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花喵
曾老笑笑,也知道他们小辈有些难处,把自己手里把玩了多时的古墨递过去给他,道:“喏,拿着吧,这个疲懒性子,也该好好捡起笔写写字了。上回小川带去药房,一个个药匣子上写的那都是些个什么,龙飞凤舞的看不清筋骨,该罚写十篇大字才好。”
冯乙忙双手接过,笑嘻嘻道:“太好了,老师您比夏阳大方多了,他都给拇指那么大的一块儿……”
“然后就被切碎了碾成粉末儿了是不是?”曾老佯装严厉,“这小子,什么好东西到手里也敢糟蹋!”
冯乙眨了眨眼,“什么?没有啊。”
曾老见多了他装傻,毫不客气的点破他,“上回夏阳给的那些个药墨,指头粗细的一盒子,自己说切开了几个?嗯?三个半截的,一个小指粗的也磨去了三分之一,肯定被当场药引子乱搁什么药里了!”
冯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愤愤,拍着石桌道:“就知道那一盒子墨丢不了!夏阳送了的东西不会再动,一定是蒋东升那臭小子给顺走的!老师,他是不是把那一盒全给您送回来了?”
曾老抬头看月亮,觉得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金灿灿的像个黄油烙饼,秀色可餐。
冯乙一边把玩曾老新给的墨,一边还委屈,嘀咕道:“那是药墨啊,老师您说,这当医生的瞧见它沾着个药字儿能不想切开看看吗。而且就弄碎了一小点……”
曾老哼道:“一点都不许弄坏,再让瞧见,罚站门口抄大字。”
曾老送给的古墨上描绘的纹路难得朴素,几只家燕落一角,旁边还有几枝绿柳。冯乙看见挑了一下眉,拿着手里的古墨把玩一下,笑嘻嘻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老师,说那些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哎。”
曾老叹了一句,“是有些无聊。”
曾老知道冯乙这个学生一向心思通透,就是有些时候犯懒宁可迷糊着过日子,可要说跟他贴心的,也就冯乙了。老对族内书画展的事儿,基本也可以用这两句诗来概括。他自认是满族,但是对“皇裔”这个避而不谈。
“前些年文化运动,咱们这一个个的可都是牛鬼蛇神,谁敢提祖上一个字儿呢。”冯乙一旁也跟着叹息了几句,道:“当初被批斗的不少,改姓的不止一家,还不是为了活?现上面出了个什么民族政策,大伙儿又一窝蜂的认祖归宗,这姓又成了吃香的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活字罢了。”
前段时间冯家还有个远房亲戚,想通过冯乙这边给改回舒舒觉罗的姓氏,冯乙也是推了,只说他们这一支只姓冯。
冯乙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小时候父亲给起的名字,当初也并没有这么含糊,他小时体弱多病,一到深冬就高烧不退,不少医生都说熬不过来年春天。他父亲当初给起了个名字叫“延春”,只盼着他能延下这条命,多活些时候,只是叫了许多时也不见好,才和兄弟们一样叫了如今的名字,倒是身体也慢慢调养的好了。他父亲当时还念叨了一句,只说贱名好养活,当真不假。
舒舒觉罗·延春,他写大字的时候也写过,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觉得这字儿比划太多,远不如冯乙写的轻巧。后来家里因为某些原因改了姓,再后来又认了曾老当先生,进了曾老办的学堂,老先生讲课喜欢延伸,说到哪里就多添加些故事和做的道理进去,耐心又风趣。
冯乙对自己姓氏的印象,还是老先生当年说的——这姓也只能作为一个姓罢了,它荣辱完全要听政治的摆布,这还有什么好夸耀的呢?何必还抱着它津津乐道呢?
冯乙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古墨,唇角带着抹笑,他性子洒脱,曾老信佛,他却信道。道教信今生,他对其他的生没有丝毫想干预的意思,别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横竖不过百年,逍遥自心痛快了才好。又何必去管那么多呢?
“冯乙,和夏阳走的亲近,帮多照顾他一下,提点一下。”老先生开口道。
冯乙笑道:“老师,您放心吧,夏阳现好着呢,有时候有事还要多求他帮忙才行,您不知道,他京城里的名气也渐渐大了。蒋家的干孙,京城的状元,再加上他手里的锦蝶,没敢小瞧呢。”
曾老想了想,道:“他还小,性子虽然沉稳,但是并不适合这条路。”
冯乙也止住了笑容,缓声道:“您是说?”
“不知道蒋家要做什么,他们这么捧着夏阳,让更担心了。夏阳这孩子是教出来的,他不适合走仕途,宁可他家里写写字画些画儿……”曾老微微皱眉,这不是他的错觉,东升小子许久不来之后,蒋家突然收了夏阳当干孙,而且大有一股扶持夏阳的态度,这让他不自觉的开始警惕起来。
蒋家的孙少爷还有一位蒋易安,不论蒋家什么态度,扶持夏阳是帮助蒋家这二位少爷里的其中一个也好,还是给东升回来铺路也好,这都是带了几分危险的。曾老不乐意自己的外孙搀和进这么复杂的事情里,但是夏阳答应了,他也只能以长辈的身份多多帮他。
冯乙眼角眨了眨,面上露出一个浅笑,“老师,您放心吧,夏阳身边有给他出主意呢!谁都能吃亏,就他吃不了!”
曾老有些不明所以,但冯乙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岔开了话题又说起了别的。蒋大少可是个护食的,夏阳这口鲜嫩的小羊羔肉别想惦记,怕是先得问问蒋少的枪答应不答应。
聊到夜深,缩小窝棚里的小狼崽子也睡着了,正一点脑袋一点脑袋的打瞌睡。冯乙直接掀开窝棚顶上的两块木板,把夏志飞从里面抱了出来,帮着老师背着小孩回去睡觉。冯乙身板弱,平时自己走路都恨不得摔一下,这会儿背着个死沉的半大少年,走到的时候出了一脑门的虚汗。
床上睡着的小孩还所梦,一翻身用腿勾住了自己的被子,吧嗒吧嗒嘴,喃喃念了一声哥哥。
冯乙失笑,只心里叹了一句,照这么下去,等几年夏志飞长大了,蒋少怕是要和恋兄癖小舅子好好的打一场才能让小舅子服气的交出夏阳吧?他打量了一下夏志飞,觉得这骨架怕是将来长得不比蒋少矮到哪里去,也得一米九的个儿……冯乙摸了摸下巴,眼睛笑眯眯的弯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刚才辛苦了,他真是等不及想看好戏。
暖阳 183鹏程万里
夏阳和蒋东升在外面住了几天,这是一片被围起来的训练场,地方敞亮,人却很少。
夏阳借着这几日空闲,跟蒋东升在一起学了些擒拿格斗的手法,他学的都是最朴素的招式,而且学的大多是逃脱的方法。这让一旁跟着的云虎有些纳闷,不过看夏阳学的专心,也凑过去教了夏阳两招。
夏阳会开锁,但是却不会怎么挣脱绳结,云虎虽然有一身蛮力,但是在绳结的研究上却是独有心得。他比划着给夏阳讲道:“这其实就跟当初师傅你给我画的那几个草图一样,都一样是绳扣儿,就是有几个地方改动了下。像是这种,这是最常见的了,被捆着的时候千万别挣扎的太厉害,不然只会越来越紧,要这样动手腕儿,用巧劲卸掉它……”
夏阳学了没一会,手腕上就被粗糙的毛绳给搓红了一截,云虎捆的结实,夏阳挣脱的时候生生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几道痕迹。
蒋东升来瞧他们的时候,云虎正在跟夏阳讲怎么从背后挣脱,这大半是用了蛮力,夏阳力气弱,几下就挣脱的气喘吁吁。蒋东升瞧见夏阳额头上都沁出细密汗珠,还在那咬牙掰扯那破绳子,双肩背在身后动作的艰难。
蒋东升道:“来,这个我也会,我来教你。”
夏阳停下喘了几口气,挨着墙壁坐下抬头去看云虎,道:“不用,云虎教的很好。”
蒋东升眯着眼睛去看云虎,云霸王被他盯得头皮都快炸起来,摸了摸鼻尖哼唧道:“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他们找我打靶来着……咳,我先出去看看,去看看啊。”
云虎跑的麻溜儿利落,夏阳听见他砰地一声带了门出去,心里也慌了一下。
蒋东升挨着他蹲□来,他见夏阳双手背在身后被捆住,额头上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这会儿看着有些狼狈可怜。他抬手把夏阳的头发撩起来一些,刚碰到一点,那人就躲了下,低声道:“我自己来。”
蒋东升笑了,也不管夏阳挣扎,抬手把人从地上抱起来,“你来?你今天能把绳子解开吗?”
夏阳胳膊被拧的有些酸疼,额头抵着蒋东升的肩膀喘了两声,见他抱着自己往房间里走了几步,眼瞅着都能瞧见床了,慌忙道:“你放我下来,我在外面小厅里就可以……我还没学完!”
蒋东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我亲自教你,学的快。”
蒋东升亲自出马,夏阳被他戏弄两下,看他的喷火了,学的自然是快一些。蒋少享受这个教学的乐趣,见夏阳半躺在床上捆着双手,还是咬唇不肯认输的模样也来了几分兴致。
夏阳双手负在身后,努力想着刚才云虎讲的,蒋东升说的时候他也尽力去听,这家伙虽然看着不正经,但是本事还是一等一的。只是蒋少调戏人的时间,比讲解的更多,这会儿嘴上说着正经的理论,手却已经伸到夏阳衣服里面,顺着腰线抚摸上去。
“就这样,对,食指扣住那个结,手腕儿动一下……”蒋东升说一句,就能感受到身下的人跟着动作,因为双手背在身后,扭动手腕的时候难免带起身体其他部位的轻微动作。蒋东升伏在夏阳耳边,贴着他轻笑:“你别扭了,把我火都扭出来了。”
夏阳双手的动作略一停顿,脸上发红,接着往前蠕动几下试图离他身体远一些,“谁、谁让你离我这么近!”
蒋少亲了他几下,把人整个儿笼罩在自己身下,一手撑在他耳边,一手抬起来去松领扣,“老这么学,你也没点危机感,夏阳,咱们打个商量,你要是在我进去之前挣脱了,我今儿就放过你。要是你自己没这本事,可别怪我折腾你啊。”
夏阳双手动的更厉害了,蒋东升亲来的时候甚至还歪头躲了一下,“你别乱来,云虎说还要来教我……要是他进来……”
蒋东升把吻落在他露出一截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吮了两个印子,伸手去扯夏阳喝自己的衣服,含糊道:“云虎在外面呢,不来,有他看着外面,没人敢进来……夏阳你专心点,你昨天要骑马,我没折腾你,今儿可不许再赖账。”
夏阳手上挣脱了半晌,早就没了劲,这会儿被咬住敏感处吮吸,一时也懈了力气,蜷缩在蒋东升身下被弄的浑身瘫软。他们身体这段时间越发默契,蒋东升已经由以前的蛮干,开始学着玩些花样,他所有的想法全都放在夏阳一个人身上,实践的对象也只有夏阳一人。
夏阳衣裳半开,眼睛里也是雾气四溢,侧身躺在那里,瞧着只有胸口起伏,但是手腕却还在倔强的动着。动作虽小,但是一直没有放弃。要被蒋东升压上来挺入的时候,手腕上的绳子终于松了,忙哑声道:“开了,绳扣解开了……”
蒋东升挑眉,一只手就握住夏阳的腰把他扶着拢进怀里,一手在他身后的绳结那摸索两下,干脆给他扯开了。夏阳手腕一松,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被蒋东升单手握着手腕再次从前面给捆上了,这次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绳结,没几分蛮力挣不开。
蒋东升抓着他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搂着夏阳靠近自己,慢慢顶进去,“这次换你解这个,你什么时候挣脱开,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
夏阳被他握着腰按着坐下去,一时刺激的眼角都红润起来,他双手环在蒋东升脖颈上,双腿又被刺激地直打颤,哪里还顾得上解开绳结。“蒋东升你这个混蛋,你……你故意的……唔!”
蒋东升舔了舔他嘴角,又重重地顶了几下,“我早就想这么弄一回了。”
“你……啊,你无耻……嗯嗯,不啊啊!”
“夏阳,这是你自己先捆上的,不怪我。”
蒋少弄了半晌,夏阳到底是没能自己解开,还是蒋东升自己心疼了,半途中给松开手腕在那蹭红了的地方亲了又亲。等到蒋少心满意足的覆在夏阳身上吃了个大半饱的时候,夏阳已经疲惫的闭上要睡去了。
蒋东升难得出来放风一回,弄了不少枪在这儿来回试用,他手里枪械多,岳老板像是管够一样,随便他拿来拆卸,有时还会让人给记录一下数据。这不只是单纯的玩儿枪,更像是在认真比较着什么。
蒋少试枪,夏阳就陪在一旁。岳老板对夏阳格外关照,如果不是夏阳的名字不在名单内,队里的人几乎以为夏阳是岳老板安排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了。
夏阳偶尔跟着队里的其他兵出去打枪,教他的人都是各大军区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只是教夏阳用枪的人再专业,也无法让他克服心理上的那道障碍。
蒋东升瞧着夏阳一直拧着眉头,送了一把袖珍手枪给他,哄道:“别太急,这事儿也急不来,多练练就好。”
夏阳摸了一下手枪,这两年上面已经有了开始禁枪的风声,尤其是朱建康在津市犯下命案之后,更是严厉了。有消息说年底就要开始收缴枪支,前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开始禁枪的,夏阳记得爷爷家里以前有几把打野兔的铁砂猎枪,也是这个时候一同收缴上去。
国家百废待兴,一切建设都需要钱,军部费用数目庞大,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会拿军部开刀。
飞鸟尽,良弓藏,裁军是迟早的事儿。5年下半年开始到90年代初期,陆续三次大裁军让军部精简两百多万名士兵,以师为标准,按建制分别转为退伍就业、武警和投入到鹏城等地的开发建设上。
夏阳低头不语,手指在枪上轻轻抚弄,蒋东升上一世并没有涉足军部,但是现在做的“生意”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多少能猜到是跟军部沾边的。
夏阳心思转了几道,却是眉头拧的更深了。
暖阳 184鹏城万里
夏阳顾虑的事情,蒋东升显然有自己的看法。军部人员繁重,削减一些是迟早的事,不单是军部,瞧着如今上头的架势军政两界人员编制都会有所精简。
自古至今,但凡上面有大手笔动作的时候,就跟浪里淘金似的,总有些人才能显露出来。蒋东升对自己有自信,岳老板显然也对他青睐有加,在别人眼里的逆境,倒成了蒋少的一次机遇。
大裁兵之后,军部人员削减,火药武器却是都在,别说西北、东北、西南三个有名儿的军工厂没有停工,即便是停了,新旧兵更替留下来的这些武器也足够岳老板带人倒腾上一阵子。
岳老板手下有个公司,叫保业集团,取自保家卫国,创建基业这么一说。对外声称做的是矿石的进出口生意,偶尔也对亚非拉国家出口一些半成品农用器械——牌子上是这么写着,但具体的半拆卸成一堆金属器械的东西,谁也分辨不出来是些什么,运达目的地之后又能组装成什么。
夏阳对蒋东升的具体工作并不了解,这是机密,但是瞧着穆瑞时不时来一趟汇报情况,听到他们队里调集来报道的兄弟越来越多,心里也能猜到蒋少手里这笔买卖够分量。
岳老板明里暗里把夏阳当成自己人,一些事情他透露给夏阳的,比蒋东升告诉他的还要多,俨然要再培养夏阳当明面儿上的生意合伙人。蒋东升背景深厚,这足够岳老板信任他,有些事情必须有他亲自来做组织才放心,而夏阳是蒋东升的身边人,又是没有任何派别背景的新人,捧起一个新贵,要比利诱某个家族容易的多。
夏阳上一世埋头苦读,书本里并没有教给他这么多的门道,但是跟着蒋少过了那么多年,耳习目染之下也能对岳老板的意思领会一二,对此保持默许态度。他不是当初那个被困在象牙塔只知道捧着生,这一次既然能选择,他自然是愿意与蒋东升并肩前行。
蒋少心里是不乐意夏阳搀和进来的,大半时候都是在拦着岳老板,只答应岳老板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让夏阳帮一把。蒋东升不敢让夏阳看出自己有意阻拦,半推半就的借着这次机会教了夏阳几招逃脱的本事,要是有什么危险情况,夏阳也有自救的能力。
蒋东升陪着夏阳练了一会枪,坐在那眯着眼睛看夏阳站得腰杆笔直的身姿,心里多少带了几分得意,只觉得自己□有加,几天功夫夏阳手上使枪的功夫就上来不少。
夏阳依旧打不准,不过八环瞄的那叫一个精准,闭着眼睛都分毫不差。蒋东升也瞧出端倪了,夏阳不是打不准,是对靶心那个红点儿有阴影,潜意识里给避开了。
蒋东升也不逼他,在一旁略活动了下筋骨,就劝着夏阳和他一起回去:“这得常练,也急不来,哪有一天就能练成高手的?再说了,夏阳,你也别强迫自己非得做好每件事,你看,我也不会画画啊,对吧?”
夏阳握着枪还在瞄准,手臂笔直,眉心微微皱拢。
蒋东升凑过去站在夏阳身后,把他整个儿拥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覆盖上夏阳握枪的手上,帮他矫正准度,“你没开枪杀过人,瞄不准也是正常的。”
夏阳身体微微僵硬,蒋东升身上不止有微微的汗水味道,还有一种让他说不上来的敬畏,像是浴血沙场,刚刚归来的老兵,一身的锋芒毕露,随时会把子弹毫不犹豫的射.入敌人的胸膛。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杀了某个人,但是我第一次真正杀人的时候,还是比想象中的难。夏阳,你知道敌占区么?我们偷袭越军特务营,那里划归敌占区,里面的一切有生命的对象都是敌人,全部都要消灭。”蒋东升握着夏阳的手巍然不动,只平静的诉说着,“我们在前线看到老鼠和蟒蛇都不会轻易去杀,死在自己手里的命多了,对任何活着的生命都带着些敬畏。”
夏阳还记得边境前线上被抬着送到战地医院的那些士兵,也记起自己手里曾经握住的染血石块。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论何种情况下,当一条鲜活的生命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绝不亚于自杀。
蒋东升握紧他开始颤抖的手,扶着他的手臂向前瞄准靶心,“但是夏阳,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维护的东西,我是军人,不管我穿不穿这身儿军装,我要维护的都是尊严和……你。”
枪栓拉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划过空气发出撕裂的声响,这声音在夏阳耳中无限放大,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味道,让夏阳瞳孔都微微放大。
正中靶心,十环。
蒋东升站直身体,在夏阳肩膀上轻拍了几下,道:“夏阳,你连枪都握不稳,呆在这能做什么呢?你不适合这里,下午我让云虎送你回去。”
夏阳没有吭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人形半身靶。
蒋东升这次没有心软,转身往回走,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希望夏阳在他身边,但是绝不是在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他有些明白岳老板当年一走十年毫无音讯是为什么了,有些苦他们能吃,却见不得身边人陪着一起忍受。
夏阳握着枪的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咬紧下唇,抬枪瞄准眼前的人形半身靶,利落的三发子弹砰砰砰一气儿射入!
蒋东升离去身影顿了一下,听见枪声转身回来看,却发现那边扛靶的人红旗交叉挥舞几下,给出的显然是三个十环。
夏阳握着枪的手臂垂下,站在原地看着蒋东升,眼神里还有些不稳但却依旧倔强傲气,“蒋东升,我现在能不能在你身边?”
蒋东升站在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知道夏阳的心里障碍有多大,眼前这人手上唯一一次染血是为了自己,如果以后握住手枪,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蒋东升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但是心脏却克制不住的一点点跳快起来。
“夏阳,你……”
“我想留下。”
京城里的小四合院,冯乙和岳老板正在下棋,岳老板被冯乙大开大合地一番厮杀,手底下只剩下一个无法飞过河的孤相,一个残卒,外加镇守巢穴的大帅。他瞧着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大吃四方却一直无法拿下敌帅的冯乙有些不耐烦了。
外头秋老虎余威尚在,室内也带了些燥热,冯乙松开一两颗领扣儿,坐在那皱眉,“你就这么放心把你手底下那些兵搁在荒郊野外,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乱子?你自己说的,那里头可没几个听话的主儿。”
岳老板笑眯眯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慢慢来,一个收拾一个,总能找出一个领头的来。”
“领头的?”冯乙捏着棋子正在考虑下到哪里,听见他说便张口问道,“不是蒋东升领队吗?我记得副队是他来着。”
“又并了一支小队进去,刚从阿富汗回来,能闯过那边雷区的身手都不错。”岳老板也不催促他,像是耐着性子哄冯乙玩儿。“蒋东升以前只是副队,现在也该动动位置,当下领头的了。”
冯乙嗤笑,“你想让蒋东升那傻小子听话?那你得收买夏阳才成。”
岳斐展眉,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冯乙收了笑容,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别欺负小夏,他对你们的事儿一知半解的也不知道有多危险,他心疼姓蒋的傻小子自己往套子里钻,你别哄着他给你卖命。”
“我冤枉,我是想帮他们两个,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好吧,其实也是想借着小夏的身份,过几年去北方边境也需要这么一个没背景的新人打掩护……但是冯乙,我还是想帮他们的,你不是总说当初我做错了?”岳老板看着冯乙挑眉怒视的模样,无奈地举手做出投降状,“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当年错的离谱。我有的时候看到他们,就会想起当年的我们,我确实是想看看小夏跟在小蒋身边,到底行不行?”
冯乙皱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岳老板给他抚平眉宇间的那丝不安,笑道:“你放心,我不难为小夏,他不是军部的人,我总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愿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值得信任?”
冯乙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满,但还是透着无言的信任。他搁下一枚棋子,随口问道:“以前那个队长是叫吴辉吧?我记得他,做事很稳妥,怎么不继续跟着你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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