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五色龙章
他们边走边看,走得并不算快,但这坊市本身就不大,走不多久就到了刘丛所说的店铺。店中倒不只出售灵草和石药,还有些制好的成丹,无非是益气丹、固体丹之类低阶丹药。货架边上有两名散修正在挑选丹药,一名炼精一层的修士在旁作陪,店内柜台后还坐着一名练精期圆满的修士。
乐令这筑基后期,一脚踏入仙术中关的修为,在这整座坊市中也极为少见。柜台后那名修士见他进门,顿时就坐不住,从后头绕出来亲自接待,问他想要什么。
刘丛因拿了乐令一块灵石,此时要服务到位,不等他开口便代为答道:“齐大叔,这位前辈要挑一些灵草炼药,年份越高越好。”又对乐令说:“请前辈在此安心挑选,我这就去找向导,顶多两刻钟就能回来,我挑的必定是最好的人,前辈放心就是。”
乐令点了点头放他离去,目光已落到了那齐姓修士身上,试探着问道:“我听说海外的红焰草质量好,你这里可有上千年份的?”
红焰草亦是华阳道君交待他买的灵草之一。离三月初二还有一个多月,趁着这工夫正好采买还魂驻魄丹以外的灵药。红焰草本就生长在海中,只是近海处的草药容易采得,少有年份深的,反倒是三岛那边海更深些,采到的红焰草也多有几百上千年的,药力更强。
齐掌柜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回到柜后取了一枚玉盒,送到乐令眼前:“前辈,红焰草虽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可是上千年份的也不易得。您也不是不知道,深海之下有许多妖修,一般修为高的修士不屑采这种草药,修为低的也没本事采那种危险处的……”
他的眼珠转了转,小心地看着乐令的脸色,将那枚玉盒打开:“这里有一株五百年的红焰草,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前辈若觉着可以,我将这草算得便宜些,一千五百块中品灵石如何?”
差了五百年,药效怕是要有天壤之别了。这是要用到罗浮掌教身上的,不是他自己拿来炼丹糟践着玩儿的,岂能随随便便就凑合了。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听到背后有人笑道:“红焰草是什么稀罕东西,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来哄人。”
齐掌柜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乐令顺着那道声音音回过头去,便看见三名轻裘缓带、俊美潇洒,仿若凡间贵族的俊美青年在店外谈笑。那三人修为与乐令不过在伯仲之前,却自有一股万事万物皆不入眼的态度,进到店中时,目光也流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
乐令的涵养在罗浮磨得越来越好了,对这些人的嘲讽充耳不闻——这泰半也是因为他看得出,这三人不仅隐藏了真实修为,身上所带的气息也不是正经修士气息,反而隐隐有些妖修的味道。
就是修为再高、瞒得再好,那身妖气也不是那么容易完全隐去的。这里是东海之滨,这些妖修不是从海里来的,却还是从哪来的?
若是他们手中的红焰草,定然比凡人的更好。还有些海底出产的灵草、石药和材料等,就是华阳道君不要,他自己也要买些留用的。
乐令目光微转,脸上已带上了一丝和煦笑意:“三位前辈手中莫非有红焰草么?若真有此物,我愿出高价购买,或以内陆所产的药物、材料交换也都可以。”
那三人当中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妆金锦缎大氅的青年,外表比另外两人年长些,五官也更深邃些,给人的感觉倒有几分与湛墨相似。只是此人态度更温文,气质更平易近人,不像清醒时的湛墨那样有压迫感。
他的眼神也一样幽深得让人看不透,估量什么一般看着乐令:“红焰草的确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我看你不像是这里的散修,倒像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作派,手里总该有些好东西。若你能弄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叫人取一株来也并不费力。”
“不知前辈想要什么?”听得他要提要求,乐令的热情顿时减了几分。和妖修打交道总是有风险,不要紧的东西也罢了,要是他要的东西太难得,还是另寻卖家方便。
那人淡淡扫了他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有诚意,随我们到前头琅琊酒楼里谈谈。”
乐令扫了一眼玉盒中五百年份的灵草,又想到景虚真人的份量,正欲点头答应,耳边却又传来一道清雅温煦的女子声音:“早听闻秦道友大名,不想到今日才有机会相见。道友要的东西我也能想法弄来,还望道友不弃,随我移步到寒舍少叙。”
67、第章 ...
乐令有过交情的女修,也不过是阴阳妙化宗和小山宗那有限几个,且都是上辈子认识的,这辈子在莲华宗还结了几分怨。此时听到那女子说话,他倒比别人都奇怪,怎么会有人一口叫出了他的姓氏。
灵药店门大敞着,透过那三名妖修便能看到街上的情形。乐令不由得抬头看向声音传来处,却见门外停着一乘云轿,前后各有四名女修手执宫灯花篮引路,轿帘被人微微掀起,露出一只青葱玉手和一点嫣红的袖子。
一名年少些的妖修嗤笑一声,正欲说什么,就让同行伙伴瞪了一眼,将未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轿中之人灵气内敛,看不出修为如何,轿外那几名女修却都是筑基期的人物,身上也没有什么邪气。这样的排场不大像正道中人,可也不是他熟识的那几家魔宗做派,正不知是什么来路。
乐令只怔了这一怔,那女子便已掀开轿帘,从中露出半张清艳如画的容颜,眉梢眼角微微透出一丝笑意:“秦道友方才自我门前过而不入,莫不是看不起我?我这些年来却一直记着道友的好处,崇明也时时提起道友当年在清元洞天地宫中的高义……”
她话未说完,乐令心中便似大海翻波,鼓荡得他在这里几乎呆不下去。那女子说起过门而不入,他出门后却是一路贴在云上飞行,不曾路过任何一个门派。唯一险些碰到,却又避开的修道中人,就是方才在凡人坊市中看到的那片香火愿力的主人。
这女子竟也是鬼道修士……他定了定神,立刻想到了清元洞天中出的事。
难怪宋崇明一定要取到那枚玉俑,原来竟是为了如此佳人。那女子原本也应当是纯阴鬼身,但有了那玉俑相助,或是夺舍或是其他法子,现在出现在人前的已该是活生生的色身了。
有了这份情谊,也难怪这女子肯为宋崇明出头,追到这里来找他的麻烦。乐令眯起眼看向门外,那女子带了不少人堵在门外,凭他一人之力却是摆脱不开——就是摆脱得了,他又不认得路,怎么往蓬莱岛参回会元阁的鉴宝大会?
若是回罗浮……有那个宋师弟在前接应,只怕他也上不得山了。
横竖已叫人堵上了,乐令反而坦然下来,含笑答道:“我早前便听宋师弟说过,他有位红颜知己,名讳似乎是上朱下绂,莫非就是道友?”
那女修缓缓步出云轿,体态雍容优美,态度更是亲切温柔:“我与崇明虽未正式合籍,但情义所至,已和道侣无异。秦道友不若先到舍下,让我好生招待一番,也免教崇明知道后,要埋怨我对他同门道友失礼。”
她身上灵气内敛,也没有高阶修士有意无意释出的威压,若非轿外那些侍者,恐怕众人都会觉着她身份平常,只是此地常见的散修而已。
乐令略略侧身,不肯与她正面相对,也一样彬彬有礼地答道:“多谢道友相邀,不过我在这里约了人,不方便随道友离开。至于宋师弟那里,我与他本就是至亲的师兄弟,何尝有过什么误会?”
那女子步步生云,向着店内逼来,随轿的八名女修垂着头跟在身后,分作两行将店门拦住。乐令轻叹一声,目光在店内一扫,落向西侧墙上的琐窗。
他的目光一转,朱绂便也随之看了窗子一眼,淡淡笑道:“秦道友是小心的人。不过日久见人心,道友若能到寒舍住些日子,自然会知道我不是那种邪魔外道……”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云帘便从墙上浮起,将两侧花窗堵住,房中亦黯淡下去,四周只余一片茫茫大海,看不出出路在何方。朱绂脚踏浪花,如若无事地向店内三名妖修点头致意:“这位秦道友与我未来夫婿是师兄弟,今日我须当好生招待他,三位不论有什么要问的,都请另寻别人吧。”
那名最年幼的妖修冷笑道:“你在这里展开法宝,连一道门也不留,分明就是想连我们一起留下,哪儿像送客的模样?”
朱绂仍旧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是我做事粗疏,三位莫怪。”她右手轻抬,纤纤玉指在海天之间一划,那片乌云沉暗、浪滔翻涌的天地便分开一线,三名妖修和灵药店掌柜等人的身影被外头透入的日光照到,就如纸片一般被卷了出去。
那道缝隙一开,乐令也同时身化剑光,向着光芒亮起处直冲出去。
空中忽地现出一只大掌拦在他面前,温柔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秦道友何必急着走?我好意相邀,你不须这样防备。”
那道光芒消失,乐令也现出身形,倒退几步,躲开了那手抓取的范围。他心念疾转,从法宝囊中取出了星轨图,翻手向其中打入一道真炁,将这图卷化成一片天幕。
两样同样能另僻空间的法宝不能叠加,否则其形成的空间便会不稳定,甚至两件法宝也会受损。一般人就是在斗法中陷入了旁人的空间法宝,也多是执剑或是以其他攻击性法宝破解,绝不会也拿出这样的法宝来。
不过星轨图本就是秦休给的,乐令虽一直留着用,却不会像其他法宝一样在意。朱绂布下这片大海之后,他便立刻想到了以毒攻毒之法,毫不吝惜地将星轨图扔了出来。
乌云密布的天空立刻被星光取代,下方浪滔翻涌的大海也被星光照耀得平静了许多,仿佛要淡化在黑暗之中。两片空间交错浮现,时而紧咬在一起,将天地劈成两半;时而由一片空间主导,将另一片压得模糊不清。
两片空间交错之处渐渐发出咯咯轻响,点点发丝般纤细的光线已从其间透射下来。朱绂温煦优雅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丝冷意:“秦道友这样不肯给我面子,莫不是连与崇明的同门情份也不顾及了?”
乐令冷笑一声:“我正是顾忌与宋师弟的兄弟情份,才不敢与道友单独相处。虽然修士之间不如凡人那样讲究人伦大防,但与师弟的未婚妻也不好多相处……”
他一面说着废话分散朱绂的注意,手中已多了一把飞剑,从下方斜斜向上撩去,化出一道能断绝万物生机的冰冷剑光,准确地斩在那处有点点阳光透入的地方。
这一剑挥出,竟似又回到了他还是元神真人的时候,剑光无坚不破,将两件法宝同时斩为碎片,眼前星空大海的景色一齐消散,露出灵药店墙边摆放的多宝架。
店内景致闪现时,第二道剑光也向着这处裂口劈下。乐令身与剑合,化作一道玉色剑光冲破法宝化出的幻阵。
朱绂清美冷淡的面容已近在眼前,而店门亦仍是大敞四开。
乐令终于得见天光,目光落在店门处,欲催剑直飞出去。然而剑光才飞出法宝,一道道形状诡异、大张着口的阴魄便挡在他面前,其上丝丝死气浸润,直侵到飞剑上。
那柄剑虽然品质已是极佳,但受了死气侵染,身外灵光还是一寸寸消磨,眼看便要蚀到剑身。乐令只得落到地面,将飞剑收起,指尖向前一点。
阴阳陟降盘中太极图旋转不息,一道纯阳精气在空中结成阵纹,将那片阴魄包裹其中。乐令又取出炼魔紫雷护身,取出早已不用的鉴源剑,仍是化作剑光向外冲去。
朱绂冷冷说了声:“且慢。”身形轻移,空中蓦然现化出一只大手,向着乐令直抓下去。这手出现得晚,动作却快过剑光,瞬息之间便落到了剑光所向处。
乐令顺手将炼魔紫雷化成一只大手迎了上去,脚下飞剑仍是毫无涉涩地向外飞去。借着两只手交错之机,他又祭出阴阳陟降盘,借其中五行精气结成九宫八卦阵,将空中灵气镇压,并特别将休门开在了朱绂所在之处。
要陷朱绂于死地恐怕十分艰难,只要禁住她攻击之力,能脱出这道门,他便可藏入大海中,借着海水气息掩饰行迹。
两件法宝交叠运用,朱绂的动作果然被拖延了一息,乐令趁机飞出店外,拔转剑身向东飞去。然而他的剑还未升到楼顶,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便自他背后传来:“秦道友慢走,且让我这些侍女服侍你上路。”
八道剑光交织成网,将整片街巷都笼罩其中。只是那八个人行动十分呆板,只能听着朱绂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剑光虽交织成网,却并不灵动细密。
那三名海外妖修走得并不远,剑光落下处将他们和店主三人一并罩在其中。他们虽不愿掺合进旁人的事,更不是肯白白吃亏的人,各自亦化出兵器法宝杀向那八名仗剑的女修。
乐令身与剑合,只余一道流光在空中划过,趁着这三名妖修杀人之际向外闯去。眼看就能钻出剑网,一只大手的虚影忽自空中浮现,当当正正挡在他身前。那只大手却不只是手,而是道道阴魄凝成,略为虚浮之处,皆可看到颗颗似人非人的头颅从手上扎挣出来咬向他。
鉴源剑上本就有裂缝,再受了这样浓重的死气侵蚀,竟已承受不住,当场断成了两截。他身上浮起一片纯阳真炁遮挡死气侵蚀,身后却有一道剑光从剑网中分出,直直袭向他的背心。
乐令撤出玉剑回身阻拦,一只纤美如玉的秀丽手掌却不知从何处伸来,向他心口用力掏去。
景虚真人赐下的仙衣在那手前只如凡人之物,化作片片碎布在空中飞舞。乐令胸前一冷,大片白晰坚实的胸膛已露在冬日寒风中,一直揣在怀中的黑蛟也随着那一抓之势向外飞去。
“湛墨!”
乐令顾不得自身,连忙伸手去抓湛墨细长的身躯,朱绂却似单纯好奇的少女般轻笑一声:“这就是秦道友从崇明手中抢去的那只灵蛟?果然是好东西,道友不必担心,你到我家中后仍能和他在一起,我会将你们都囫囵送到崇明身边的。”
她的五指再度一合,湛墨就被一股无形大力牵引,向她手中投去。
这蛟儿如今正在休眠期,无论落在何人手中也不懂得反抗。乐令满心焦急,连绞落下来的剑光也顾不得,只将炼魔紫雷激发,合身向前抢去,五指已抓住了湛墨光滑的长尾。
朱绂纤美的五指已捏到湛墨身上,另一只手便向乐令腕关握去。乐令不退反进,将另一只手也抓到湛墨身上,阴阳陟降盘中五行八卦精气同时流出,交织成九遁合门阵从两人顶上罩下。
就在朱绂那只纤秀柔嫩,却挟着无穷力道的手几乎抓到他腕上时,一道劲风却从他身旁掠过,恰恰割到朱绂臂上。
她骤然吃痛,五指不由得松了一松,将湛墨的身体放开。乐令抢回灵宠,下意识先入怀里一放,胸膛触到冰冷蛟身时才想起衣衫已撕坏,忙将湛墨收入灵兽袋中,撤身便往后退去。
在他眼前数步之外,一名右手握着巨大鎏金嵌宝龙爪手杖的锦衣妖修已拦上了朱绂。最年幼的那名妖修却微微侧头看着他腰间的灵兽袋,眼中精光闪动,悄声问道:“你那只灵兽是怎么弄到的?倒是……细得稀罕……”
乐令从法宝囊中取了件衣衫披上,铿镪有力地答道:“自己送上门来的,从一开始就只认我。我也养得熟了,不舍得他离开。”
仙途 第38节
68、第章 ...
湛墨的性情虽然有些愁人,但怎么也是他养了几十年的灵宠,说不上听话懂事,却也帮过他不少忙。乐令自己压制他是一回事,真要让他落到别人手里也是绝然不肯的。
因此那妖修才往前一凑,他就立刻端正主人的立场,将他和湛墨的感情往深里说了几倍,断绝旁人觊觎他这黑蛟的念头。
少年妖修笑了笑,不再说话,却还是一眼一眼睃着他的灵兽袋。乐令将道袍披好,掩住腰间几枚法宝囊和灵兽袋,右手从法宝囊中抽出万缘笛,一道真炁吹入,化作迷人情志的缠绵乐声缠向朱绂。
就算朱绂得了人身,这种直指魂魄的攻击应当还是有用的。有他在这边牵制,那名妖修再出些力,最好就把朱绂弄死在这里。就算不能真打杀了她,至少也能有机会脱身。
先躲开这个要命的女人,宋崇明那里……也不必等到回罗浮,离开这女子眼前,他就拨动云铮的心绪,先给他一个教训再说。
乐令一面吹着笛子,一面环顾四周,却见那八名执剑女修皆已倒在地上,都是腹部被人掏开的死法,五脏更是被搅得一塌糊涂。不过那些尸首腐烂得也极快,其玄关祖窍所在更是空无一物,想来其中若有阴魄真种,也已经被掏出来碾碎了。
妖修做事,就是这么直眉愣眼,血淋淋的。当初湛墨杀宋崇明那只灵宠时也是这个做派,直接将爪子插到那灵隼腹中,掏出金丹……
他忍不住将手伸向灵兽袋,探进去摸了摸湛墨光滑的鳞片。场中乐声骤停,阴魂的尖利哭泣声也响得更为高亢,那名一直沉默着、不大有存在感的妖修倏然移到他身前,五指如爪抓向他手腕。
乐令疾疾撤出手,以竹笛抵住那一抓,扫了身旁两名妖修一眼,冷笑一声道:“两位莫不是要趁火打劫?我法力虽然低微,这只灵蛟却是忠心事主,不是这么容易就跟了别人的。”
那妖修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却似定住了一般悬在半空。少年妖修在旁抢先开口:“道友不要误会,我这位兄长只是觉着那妖女不足为虑,不想劳动道友放出灵宠迎敌。有大兄在足以对付那女子,咱们不必动手,正好可以谈谈红焰草之事。千年红焰草虽也不是稀罕之物,但我们只用此草换一个消息,你要向别人买却是没这么便宜了。”
他也看了一眼与朱绂周旋的妖修,眼中笑意越浓:“若道友不愿做这个生意,我们兄弟又何必费力相帮?我们离开后,道友一人与这女子周旋,恐怕也不太容易。”
乐令握着竹笛的手落了下去,半侧过身望向朱绂。迎上去的那名妖修的法力极强,在她手下并不落下风——这两人的手段至少在元神以上,他这个筑基修士的眼力甚至看不穿两人的动作,略看了一阵,便觉得有些头晕。
眼下却是不会有玄阙老祖替他将两人动作放慢,引导着他摸透那两人的动作。
乐令心头微微发闷,下意识抬头看向天上。玄阙老祖身在上界,心却一直关注着他,他总不能叫师尊看到一副畏难怕死的窝囊样子。他手中还有紧急逃生的玉牌,何不与这些人周旋一阵?哪怕是只买了一株灵草,也比什么还没做就被人吓回去的好。
他垂下目光,脸上神色便舒缓下来,含笑答道:“道友说得是。只是我还要去蓬莱岛见识一番,不能在这里多待。却不知三位什么时候有空派人取了红焰草,我也好安排时间,回去查问三人想知道的消息。”
一直与朱绂缠斗的妖修不知何时退回他们身边,只甩出一句:“走!”脚下便化出一朵彩云,将两名同道和乐令一半缠绕住,向空中疾驰。
朱绂带来的八名引路女修都已化为白骨,就连她自己也似吃了亏,嘴角流下一抹血痕。那妖修化云逃走时,朱绂也只送了一道阴魄凝成的长河裹向他们,并未亲身追上来。
而那名妖修飞往的方向,也不是他们之前说过的内陆,而是茫茫碧海。
乐令将飞剑放回法宝囊,取了华阳道君赐下的传送玉符放入袖中,向三人一一见礼:“在下罗浮秦朗,不知三位如何称呼,在哪座洞府清修?”
三人中隐隐为首领的那人先还了一礼,客套地答道:“我等三人出身东海冰揭罗宫。我名无患,这两人是我的同修——”便指着那个年纪稍长,性情最为冷淡的妖修道:“他叫降真,不大爱说话,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道友包涵。”又指着那名最年少的妖修道:“他是都梁。我们三人出身海外,名字粗俗,请道友莫笑。”
这三人的名字都是取自香料,自然不是什么粗俗的名字。只是有名无姓这点却有些奇怪——一般妖修只要得了天地造化,生出灵智,都要给自己取个姓氏。这样以香为名,倒像被主人豢养的之物,因主人喜好香料便替他们取了这样的名字。
这些事在他心里转了一圈,面上却一丝不露,也彬彬有礼地答道:“原来是无患道友、降真道友和都梁道友。三位出身东海,对这海上的地形自然清楚,我正要去蓬莱采买些东西,敢请三位为我指一条路。”
“秦兄弟要去蓬莱有何难,我们所住的水宫离那里就不远。不过秦兄弟要拿红焰草,还要移步到冰揭罗宫一趟,不知你何时有空?”
无患嘴角含笑,微微点头,耳边垂下的一对碧玉瑱随着他的动作摇荡,衬得脸色更加莹白如玉,深邃的五官也似不那么凌厉,而生出一种温润韶秀的感觉。
他的湛墨化成人形后也有这么俊美,可是从来没有过这么惹人爱的神情。别说傻的时候脸上全无表情,偶尔回复了灵智,也只会狠戾地盯着人,就好像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
那只傻蛟也真是想把他拆吃入腹,不必说像。
要是湛墨像这个无患这么体面,又能说会道,见人也知道行礼,他何需揣着条腰带出门,早就叫他化了原形,带到人前炫耀去了。
乐令心中悄然生出一丝混合着羡慕和嫉妒的情绪,但很快又想到了湛墨的好处——至少这蛟杀人拆庙时都做得十分利落,也从没在大事上违逆过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自觉腰板又直了几分,从容答道:“我会在蓬莱住两个月,这两个月中,三位可随时派人送红焰草来。三位想要我打探什么消息,我也可以借着这段时间传迅回门中,请人帮着打探。”
他从怀中掏出一道灵符,将真炁送入,当即化作流光消散在海天之间。那三人料不到他动作如些神速,竟没来得及阻拦,眼睁睁看着灵符消失。乐令真诚地说道:“我已通知了师父身在东海之事,连三位道友要送我千年红焰草的消息一并递回去了。想来有这份情谊,本门兄弟都会尽力为三位打探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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