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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玺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许郎中眼珠微转,这事可不大好办,但是,也不难办。

    只是,那些大银号哪个背后没有世家豪门撑着,不然,敢跟三殿下讨价还价。

    喝口凉茶,许郎中决定暂且坐壁上观。

    许郎中喝着茶,突然不满的问一句,“我也回来这小半月了,怎么没见大昌银号的人给我送礼你不是说他家遍地使银子么”

    心腹险没呛了风,摆摆手,“大人您回来的不巧,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他家突然没了动静。”

    许郎中叹口气感慨着,“可能是跟老郑呆久了,影响财运。”

    心腹

    许郎中看他这笨心腹一眼,搁下茶盏,“傻呀,反常必有妖,在外头留些心,说不得大昌是托了什么厉害人物。”

    “是是。”

    胡安黎抱进一撂卷宗,还带来了个新消息,“殿下,外头都在传韦老相爷要回didu的事。”

    “哪个韦老相爷”内阁七人,无一姓韦。

    胡安黎有些懵,天哪,殿下不会连韦老相爷都不知道吧胡安黎道,“就是前内阁首辅韦相,前年因韦太夫人过逝,韦相辞官守孝,如今孝满,奉旨回朝。”

    “哦,是他呀。”穆安之想起是哪个韦相了。的确是前首辅,倘不是韦相遭逢母丧,他老友裴如玉的祖父如今的裴相还居次辅位哪。韦相守孝回乡,裴相才做了首辅。

    “回就回呗。”穆安之在朝中没什么有交情的官员,对于韦相回朝的事也很冷淡。

    胡安黎放下卷宗,提醒一句,“大昌银号的东家和韦相都是江南人氏。”

    穆安之眼神陡然转为锋利,“大昌银号还没上交帐簿”

    “别说帐簿了,先时还满地撒钱托人,近来他家倒没动静了。”胡安黎道。

    穆安之垂眸翻开面前的文书,“去给大昌银号发道公函,明天把账簿交上来。”

    胡安黎说,“就怕他们再虚词推诿。上次黎尚书都替他家说了几句好话。”

    “你只管去办,我自有主张。”穆安之轻轻冷哼一声,好商好量的都好说,请出内阁大员来压他,那就走着瞧。

    胡安黎到底还小两岁,他听得韦相要回朝的消息就赶紧跟穆安之回禀,杜长史于朝中这些事知道的更清楚些。杜长史很赞成穆安之给大昌银号下最后通牒,“怪道我说大昌不急了,原来是韦相要回朝了。趁韦相还没来,先把大昌拿下”

    胡安黎有件事不解,“师兄,那韦相这回朝,还任官职么”

    “不任官职回来做什么”杜长史摸出一把大枣给胡安黎两个,胡安黎接来咬一口,“可现在朝中六部并无空缺,就是内阁也有裴相为首辅,韦相回来还有他的位子”

    穆安之也挺好奇这事儿。杜长史“扑”的吐出个枣核,“首辅那是不要想了,此一时彼一时,入阁应该没问题。”

    “现在七位阁臣也是满员的呀。”胡安黎说。

    “七位八位不都陛下一句话的事。”杜长史一向活络,“韦相深得陛下喜欢,陛下肯定会给他个合适的位子。”

    “听说都将七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这把年纪还回来做什么。”穆安之不喜大昌银号,连带对韦相也没什么好感。

    “六十五而已。阁臣七十五致仕,韦相正当壮年,还能再干十年,怎么能不回来”杜长史说,“殿下,介时到大昌银号抄账簿的差使交给我吧。”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使。”穆安之倒是经常让杜长史啃些难啃的骨头,凭良心说,未偿没有杜长史出身好,做事更容易的原因。穆安之也很欣赏杜长史的才干,自杜长史遇刺,穆安之更珍惜这个手下。

    华长史端着茶碗说,“是啊,先时韦相未守孝前除任内阁首辅外,还兼吏部尚书一职,韦相还曾是杜大人科考时的座师。小杜,大昌银号的事,你还是避一避,我去吧。”

    杜长史用力一捏装着大枣的锦袋,哼哼两声,“上次严家案子判决,我特意回家跟我大哥讲了半日的道理,他也没替咱们说话。要不是王老头知耻死了,那判决就是个笑话。他也没给我面子,我干嘛要看他面子”

    大家这才知道杜长史还曾托杜尚书走过后门,穆安之倒是说,“杜尚书有杜尚书的考量吧。”

    “我也有我的考量。”

    杜长史非要抢这得罪人的差使,大家也只得依他。

    大昌银号。

    魏少东家将刑部发的公文拿给父亲过目,直叹气,“刑部上上下下咱家都打点到了,黎尚书都允准多宽限几日,怎么这公文又派下来了”

    “刑部现在说了算的不只黎尚书。”

    “父亲是说这是三殿下派下来的”

    魏东家把盖着刑部大印的公文来回看了三遍,在青砖地上踱着步子,“不成不成,我观这位殿下行事霸道,如今他手里的案子,侯府世子都下了大狱,黎尚书的族侄一样判了流刑,太后的族人也不给面子,咱家算什么赶紧,备车,我去给黎尚书请安。”

    “父亲,这几日老相爷就到了。”

    魏少东家上前扶住父亲的手臂劝道,“咱们就说账簿太多,还得整理几日,拖也能拖过去。”

    “糊涂当初那几家玉石商怎么着,抱团抗拒刑部命令,三殿下直接派人过去封了铺子,什么账簿一抄都有了。旁的官儿讲理看情面,这位殿下可是个六亲不认的。”魏东家自己往外走,对儿子道,“先前让你准备的账簿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离了。”

    “你亲自去瞧一瞧,我往黎尚书那里走一趟,能不交最好不交,倘实在不成,就把咱们备着的账簿交上去,咱们是做银号生意的,断不能让三殿下派人抄铺子。”

    “是。父亲,我明白。”

    魏东家携重礼请安,黎尚书看过魏东家带来的刑部文书,叹道,“三殿下的性情,想来你也听说过。我也劝过三殿下事缓则圆,看来三殿下是心急案情。既是殿下的吩咐,你们就照做吧。”

    魏东家立刻道,“是,谢大人指点。铺子里的账簿,我已经令下头人准备妥当。”

    魏东家告辞后,黎大郎不禁道,“都知道韦相回朝,三殿下倒是跟大昌对上了。”

    “怕就是韦相回朝,殿下才要在韦相到didu前把账簿拿到手。”黎尚书眼睛眯了眯,未再多言,回房休息去了。

    魏家已是打算献出账簿,结果,天意使然,第二天韦相的车马便到了didu。魏家也是声名显赫的大商家,魏东家携子等在韦府给韦相请安,杜长史那里等到天黑也没见到魏家来交账簿,直接带人就去把大昌银号围了。

    既是做银号生意,旁的不说,护卫自不需提。忽啦啦出来一排侍卫持刀带棒挡在门前,杜长史冷笑,“这是要跟官差动手”

    掌柜上前连连作揖赔礼,“大人,大人恕罪,小的再不敢对大人不敬。实在是东家不在家,还请大人稍坐,小的这就着人请东家回来。”

    “公文昨天送到,你们东家今儿个就不在,他也不必在,抄捡账目,本官是个熟差”杜长史冷笑连连,气焰嚣张直冲云霄。

    “不不不,我们东家已是将账簿准备好要给大人送去,偏生今日事多耽搁了,请大人稍待片刻,东家这就回来了”

    “不必他送,我来取了”

    “大人小的求您了账簿真的备好了,大人稍待,小的这就去取来”

    杜长史哪里看不窗这掌柜是在拖延功夫,他看一眼边上的更漏,淡淡道,“一刻钟的功夫,看不到账簿,我就不劳你们大驾了。”

    “是是,请大人吃茶,小的去去就来。”

    掌柜急的汗湿衣衫,已有伶俐伙计早在杜长史率差役到来时就骑快马去知会东家了。韦家公子与魏氏父子一并过来,见到杜长史就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杜贤弟。”

    杜长史也笑的热络,“韦大哥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贤弟办差,他们正巧在我那里说话,几年没见贤弟,甚是想念。我家中备了好酒,这些琐事交给下头人办便是,哪里还劳贤弟费心。来来来,跟我吃酒去,三十年的女儿红就等你开封了。”韦公子一身青衣,端的好风仪,笑着去挽杜长史的手。

    相较韦公子的翩然风度,杜长史更多是种懒洋洋的纨绔气质,他拱拱手,“韦大哥不在didu这几年,我谋了差使,现在三殿下那里当差。如今正担了差使,大哥既与魏家相熟,也替弟弟劝劝他们,老实着把账簿交出来,看着韦大哥的面子,什么都好说。他们要让我交不了差没面子,韦大哥别怪我不给他们面子。”

    韦公子笑,“什么差使这样要紧”

    杜长史下巴朝魏家父子一抬,“你们没跟韦大哥说”

    魏家父子心里尴尬的,他们过去就是求援的,自是说了。不过,两人脸皮也颇经历练,魏东家装模作样一脸为难的同韦公子道,“三殿下让小的交出五年内didu生意往来账簿,实在是时间太久,账簿过多,需要准备,还请大人见谅,再宽限些时日。”

    杜长史当下俊脸一沉,看向满头冷汗的掌柜,“刚刚你家掌柜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他骈指一挥,“搜”

    手下一帮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上前,银号侍卫轰的挡在差役跟前,身上彪悍之气更盛。

    杜长史铮的拔出腰间佩剑,环视一圈,冷笑,“我今天还非得较较这个劲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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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一五九章
    韦大公子陪祖父回乡守孝也不过三年时光,却忽有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沧桑感。以往小杜可不是这样的人哪,先不说在内馆时大家时常一起吃酒玩耍,便是在翰林做庶吉士时,小杜也常夜里偷跑出来取乐。

    三年不见,怎么就变疯狗了

    韦凡审时度势的本领一流,上前两步轻轻一压杜长史的剑刃,剑刃冰凉,透肤而入。韦大公子沉脸问魏东家,“什么账簿让小杜这样急,赶紧拿出来”

    魏东家立刻让长子取账簿,韦大公子曲指一弹杜长史的剑刃,剑刃叮的一声轻响,“行了,他们做生意的,把账看得比命都重。贤弟收了剑吧,这么点小事,也不值得你动怒。”

    “看韦大哥你的面子。”杜长史瞪一眼随魏少东家溜走的掌柜,“不然就凭他家这胆大包天的掌柜,这事也没完”挽个潇洒剑花,杜长史收剑回鞘。

    杜长史突然变疯狗,韦大公子也便不拿以往交情来说话,冷眼旁观杜长史手下数人条理清楚、行动迅速的点清账簿,令魏东家签字后,直接封条封存,五年账簿,整整拉了满满当当的两车。

    “大人,清点已毕。”手下抱拳回禀。

    杜长史冰冷的视线扫过魏家父子,从牙缝里挤出阴森森的一句,“别叫我查出半点不是来”

    魏家父子额角冷汗都要滴下来,连称不敢。

    杜长史一挥手,“回”手下一干人登时撤的干干净净,侍立在外。

    杜长史转而换了副笑脸,伸手勾住韦大公子的脖子,低声道,“今天弟弟有差使在身,不敢耽搁。哪天韦大哥闲了,带上大哥那三十年的女儿红,那我请大哥吃酒。”

    韦大公子低声笑,“带上我的好酒,你请我吃酒”

    “是啊是啊。”

    “你这脸皮真是数年如一日。”

    “那是,咱俩就这点一样。”

    两人闲扯几句,杜长史辞了韦大公子就带着封存的账簿回刑部去了。

    韦大公子含笑的神色逐渐冷却凝固,他眼睛转向魏东家,“舅舅一向消息灵通,我好几年没回didu,如今didu也大变样了,跟我说一说吧。”

    韦相回didu,穆宣帝特地在宫中赐宴留饭。

    待韦相回府,听得此事,韦大公子接过侍女捧上的酽茶,“这小杜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可不是以前了。”

    “小杜本就是个锋芒毕露的,他现在搬出杜家了”

    “一年多前就搬出去了。听说他擅自把杜老爷给他定的亲事退了,杜大人一怒之下把他撵了出去。前些天他还受了一回刺杀,伤的不轻。”

    韦相问,“就是因这事去的三皇了府为属官么”

    “原本他庶吉士期满后转任礼部主事,主事任上两年官评都是甲等,这事一出,没等他主事任满,就被派到三皇子府做属官了。”

    韦大公子道,“他遇刺后也没有搬回杜家,依旧在自己外头宅子里。”

    韦相喝两口茶,“这个小杜,也不知怎么惯出的这六亲不认的性子。”

    “天生的狗脸,一向是说翻就翻。”韦大公子眼珠微动,“就是不知杜尚书知不知道这些事。”

    “小杜敢做,那就不怕他大哥知晓。”韦相淡淡说一句,“搬出杜家,一样是亲兄弟。不过,这事杜峥大概是不知的。”

    韦大公子问,“陛下怎么安排的祖父的差使”

    “先入阁。”

    “那魏家这事”韦大公子问。

    韦相反问,“你说呢”

    韦大公子道,“眼下三殿下风头正盛,怕是不少人都盼着咱家跟三殿下对上。这次南夷军粮案,南安世子都除爵下了大狱,内情绝不简单,倒不如暂避风头。我今天见了小杜带在身边的人,行动俐落,整齐有素,可见刑部并不敢怠慢三殿下。这位殿下又是出名的六亲不认,刚骂死了王老尚书,何必跟他正面对上。”

    韦相欣慰颌首,“有长进。”

    韦大公子也有疑惑不解的地方,“以往虽不常见三殿下,孙儿记得先时他常有温雅斯文的话传出来,怎么突然间跟换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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