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萧风落木
风沙趁热打铁道:“升天阁里有几十名女剑手,都是我的手下,你最好把她们放出来,我要提前安排些事。”
何光啊了一声,笑道:“难怪。她们剑术的确不错,我手下有几个小子不察之下吃了点小亏。”
风沙赶紧道:“不管劫船还是截货都需要大量好手,你也不希望我人手不足导致功败垂成罢”
何光有些意动也有些疑虑,沉吟道:“剑手可以还你,宫青秀必须留下。不是兄弟我信不过你,当今世道太乱,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对近来艳名鹊起的宫青秀颇为垂涎,岂知居然一直连面都见不到。
本来还指望这场演舞看看此女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般惊为天人,真是人间绝色的话,总能想个法子一亲香泽。
可惜大变在即,演舞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令他颇为遗憾。
如果能把那群护卫身边的女剑手趁机赶走,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只要人落在他的手中,还不是任圆任扁。
“人质有点意思。”
风沙嗤嗤笑了两下:“你说的没错,当今世道太乱,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你有我的人质,我也该留你一个人质,何兄你说呢”
这时他不能发怒更不能发火,否则意味着他十分看重宫青秀,何光更不可能放人了。
“兄弟我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想给风兄留人质也做不到啊”
何光干笑道:“总不能现娶个老婆现生个儿子罢我倒是不在乎立马找个老婆押给风兄,就怕你不情愿收,更信不过。”
“忘了告诉你。”
风沙淡淡道:“发现升天阁被围,我一时气愤犯了糊涂,派了好些杀手去杀王崇。这也不能怪我,别人给我添堵,我实在忍不住添回去”
“你!”何光豁然起身:“你你真的派了杀手”
风沙正色道:“对啊,就在刚才,迎香楼门外”
何光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匆匆而走。
不久后铁青着脸回返,过来双手重重按桌,咬着牙道:“你快把杀手撤回来。”
香竹帮帮众在门里全看见了,的确有一行二三十人突然莫名其妙的走掉了。
何光虽然心里仍然存疑,不过这种天大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真是个坑他也非跳不可。
风沙笑吟吟道:“你放心,就算王崇被人宰了,跟何兄你有什么关系我保证到处宣扬不是因为你给我添堵,我才给你添回去的。”
听他正话反说,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无赖样子,何光的青脸顿时气得像茄子。
第两百零四章 天降祸福
一堵城墙,十万大军,隔开了两边本该面对面的对手。
彼此出招纯粹靠蒙、靠猜,除非恰好正面撞上,才会猛然恍悟。
上执事这边的优势是势大力沉,一力降十会。
风沙这边的优势是反应快,各种情况的汇总比隔着城墙隔着河的上执事快很多,加上身处其间,城内情况看得更加分明。
所以等了一会儿发现何光无有动作,渐渐感到哪里不对劲。
想了想还是决定忍下不理,毕竟他的杀招并非王崇,是韩晶是宫青雅。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根本不想动王崇一根毫毛。
杀王崇对东鸟四灵造成的打击不如无必要,他并不愿什么事都遂了隐谷的心意。
在何光跟前的确动不动拿王崇做威胁,然而真要把人提溜到他面前,他肯定下不去手,顶多拿来当人质当护身符。
也不知算是因祸得福还是好心好报,萧燕撤走不攻这件事让上执事和绝先生变得更为困惑。
“隐谷到底什么意思”东鸟上执事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道:“知道厉害,悬崖勒马”
绝先生沉吟道:“情况未明,不好判断。或许发现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不得以选择放弃。”
东鸟上执事思索半晌,沉声道:“既然隐谷停止这种不理智的挑衅行为,我当礼尚往来,让何光尽快撤离,免得事态扩大”
这时有人敲门,玄武卫进来向东鸟上执事耳语几句,然后行礼出门。
“又是王萼。”
东鸟上执事叹气道:“自从拖延开城时间,他就疑神疑鬼,几次三番派人来催问,看来放风沙出城的时间必须要落实了。”
绝先生缓缓摇头:“风沙突然借口王崇被人盯上,要求把时间延后,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不可不防。”
“这正说明他并不希望王崇被隐谷杀死。”
东鸟上执事冷笑道:“他希望脚踏两只船,以维持独立的地位,当然不想得罪隐谷,所以知道了也不肯明说,先通过何光暗示,后通过三河帮把消息传来。”
绝先生总觉得上执事有些一厢情愿,偏又不好反驳,于是摸摸胡子来个不置可否,岔话道:“延后可以,时间不能随他。他不是要中午吗定到傍晚。”
东鸟上执事缓缓点头,补充道:“这样太被动。如果不能在城内把他压伏,等他带着王尘出来,我们没法靠近,真就让他鱼龙入海了。”
王尘身份特殊,四灵中人不得允许,不能有意识的靠近她,否则将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就好像每次风沙去找何子虚,或者何子虚来找风沙,都是孤身一人,不携武器不带随从。
如此才不会被对方视作挑衅,产生误判进行紧急反击。
两方天天斗月月斗年年斗,从北汉斗到南唐,从南唐斗到东鸟,几乎无处不斗。
斗成这个样子还没有全面开战,正是因为双方都严格遵守着某些长久以来维系的默契。
比如刚才围攻王崇的人手一撤,东鸟上执事便认定隐谷后退了一步,于是立马跟着收手。
当然,也有地位差距的分别。风沙和何子虚维持平等的默契,东鸟上执事则使人下毒干掉何子虚。
与他相比,何子虚不算隐谷高层,杀了就杀了,他承受的起代价,然而对王尘他绝对不敢这样,因为两人的地位处于同一个层次。
一旦犯了忌讳,根本找不到更高层的人够资格化解。
绝先生默默盘算一阵:“我倒认为只需在解药上严防死守,待何子虚一命呜呼之后,风沙注定无法再获得隐谷的信任,低头是迟早的事,不必急在一时。”
他一直认为对待风沙,需要从周边入手,不知不觉中布下勒颈之索,待到时机合适,突然收紧来个一击致命。
不应该出手太多次,免得让风沙瞧出端倪、找出破绽,又逃出升天,甚至来个绝地反攻。
奈何东鸟上执事的心态似乎颇为急切,想要毕其功于这一役。
绝先生话语里隐有规劝之意。
东鸟上执事听进去了,犹豫道:“城外没问题,汪莱的水军眼看就要到了,弱点还是在王崇身上。风沙不愿见隐谷杀王崇,不代表他不想捉人跟我换解药。”
绝先生歉然道:“我也没想到那个背叛的剑侍并没能吸引风沙的注意。这是我的错,望上执事责罚。”
东鸟上执事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叫何光赶紧把人从隐谷那边撤回来,只要风沙敢越雷池,定要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绝先生点点头,召玄武卫进门传令,顺便命令何光把刚才两人定好的出城时间派人传告给风沙。
风沙这边得了传信,不惊反喜。
他担心拖太久人家不肯答应,所以仅仅从凌晨改到中午,根本不敢狮子大开口。
正愁时间紧迫,怕不够用呢!绝先生居然定到傍晚,凭白多给他半天时间,还真是瞌睡送来枕头。
这个结果让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一是韩晶筹备的事和宫青雅准备的事似乎都没有暴露,否则绝不会给他如此充裕的时间布置妥当。
二是绝先生对情势的判断似乎出了问题,何光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然而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四灵的压力,说明全部打空。
当然也有可能绝先生对一切了然于心,就等着最后一刻给他要命一击,所以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不知不觉,已是晚饭的点,绘声端了饭菜摆好,伺候主人吃喝,就是手抖个不停,不过夹个菜,居然几次夹掉。
最近绘声没少挨教训,一直战战兢兢的,风沙没往心里去,当然脸还是要板的。
岂知绘声忽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哀求道:“求您饶了婢子的弟弟,他再也不敢了。”
风沙愣了愣,问道:“他做什么让我饶他”
绘声低着头,嗫嚅道:“他他,那个”
风沙啪地拍下筷子,冷喝道:“说。”
绘声吓得过电般剧抖一下,一口秃噜出来:“背叛柔公主的那个剑侍是他的情人,肚肚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风沙顿时傻眼。
第两百零七章 筛子筛豆
决策就是选择。
很少有纯利无弊或者纯弊无利的后果,通常利弊混杂。
大部分时候甚至不知道当下做出的选择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很可能过段时间发现利大于弊,再过段时间又发现弊大于利。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作为决策者,只要总体情况还是水往东流,那就不能算错。
风沙记得隐里子这个死老头子曾经拿楚汉之争教他形势之道。
项王拥有霸王扛鼎之武,破釜沉舟之勇,堪称战神,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
项王带着楚军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然而竟被百战百败的汉王困于亥下,终致乌江自刎。
项羽不是败于勇武,而是败于形势。
简而言之,刘邦看重长远之势,做出了一百个当下看似弊大于利的选择。项羽更重眼前之利,做出了一百个当下看似利大于弊的选择。
最终刘邦百战百败一战得天下,项羽百战百胜一战失天下。
隐里子最后给出考题,如果他是项羽,该如何占住大势。
他当时给了个很干脆很直接的答案:干掉刘邦。
隐里子笑了笑,说了个筛子筛豆的故事。
每颗从筛眼落下的豆子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豆子,比其他筛不下去的豆子更聪明更智慧,更众望所归,更天命所载。
然而拿掉这颗豆子,还是会有别的豆子落下。
历史是筛子,芸芸众生是豆子。
筛子筛豆子,筛出了历史人物。
风沙当时若有所思,认为老头子是在暗喻死了刘邦还会有张邦李邦,杀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岂知老头子话风一转,说了句:其实项羽并非败于形势比人强,而是败于形势比人弱。
风沙顿时听不懂了,这句话跟废话有什么区别
隐里子也不解释,哈哈一笑,让他自己慢慢琢磨。
后来掌控四灵这具无比庞大的马车,风沙发现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自己的心意。
你想要马车往东,然而拉车的六匹马有的同意随你往东,有的则想往西,还有要往南的,更有的拼命往北走。
结果就是马车一动不动,甚至进两步退三步。
被废黜之后,风沙对老头子的那番教导终于有所领悟,得出两个心得。
一,形势更多时候不一定是比强,更可能是比烂,只要你没有其他人烂,你就赢了。
二,马车往哪动都行,就是不能不动,否则这具马车要么被六马分尸,要么拼命甩鞭的车夫被六马踹死。
后来流放到辰流,辛辛苦苦弄出了自己的势力,风沙特别注意心腹手下和结盟伙伴的利益,尽量把他们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结成同一个方向。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强逼他们转头逆行。
忽视巧妍说的那个奸细,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云虚弄些对他不利的小动作,其实都是源于这种理念。
只要马车还在动,大方向没有偏离,他完全可以挂起眼睛当瞎子。
当然,小小的甩鞭抽上几下作为警告还是必须的。
云虚急匆匆踏入风沙的舱房,脸色十分不悦,刚进门就娇哼一声:“不知道我很忙吗突然着急找我到底什么事。”
却是看到了跪在风沙身边的巧妍。
巧妍死死低着脑袋,双手捧着一方盛着点心的木盘高举过头,完全遮住了脸庞。
然而身形装束实在太熟悉,云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脸上的神情居然没有变化,仅是眸光剧闪几下,瞳眸深处隐约可见一刹那的慌乱和惊惶,旋即急剧收敛,转为万年冰山最核心处的不化玄冰,既坚且寒。
她一时想不明白风沙闹这一出什么意思,是不是打算兴师问罪。
本能感觉到极度的危险,双拳已经虚握,更是沉下内息,只要事态稍有不妙,必须立刻动手擒下风沙。
尽管心里清楚人家敢叫她过来,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她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找你来当然有急事。”
风沙似乎对舱内的气氛转变一无所觉,手指点点巧妍:“你看,背叛你的剑侍已经找到。好消息是账本没有漏出去,坏消息是她那个奸夫是我的手下。”
云虚不动声色的噢了一声。
风沙苦笑道:“是一位我很倚重的手下。我想向他向你求个情,饶这贱婢一条命,我愿意付出相当的代价把她买下来。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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