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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熊米
解臻一句话恐怕又要惹得多少人深夜难眠。只是今时的朝政和往年不同,眼下新帝统领朝纲,??已经肃清了大部分的结党私营,再加上解臻临时起意,这后面到底会怎么发展谁都无法预测。
陈殊也感到意外,??他想到自己昨日不告而别可能会让解臻担心起疑,下朝后便留下来多陪了会解臻,思及解臻的话意味不明,不由得问道:“今日皇上一提,难道皇上是培养下一代的打算?”
“我无子嗣,也是时候立储了。”解臻回道。
两个皆褪了朝服,解臻着了一身黑金便衣走在前方,陈殊则穿着敬宁侯朝服内里的暗红长衫,一路跟着解臻穿过御花园。他闻言脚步微微顿了顿,看向解臻。
解臻的神情倒是平静,看上去只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但大部分的君王立储都是在自己退位前夕。解臻尚还没有到而立之年,又无病无疾,这么早就选一个外嗣当储君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不是过早了一些?”陈殊心中有些疑虑道。
“怎会?”解臻边行边走,跟着陈殊放慢脚步,看着远处湛蓝天空道,“我若一直当皇帝,你便一直为我操劳。若是能够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你我便没有枷锁,你也无需这么劳累,到时候天地辽阔,江湖高远,我可以陪你到处走走。”
“……是吗?”他还是为了他在考虑。陈殊的疑虑放缓,喃喃地问道。
“是,要有你在,我们去哪里都可以。”解臻道。
“……”没有朝堂尔虞我诈,解臻说的生活陈殊自然十分向往,只是他现在恐怕已经等不到这一天了。
他想告诉解臻真相,却又怕解臻的固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御花园里,有蝴蝶翩翩而起,绕着花丛飞舞不息,一只蝴蝶轻轻地飞过,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隔了一会儿,陈殊才慢慢道:“解臻,过段时间,我打算去西锤一趟。”
解臻的脚步一顿,声音慢慢传来:“怎么想到去那里?”
“西锤今年旱灾,你也知道我能力??,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我能做的。”陈殊回道。
他在军营的时候曾经动用过长明的力量降下雨水,此时长明已经走了他未必能像先前一样能让天空连下几天几夜的大雨,但让天上降下一点甘霖解救燃眉之急,或许他倾尽现在所有的能力可以办到。
但到了西锤,他便不会再回京城。
他看向解臻,目光流露不舍,却见解臻看着天边微微发愣,隔了许久他才低头喃喃道:“祈雨自有钦天监,你也不必事事躬亲。”
“即是你亲自册封的侯爷,也总该办点事情。”陈殊笑着道,“要不然别人真的当我是花瓶了。”
“你领军打仗,谁会觉得你是花瓶。”解臻闻言笑了声,终于开口问道,“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
“围猎过后吧。”陈殊回道。
解臻低低应了一声,忽地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陈殊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缓,停顿片刻方才回道,“……还没定,可能等事情解决了便回来。”
他瞒着解臻,甚至不敢去看解臻,只依稀看到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自述道:“这么说来,秋场围猎是你我最后在一起的日子了吧。”
“……嗯。”明明是解臻最普通的声音,陈殊听着也感觉十分难受。
解臻终于提起勇气,慢慢地侧过头去看陈殊。只见青年盯着眼前的花丛,脸上的皮肤透着苍白,与这里的花花草草映衬。
这园里即便万花盛开,也不及他的眼眸里曾经的光。
他为他而绽放,现在也即将为他凋谢。
解臻深深地看了眼陈殊,看着蝴蝶在他身边围绕,这才缓缓回目光。
*
当朝天子让人安排侯爷前来围猎,礼部的人果然召集了解家皇室在外有血缘关系的男孩,统共六个人一道参加秋场围猎。
这六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不过八岁,这孩子姓解名肃,曾与陈殊也有过一面之缘,是当初方守乾谋逆之时曾经选定的傀儡,但后来方守乾众叛亲离,老王爷临阵倒戈,这才保全了一条性命,没有被安插上谋逆的罪名。
但饶是如此,天命不饶人,年逾七十的老王爷在一年前病逝,只留下一个嫡系的小侯爷尚还在人世。解肃当年曾见过陈殊当枪匹马冲进宫殿,对于陈殊的印象一直非常深刻,这次狩猎之时见到陈殊的时候,也不睁大眼睛好奇又胆怯地看着。
陈殊见到他目光,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男孩立刻红了脸。
这些侯爷被解臻下令各带十个护卫进山狩猎,解肃亦不能,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趴在马背上进入深山。
“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不放过。”等到解臻过来,一直在旁边观看的陈殊打趣道。
“即是侯爷,便已比普通人享有更多优渥条件,自是需要比常人更能干一些。”解臻和陈殊一道骑马同行道,“怎么,你对解肃有什么看法?”
“那年方守乾谋反,我冲入殿中的时候见过他。”陈殊笑道,“那时候面对这样仗阵,这孩子不哭不闹,倒是有几分定力。”
“若心性不定,方守乾恐怕未必会拿他当傀儡,这孩子也有一定可取之处。”解臻道,“现在他祖父一死,身家上倒也干净,少了许多麻烦。”
选外嗣立储,最怕的就是连带的亲属关系。解肃祖父去世,独身一人,确实可去许多后顾之忧。
看解臻也对解肃有意,陈殊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驱马赶上。
两人技艺高超,且都不是第一次参加秋场围猎,跟在他们边上并没有什么侍从,唯有皇帝身边清点运送猎物的马侍。他们一开始还只是在林间散步,象征性地捡些小猎物,但后来也不知是谁取笑了谁去年的战绩,两人竟然开始各自比拼起来。
时逢林间看到一群斑羚路过,解臻正欲上前围猎,箭刚搭在弦上射出,却听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坠地的声响。
他微微一愣,心里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连忙箭转头看去,却见陈殊原本坐着的马背上位置悬空,已经没有了人的踪影。
而在离马不远处,一个熟悉的暗红色身影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双手还在做抓着胸口衣襟的动作,但意识已经昏迷。
“陈殊!”解臻脸色一变,飞身下马,连忙往陈殊倒下的方向掠去。
第162章 梦要醒了
“殊殊、殊殊。”解臻慌忙唤了陈殊几声,??随后抬头看向附近的马侍,厉声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敬宁侯是骑在马上走着走着忽然倒下的,马侍当时已经完全吓呆当场,??等到反应过来便见到当今的皇帝已经冲到敬宁侯身边。此时听到解臻说起,??这才意识到不好,连忙匆匆忙忙地去猎场外传唤御医。
解臻看几人行事的动作缓慢,??先一步将陈殊从地上抱起。
陈殊被磕到伤口,??眉间紧蹙,原本紧闭的眼睛吃力地抬起,??他涣散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解臻身上,??终于定了定,苍白的唇轻轻开启,??想解释什么。
“殊殊。”解臻连忙俯身过去,??靠近时才发现陈殊脖颈上高竖的白色里衣内领也被红色染红了大半,??还有不断的血液从颈侧和喉间的领口处渗出。
陈殊口中几次颤抖,??开开合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发出,唯有殷红的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大片的衣襟,与胸口的伤处连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吃力地再度睁了下眼睛,随后慢慢阖上,??重新陷入昏迷。
*
这一次昏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殊意识朦朦胧胧,时而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叹气的声音,时而又闻到一股浓重的药香,??时而被人扶起小心翼翼地包扎胸口伤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超脱物外,直至隔了很久,他自三花处才感觉到一道微弱的力量重新将自己缥缈的意识拉回,原本没有定所的灵魂重新沉淀下来,让四肢有了感觉。
房间内传来浓浓的药香,让陈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目光重新凝聚了一会,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宽敞,竟然十分地熟悉,是以前他曾经寄宿过长禾山庄。
长禾山庄是解臻的部署,他竟又一次被解臻救了回来。
陈殊默然,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昏迷前被高领遮住的脖子此时已经缠绕上一层纱布。
长明的力量所剩无几,现在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日常身体的起死回生。在山林围猎的时候,解臻在前面狩猎,他本想上去和男人一较高低,结果驱马赶至一半,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猝不及防,尚还没有做好准备,便直接痛晕过去,摔下了马背。
这一次他是当着解臻的面发作的,失去意识前,他还依稀感觉到自己的伤势有复发的痕迹,以及解臻在身边的惊慌与紧张。
原本便想将林辰疏的身体崩溃的事实瞒着解臻,但现在没有等他来得及离开或解释,解臻怕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体情况。以男人对自己的关心,若是看到他身体那么多伤口,他心里会怎么想?
他不久便不在人世,解臻若是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该怎么向解臻解释?
……而现在……解臻他现在又在哪?
房间里无人,只有刚刚换过的熏香静静地燃着,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和答案。陈殊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撑着身体从床上撑起,见衣架上挂着的衣物,缓慢地取来披上,随后撑着墙沿往外走去。
长禾山庄大隐于市间,山庄内虽有侍从,但人数并不多。陈殊一路沿着走廊慢慢行走,只撞见一两个路过的侍从。
他本想去找禾闻策,拉了一两个侍从问路,但行到走廊一半之时,鼻尖的药味越发浓郁,有人的交谈声从一处房间里面传来,声音亦是非常熟悉。
“皇上,当初敬宁侯的伤势我确是已经医治痊愈,但这次他的旧伤来势汹汹,已经比姬少侠那次更为严重,我把了三次脉象,都发现伤口已经伤到心房。”说话的声音既陌生又带着熟悉的感觉,那人道,“伤口痊愈又复发,还比往前恶化的事情,我们小药谷也是第一次见到。”
小药谷是江湖上的势力,以医术闻名天下。这说话的人正是上次曾经为他医治过刀伤的江湖录神医沈秋风。
解臻竟然又为他请来当初的神医。
陈殊呼吸一滞,脚步轻轻放缓。他慢慢沿着墙壁走近,终于听到男人的回应。
“当初神医能治好他的沉疾,这次也还望沈医师全力施为。”
解臻的声音还和往前一样低沉。陈殊背着墙面听着,却听沈秋风为难道:“皇上,草民先前也说过,敬宁侯伤势不止一处,每一处又都是要害,而且伤势十分古怪,换做普通人怕现在已经……”他说到此处,唯恐冒犯,还是敛了过多的话道,“皇上,这实在不是草民不救,而是草民医术有限。”
“……”解臻没有说话,药房里一阵沉默。





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139节
“沈医师,你再想想办法吧。”旁边有禾闻策的声音道。
“禾庄主,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沈秋风道,“作为医者,我自然不想看到我手下的病人死亡。但这生老病死与生具有,要来的还是要来,谁都不能改变。我能做的,也只能弄一点风轻花,延缓病人痛苦。”
“沈医师你……”禾闻策的声音卡住。
没想到沈秋风说出这样一番话,药房的气氛低沉下来。隔了一会儿,解臻的话才重新响起。
“沈医师说得是,我强求他留下来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放他回去了。”他慢慢道。
仅仅一墙之隔,解臻的话一字一字清晰地传入陈殊的耳中。
陈殊慢慢睁大眼睛。
“皇上?”旁边有禾闻策惊疑的声音。
“他本来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我,他会和他的家人在一起,过得比现在更加开心。”解臻低低道,“是我留下了他,让他伤痕累累,还妄想能和他永远都在一起,甚至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解臻低低自述着,房外陈殊看着走廊里的院景,眼眸里的水光慢慢颤抖,模糊了视线。
“我其实早该放他走的。”解臻道。
“……”
药房里传来液体沸腾的声音,沸得药炉哐哐作响,一股浓郁的药香从房间里传出。
陈殊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渍,拉紧身上披的外套,无声地往后退了几步,急忙转身离开。
他一边走,脑海中一边还回想着解臻的话,一路上只觉得身旁景象叠叠幢幢,直至打开房门,才惶然地抬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解臻说要放他离开……
在这之前,他一直害怕自己身体的情况被解臻知道,怕解臻会伤心难过,但在刚刚,他没想到那个曾经固执地说不会放手的解臻,会亲口选择放他离开。
原来这一切解臻不说,却一直都放在心上。
但他没有告诉解臻,如今的自己失去了长明,这一次他死亡以后不会再有一个光球会孜孜不倦地将自己复活,更不会因这次死亡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长明已经消散,他的结局或许是死亡,或许成为游魂,也或许变得长明是一样的寂灭。
这些解臻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陈殊思绪拉回,连忙扶着旁边的家具走到床边,重新坐回床中坐好,刚刚理好自己的衣服,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
解臻一人身穿黑衣,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陈殊的目光立刻被男人吸引过去,在他的身上停留着。
解臻走进房间,亦看到从床榻上坐起的陈殊,陈殊此时穿着单薄的里衣服,脖颈和胸口处都缠着绷带,上面还有隐隐约约渗出的血迹,解臻微微一愣,这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尽量平稳一些。
“醒了,还疼吗?”他问道。
陈殊平静地摇了摇头。
看陈殊平静的样子,解臻的动作也放缓下来,他端着汤药来到床边,看着陈殊解释道:“这是风轻花的汤药,需要两天一续,可以减轻伤痛。”
上一次两个人曾经因为风轻花的缘故产生过间隙,陈殊此时听解臻认真的解释,脸上终于泛开笑容,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过药碗,皱着眉慢慢饮尽。
解臻坐在陈殊身边,低头开始削桌案边的雪梨。
这样的相伴恬静安逸,陈殊放下碗,却见解臻几次提刀,削的雪梨皮屑都是断断续续,越到后面手越是颤抖。
陈殊默默地看了一眼,坐直身体。
“解臻,我感觉我的梦快要醒了。”之前不敢和解臻坦白自己的病情,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有勇气说出来。
解臻抬眼看向陈殊。
“你问我……如果梦醒之后会不会记得梦中人。”陈殊缓缓侧头,朝着解臻露出一个笑容,慢慢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话,我会永远记得的。”
解臻眸光颤抖,他知道这是陈殊的临别,终于还是笑道:“殊殊,我也会永远记得的。”
漫长的等待守候终于等到了寻觅的人,但时光匆匆,不过须臾之间。
人心有了贪念。
“我……我会在那边过得很好。”陈殊喃喃说了一句,隔了一会儿忽然继续道,“我想、我想如果人真的有转世轮回,我希望来世我们能够在一起,永远都不再分开。”
第163章 救济
大道有情,??即便人生苦短,也让人有了开心欢喜,生出想铭记每一次悸动的心愿;但大道又无情,??常伴聚散离合,让岁月洪流飞逝,??洗涤过往相伴一路的痕迹,??只剩下苍白无力的往复循环。
人生过隙,忽然而已。人如蜉蝣,??即便终生碌碌而为,于天地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解臻紧紧握住手中的小刀,??指骨苍白,??他愣愣地看着陈殊,??眼边再度有泪水轻轻滑落。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陈殊说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眼前的人离开。
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深深地镌刻在心上,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直至许久,他才缓缓重新松开手,??轻轻地应了一声。
*
因为病情复发的缘故,??陈殊在长禾山庄又静养了两天,??到了第三日便和禾闻策、沈秋风告别,动身返回敬宁侯府。
这次围猎出事之前,??他怕解臻知道自己的病情一直想着如何去隐瞒,??而现在解臻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况,他也正式和解臻做了道别,心中原本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临行时,沈秋风送上风轻花的药方。这花有镇痛的作用,??能够压制伤口崩裂的带来的痛苦,陈殊笑着接过,谢过这位江湖录上的医师。
沈秋风看着敬宁侯的容貌有些恍惚。这次他来长禾山庄以后才得知当年他救的姬长明据说是敬宁侯的乔装,姬长明英姿飒爽,已是沈秋风罕见的人物,而今再看林辰疏时,那顾盼颦眉,一步一动也有凤仪之姿,端的是非凡风采。
他曾在江湖上听人说起过敬宁侯以一人之力破南丰数百江湖高手围攻的小道消息,当时以为只是江湖夸大其词,后敬宁侯大破狄夷十万兵马,名扬天下,又心生无限好奇,想目睹侯爷风尊容,而今见过林辰疏,得知他就是姬长明的身份之后,他忽然一瞬间明白,觉得敬宁侯也该是眼前这样的男子。
只可惜林辰疏身上的伤势委实诡异,就算他用上平生所学也无法阻止侯爷身上的伤势恶化,,眼前的人即将不久于人世,这人若是去了,世间从此再无姬长明和敬宁侯。
沈秋风婉叹了一声,看着陈殊扶着车厢上马。
车夫见敬宁侯坐稳,起鞭驱马往侯府赶去。车子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长禾山庄一行人的视线之中。
有风轻花的作用,陈殊暂时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但四肢麻木,只觉得神不济,身体一阵困顿,他靠在车厢边闭目休憩了一会,忽地察觉到车厢外隐隐传来喧哗的声音,随着马车的前行越来越大。
喧哗声中还有小孩的哭声,让陈殊微微蹙眉。坐着的马车似也受到声音影响渐渐放慢下来,车轱辘开始在地面慢慢打磨转动。
“怎么回事?”陈殊勉强振作神,睁开眼问道。
车夫是敬宁侯府的佣人,听陈殊发话立刻回道:“侯爷,前面有流民在堵路,城门好像要关了。”
“……流民?”陈殊闻言微微一愣,伸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不少衣着褴褛的人沿着路边而坐,有抱着孩子的,有乞讨的,也有低低哭泣的。
京城城墙就在前方,但陈殊一眼看去,却有数百人围在墙下,前方道路拥挤,行路十分困难,已有不少要通往京城的车辆被人拦下,在前面停滞不前。
城墙上有人在走动,陈殊一眼望去,很快便看到杨戊正在城墙上指挥着,京城墙门在下面缓缓关闭。
杨戊现在已经是京城护军统领,有保护京城安危职责。此时他身着守军将领装束,身份今时已不同往日,旁边有士兵副官做着汇报,但他似若有所感,忽地往陈殊的马车方向看来,但看到车厢内的人影之时,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差人吩咐了几句,亲自下了城墙。
陈殊喉咙难受,干咳了几声,却见城墙的墙门又重新缓缓开启,有一队人马从京城中行出,一边分散流民的人群一边往自己的方向行来,为首的一人浓眉端正,正是刚刚下城墙的杨戊。
流民处顿时有喊声、怨声、哀声迭起,交杂在一起。
杨戊命人疏导拦住流民,直接驱马赶至马车前道:“林侯爷,下官来迟……侯爷你不是还在养伤?你、你怎么过来了?”
一年前陈殊被册封为敬宁侯,由解臻赐了敬宁侯府,便没有继续住在城南的院子里。后来杨戊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平时虽时常回来侯府拜访,但消息已经不如当初住在一起的时候灵通。
杨戊还不知道他的伤势严重,陈殊咽下口中涌上来的腥气,没有解释自己在城郊的原因,只是抬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西锤的流民。西锤干旱,有不少人逃灾往东面走,现在已经有难民来到京城。”杨戊连忙一边解释,一边命人护送陈殊的马车进城。
车子重新往城门内前行。陈殊的马车十分朴素,看上去只是辆普通人的马车,倒是杨戊跟着车子前行,旁边不少难民争先恐后地朝车马伸出手,边挤边喊“大人救命”“求大人留、求皇上留”云云。
流民面色饥荒,已然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形容凄惨。
这是西锤来到京城的第一批难民,若是旱灾不断,恐怕还有更多的流民会往京城过来。流民内良莠不齐,杨戊作为京城守军将领定然不会放这批流民随意进城,但若一直紧闭城门,却也并不是个办法。陈殊皱眉,见车子行到城内,便扶着车厢下马道:“带我上城墙看看。”
“好。”守城本是守军的事情,但杨戊跟在陈殊身边两年,很快明白过来陈殊的想法,亲自在前面引路。
他本是大步流星,却察觉陈殊在后面扶着墙行走缓慢,微微一愕,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与不详,连忙又转身过来,扶着陈殊一步一步登上城墙。
这一扶,杨戊才发现敬宁侯现在的身体很轻,骨架也很瘦,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他心中一阵震惊,连忙侧头看过陈殊,却见陈殊面色平静,已经站在城墙上,目光越过城池,往下眺望。
身为侯爷,林辰疏还是和青山一样简单地绑着发带,被城墙上凛冽的风吹过,青丝散落空中,随着衣摆飞舞。他一个人站定,明明容颜泛着一丝青白,但却还是神态肃穆、姿容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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