大清早就这般轻薄于我,是为何故啊?”
萧承钧看着那双灿若寒星的美目,一时间有些无措,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看着太子殿下呆呆的样子,掩藏在发丝间的耳朵也渐渐染上红色,楼璟觉得心里又开始痒痒。
“咳,该起了,”萧承钧轻咳一声,坐起身来,“昨日我给父皇递了折子,咱们去静怡山住两天。”
楼璟依旧半躺在床上,伸手攥住太子殿下的衣角绕在指间把玩,知道萧承钧这是要避嫌,让淳德帝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朝堂上另有安排,“好啊,静怡山如今应该已经满山红叶了,正是游玩的好时候。”
静怡山就在京城的东郊,山上遍植枫树,每逢秋日,便会红叶满山,煞是好看。只是百姓通常只能去北山,南山是皇家别院所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淳德帝答应得很是利索,早上特意派了人来,准太子与太子妃去静怡山行宫小住。
“本是要带你去太子别院,没想到父皇竟让咱们住行宫。”打赏了前来传信的太监,萧承钧转头看向正在换衣服的太子妃。
“那正好,我还没住过行宫呢。”楼璟笑道,作为羽林军的四品中郎将,倒是去过行宫,不过是去守卫,作为主人住进去,倒是头一遭。
要去行宫,自然要东宫宫人先行去安排收拾,两人便不慌不忙的用了早膳,再去凤仪宫跟皇后交代一声,过了午才坐上车驾往东郊而去。
东宫一片安逸景象,朝堂上却是气氛紧张。
“皇上,清河县令招供,说今年三月太子令清河县修缮清凉寺,却迟迟没有拨银子,直到五月份才拨下一笔银子来,他便拿来修了清凉寺,竟不知这钱乃是修筑堤坝的钱。”刑部侍郎把昨日审讯的结果拿了出来。
“简直是一派胡言,修堤乃大事,身为清河县令难道分不清轻重缓急吗?”吏部尚书杨又廷是个直脾气,最看不得官员玩忽职守,闻言忍不住出列问道。
“清凉寺每三年修缮一次,用不了不少银子,”户部尚书也不乐意了,站出来道,“修堤坝与修寺庙的钱相去甚远,且太子三月初批复,户部三月中旬就拨了银子。”
“以臣之见,此事怕是还需接着查。”右相陈世昌出列,躬身道。
左相赵端看了陈世昌一眼,垂目不语。
“查,”淳德帝摆了摆手,“贪墨修堤银两,决不姑息。”
沈连阴桀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一眼右相,没有说话。
待到散朝,左相赵端笑着让右相先行,自己缓了两步落在后面。
“左相,您说,这有什么可查的?”户部尚书低声道,明显就是清河县令挪用的修堤的钱,怎么怪到户部头上了?
吏部尚书杨又廷走了出来,瞪了右相的背影一眼,吹了吹胡子,冷哼一声,“居心叵测。”
任谁都能看出来,右相陈世昌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淳德帝愣是没看出来似的,由着他们瞎折腾。
赵端单手捋了捋下颌的美须,“且回吧。”什么也没说,率先向前走去,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沈连,若有所思。
昱朝用的三省六部制,太宗时废门下省,只留尚书省与中书省。尚书令即为左相,统辖吏部、礼部、户部,中书令为右相,统辖兵部、刑部、工部。世宗立了内侍省,不管任何一个部,权限很是模糊,如今沈连做了内侍监,更是想管什么都会插上一手。
礼部尚书姚筑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幸亏他昨天听了太子的话,让弟弟赶紧离开京城,果不其然,昨天半夜里有人闯进了他弟弟姚宿暂住的宅子,要拿人却扑了个空。瞧今日的形势,应当是私下里抓人,没抓到也不敢大张旗鼓。
“恩师,接下来怎么办?”姚筑快走两步跟上赵端的脚步,悄声问道,他家里老母听闻昨日之事,今早起来就朝着东宫三跪九叩,要斋戒四十九日为太子殿下祈福。
赵端深深地看了姚筑一眼,“以不变,应万变。”
静怡山在京城东郊三十里,山下便是有名的尼姑寺,名为青莲寺,京城里的女眷常来这里烧香拜佛,一年四季都香火旺盛。
“九月初九这里有庙会,我们可以下山来看看。”楼璟看着不远处的青莲寺,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萧承钧看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太子妃,“你我都是男子,怎好去尼姑寺里瞧热闹?”九月初九重阳节,百姓们会到北山去登高,女眷们便留在山下赶庙会。
楼璟神秘一笑,也不作答,把脸埋到太子殿下怀里打了个哈欠,“这山路绕的我眼晕。”
太子殿下无奈地看了看供在他怀里的家伙,山路颠簸,他们便换了马匹,楼璟腿上有伤,骑不得马,只能跟他共骑一匹。可自从上了马,这家伙就没消停过,哪像个有伤在身的人?





君为下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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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射雁
行宫位于南山腰。
静怡山并不大,开凿出来的平地不足以建下整个行宫,因而行宫的宫殿皆依山而建,上下错落有致,别有意趣。
太子的居所名为甘泉殿,因依着一泓山泉泉眼而得名。殿前有一株高大的枫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上的叶这时节已经全部变成了颜色,艳红中带着些许枯黄,随着山风瑟瑟而动。
为了赏景,行宫中秋日不扫落叶,红叶铺满了青石小径,一直蜿蜒到殿前。清澈的山泉从山石的缝隙里汩汩而出,自己汇成一道清溪,顺着山势流淌。枫叶落在水中,层层叠叠,清晰可见。
“人说枫树乃黄帝兵刃,斩蚩尤而红。”楼璟在落满红叶的青石小径上,接住一片落叶在手中把玩。
“蚩尤虽死,九黎不灭,百废待兴。”萧承钧站在他身边,望着高高的枫树,枫树之上,天高云阔,北雁南飞。
黄帝斩蚩尤,是上古时的传说,黄帝的部族与蚩尤的部族九黎激战,黄帝斩杀了蚩尤,他的兵刃染上了蚩尤的鲜血,化为枫树。萧承钧所言,是说蚩尤死了,九黎这个部族还在,天下依旧不安稳,要做的还有很多。
楼璟走过去,拉过太子殿下的手,将枫叶放到他的手心里,“偷得浮生半日闲,莫再想那些烦恼事。”
萧承钧低头看着掌中的红叶,微微地笑,“是我煞风景了。”
“可不是么,”楼璟笑着握住他的手,“北雁南飞,正是打野味的好时候,来来,咱们去找张弓。”
“打野味……”萧承钧无奈地任他拉着往外走,如此美景,这人竟想着射鸟吃肉,才真真是煞风景。
行宫里自然备着弓箭,楼璟兴致勃勃地拉着太子殿下去射大雁。
“你身上有伤,还是别乱动的好。”萧承钧看着太子妃手中的长弓,蹙起眉头。
“伤在腿上,不妨事。”楼璟登上一个巨石凿的高台,朝着天空振翅而过的群雁,轻松地拉开了手中的三钧弓。
三十斤为一钧,楼璟拉着三钧弓,竟似拉弹弓一般不费吹灰之力,萧承钧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那内家功法是何种厉害了。
捧着箭筒的乐闲也只得爬上了高台,将箭筒递到太子妃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等着他一击不中再来抽取。
弯弓似满月,箭尖指苍穹,听着牛筋弓弦的紧绷之声,乐闲也跟着攥紧了手中的箭筒。“嗖”地一声,利箭离弦,化作一道黑光,直直地射向了雁群。
众人屏息看着云端,还未看清,空中已传来一声哀鸣,“人”字形的雁群,最末的一只直直地掉了下来。
“射中了,中了!”乐闲高兴地叫道。
“好箭法!”萧承钧也不禁赞叹了一声。
身后的侍卫立时朝大雁坠落的方向跑去,可谁料那只雁落到半空,又歪歪斜斜地扑棱起来,挣扎着朝行宫外坠去。
侍卫们只得骑上马去捡大雁,以免被上山的野兽叼了去。
“一会儿我来烤,殿下可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楼璟笑着把弓扔给乐闲,跳下石头揽住了太子殿下。
萧承钧静静地看着他,“太子妃的伤,看来已是大好了。”
楼璟一愣,暗道一声糟,方才得意忘形,竟直接从一丈高的石台上跳下来,让太子殿下看出他的伤好了,岂不是不能再抱着太子殿下骑马,晚上也不能以腿疼为由趴到太子殿下身上了?思及此,楼璟立时扒着太子夫君的肩膀,挂到了人家身上,“还未全好,不过已不妨碍行走了。”
太子瞥了挂在身上的家伙一眼,低声道:“快些站好,这么多人看着呢。”
还未等楼璟再说什么,前去捡大雁的侍卫骑着快马又奔了回来,“启禀太子,太子妃,那大雁落到了常春阁,小的不敢冒进。”
萧承钧闻言,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
“常春阁?那是何处?”楼璟依旧挂在太子身上,歪头问他。
萧承钧叹了口气,“罢了,吾与太子妃进去看看,尔等不必跟随。”
“是!”众人躬身应了。
“走吧。”萧承钧把身上的牛皮糖扯下来,拉着他朝大雁掉落的方向走去。
常春阁并不在行宫中,出了行宫西门,穿过一个小小的竹林,方看到一座院落,白墙灰瓦,恍若到了江南。
“本想明日再带你过来的。”萧承钧挥手让侍卫、太监都站在竹林外,只带着太子妃上前,缓缓叩响了大门。
不多时,黑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门缝,门中有一五十多岁的老头探出半边身子,待看清了门外的人,立时打开了大门,跪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你家王爷可醒着?”萧承钧摆手让老头起身。
“醒着,”老头垂手而立,恭敬道,“殿下请。”
楼璟挑眉,王爷?淳德帝的兄弟都不在了,能住在行宫之旁的,恐怕只有那个从不露于人前的二皇子萧承锦了。
“承锦身体不好,常年在此养病,此次来静怡山,也是想让你见见他。”萧承钧紧紧拉着楼璟的手,从踏进这个院落之后,他的手便一直有些紧绷。
楼璟注意到,萧承钧提起二皇子的时候,说的是“承锦”,而非“二皇弟”。
“这院子里温暖如春,想必有温泉吧?”楼璟捏了捏他的手心,好让他放松些。
关于二皇子,对京中的人来说一直是个迷,甚少有人提及他。据说他很早就封王,出宫建府了,可这么多年,别说参与朝政,就连每年的宫宴都不曾出席过。甚至有传言说二皇子早已夭折,只是皇上伤心,不许别人提起。
萧承钧深吸了口气,稍稍放松了些,“承锦畏寒,只能常年居于此处。”
穿过几道亭台楼阁,进了一个穿堂,穿堂后面烟雾缭绕,应当是一处温泉。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一个身着素色绸裙的女子带着几个丫头上前行礼,丫环们皆跪地,这女子则双手放于腰侧福身。
“弟妹不必多礼,”萧承钧抬手虚扶了一下,“吾带太子妃来看看承锦。”
说着便给楼璟介绍,二皇子的正妻,王妃张氏。
“见过太子妃。”张氏穿得淡素,只在头上戴了一对银凤钗,细银链坠子连着一颗白眼石垂在额前,配上那张端庄素雅的面容,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楼璟回了礼,张氏就领着他们往内院走,她说话轻声细语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王爷这几日精神好了不少,昨日还问起殿下怎么还不来看他。”
楼璟感觉到,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因为这句话而彻底放松了下来,抬头看去,太子殿下的眼中又泛起了点点笑意,便明白,二皇子在萧承钧的心中怕是非同一般。这般想着,又难免生出几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会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如此挂心。
跨过一座石桥,乃是一个石头砌的水榭,水榭之下,是雾气蒸腾的温泉。水榭上放着一张软榻,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的人盖着薄毯倚在榻上,正含笑看向来人。
“方才管家说有一只中箭的雁掉进了院落,我就猜着,太子哥哥来看我了。”榻上的人正是萧承锦,还未看清他的相貌,温润的话语已然透过雾气传了过来。
“总瞒不过你去。”萧承钧拉着太子妃上前,在软榻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张氏招呼丫环倒了茶,便守礼地避到了水榭边的楼阁里了。
皇家的两兄弟见面,竟没有任何的礼节,仿佛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楼璟微讶,往萧承锦面上瞧去。
许是缠绵病榻多年的缘故,萧承锦看着很是瘦弱,眉目间与萧承钧竟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相比之下要柔和许多,面色苍白,五官精致,一双黝黑的眼睛深若古井,仿佛能看透世事一般,带着几分苍凉。
“静王殿下倒是与太子有些相像。”楼璟也入乡随俗,没有见礼便开口说话,只是面对着这样一个病弱的王爷,总禁不住放轻了声音,怕惊扰了他。
二皇子的封号为“静”,或许便是为了让他静养身体的意思吧。
“我与哥哥是同一个母妃,自然是相像的,”萧承锦似乎很高兴楼璟这般说,波澜不惊的眼中也染上了点点笑意,“嫂嫂竟不知吗?”
楼璟一惊,转头看向萧承钧,他们竟是同一个母妃吗?缘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萧承钧似有所感地也看了过来,微微颔首。
“哥哥来这静怡山,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萧承锦看着两人对望的样子,不由得轻笑。
“清河决堤,有人弹劾是我贪墨了修筑银子,便来避避风头,”萧承钧简单明了地说了这么一句,显然不打算多说此事,“瑞儿满三个月了吧?”
“去把小王爷抱过来,”萧承锦不打算让兄长岔开了话题去,索性吩咐丫环去抱孩子,“他急急地让你成亲,想必为的便是这个,你纵使避到天边去,该来的总是要来……咳咳……”话未说完,便轻咳了起来。
楼璟听着兄弟俩的对话,不由得暗自心惊。方才萧承锦说起大雁,还以为他是调侃,如今看来,这位王爷是真的聪敏异常,只言片语便能推出事情的始末来。
“朝堂之事我自会料理,你莫操这些闲心了。”萧承钧蹙眉,拉起毯子给他盖严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miss张小邪、bluefish、蛋挞君、幽谷青竹 四位大人的地雷~3
谢谢:似水约定、扔了一个手榴弹,嗷嗷~
楼小猫和太纸兔纸:殿下我还伤着呢,快扶着我
、第十九章 热闹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萧承锦从毯子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攥住了太子的衣袖,“朝堂之中已然是‘龙蛇起陆’之境,兄长可看到杀机了?”
萧承钧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杀机处处皆是,父皇疑心渐重,当务之急乃是削减父皇的猜忌。”
“除非你痴了傻了……”萧承锦叹息般的说道,靠在大迎枕上,缓缓地闭上眼。
萧承钧把弟弟的手放进毯子里,默不作声。
楼璟看着这兄弟俩,莫明的有些心酸,若是二皇子身体康健,于太子来说,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助益。
忽而,一阵婴孩的啼哭声打破了水榭中的沉默,萧承锦睁开眼,看向抱着婴孩而来的王妃。
小丫环得了王爷的令,便去水榭边的楼阁禀了张氏,张氏便亲自去抱了孩子过来。
“恰好醒了,刚吃过奶。”静王妃温婉地笑着,把孩子递到了萧承钧与楼璟面前。
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褪了刚出生时的粉红,白白嫩嫩煞是可爱,只是被母亲强行带出来,有些不高兴,瘪着小嘴哭个不停。
楼璟好奇地凑过去看孩子,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那吹弹可破的小脸。
“咕哇咕哇……哇……咕……咕……”孩子被手指碰到,竟张开五指攥住了楼璟的指尖,哭声也渐渐停了,攥着他的手指晃来晃去,一双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瑞儿这是喜欢嫂嫂呢。”张氏轻声细语地说道。
楼璟也忍不住笑起来,从腰间取下一个雕了蝙蝠的玉佩,“来的匆忙,不及备礼,便把这个送了瑞儿吧。”
张氏接过那羊脂玉雕的“福从天降”,抱着孩子稍稍蹲身道谢。
因为蹲身,孩子的手被带得远了些,可依旧紧紧攥着楼璟的手指,楼璟觉得有趣,又怕伤到孩子,只得跟着把手伸长。
“天色不早,我们该走了,”萧承钧起身,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低声道,“改日再来看你。”




君为下 第13节
萧承锦轻轻点了点头,“你若是想铤而走险,便要让他觉得愧疚……咳咳……”说着说着又开始咳,苍白的手按在胸前,稍稍用力,便能看到那青色的筋脉。
楼璟闻言,不由得看向那兄弟俩,微微眯起眼。
“你好生歇着吧。”萧承钧不愿多谈,起身看了看张氏怀中的孩子,便抬脚踏上了石桥。
楼璟只得抽出手,向静王与王妃拱了拱手,“先告辞了。”而后快步追上先行离去的太子殿下,与他一同出了常春阁。
早有下人将大雁连同那支箭送到了竹林外的侍卫手中,管家将两人送至大门便驻足行礼,不再相送。
萧承钧缓步走在竹林里,忽而驻足,单手握拳撑在一根粗壮的竹子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双温暖的手从后面扶住他的双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萧承钧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竹林,声音比以往还要低沉,“承锦自幼聪敏,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书、画、人、事皆过目不忘……”
楼璟听出了太子声音中压抑的悲恸,很是心疼,用力把人扳过来,抱进了怀里,“王爷他,得了什么病症?”
“他生下来便有些不足,父后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让他康健起来,却在六岁那年中了毒,人虽救了过来,却从此一病不起,受不得一点风寒……”萧承钧靠在自家太子妃的肩头,或许这些往事对于他来说太多疼痛,以至于在白天也没有推拒楼璟的亲密,“那糕点是送来给我的,我却让承锦先吃了……”
楼璟愣怔片刻,缓缓抱紧了怀中人,“承钧,罪不在你,罪在那个下毒的人。”
回到行宫,楼璟让人在甘泉殿的院子里支了火架,接过厨房收拾好的大雁,亲自上手架在火上烤。
行宫里的厨子站在一边,待太子妃烤好了,就接过来片好装盘。
楼璟端着盘子,挥退了所有人,拉着太子殿下在那棵高大的枫树底下席地而坐,“吃野味就要幕天席地才有趣。”
萧承钧看着太子妃把盘子放到地上,又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坛酒,禁不住露出些许笑意。
“殿下,快尝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楼璟指了指盘子里的肉,原本照他的意思是直接撕着吃便是,但考虑到太子殿下可能受不了那阵仗,这才作罢。
萧承钧拿起银箸,夹起一片,外焦里内,香脆可口,酱料刷得恰到好处,确实好吃,“你怎么还会做菜?”君子远庖厨,何况楼璟这种世子爷,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也就会这个,”楼璟笑了笑,拍开了酒坛的泥封,倒了两碗,“在大漠的时候,只能吃干粮,为了解馋,有时候就会顺手打些野味。”
“那些兵将不会帮你吗?”萧承钧接过酒碗,与自家太子妃碰杯。
“哪能啊?”楼璟仰头干了,靠在树干上看向远处的山峦,“这都是偷偷摸摸弄的,要是被我爷爷发现了……”
“他会罚你吗?”左右没有别人,萧承钧也放松地靠在了树干上,他已经很久不曾这般随意过了。
“他会把肉抢走的。”楼璟撇嘴,用手捏了一块肉,狠狠地咬了一口。
“哈哈……”萧承钧就不住笑出声来。
楼璟转头,看着仰头大笑的太子殿下,就算这般肆意的笑,也带着几分矜贵与自制,抬手,给两人的酒碗添满酒,“今日不在宫中,咱们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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