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花喵
石三爷本意是简单理个头发,只是这光头别人剃也就罢了,他们全家这么一弄,更显出一脸的凶狠匪气,吓得剃头的伙计差点没敢收钱。夏家几个小子都是最爱臭美的年纪,这次可真是遭了秧,跟掉了尾巴毛的公鸡似的没精打采了好一阵。
有人敢拿这件事说道,顿时就勾起了夏家堂兄们的怒气,年轻人原本就火气大,几句话的功夫便起了争执。两边互不相让,眼瞅着就要抄家伙打起来,瘸腿老头忙吆喝着让他们都坐下,继续给讲了个《白蛇传》的故事给他们听,这才让两伙人都消停下来。
蒋东升侧身躺在麦垛上听着,枕着手臂听得意兴阑珊,倒是看夏阳的时间更长些。他凑到夏阳跟前,跟他咬耳朵道:“我们去瞧瞧那个黑水潭吧?”
夏阳闻见他身上的酒气,往后躲了躲,皱眉道:“去那干吗?”
蒋东升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眼。再说了,我这一身的汗也该洗洗了,不然晚上我就这么臭烘烘的抱着你睡……”他酒意上来几分,在那边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
夏阳被他缠地不行,只得起身带他去了黑水潭那边。和传奇故事里讲的有几分相似,刚进小树林就听到黑水潭里哗哗的水流声,再走近了,便感觉到一阵凉爽的水雾扑面而来,夏日的炎热都去了几分。
蒋东升在水潭旁边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他想要下水却被夏阳拦住了,夏阳道:“你别乱来,掉进去我可捞不动你。”
蒋东升这会儿还算听话,自己到岸边不远处找了干净的青石块坐下,坐了一会便开始闭上眼睛休息。
夏阳知道他怕热,这几天在自己家可能都没休息好,这边凉快,让他多呆一会歇歇也好。他在一边捡起几颗小石子打水漂,手腕力道控制的好,一连飞出去好远才听到咕咚一声掉入水中的声音。夏阳自己玩了一会,忍不住用手进水潭里划了一下,白天热,这会儿水里竟然还是带着温度的。
蒋东升在岸边的树下睡了好一会才醒过来,他去红星农场找人也费了不少功夫,又跟京城里的霍明他们通了电话,联系了其他要办的事儿,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石三爷几碗高粱酒灌下去,便有几分醉意了,这会儿睡了下,又被夏夜里的凉风拂面,清醒了不少。
他喊了夏阳一声,周围并不见夏阳的身影,他心里跳了一下,立刻起身向水潭边上走过去,还没等开口再喊,便听见那边有悉悉索索的水声。
一个身影在水潭里背过身正在洗浴,他站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水只没过腰部,弯腰冲洗的时候带起背部一道优美的弧线。水潭旁的树影斑驳,映衬地地那人身影也摇曳了几分,连捧水时清晰可闻的水声也带了几分难言的意味,声声落入心底。
蒋东升看着那一汪墨色般黑沉的水潭眯起眼睛,站在岸边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脱下衣服,也走进水潭里。
夏阳听见声音回头,他这会儿刚洗完,头发也被顺手向后拢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甚至还有水珠顺着睫毛落下。蒋东升借着月光看着他,顺着额头一直看到小腹,在被水隐去的地方看了一会,继而又抬起头来盯着夏阳的脖子——那里挂着一个红绳拴着的小棉布袋。
“你怎么下来了?你别动,我走过去,那边水深,你别乱动啊。”
蒋东升酒意又上来了,听不太清夏阳的话,但是见夏阳向他走过来,便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不动。直到夏阳走近了,他才伸手一把搂住夏阳,埋头挨着他蹭了蹭。手指勾到那条红色的丝线,模糊想起刚才听过的传奇故事,那黑色的小蛟不听话,给带了红线便认了主人温顺起来,他也给夏阳戴上了一条,那么夏阳也会一直都属于他的吧?
蒋东升勾着那条红线把玩一会,手指又顺着往下,轻轻触碰那个贴在夏阳胸前的小棉布袋,里头放着他的一对小金铃铛。蒋东升心里也像是被酒气浸染的微醺,抬头按住夏阳的后脑,让他仰起头来跟自己亲吻。
蒋东升俯□,贴着夏阳的唇一点一点亲吻着,他如今是一个生涩又热情的毛头小子,恨不得把自己会的那点本事全部拿来讨好夏阳。等到用舌尖抵开夏阳的唇,探了舌头进去舔舐吮吸,更是无法克制地加重了喘息,把夏阳使劲搂在怀里。
夏阳个子比他矮,这会儿在水里行动困难,瞧着蒋东升越来越起劲,便挣扎了一下,拿舌头推了他的出去,含糊道:“别在这,去、去那边的树荫底下。”
蒋东升抬手抱起他,向夏阳指着的那处浅水地走过去。夏阳在水里没有了落脚点,下意识的盘腿勾住蒋东升的腰,攀附在他身上。这个小动作让两人贴的极近,走动和水流的轻微摩擦都让两人的身体灼热起来,蒋东升的鼻息又加重了几分,喷在夏阳脖颈上他战栗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语言的艺术”篇:
等出黑眼圈的夏志飞:我哥肿么还不回来……
蒋东升:还得再等一会。
夏志飞:什么?
蒋东升(看表):争取凌晨4点前结束吧。
夏阳(恼怒):蒋东升你给我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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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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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 112野趣(5)
李瑞这些天的成果还是很可观的,光瞧着程叶身上那套小海军服就能看出来了。雪白的一身儿衣裳,领子上带着蓝白相间的条纹,还有一顶海军小帽子,漂亮极了!
程奶奶不肯要,说让他拿回去。“我们有,他不穿这个……”
李瑞哪里肯往回拿,“奶奶您就留下吧,我这拿回去也没人穿啊!我自个儿塞进去,那不一下就撑开线了?”
程奶奶还是不接,直到听见李瑞说是他自己捡酒瓶子赚钱买的,这才不推让了。老人觉得很惊奇,“瑞瑞啊,你就捡了小半个月的酒瓶子,能赚上十多块钱?这衣服可不便宜啊。”
李瑞也不说全了,哼啊哈的答应一句,“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冯晨他们,我们一起凑的……”这句话李瑞没撒谎,给程叶买衣服的钱他算上了冯晨一份,克扣了冯晨五块钱。他之前说过,冯晨欺负程叶,这早晚要找算回来。
程奶奶挺高兴,不过还是买了些瓜果给李瑞家送了去,说了声谢谢。老人一番好意,实打实的把李瑞和冯晨这帮孩子们夸奖了一通。“真是好孩子啊,每回都照顾我们家程叶。这不,这么些辛苦钱,他跟冯家的那个小子,都给程叶买衣服了!我看了下标签儿,这得十好几块呢!”
“哪儿的话,平时也没少去您家里添麻烦呢!您留着给程叶穿吧,这不正好秋天开学,打扮得精精神神的送去才好!”李瑞他妈被夸奖的有点笑不住了,她听完了程奶奶的话,把老人送走,转身就回来找李瑞。
李妈妈戳着李瑞的脑门,恨恨的磨牙,“胆子真是肥了啊!十块钱你也敢拆开花!”
李瑞歪开脑袋躲过去,他不太喜欢被人戳着脑门说话,“一共十块,我跟冯晨分开摊的。再说了,您不是嫌捡酒瓶子赚的钱丢人吗?”
李妈妈给他这话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倒是旁边的小叔听了哈哈大笑。
“哟,咱们家李瑞还知道疼人了!嫂子,那小姑娘我见过,是长得挺漂亮,难怪李瑞成天哄着她!”小叔回头又冲李瑞挤眼睛,呵呵笑着闹他。“等你长大了,给你讨来做媳妇啊!”
李妈妈气得笑,“什么小姑娘,人家程叶是个男孩!就他们这些皮小子,成天给人起外号,那回我都听见喊程叶‘小媳妇’了……”
李瑞抬起眼睛来问他妈,“谁喊的?”
李妈妈多了解自己儿子啊,听见这话就知道李瑞要干嘛,立刻照他脑门拍了一下,“又想去跟人打架是不是?!”
“嫂子,男孩嘛,哪有不打架的……”李瑞的小叔倒是很护着孩子,劝完这边,又回头冲李瑞使眼色。“李瑞!下回麻利点,别打了还让人家来咱们家告状!”
李瑞跟他小叔击掌,“成,您放心吧!”
李妈妈瞧着这一大一小的直皱眉头,她不喜欢老李家的这股子匪气,一点都不好。李瑞他爸跟小叔是改不过来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加紧教育孩子,不能让李瑞也走上歪路。
李妈妈这次没留小叔子在家吃饭,当着李瑞他爸的面儿让他回去了。李瑞小叔对家人脾气倒是挺好,嫂子不留客,他二话不说就自己走了。第二天胖婶子照样儿来送牛奶给他们,笑呵呵的多留了大半斤,“嫂子,您留着吃吧!”
李妈妈脸上有点臊得慌,她昨天赶了小叔回家去,今天兄弟媳妇就送了东西来,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接。
胖婶子倒是没她那么多顾虑,把之前喝空了的奶瓶子收好,留下早上新打的牛奶就要走。“嫂子您忙,我还得去分场里送牛奶呢!昨儿他小叔有什么话不中听,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没读过书,听他瞎嚷嚷呢!我先走一步了啊,您快家去吧,别送啦!”
李妈妈拿着牛奶叹了口气,她跟这一家人较真无非是想让他们提高一个层次,可有的时候也觉得这家人也实在的可爱。她年纪也不大,加上嫁到李家来的时候没有公婆,李瑞他爸又是老大,倒是一大家子的内务事儿都听她做主了。
李妈妈一时半会教育不过来这家大人,就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对李瑞管教的格外严。
李瑞有的时候不耐烦听她唠叨,就拎着书包去程叶家。
程奶奶正给程叶做花生糖吃,锅里熬着浓浓的糖浆,因为加了点麦芽糖,老远就闻见甜味儿了。等着小铜锅里泛了红色,这才丢了炒熟的花生进去,搅拌几下,弄均匀了,装盘出锅。
程奶奶手脚慢,锅里又不能停,等着粘完所有的花生,盘子里装好的那些都硬了。这花生粘糖太实惠了,花生粒饱满,糖放的又多,一旦凝固想再切开那可真是难了。程奶奶切不动,最后只能用刀背敲了一个小角下来给他们吃。
程叶拿小碗装了两块,捡了大的给李瑞,笑得小牙都露出来了。“瑞哥吃!”
李瑞吃了一块,带着股子花生的清香,炒得焦脆,甜得粘牙。趁着热乎劲吃完,又拿了一块吃,“好吃。”
程叶抱着啃了半天也没见少,权当磨牙了。
李瑞咬开自己的那块,给他往嘴里塞了块小的,“嚼仔细了啊,别呛着。”
程叶老老实实的上下活动牙齿,一点一点的磨,“嗯。”
李瑞和程叶吃了几块就饱了,程叶洗了手,搬出自己带着拼音的连环画来给李瑞,想听小哥哥讲故事。程叶现在记事很清楚,李瑞给他重复念的故事,哪里念错了都能指出来。
李瑞不耐烦讲这些,读了几句就扔下了,程叶抱着书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敢说让他再读一遍。
冯晨在家也没事儿,溜达着就来找程叶玩,他在程奶奶家瞧见李瑞一点都不奇怪,要是哪天没看见,那才奇怪呢!冯晨鼻子挺尖,闻了几下就猜出有什么好吃的来了,“花生糖!”
李瑞对念了十几遍的一本故事书耐心用尽,瞧见冯晨进来,抓着那图画书一下扔他怀里。“你属老鼠的吧?猜的够准的。”
程叶立刻顺着书的方向往冯晨那边看过去,他想要回自己的书,但是又不敢靠近冯晨,揪着李瑞的袖子喊哥哥。
李瑞歪在沙发上,打发小孩去冯晨那边,“去喊他哥哥,他就给你念那个故事!”
程叶犹豫了一下,向冯晨挪了两步,没等他后悔就被冯晨抓住抱起来了。冯晨一手拿着图画书,一手抱着小孩,瞧着还挺得意,“来来来,我给你讲!”
冯晨啃着花生糖给程叶讲故事,他耐心也不多好,讲了三遍之后也坐不住了。“李瑞,咱们出去玩吧?听杨大胖他们说,七分场那边的野梨熟了,咱们去偷点吃呗?”
七分场那边原本是种了一片防护林,不知道怎么就夹杂了一些梨树。护林的也不怎么照管,随着它们野生野长,倒是每年还结些果子。那边太偏远,果子又小又涩,也没什么人摘。几个分场的孩子们发现之后,最喜欢去那里探险。
每年一次去七分场‘偷’野梨,那真是一件有组织有纪律的大事!
为了显示对这件事儿的重视性,冯晨甚至私下向程奶奶要了一大块花生糖当干粮,“奶奶,虽然五分场那帮人狡猾狡猾地,但他们那是秋后的蚂蚱,哼哼,蹦跶不高了……!”
从这些话里就能听出来,当时流行的片子是《小兵张嘎》,一帮孩子跑来跑去最喜欢喊‘兔子给给’和‘八路滴干活’,拦都拦不住。
程奶奶给冯晨逗得不行,给他带了一大块花生粘糖,还保留着一个完整的盘子底形状。“多带点,你们去了分着吃啊。”
冯晨乐得打了个敬礼,“是!谢谢奶奶!”
他们去的时候也带着程叶,李瑞怕小孩累着,一路背着他。冯晨在旁边使坏,把那一包花生糖塞到程叶手里,让他拿着,“抱好了啊,别掉了。咱们等会儿一起吃!”
李瑞黑着脸教育程叶,“程叶,你把那糖整个儿舔一遍。”
冯晨在旁边差点跳起来!“哎哎!哎!!你们干吗呢这是!程叶你快住手!这舔了还能吃吗……哎哟!程小叶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啊!!”
李瑞护着程叶躲开冯晨,听着后边吧嗒吧嗒舔糖的声音,跟着扬起眉毛。“该!这就对了,偷懒没得吃。”
冯晨嫌弃程叶的口水,李瑞又不嫌弃。他都想好了,等会饿了照样吃,馋死冯晨。
‘偷’野梨的过程不太顺利。
这几天刚下了场大雨,七分场防护林边上有道土沟,原本是干涸的,如今都被水填了七、八分满。
冯晨提议淌水过去,后边的小子们没啥意见,一齐脱了裤子淌过去。他们那时候不怕把腿划伤了,就怕被家里发现裤子湿了,要挨抽。
李瑞也把程叶背好,一步步慢慢走过去。他个子要高点,裤子卷到大腿根那里就湿不了,倒是程叶的腿耷拉下来,脚腕都浸到水里去。
李瑞怕小孩脚伤着,可也没办法再把他弄高点,只得嘱咐了句,“程叶,脚疼就告诉我。”
程叶在后边嗯了一声。
五分场的那帮孩子来的晚,等到了的时候,李瑞他们已经占山为王了。满树的小野梨被摘得没剩几个,透着红的熟果子更是见不着!
五分场的孩子们给气坏了,往年还留几个青的呢,如今渣都不留了!他们来的人也不少,其中就有程岳。程岳老子娘在五分场那边工作,房子就分在了那边,跟李瑞他们不是一帮的,平时也不怎么打招呼。不过他一来就瞅见了坐在树杈上的小孩——这不是他的小堂弟么!
暖阳 113野趣(6)
蒋东升背着夏阳摸黑回来,好在他们今天睡在前面新盖的房子里,没有惊动后院拴着的大黄狗。
夏家麦收的时候人多,住的房间也不够,蒋东升晚上和夏家几个堂兄弟一起在新房里睡大通铺,拿砖头垫着个木板,铺了一排。几个光头堂兄早就睡得呼呼作响,还有吧嗒嘴的了。他们给蒋东升留下的那块位置挺大,瞧着也是给客人特意准备了些铺盖:光溜溜的一块木板,一条浆洗的发硬的粗布单子,还有家里仅有的一个崭新缎面的枕头。
这是前阵子大队里分家的时候,石三爷去领来的上好缎面布料。这布料好归好,只是太小了些,就他们家这样的个头,这布拿来做短裤也做不够。夏家一帮子人比划了半天,最后给做了个枕头。
夏阳怕他不习惯,抬头看了他一眼,“要不我和你换一下?”他和几个小孩睡在里面的木板床上,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是好歹也是张床。
“没事,我睡这就成。”蒋东升干脆的拒绝了,他伸手摸了下夏阳额头的温度,比起睡在哪,他更担心夏阳的身体。
夏阳拿下他的手,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做了个噤声睡觉的动作。蒋东升松开他,瞧着他走进去还是有点舍不得,手指略微动了下,想着刚才夏阳额头是凉的,也就略微放心了些。
他盯着里面房间的门口一会,这才把穿着的湿衬衫脱掉,利落地拧了一把,展开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瞧着动作倒是挺熟练。只是躺在这木板床上却是睁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身体一点都不疲惫,甚至是有些亢奋的,心跳也怦怦跳动厉害。
他喝醉了记不清大概的事情,但是身体还残留着的感觉却在明白的告诉他,他和夏阳刚才做了多快乐的事儿。身体依旧时不时传来一阵模糊的愉悦感,这和平时自己弄不一样,不,他几乎可以肯定除了夏阳谁也不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像是吃了糖,从嘴里一直融化到胸口,甜的人忍不住想笑。
蒋东升枕着胳膊盯着房梁一会,瞧着那笨拙的粗大圆木也觉得有几分朴实可爱,又想着这是夏阳的家,是夏阳从小长大的地方,顿时觉得这样睡在木板上也挺有意思。他几乎是一宿兴奋的没合眼,想着自己,想着夏阳,甚至开始想他们以后的事儿,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才睡了会。
只是他刚闭上眼不多时,便被小孩的哭声吵醒了,模模糊糊的听见那孩子喊哥哥……蒋东升耳朵动了下,忽然就睁开眼了,急急忙忙就往里屋跑,“夏志飞?你哥他怎么了?”
夏志飞坐在里屋的木板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正试着用小身板拖夏阳起来,瞧见蒋东升进来,哭着道:“哥哥病了!”
蒋东升在一边扶着夏阳坐起来,拿额头抵着夏阳的试了试温度,果然是滚烫的,“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夏阳缩在蒋东升怀里,冷得牙齿都在打颤,“我……吃颗退烧药就好了。”
蒋东升不听他的,环过他的膝弯就要抱他起来,“不行,你又不是医生,我带你去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
“我不去!”夏阳捂着领口的位置,死死按住了不肯松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点哀求,“我不想去医院。”
蒋东升低头看了一眼,夏阳脖子上还带着轻微的红色痕迹,正从领口微微露出一点。他冲夏志飞道:“把那个床单揪下来给我!”
夏志飞力气不小,立刻扯了粗布床单过来,瞧见蒋东升把他哥整个儿裹起来,便上去帮忙,“我哥哥病了对不对?他现在很冷吗?”
蒋东升没工夫哄孩子,随口应了一声,“对,他生病了,我得赶快带他去医院。”
“去医院就好了?”
“对,去了打一针就好了。”
夏志飞立刻从木床上爬下来,擦了把眼泪,从床底下拖出个手摇铁杆来,“我,我现在把这个给我爸送去,让爸回来开、开拖拉机送我哥去医院,呜。”
蒋东升看了一眼那手摇杆,停下脚步道:“你偷藏起来的?那现在拖拉机停哪儿了?”
夏志飞抱着个手摇杆,含着两泡眼泪道:“在我爷爷家的后院儿里!”
“带我过去!”
丢了手摇杆的夏国强这会儿正在七队帮人修车。他原本是想在最后一天帮着杨树湾几个大队收割完剩下的那点小麦,可他早上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摇杆——那时候拖拉机都是需要手摇的,拿着手摇杆使劲发动几下才能启动。他这边启动不了收割拖拉机,七队的一个大联合收割机也出了故障,急急忙忙喊他来帮忙修理。
夏国强正在地头上忙活,那边就来了报信的了,说是他家里的拖拉机自己开走了!夏国强吓出一身冷汗,骑上自行车就去追,这可是国家的啊,丢了他可怎么回农机站跟领导交代!
他一路边问边追,后来都不用问了,他拖拉机后面的收割轮没卸下来,开走的那人可能也不会调,就这么一路拖出了好长的一道痕迹。夏国强顺着这痕迹一路追到医院,果真瞧见正门口停着的那辆拖拉机,后边的收割轮都磕出凹痕了,跟夏国强心疼的不行。
夏国强打问清楚了,撸着袖子就冲到病房去了,老夏家的人平时就火气大,这次更是不准备客气了!可等他推门进去,便瞧见自己家两个小子正躺在病床上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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