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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皇妃楚乔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那皇上不如就在我们宫里用膳吧,我们的小厨房手艺非常好,娘娘都喜欢吃,皇上还从来没在我们宫里吃过饭呢。
燕询一笑,点头道:好。
文媛不由得喜形于色,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连忙道:那奴婢先下去准备。
说罢,一溜烟的就跑了下去。
见她走了,纳兰无奈的说道:臣妾管教下人无方,请皇上恕罪。
燕询却摇头:没事,她很忠心口
纳兰怎不知文媛的心思,不过是希望燕询能多留一会陪陪自已罢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
燕询却站起身来,在大殿上随意的走动,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又放了回去,随后又抽出了一本,纳兰则歪在榻上,细细的摆弄着一只扣夹。阳 光从窗子处射进来,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格子,午后的阳光很暖,纵然此刻外面狂风呼啸,可是这一方居室里,却是平和安详。
你很喜欢商贾之术
燕询突然开口问道,手里拿着一本经纬贾术。
纳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说道:臣妾的祖辈以前就是商贾起家,宋地商贸发达,臣妾闲暇的时候也喜欢研究研究。
燕询一笑,道:真是看不出。
看不出什么
燕询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联知道一个人,也喜欢此道。
纳兰笑道:是玄王爷吧。
燕询微微诧异,问道:皇后怎么知道
纳兰很自然的说:臣妾当然知道,臣妾自小就认识玄王爷,对他自然比皇上了解了。
燕询轻轻一笑,似乎不以为然,可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翻看书卷。纳兰却暗暗有一丝小得意,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嘴角牵起,低下头去继续摆弄那只扣夹。
时间静静流逝,成亲多年,燕询似乎还是第一次认真观看纳兰的寝殿,只觉自己这个皇后倒走个不寻常的人,不但品味出众,见识更是广博,所藏之书涉猎极多,而且大多都有翻看的印迹,不似其他宫妃,所有的书卷都只是摆设。
皇上,皇后娘娘,请用膳。
饭菜很快就按了上来,因为纳兰在吃药,需要忌所以纳兰的一面,只有四道小菜,而燕询的那边,却足足有六十多道冷热荤素,洋洋洒洒按了一大桌子,看起来蔚为壮观。
燕询微微有些窘迫,不由得看了纳兰一眼妇纳兰却笑道:皇上平时很少来臣妾这,下人们不知道您的。味,只得多做准备。皇上就不要怪他们了,他们也是诚心在讨好您。
这话说也就是出自纳兰之。若是别人,定会让人觉得是在捏酸吃醋。
文媛站在一旁,见燕询什么也没说,听话的吃了起来,不由得心花怒放,心道自己今天真是太英明了,娘娘平日哪里会有这么好的精神。果然心病还需心药医,没准皇上多来几次,娘娘的病就好了。
一顿饭吃的很慢,吃完之后,已经该睡午觉了。燕淘和纳兰随意说了几句话,此时就自然了许多,又交代下人好好照脸她,就要先行回宫。然后刚刚转身要走,突然只听嘶的一声,原来柚子刮到了桌角,竟将柚。的布料撕了一个大大的。子。
燕询一抬手臂,随意的看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就要穿上大衣。
纳兰却说道:皇上,衣服破了。
燕询却满不在乎,随意道:没关系。
等一下。
纳兰拉过燕询的衣袖,仔细的看了一眼,说道:这是天赐绣的贡品,这种布料,天赐郡一年所出也只能做几件衣服,皇上今年也只做了这一件天赐绣的朝服,如今坏了,就算拿到御绣房,恐怕也没人敢补。
燕询哪里想得到一件衣服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当下不由得也多看了这件衣服两眼,说道:坏了就坏了,也没关系。
纳兰却道:皇上不心疼,臣妾还心疼呢,也不知道每年为了这一卷布料,有多少绣女要绣盲了眼睛,你看,这布料不仅是双面绣,就连布料的断面仔细看,也是可以看到一个个小福字的。
燕询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得感叹道:果然精妙。
文媛,拿针线来。
燕询顿时一愣,问道:皇后要做什么
既然御绣房没人敢补,反正也是要扔了,不如臣妾来补,若是补坏了,皇上可不要怪罪。
燕询更是惊奇,不由得问道:皇后还会女红
纳兰眼梢轻挑,波光一转,轻轻的看了他一眼,接过针线,就开始缝补了起来,一边缝一边说道:坐下吧,一会就好。
不知为何,燕询竟然有些紧张,他挨着纳兰坐下,却又有些局促的想躲开,皱着眉说道:你别扎着我。
纳兰挑眉:上过战场的人,还怕这小小的绣花针
燕询明显是信不过她的手艺,皱着眉也不说话。不过很快,只见纳兰极为熟练的穿针引线,手指修长,那针线在她的手中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她那般瘦,从燕询 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一段优美洁白的颈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着平静安详的气息,空气里有清淡的药香味,沙漏里的沙一丝丝的滑下,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针 线穿过衣衫的沙沙声。
突然,纳兰手一抖,开始轻轻的咳了起来。
起初,她还在竭力控制,可是渐渐的,她越来越控制不住,声音越来越大。燕询皱起眉来,伸出另一只手,为她轻轻的拍着后背,一边拍一边叫道:拿水来,快点。
文媛急忙跑上来,燕询接过茶水,为纳兰喝了一口,慢慢的,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是脸颊潮红,眼神却越发倦怠。
没事吧,用不用叫太医
纳兰虚弱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老毛病了,歇一会就好。
这衣服今天别补了,等你猪神好点的时候丹补吧。
纳兰也实在是累了,就点了点头。
燕询脱下外衣,交给文媛,嘱咐道:等你家娘娘精神好的时候再补,这几天不许拿给她。
文媛开心的直点头,心道五年了,老天终于开眼了,皇上也知道心疼娘娘了。
燕询穿上大裘,对纳兰说道:朕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纳兰点头,燕询转身就往外走,大殿的幔帘一层层撩开,一步一步的隐去了他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纳兰突然间觉得那么心慌,像是心里长满了野草,突然高声叫道:皇上
燕询一愣,远远的回过头来。
宫殿深深,他们离得那么远,就这样互望着,时间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还有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十年、八年x很多很多年。
今天晚上,臣妾吩咐厨房多做几样好菜,皇上你,还来吗
燕询站在大殿中央,隔得很远,望着那个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那是他的妻子,是他从未正视过,却真的在实际意义上帮助过他很多的妻子。
他站在那,就那么看着她,努力的在脑海中回想她以前的样子,可是想起来的除了那满目珠翠x锦绣金玉,就只到下一片空白。而如今,她一身软白单衣,发无半支头饰,不施脂粉,面百唇青,瘦弱不堪,犹如风中残烛,已不知还能燃烧多久。
罢了
燕询在心里无声一叹。
纵然她夺了玄墨的兵权,纵然她有可能察觉到了自己和玄墨的关系,私自毁了玄墨临死前写给自己的书信。
罢了。
远远地,燕询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好好歇着,朕晚上再来看你。
大门敞开,有清新的风吹进来。
纳兰坐在榻上,默默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面容温和,目光如天上的浮云,那般宁静。
娘娘
文媛开心的笑,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一头冲了出去,嚷嚷道:奴婢去准备一下。
纳兰深吸一口气,靠进软绵绵的被子里。突然记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他骑着马,远远的追上来,最终站在桥头上对着远行的她,大声的喊:我在梨花衬下埋了好酒,你明年还来吗
你明年还来吗你明年还来吗还来吗
多少年了,只要她一闭上眼,就能听到这个声音。似乎就在昨日,就在耳边。
来你等着我
她坐在马车上,探出头,冲着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他大声的喊。
来你等着我
然而,她终究没能再回去。
她父皇驾崩,独留下她和病母痴弟,和满朝狼子野心的皇亲权臣苦苦周旋,江山家国通通落在了她单薄稚嫩的双肩上。
而他,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昔日的天之骄子,转瞬成了阶下之囚。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们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昔日相遇之地,只可惜,山河已碎,物似人非,纵然相对,却已不再相识。
她缓缓的闭上眼晴,嘴角轻扯,带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天还没黑,文媛就忙碌起来,为她搭配衣衫,为她梳妆打扮,厨房里的下人知道皇上还来吃饭,也卯足了劲准备了起来。她虽然不愿这样,可是难得见她们这样高兴,也就没有反对。
然而天色越来越暗,早已过了晚膳的时辰,还是没见他来。
所有的下人都在暗暗着急,文媛派得力的下人出去打听消息,自已则一遍一遍的安慰着纳兰。
纳兰心下却渐渐了然,然而也不觉得如何伤心,只是觉得有些空旷。玉,村说的对,东南殿太大了,总是显得冷清。
不一会,燕询身边的小太监跑来传话,说是西北美林关传来紧急军情,皇上今晚在军议处和几位大人议政,就不过来了。
那一刻,纳兰几乎能清楚的听见整个大殿传出来的叹息声,她面色从容的和那名传话太监对答,打了赏。对文媛说:好了,摆膳吧。
文媛一愣:啊
纳兰失笑道:用膳啊,皇上不来了,难道本宫就不用吃饭了
文媛这才醒悟,连忙带着失魂落魄的下人们传膳。
纳兰自己一个人,吃了二十多道菜,她今天的胃口似乎格外好,精神也好,吃了很久,才叫下人上了汤。
随后三天,燕询一直忙于军事,靖安王妃赵淳儿当年战败之后退入南疆,纵然遭到诸葛玥的几番围剿,仍旧侥幸逃了去,而诸葛玥碍着赵彻的情面,见她不再攻打卞唐,也没有赶尽杀绝。可是近期,西北却有消息传来,说靖安王妃的人马和关外犬戎人走动频繁,恐怕有变。
一时间,各种情报火速传往京城,大燕朝廷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三天,纳兰的病情几次反复,东南殿愁云惨淡,一片冷寂。
这天晚上,已经三日不曾下榻的纳兰突然坐起身来,要文媛将她那只放在柜子里的锦盒拿来。
文媛本来想劝她不要操劳心神,可是见她神色坚定,也不敢再说什么。
一只香檀色的锦盒,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并不沉,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竟然并排上了三把锁。
文媛用帕子弹去盒子表面的灰尘,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只见那灰已经积得很厚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纳兰接过盒子,默默的看了一会,然后从枕头下面拿起三只钥匙,将盒子打开。
文媛伸长了脖子,只见盒子里装着的竟是厚厚的一擐书信,有很多信纸已经泛黄,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她不由得有些失望,纳闷的皱起眉来。
文媛,去拿一只火盆进来。
娘娘,你要火盆做什么啊
纳兰指着那些书信,说道:烧了这些。
啊烧了文媛一愣,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信是什么人写的,但是只看皇后放的地方,就知道定是十分重要,忙问道:为什么呀娘娘为什么要烧掉
纳兰若有所思,轻轻道:不烧掉,还留给别人伤心愧疚吗
文媛显然没有听懂,可是却乖乖听话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就拿进来一只火盆,炭火劈啪作响,暖意融融。
文媛,你先出去吧。
文媛点了点头:是,娘娘有事就叫奴婢。
殿门被关上,大殿里又安静了下来。纳兰拿起那厚厚的一探书信,苍白的手指摩挲着那些不知道已被她看过了多少遍的信纸,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
是的,姑姑说的对,她是个胆小鬼。
什么长公主的尊严,什么怀宋的目休,什么纳兰的姓氏,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她只是害怕,只走没有胆量,只是不敢跨出那一步。
他不知道一切,那么当她看到他怀念玄墨,看到他对玉村、对永儿多加照料,她就会觉得甜蜜,就会觉得他还是重视自已这个义弟的,就会知道自己在他心中还有有地位的。
可是一旦他知道一切之后,却并未爱上她,那叫她情何以堪
她害怕,她没有勇气,她害怕一切挑明之后他也只是微微震惊,却无法回应她所期盼的感情。她害怕自己孤注一掷之后,却还是无法同他心底的那个人一较长 短。她害怕真相摆在面前之后,她还注定是失败的那一个,却连继续幻想继续做梦的权利都没有,最起码现在,她还可以骗自己说,自已和那个人,是一样重要的。
看吧,她就是这样懦弱的一个人,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却还要顽固的坚持着。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她的爱情,就是一棵不结果子的村,她害怕秋天来临的那一刻,所以就固执的留在春夏,这样,就不用去面对那惨淡的结局了。
她拿起一张泛黄的信纸,墨迹淋淋,她的手高高举起,指尖苍白纤细。信纸放的久了,已经又薄又脆,发出清脆的声音,突然,纳兰轻轻的松开了手,信纸滑落,火盆里的火舌顿时扬起,一下将那张她珍视了很多很多年的书信吞没,转瞬之间,就化作飞灰。
当年派玄墨去东南,她并不是想害死他,也并不是想要夺他的兵权。
当时怀宋积弱,各方军队蠢蠢欲动,她有意借燕北之力挽救纳兰氏挽救怀宋百姓于万一,可是朝野上那些对江山有意和愚忠的朝臣却不肯答应。那个时候,谁将 国家献出去,谁就是叛国的逆臣,谁就会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她只是不想让数代忠贞的玄王府替她背上这个骂名,才将他远远的调离中央。并且害怕他手下的 亲兵会有所鼓噪,若是部下群起进言,就算玄墨不肯答应,将来燕询主政,燕北的大臣也会为玄墨罗织罪名,所以她才调走他的部下,让他去统领和他完全不相干的 东南海军衙门口
然而,她干算万算,没料到东南贼寇会趁怀宋内乱而联合起来攻打东南衙门,也没想到玄墨以堂堂亲王之尊,会亲自披甲上阵,冲锋杀敌。
想来,她会有今日,也是报应。
她从政多年,手上染血无数,一道圣旨,便是干万颗人头落地。从来落子无悔,她明白,她全都明白。
所以,当她看出来他每月都在算着日子来她的宫殿之后,她就突然明白了,他不想要她为他生下孩子。
纵然她曾经为了稳定朝野,答应过怀宋群臣,定会保住宋臣的地位,定会让下一代燕皇身上流着怀宋的骨血。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不愿再去勉强,也不愿将他们的一切,都烙上政治的标签。
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任性。
以后的每次临幸之后,她都会吞下苦药,将一切他所担忧的扼杀掉。直到后来,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如今,他已是两年未在东南殿过夜了。
她这一生,所求的都如指尖流沙,越是想要握紧,越是逝于掌心,如今,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火舌蔓延,一封封书信被烈焰吞没,大火烧掉了他们相识的最后凭证,一点一点,连同她这支离破碎的人生,一同付之一炬。
有的爱是甜蜜,有的爱却是背负,她自己辜负了玄墨,一生愧疚,如今,她就要死了,又何必让他知道一切,然后一生愧疚与她
他这一生,已经足够苦了,她又何必在累累伤口上,再洒上一把盐
烧吧,都烧掉吧。世人都道富贵荣华,都道权倾于世,可是却唯有她知道,唯有她看到,那满目锦绣之下,隐藏的是怎样一颗累累伤痕的心。
不是不够爱,只是爱不起。
她和他都一样,背负着太多责任,背负着太多使命,任性不起,冲动不起,热血不起,更天真不起。
烧吧,都烧掉
浓烟升起,她开始低沉的咳嗽,有腥热的液休缓缓流下。依稀间,似乎还是那年春花如繁,白梨粉杏飞扬如初晨云霞,他衣襟飘飘,立于三月春园之中,暮然回首,眼眸若星,嘴角含笑,打趣的望着冒然闯入的她,眉眼细长,目光炯炯,轻笑着问:迷路了吧哪个宫里的
她一身男装打扮,脸蛋涨的通红,鼓足了勇气开口,声音却仍是极小的:
我、我是怀宋安陵王之子,我叫玄墨,
也计,一开始就是错的。
韶华春遇,明艳晨光,终究还是被这场颠沛流离的乱世烟尘覆上了沉重的埃埃土灰。天空明净,却也早已不是当日的云朵彩霞,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重重害去了 当初的曾经的年少天真,留下的,不过是残垣断壁,在暗夜中闪烁着暗黄的斑影,可笑的对那些逝去的简单岁月,固执的念念不忘。
他的一生,唯有两个人是最重要的,一个,已经被他亲手放逐而去,另一个,却终将成为他最挚爱的兄弟,永远的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只可惜,这两个人,一个也不是她。
大殿里灯火辉蝗,可是在她看来,却好似隔了一层暗红色的纱,蒙昧阴郁,暗淡无光。
这一生,坚忍执着,几番风雨,终究化作一场无声的酸痛,落在冷寂的深宫之中。万干生灵、血雨腥风尽皆静静的被一双素手翻转,如今回眸,只觉惫倦沉浮,刹那芳华,浮生若梦,优然落入茫茫归墟。
掌中信笺蓦然间若雪花滑落,轻轻飘荡,散落一地,火盆中黑灰倒卷,呼呼作响,幽幽上窜,吞吐着苍白的火舌。
她惘然一笑,手腕无声垂下。
燕太祖开元五年,十二月初四,夜,大雪,皇后纳兰氏,薨于燕离宫东南殿。
皇上。
内侍在身后低声说道:找到了。
燕询缓缓回过身来,东南殿如今已经空寂下来,大殿里空无一人,皇后丧期已过,东南殿的日人都已分配各宫,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有两名年迈的内侍,负责一早一晚的洒扫。
打开盒盖,是一件乌金色长袍,上绣青云纹图案,两襟有着小团福宇,看起来简约华贵,只是左边的袖。处有一道。子,已经被缝合,若是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燕询站在那里,默默的看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将衣服交给下人,说道:回宫。
是。
一众下人跟在他的身后,大殿的门大敞开,寒冷的风吹进来,扬起满地细小的灰尘,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双眼,站在门前,突然回过头去,看向深 深帷幔后的那方软榻,似乎还是一月前,她坐在那里,轻声的问:今天晚上,臣妾吩咐厨房多做几样好菜,皇上你,还来吗
皇上你,还来吗
阳光刺入眼底,让他的心突然变得荒凉。
仅仅是一时的耽榈,不想,却成了永别。
他的眉轻轻的皱起,又缓缓松开,一点一点的,消泯了那丝悲凉之气。
抬脚就要走,突然嗅到远处有一丝烟尘之气,他转头看去,却是极远处的一个拐角,一名小宫女蹲在那,正在烧着什么。
他微微一愣,带人就走过去。
那名宫女见了他,顿时一惊,整个人跳起来,连忙跪在地上请安。
燕询看着她,微微皱起眉,说道:你是以前皇后宫里的文媛
是,奴婢是。
为何在这
这是皇后娘娘的旧物,娘娘去前说过要将这些杂物都烧掉,这些日子奴婢被调到了安嫔娘娘处,一直没有时间回来,今天得了空,就回来料理一下。
燕询见文媛穿着一身低等奴婢的衣衫,脖颈上还有淡淡的红痕,知道皇后去了之后,她宫里的旧人定是在别处受了欺负。默想了片刻,问道:你家在何处
文媛一愣,没想到皇上会问起这个,连忙答道:奴婢是跟随皇后娘娘来的,奴婢的家在宋地。
家中可还有人
回皇上的话,家中还有老父老母,三个兄长,两个姐姐,一个妹妹。
燕询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下人交代道:传令司奴局,赐她四品兆荣女官之位,享正五品朝官俸禄,另赐黄金百两,即日就出宫,送她回乡吧。
是,奴才记住了。
文媛似乎是听傻了,就那么跪在那里,久久也不说话。反而是那名内侍笑着说道:兆荣女官,高兴地傻了,还不领旨谢恩
文媛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一个头就磕在地上,大声叫道:多谢皇上天恩,多谢皇上天恩。
燕询也不做声,目光在那满地白纸上淡淡扫过,终于就这么的,转身而去。
雪已经停了,天空那么蓝,蓝的如一汪碧水,风从远处吹来,卷起一张信笺,就那么轻飘飘的飞起,穿过火舌,信尾曲卷,微微烧了起来。那封信就那么飘荡在风中,向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追去。
很多年前,在一盏孤灯之下,垂死的将军用尽最后的心力,勉力提笔,写了这封信。这封信经过了很多人的手,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那不过是写给燕北大皇的一封普通信件,上面详述了怀宋在大夏边境的屯兵兵力,后方常驻军队,各位边境将军的脾气秉性和优点缺点。
然而,当今世上,能看懂这封信的只有三个人,而其中的两个,都已经不在了。
刚劲有力,笔走龙蛇,上书玄墨的大名和印玺,可是字迹,却绝不是那个与燕询写了很多年信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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