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是潘锦华。”
一语既出,屋里其他人都愣了,什么潘锦华?
厉随补充:“另一个鬼影。”
江胜临倒吸一口冷气:“那玩意是潘锦华?真的假的。”
“我不会看错。”厉随道,“的确是他。”
而且与张参不同,虽然两人都是同时拥有了超乎寻常的爆发力以及攻击性,但张参是完全失智的,只知横冲直撞,而潘锦华不同,他有表情,会笑,从最后抛撒飞镖的方向来看,也知道该对付谁,才能替他自己争取更多的逃命生路。
江胜临犹豫:“也不知潘掌门与天蛛堂有没有事,你可要回去看看?”
厉随道:“我今晚动身。”
蓝烟又问:“宫主,那潘锦华呢?”
“你带人去追,他走不远。”厉随道,“尽量留他一命,看看还有没有救。”
蓝烟点头:“是!”
祝燕隐此时过来敲门,说想请神医帮堂兄再看看。虽然祝府随行的大夫已经开了方子,说只是受惊过度,但由于祝欣欣实在晕得太尽职尽责了,脸色煞白煞白的,令人十分惊慌,就还是多看几个大夫比较安心。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_101
江胜临去了隔壁院落。
几名万仞宫的弟子正在拾东西。祝燕隐猜出厉随的安排,问他:“你是不放心潘掌门,所以要回去看看吗?”
“是。”
“嗯,那你路上要小心。”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厉随问:“你不同我一道?”
祝燕隐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现在既然对方提出来了,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考虑了一下,并且矜持地回答:“正好,我也有些舍不得你。”
厉随眼底微微一晃,然后说:“好。”
江胜临推门进来,为什么速度这么快呢,因为在他过去时,另一位祝公子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喝粥呢,一听到江湖神医要给自己看诊,表情顿时一僵,满脸都写着高兴:“没事,不必,我好了。”
“于是我就自觉回来了。”
祝燕隐:堂兄的毛病好多!
不过江胜临倒没生气,还反过来安慰了祝燕隐两句,说你堂兄看起来满面红光的,肯定没事,不必担心,还是快些回去拾东西吧。
祝燕隐不解:“快些拾什么东西?”
江胜临答曰,那当然是行李。厉宫主要折返白头城,我要同行,你每隔三日就要针灸,自然也要与我同行,否则岂不耽搁了病情。
祝燕隐缓慢地扭头。
厉随眼底挂着促狭的笑。
祝二公子耳根一烫:告辞!
江胜临纳闷:“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跑了?”
厉随答,不知道。
江胜临明显不信,你就扯吧,一看你这莫名其妙的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祝章听到神医又要返回白头城,虽然颇为头疼,不懂这蹿来蹿去的都是什么毛病,但当初请诊时对方就已经明说过,往后行程未定,跑南跑北都有可能,现在也只有跟随。
夕阳西垂。
祝燕隐坐在屋顶上,雪白一蓬,很怒放,也很怒。
他这回是自己踩着梯子爬上房的,有出息极了,并没有被大魔头拎起来“嗖”。
厉随站在院中:“下来。”
祝燕隐:“不!”
祝章也说:“公子该用饭了。”
祝燕隐:“不饿!”
不饿也得吃。祝章刚打算苦口婆心地展开说教,厉随已经飞身踏上房顶,坐在祝燕隐身边:“生气了?”
祝二公子:“没有!”
厉随侧过头看着另一边,肩膀直抖。
祝燕隐更郁闷了,抬脚踢他:“你笑什么,下去!”
厉随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真不准备吃点东西?”
祝燕隐向后一靠,学他枕着手臂,但由于本身并没有四海为家的狂野气质,所以看起来有些喜感,像偷偷溜出学堂的白衣小公子,试图跟着街头恶霸搞事业,保护,但业务不熟练,只能双手抱胸拼命站直。
厉随捏捏他的脸,没说话。
祝燕隐本来也不想说话,但后来被捏得实在受不了,就问:“你干什么?”
厉随说:“我也舍不得与你分开。”
祝燕隐:“……”
厉随笑着看他。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_102
祝燕隐淡定地坐起来,好的,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第43章
大户人家都是讲究有来有往的,既然我舍不得你,那么你也得舍不得我一下,这样才合礼数。
祝燕隐“咯吱咯吱”咬着笋,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厉随,问:“你在担心潘堂主吗?”
“潘锦华虽说无用,却是他的命根子。”厉随道,“当初我只让他盯着张参,谁知会将他自己也搭进去。”
“江神医一定能找到法子,将潘锦华再救回来的。”祝燕隐替他夹了一筷子炒笋,“你先吃饭。”
江南与西北口味迥异,所以祝章特意叮嘱厨子做了两样菜。一面是祝燕隐喜欢的,清炒笋头、蒸火腿、鸡汁煮干丝,另一面是老管家觉得厉随会喜欢的,红焖羊肉、辣炖牛筋,连炒的汤菜里都额外加了点猪头肉,粗犷荤腥极了。
祝燕隐跟着尝了一筷子牛筋,结果被辣得当场失语,泪流满面放下筷子,一口气喝了三四碗桂花糖水。
厉随看得好笑,递过去一块糯米点心。
江南糕团接过江南小糕团:“你平常吃饭也这么辣吗?”
大魔王看了他一会儿,回答:“我觉得你那一半更好吃。”
祝燕隐如释重负:“那往后吃饭,我便吩咐章叔都做成江南口味。”
厉随说:“好。”
对话之自然,宛若两人都没考虑过万仞宫又不是穷得吃不起饭,为何连宫主都要顿顿在外头混这个问题。
蓝烟已经向武林盟说了潘锦华一事。万渚云率人去看过张参的可怖尸体后,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这邪门诡异的路数,倘若真与杜雅凤有关,那前几日被派去追捕杜钱,并前往尚儒山庄一探究竟的几个门派,岂不是大有危险?
“潘锦华现在何处?”
“宫主已命人去四处找寻了。”蓝烟道,“潘锦华由万仞宫负责,至于尚儒山庄那头,盟主不如先差人快马加鞭,送一封书信给几位掌门,也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万渚云点头:“此事我会尽快处理。那白头城与天蛛堂,就交给厉宫主了。”
亥时。
祝欣欣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门口看着院内来往忙碌的马车,惊奇道:“你又要回白头城?”
“是。”祝燕隐没有多解释,得他又很没有见过世面地一惊一乍,只道,“你不是一直嫌弃江湖门派吗,现在正好,我同他们分开了,你在此地再多休息几天,待身体恢复后,就尽快回江南。”
把堂兄安排得明明白白。
祝欣欣强调:“你没有同江湖门派分开,你是跟着万仞宫跑了。”
祝燕隐虚伪地回答,唉,一样一样,没有办法,谁让我要找江大夫看病呢。你也别再想着用重金买了,江湖人士都是很有风骨的,并不屑于我们的万贯家财。
恰好路过江胜临:实不相瞒,我屑。
但再屑也没有办法,厉随一身伤病未愈,赤天仍在东北兴风作浪,尚儒山庄局势不明,现在还又冒出来一个僵尸一样的潘锦华,感觉整个江湖都很风雨飘摇的样子。
祝欣欣眼睁睁看着亲爱的堂弟钻进了马车。
怎么感觉他完全没有一丝被迫不甘愿的迹象呢,简直整个人都要快乐得飞起来。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
祝章在路上算日子,按照江胜临所言,再有两个月,自家公子的脑疾就能痊愈,若一路快马加鞭,虽来不及赶回柳城迎春纳福,但应当能去王城过个除夕,亲戚多,一样热闹。
此时天气已经很凉了,祝燕隐双手捧着暖炉,靠在车窗上听外头的动静。万仞宫的弟子大多留在了城中,随蓝烟一道找寻潘锦华,厉随这次只带了十余名影卫,他们行进的声音极轻,很少交谈,真像黑夜中的影子。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祝小穗见状,轻手轻脚替他铺好床,刚准备将人扶过来休息,外头却突然传来一句撕裂的喊声,在寂静夜空中显得尤为凄厉。
祝燕隐瞬间坐起来:“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有人在叫厉宫主。”祝忠在外头道,“他已经过去看了。”
祝燕隐弯腰钻出马车,夜风吹得他头发凌乱,火把熊熊燃在官道两边,看不清前头,倒是又听到一声哭诉,内容含糊不清,不过光有前头“贤侄”两个字,就能猜出九成。
“贤侄!”潘仕候的模样狼狈极了,满脸胡子拉碴,后头的随从车队更像是从泥堆里刨出来的,不止风尘仆仆,简直是风尘仆仆仆仆仆仆。他哭道:“你可要一定救救锦华啊!”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_103
白头城看来是不必再去了。
祝章已经习惯了江湖人的频频生变,指挥起车队来有条不紊,反正一样是赶路,只要能牢牢与神医捆绑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厉随扶着潘仕候,回头看了一眼。
祝燕隐坐在忠叔旁边,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这头没事,让他不必分心。
……
武林盟的人都没歇息,还在同万渚云商议尚儒山庄的事。一听到潘仕候居然自己找来了,都心里一惊,赶忙去一探究竟,却被万仞宫的弟子挡在门外。
屋内烛火被挑得很亮。
祝燕隐坐在厉随旁边,虽然他确实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但既然已经跟进来了,那听一听也成,反正不困。
潘仕候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锦华。若不是我一心想让他出人头地,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厉随靠坐在椅子上,一副漫不经心听故事的模样,眼底没什么情绪。
祝燕隐不懂这人,明明就是关心长辈的,为何这种时候连句宽慰的话也不说。眼看潘仕候已经哭成了趵突泉,一大把年纪的实在可怜,便道:“潘掌门,蓝姑娘已经带人去找你的儿子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厉随:“……”
潘仕候越发悲痛了:“是我将张参放出来的。”
厉随微微皱眉,祝燕隐也纳闷,你放出来的?
潘仕候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才将前因后果大致讲明白。原来他一心想让潘锦华在武林中闯出名头,又想知道张参究竟会在毒汤里泡出什么结果,便一直没有动手,只是暗中观察着,眼睁睁看着张参一天比一天邪门,逐渐从一个将死的普通老头,变成了步伐轻巧、身形诡异的怪物。
“而直到他快出关了,我依然没有动手,只叫锦华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祝燕隐问:“盯着他,是想找出他背后的人吗?”
“是。”潘仕候道,“我低估了张参的功夫,总觉得靠着我与锦华,足以轻松将他制服,就这么一直拖到了最后,拖到他突然功成癫狂。锦华意识到不对,想要出手,却反被他咬住脖颈,生生拽出了城。”
江胜临:“咬住脖颈?”
古书中常有记载,月圆之夜从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僵尸,就是靠着四处乱咬来拉人入伙,但那只是民间志怪,自己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实打实的病例,难不成潘锦华是因为被张参咬了,所以才变成一模一样的鬼样子?
祝燕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担忧道:“那潘少主会不会也……咬别人?”
潘仕侯脸色一白,连连摇头:“不会的,理应不会,我一路追着锦华到这里,只见他越来越狂躁失态,却从没见过他咬人。”
“根据当日的状况,他现在应该尚有神志。”江胜临道,“这病症是逐步加深的,只要能在潘少主完全失智前将他找到,就还能有救。”
潘仕侯一听这话,便又想哀求,却被厉随冷言制止:“我会处理,你先去休息吧。”
“是,是,我这回还带了几十个人,也能一起去找。”潘仕侯说完,又赶忙补一句,“绝不会打扰到蓝烟姑娘的行动。”
找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如此小心翼翼,有这么一个大侄子,也是没谁。
待潘仕侯离开后,祝燕隐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着。
厉随问:“你有话要说?”
祝燕隐:“没有没有。
厉随看着他。
祝燕隐妥协:“有一点点。”
厉随示意他继续。
祝燕隐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潘堂主已经够惨了,你又分明是关心他的,下回说话时就别再冷嘲热讽,多点耐心,哄哄长辈。”
厉随却不以为然:“你当他今天说的,十成十都是真?”
祝燕隐:“……不是吗?都这种时候了。”
“自然不是,他了解我,我亦了解他,说话真假掺半,并不影响万仞宫的人出手救他儿子。”厉随道,“至于长辈,我从未将他当成至亲,只因我爹生前与他是好友,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就习惯了那一句‘贤侄’。”
祝燕隐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及父母,一时间不是很适应。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厉随的气场实在太不羁了吧,所以他一直默认大魔头不需要父母亲朋,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就能迎风见长,顶多跟着师父学学武功这样子。
厉随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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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燕隐回答,我不说,说了你又要扯我脸,我累了,要回去睡觉。
大魔头凶巴巴:“不许睡!”
你说不许睡我就不睡了吗,你又不是我的床褥,祝二公子后退一步,勇敢地试图跑路,结果未遂。
厉随拎住他的后领:“过来,我给你说我爹娘的事。”
祝燕隐:也行。
为了彰显一下大户人家的礼尚往来,他自觉补充一句,那你若想知道我爹娘的事情,我也能讲给你听。
厉随道:“那你先说。”
祝燕隐:“……”
祝燕隐绞尽脑汁搜刮了一下:“我爹只要一喝酒,我娘就能训得他不敢出门。”
厉随手下一顿,冷酷地把腰间酒囊又挂了回去。
第44章
没有酒的往事,听起来有些干瘪。厉随道:“厉家世代经商,我爹在金城奉朝廷之命开采盐铁矿藏,那时是抽课二分,官买五分,自卖三分,算是获利颇丰。现如今的万仞宫,还有地宫下的金矿,都是那时他发现的。”
盐铁矿是大买卖,与民生军备皆相关,能从朝廷手里揽下这项活的,都不是一般人。祝燕隐觉得按照这个趋势,厉家应该养出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才对,怎么却突然变成人见人怕的江湖大魔头了?
厉随继续道:“在我五岁的时候,城外一处矿场发生了塌方,当时我爹娘都在地下,待人将他们挖出来时,我爹已经走了,我娘也命悬一线,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没能撑过十天。”
祝燕隐虽知道他的父母早逝,却从没想过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厉家一夜之间失去家主,又经营着让无数人眼红的矿场营生,往后怕也不得安宁。
“我爹有几个堂表兄弟,他们倒没有不管我,还会记得给一口饭,给一件衣,给几个仆役。不过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为分家的事吵架。”
再往后,官府派人走了矿场,转为官营。厉家最值钱的金饽饽没了,那些你争我夺的人也就作鸟兽散,昔日热闹鼎沸的厉府门口,如今灰积了能有三寸厚。潘仕候就是在那时赶来的,他看到厉随病仄仄也没人管,连声叹气,冒雪抱着这五岁的侄儿去看大夫,又做主变卖了厉府所剩无几的家产,说要将孩子带回白头城亲自抚养。
祝燕隐道:“这么一听,倒是幸好有潘堂主在。”
“他不算坏,也不算好。”厉随垂着视线,“当年天蛛堂还未起势,日子也是捉襟见肘,他回到白头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变卖厉府的钱建了一座大宅。”
祝燕隐大致理清了这中间的关系。厉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潘仕候那时只有养了厉随,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到这匹瘦死的骆驼,当然了,其中一定也有想替故友照顾儿子的真心,说到底,不过都是既有私心、又有人性的凡夫俗子罢了。
厉随道:“我自幼便性格孤僻,脾气极差,亲戚没谁喜欢我,能名正言顺地丢出去,哪怕要赔上一座大宅也值,反正他们也看不上那点银子。”
祝燕隐心想,那确实,你现在脾气也挺差的。他继续乖巧地问:“所以你就去了天蛛堂?”
厉随点头:“在那里只待了一年,师父就找上天蛛堂,将我带走了。”
“我听说天门子前辈武功深不可测,是天下第一的世外高人。”祝燕隐道,“他怎么会亲自来找你?”
“刚开始时,我还以为是潘仕候想将我送走。后来才知道在我三岁时,师父已经在金城见过我,当时他大喜过望,说我天资过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
但那时厉府好好的,正是繁花似锦大富大贵时,厉氏夫妇怎会舍得将唯一的儿子送走,还一送就是千里之外?天门子纠缠三月也未能达成目的,后来只好留下书信,盼着将来还能有机会。
“我猜是我爹出事后,我娘知道家中亲戚皆不可靠,与其让我寄人篱下,不如送给看起来一片真心的师父,所以就在弥留之际,差人送了口信前往雪城。”
祝燕隐又试探着问:“刚开始时,你为什么会以为是潘堂主想送你走,他待你不好吗?”
“他待我不错,吃穿用度都与他唯一的儿子一样,就连习武也是同一个师父。”
但问题也出在什么都一样上。潘锦华本就有些天资愚钝,再被厉随一对比,简直更加没有眼看。潘仕候又偏偏望子成龙望过了头,每回监督两人习武时,都会被气得脸色煞白,手脚发颤,有一回甚至还气哭了。
祝燕隐:“……”
好惨的悲情老父亲!
厉随道:“师父将我接走后,潘仕候逢年过节都会差人来送礼,平时也经常会有书信,有两年还亲自来东北看我,说我若过得不好,就跟他回去。”
祝燕隐道:“那他也算是不错的长辈了。”
“或许吧。”厉随像是在说别人的往事,“我也没有别的长辈。”
祝燕隐看着他,想起了江南的那些亲戚。虽然因为脑子受伤,到现在也没记齐全谁是谁,但初醒时绵绵不绝的人群前来探望关切的“盛况”还是记得的,探望到后来,连自己都烦了,觉得亲戚怎么这么多。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 江湖那么大 完结+番外_105
两下一对比,他觉得厉随更可怜了——虽然厉宫主本人可能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有一种可怜,叫江南阔少觉得你可怜。于是祝燕隐信誓旦旦道:“待将来东北的事情解决后,你可以来我家做客,我家长辈多,热闹。”
厉随笑笑,他没再说什么,只解下酒囊,仰头灌了一口。
祝二公子比较温和,并没有训得大魔头不敢出门,他问:“是什么酒?”
“没有名字,上回路过一处酒肆,觉得不错,就买了几坛。”厉随递过去,“喝吗?”
祝燕隐在杯中接了一点,酒是很浅的红色,闻起来很淡,喝起来回甘,齿间残余的花香,让人想起细雨敲出涟漪的西湖,也是这般朦胧不可辨。
祝燕隐一饮而尽,又要了第二杯。
厉随提醒:“你的管家就在门外。”
“我知道。”祝燕隐说,“这酒很好。”
“最后一杯,喝完就回去歇着。”厉随又替他倒了第二杯。
祝燕隐答应一声,内心有些遗憾,因为他还是很想像书中的大侠那样,痛饮到人事不省一回的。
三杯之后,厉随把磨磨唧唧还不想走的祝二公子无情拎出了房。
管家如释重负,赶忙迎上来:“多谢厉宫主。”
祝燕隐:“……哼。”
生气地走了。
厉随笑着摇头,也转身回了房间。
站在窗前围观完全程的堂兄:我的傻弟弟终于对江湖感到厌烦了吗,好现象!
……
三杯酒的后劲不小,足以让江南阔少睡出蒙汗药的架势,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公子。”祝小穗将他扶起来,“头还昏吗?”
祝燕隐要了杯温水,一口气灌下去后,又向后躺回被窝,懒洋洋地问:“潘锦华找到了吗?”
“还没,蓝姑娘仍在找,厉宫主与潘堂主也一大早就出去了。”祝小穗道,“江神医在研究张参的尸体,武林盟也乱哄哄的,咱们不如还是别出门了,就在屋里吃。”
祝燕隐问:“刘喜阳呢?”
“刘家庄的人一直说他病着,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祝小穗道,“一天到晚待在马车里,也就天气好时,才会出来晒晒太阳。”
祝燕隐往窗外一看:“今天算不算天气好?”
“挺好的,不冷不热。”祝小穗抱着衣服站在床边,“我伺候公子更衣。”
“去换一身。”祝燕隐打着呵欠,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嗡嗡道,“挑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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