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微澜
怎么会他说着紧随着一阵巨烈的咳嗽。我是真的走不开。
感冒了她伸手触碰他的额角。是不是发烧
没事,咳了两天了,快好了。
她喜欢的孙燕姿在唱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陈婉低声哼着,每次侧脸对上的都是秦昊的微笑,路灯延绵后退,光影明暗交替,投影在他脸上。他闷咳,然后问:老是看我做什么
好像很久不见了,好像好陌生。
秦昊若有所思,那就好,我们真能从陌生人重新开始就好了。
她心神微动,反握住他的手,他回眼望来,舒眉展唇全是喜悦。
爷爷好不好
好,天天吼着说要吃红烧大排红烧,骂我们都是不孝顺的东西,合伙虐待他。
陈婉抿嘴偷笑,秦昊将车在路边悄然停下,用力搂住她,深深地吻着。她屏住呼吸应和,他的体温、耳边的音乐、车外昏黄的街灯,悉数铭印在躁动的心里。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他们相识到现在一幕幕在心上依次流淌过,像是在这个吻里轮回了几万年。
第二天早上陈婉帮舅妈在路口卖完早餐,拨通电话后响了很久秦昊才接起来,说话含糊不清的。陈婉放心不下,上去金盛,秦昊果然在发烧。
她推他起来去医院,他像小孩子一样扭着身子往床里躲。陈婉发毛,用尽力气扯住他胳膊往外捞,却一个趔趄被他拖进怀里。
陪我睡会就好了,真的,昨晚上如果不是你要回家,在这陪我我绝对已经好了。
陈婉好气又好笑,你姓赖的是不是发烧也赖我
只要不去医院怎么都行。我已经闻了一个月消毒水味了。他的表情很是委屈。
牛高马大的个子窝在她怀里撒娇的情景还真不多见,陈婉无奈说:那我去给你买药。说完腰上的手劲大了点,掐得她有点疼,听他迷糊地嘀咕着不能放她走,她细声说:你轻点,我不走。我就去楼下买了药,马上回来。
姜汤姜可乐退烧药轮番上阵,到了傍晚终于退了烧。陈婉打电话回家托辞说在何心眉家过夜,然后捧着粥回到他床前坐下。吃完粥一抬头间是他高烧后发亮的眼睛,她随即湮没在灼灼光芒里。
猫儿,我们结婚好不好
一句话犹如洪水猛兽,陈婉呆愕地望住他,心中骇然。亟亟欲逃地站起来说:你烧昏头了,我去给你盛碗粥来。她冲进厨房,伫立许久才平复心底的狂澜。
夜里,他继续昏睡,她默数着他的呼吸,细听北风呼号。她看遍他脸上每一寸毛孔每一条细纹,手指在他心眼的位置轻轻打转。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能不能保证以后都不伤害我能不能时光倒流,以陌生的面孔重新来过
清晨他醒来,她还在酣睡。皮肤白里透着粉红,两片唇瓣象婴儿一样微微张开。他撑起半边身体看了她许久,世上没有比这更真实的幸福存在。
早上他连声咕囔说不要喝粥,陈婉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穿上大衣拿了钱夹准备下楼。
去哪
我去市场。
我也去。
他绝口不提昨天那句话,陈婉在如释重负之后有些莫名的失望,同时又懊恼不堪。瞪他一眼,外头雪还没化,我又不是去超市,是去上海路后面的老菜场,你也去那地方满地的污水和泥泞,不用想就知道说出来他绝对摇头。谁知他连声答应,真换了衣服陪她出来。
路上还有薄冰,我还有点用处的是不是他乐呵呵地说,挽着她的手,托着她一边腰怕她摔倒。
老菜场里,秦昊好奇地四处张望,随着陈婉游走在一排排红绿青黄间。她蹲下挑鱼时,他伫足在她身侧,听她用济城话与人讨价还价,端详她愉悦的笑容。
吃饭时,他眼巴巴地望着她面前的酸辣海蛎子疙瘩汤,为什么我没有你让病人吃青菜,你吃海鲜
陈婉哭笑不得,你要忌口,等你好了,五块钱三斤的海蛎子随你吃个饱。
我喝了一天粥,嘴巴淡出鸟毛了。他不满,我把鱼汤分你一半,你把酸辣汤分我一半。
陈婉招架不住他无辜的眼神,受不了你,拿碗来。
他心满意足地率先开动,眼里是得逞的笑。
这一瞬如柴米夫妻居家度日般平凡、踏实,她从未想过能从他那里获得的感觉,如同空气般不经意地吸入腔里。他寻缝索隙地,渗透进的不止是她的生活,还有她的心。如果这是爱,为什么爱会让人畏缩怯懦
猫儿,知道我想生病想了多久吗秦昊停下筷子,那回我们吵架,你给方老二送汤那次,我就在想,换了病了的是我该多好。
他脸上如愿以偿的快慰是真的,傻气。
他笑得敞亮光明,憨憨得,她心中暖意油生,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刺与不堪负累的那些在他憨实的笑容里柔软、淡化、消褪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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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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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但也格外讨厌济城湿漉漉的春天。◆傻◆逼◆小◆说,www.shabixiaoshuo.com”只是有伊人巧笑倩兮地说:春天多好啊,有马齿苋做馄饨,有香椿炒蛋,有槐花饼,还有杨花萝卜,等一年也就这两个月。他对着那两汪春水的眼眸,除了点头唯有点头。
厨房的阳台向西,午后的阳光透过她新买的紫藤花纱帘照进来,隐约能看见阳台上她种的九层塔和指天椒。料理台上的骨瓷盘子里还剩几颗杨花萝卜,表皮沁了水,染得盘底紫汪汪的,象幅淡彩水粉画。
他倚着门边,不知是第几次兴起成家的冲动。
上午和宋书愚在楼下会所玩了几局斯诺克,心不在焉地还被宋书愚嘲笑他成了居家过日子的老爷们。他倒是想,可也要人点头答应才行啊
他求过婚,他当时没有烧昏头,可陈婉的反应她怕,他何尝不怕婚姻从未被他列入个人计划里,仅仅打算玩到一定年纪需要社会认可的时候身边谁趁手就娶谁。在那之前,他压不想背负什么责任。
可是,一切都变了。原来责任这样东西,不是主观能拒绝的。到了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原来人总要承担点什么才能走得踏实、走得稳当。
令人焦躁的是目前一切陷于僵局。他不敢再提,她故作镇定的表情下的惶然没躲过他的眼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害怕自己小心守护的一方疆土只是空中楼阁。
他和宋书愚发牢骚说:不行就来硬的,哪天我妈来堵着我们俩了,死丫头片子不认也要认。
宋书愚一球清杆,回头一副无奈表情,你别又犯浑。你爸你妈的态度你没清,贸贸然的,不是让陈婉难堪
秦昊闻言不语。他妈上来金盛无数次,陈婉虽说是躲着,但是衣服什么的总是有迹可循。他妈是什么人不闻不问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把这事放在眼里,那又如何他们什么态度我不心。我活了快三十年了,唯一一次想结婚,唯一一次想和谁过一辈子。别人,我没放心上。就算我妈拦着怎么了拿张结婚证就是9块钱的事。
宋书愚望他半晌,失笑说:我有时候还真服了你一筋到底的脾气。吴乐雅你说清楚了人家可是等了你好几年。
打住。她可不是等我好几年,她是等三十以前有没有比我更好的出现。我是浑,可我不傻。和她说过无数次咱俩没关系,还这样时远时近地走着,谁心里不是明镜似的那是把对方当候补队员呢。去年吴乐雅已经坚持要和陈婉见面,秦昊一句那要看你嫂子愿不愿意把她气得直咬牙,今年她毕业回国,秦昊想起她眼高于顶自我自为的子和一贯的行事风格,颇有些头疼。
宋书愚相当理解地拍拍他肩膀,兄弟,任重道远。
站门口做什么陈婉的嗔怪把秦昊思绪拉回来,有空不帮忙
秦昊走过去,帮她把洗好的碗碟收起,我说下回菜多放点盐。
她停下手,今天的不合你口味
不是,是别做的太好了。那两个吃货,吃上瘾了见天往我们家钻可不是个事。
陈婉莞尔一笑,宋老师帮了我多少忙何心眉又是我最要好的,我也没别的可以谢他们,偶尔做几个菜有什么
那不相干。累着你不说,还不长眼色。刚才不是我开赶,估他们现在还在外头吆喝着要吃要喝,把我当伙计使唤。
那天天光我们两个腻着你也不嫌烦
烦什么说起来我们今天还没腻过。秦昊说着就动起手来,抱了她上料理台上坐好了,立时以唇相就,挑拨开她唇瓣,含弄吮吸,直到她呜呜喘着气低哼时才放过她。
别闹了,大白天的。陈婉拨开前的爪子,白他一眼。顾盼间星眸流光,秦昊一时无以自制,凑着她耳心问说:就在这试试好不好
疯了你。陈婉面红耳赤地挣扎着要下地,却被他拦腰抱了个满怀。
行,不答应这个,答应别的。他拨开她头发托起她的脸,郑重其事地说:约个时间带我去你家见见你舅舅
陈婉刹那僵住。
三个选择,先见你舅舅;或者先见我父母;或者谁也不见,我们直接去民政局。
陈婉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如果我挑第四个呢
他嘴角微扬,忽然在她鼻尖上轻啄一口,看样子有进步,上回说我烧糊涂了,这次还行,没生气。你不嫌我烦,我就每天问一次,问到你点头为止。
他嘴上说笑,眼神却无比正经。陈婉望进他眼底,心头微颤。你知道,那代表什么
两个人对对方的喜欢到了一定程度会不会就是这样,想用一种方式将幸福延续到永远她没说过喜欢他,可他现在已经能令她笑进眼底笑进心里,是不是就代表喜欢知道。
陈婉指尖在他肩膀上划弄着,沉默良久。等我毕业了再说好不好
秦昊凝视她数秒,然后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行。不过要盖个章才算数。话音一止便低下头噙住她双唇。猫儿,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
别这样叫,他的热气呼呼地搔弄她耳侧,她一阵酸麻,何心眉说麻。
别理她,这叫情趣,她懂个屁。说着贴紧了她,粘吻成一团。
她招架不住探进上衣里的魔掌,小腿凭空踢打着,嘴里咿唔有声。直到两人紧密相触时才恢复了一线理智,出去,你没带那个。她越挣扎包裹得他越深入,饱胀的感觉无遮挡地紧贴着她的柔软,每动一分便一阵震颤。
这时候叫我出来不如杀了我。安全期,我算过的。他掌下细细的揉捏抚慰,情动不可抑,我最后放外面。说着抽口冷气,别动了,夹断了你以后用什么她仰空扬着两条粉腿,嘟着被他吸啜得殷红的嘴唇。听她发恼地说他坏,表情苦乐难辨,可爱到了极处,他再是忍耐不住,堵住她的嘴巴,猛力大肆侵伐起来。
混蛋。陈婉抬头见何心眉一脸的不解,这才意识到自己痛骂出声。抚着发热发烫的脸掩饰说:好冷。像是感冒了。
何心眉最近迷上了一个女论坛,天天在里面扮演知音姐姐为人指点迷津,以糊弄人为乐。听见陈婉说冷,只是顺手把窗子关了,眼睛又回到电脑前。
十一真不跟我们去宁小雅瞪完天花板,翻身问陈婉说。
不去了,我在家看书。宁小雅她们参加的社团组织国庆去登山,陈婉也不是没兴趣,只是事先约好了秦昊。想到那个人,她心里烦躁。这半年他越发肆无忌惮,家里几乎所有地方都是他们战斗的疆土。昨天晚上在浴缸里他收不住火,结果半夜两个人吵完架一起出去找药店。陈婉越想越觉得他是故意的,越想越是恨不能咬他一口。想问问是不是男人都这么混账,周围仅只宁小雅一个咨询对象。她瞥一眼宁小雅郁的脸色,话到嘴边又作罢。
还看什么书马上就实习了。宁小雅闷声说,你不用担心,秦大少估计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担心的是我们。
宁小雅的话不无酸意,陈婉倒没往心上放。小雅男友家在省外,如果最后不能在一个城市工作,异地恋的未来惨淡。将临毕业,小雅备受煎熬。你别担心,实在找不到我们开饭馆,我掌勺,你掌柜,赵国治跑堂,何心眉站门口挺招客。
这是她们经常说的笑话,宁小雅转忧为乐,哧哧直笑。何心眉啐说:胆子生毛敢拿我开涮陈婉你和秦大少在一起学坏了,他天天在家教你练银剑是不是
陈婉想起昨天晚上的绮靡,脸一红,不搭理你们,我继续看书。
国庆假期,秦昊却爽约。陈婉敏锐地感觉到他言辞闪躲,只是淡淡应了声随你就挂了电话。他紧接着又拨过来问: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说呢陈婉顾忌厅里的舅舅,走进自己房间才说。不知何时起两人已经亲密到这程度仅凭声波,已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被欺骗的感觉、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试探着交出一颗心时被背叛的感觉,层层裹挟而来,呼吸几欲凝滞。
我不是故意骗你,我,他着急,吴乐雅来了,他们博物馆和省博物馆国庆办联展,你别误会,我不是要陪她,是有些事要处理。
陈婉想了一下才记起那个妹妹,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在英国读名校学艺术的美女。强克制住无由的惊慌,低声问:既然是妹妹,你直说好了。躲躲闪闪的我还以为怎么了。
秦昊当即语塞。沉默由电话那头反馈过来,陈婉一颗心缓缓跌进谷底。
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担心你误会。
怎么会陈婉强笑,那你多陪陪她。我趁有空在家看书,12月六级考试呢。
真不生气他犹自有些不放心。
不生气。陈婉勉强挂着笑容。走出房间,舅舅问:是同学她点头的刹那,笑容几乎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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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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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雨,陈婉偷偷潜进厨房。◆傻◆逼◆小◆说,www.shabixiaoshuo.com”
洗手准备干活时才发现一双手抖个不停,坚持着把和好的面和调好的馅拿出来,坐下的时候两条腿是软的。
她不知坐了多久。
尊敬的省委省政府省纪检委
脑中闪过爸爸的声音,整个人似筛糠般再次战栗起来。数年来在心底盘旋不去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在这个让她尚算安定完满的世界几乎崩塌的答案前,蒋小薇、吴乐雅、秦昊的真实内心、她的妒意与自伤不值一提。
晚上为了平复焦躁的心绪,她翻开母亲的日记本细细品味父母的隽永深情。这两年多来,生活被学业和秦昊占据着,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细读妈妈的日记。不时低念出声,不时会心一笑。日记到他们婚前止,大概是因为婚后的忙碌中断了日记的习惯,但从头到尾读下来像是经历了一遍他们的青春。
掩卷后仍然睡不着,不经意地拿起又翻了翻,对着台灯陈婉赫然发现背面的几张凸凹不平,迎着光明显地有刻划的痕迹。她用指尖摩挲,辨不出具体字迹。灵光一现,找了支铅笔,斜斜地涂抹上去,白纸渐渐变成铅色,父亲的笔迹慢慢呈现出来。
尊敬的省委省政府省纪检委,尊敬的各级领导:本人以党与生命庄严起誓,以下陈述全部属实
脸上冰凉,她手背抹了抹才知道全是泪。
我爸爸不是坏人。她发狂般极欲打开窗户对着全世界嘶吼宣告,越是抵抗这种冲动身体颤抖越甚。终于知道了答案,如果不是爸爸孤注一掷前的遗言,恐怕在岁月流逝里她也会渐渐相信假象。原来爸爸不是不爱她,他在两难的境地虽然选择了要对自己的错误负责,可是仍然想到要保护她,知道她年纪小,承受不起残酷的现实,所以把一切隐藏起来,静待她长大后发现。原来他不是一句话没有留,他说:对不起,我的小宝贝。在最后,只能向你道歉向你母亲忏悔。
爸爸,爸爸
她拿什么为父亲正名她该怎么做谁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灯光昏暗,锅盏安详,任窗外萧索的风卷进残雨,她坐在狭小的角落开始动手压包子皮,揽馅,将顶端旋成花摆好在小蒸笼里。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以一种沉默的力量对抗频临崩溃的绝望。一笼两笼层层往上。
舅舅进来时,看见两排高高的蒸笼很是有些惊愕。几点起来的一晚上没睡
舅她开口时突然哽咽,灯光下,双鬓白霜,不经意中舅舅已经老了。她将满肚子话咽回去,睡不着就起来了。
巩自强看了眼她脸上的残泪,洗了手也搬了张凳子坐下,一边揉了揉面一边问:听你舅妈说有要好的男同学晚上来电话吵了嘴了见她不出声,继续说:舅舅不是老古板,有好的带回来看看,有委屈别藏着掖着,舅舅给你出头。
陈婉点头,难受到了极处是作闷作呕的感觉。
你和你妈一个脾气,你妈也是这样,再不痛快也是一个人强撑着。在外头吃苦受罪,回家从来不吭声。她的病也是,早去医院,说不准还能多活几年。
舅
别和你妈学,憋坏的是自己身子。有事和舅舅说,舅舅帮你。
说不说以舅舅嫉恶如仇的脾气知道后恐怕是无休止的上访。照父亲遗书所讲,他一共寄出两封检举信,应该都石沉大海,不然的话最后也不会选择绝路。如此,现在更加没有倚仗的情况下,他们家是否承担得起难以预计的后果舅舅舅妈已入暮年,小宇刚刚踏进人生,舅舅腹部还有一条骇人的伤疤,那封信足以颠覆现在平静的生活
陈婉哽声不停点头,望向舅舅斑斑白发,终究把所有的吞了回去。
卖完早点推了车回家,她站在窗前眺望楼下。前面的楼挡住视线,但她知道秦昊应该还在街角的车里。卖早点时已经发现他人在车里,凝望她的一举一动,她一颗心悬荡在崩溃边缘,无暇顾及昨晚的妒意和怨怒。
忽然有种冲动有种渴望,象海水漫过堤岸。分明是不值得信任的人,这一刻最想见到的,竟然是他。
怎么会在这她站在车门边问。
他伸手捞她上来坐好。睡不着。算算时间你也快起来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帮你舅妈卖早点,这么冷的早晨,怎么不多睡会
他如果不在意,为什么会在黎明时刻默默在街角看着她如果在意,为什么会刻意欺瞒她想不明白,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触目所及是窗外凄凄怨怨的秋雨,她无可救药地渴望他的温暖。
知道你在生气,手机一直关着,看见我在这里也装看不见。不过我还是等到你下来了不是猫儿
陈婉打断他的话,抱抱我好吗
秦昊望住她,从未见过她怯怯的无助的样子,一时手足无措。试探地张开手,她已经投进来,窝在他怀中。软软的身子微微战抖,象是在哭。他拨开她头发,果然半边小脸湿漉漉的,更是慌的六神无主,你别哭啊,有事好好说。是生我的气是不是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只是觉得吴乐雅没什么好说的,她跟我们没关系。我昨天也不是为了她,是因为我妈猫儿,咱不哭了好不好生气你打我就是了。说着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陈婉只是不停摇头,无处可宣泄的巨大的绝望,压在口。从啜泣到嚎啕,只有这样才能纾解一点点几欲崩裂的疼痛。
秦昊心神大乱,迭声自责:好好的怎么掉起金豆子来了都怪我,打这儿起以后什么事都不瞒你了行不不哭了,哭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他的安慰勾起她无以言说的悲伤,益发不可收拾。
怀中柔软的身子不停战栗,那种熟悉的痛惜的感觉绵绵密密地浸入毛孔里,透入四肢百骸。时间流淌,秦昊没有再劝,手掌缓缓地抚着她脊背,直到她停了哭声,只余抽噎。
家里出什么事了
陈婉摇头。
瞧着都变花猫脸了。呦,还鱼吐泡。他将她鼻涕喷出的泡抹掉,见她尴尬得想笑,嘴巴张开却又撇下去不由心里一酸,怎么了有什么大事不能和我说吗
她还是摇头。
秦昊强捺住突起的不被信任的焦虑与沮丧,故作轻松一笑后说:那是因为我因为吴乐雅哭得天地失色的,我能把这当作是吃醋不
你别逗我了,我没事,只是想起爸爸妈妈心里难受。像是今天才突然发现世界天昏地暗的,什么都没有了。
胡说什么呢不还有你舅舅,还有我是不是
他托着她的腮拭泪的掌心温厚有力,陈婉抿紧嘴,再次泫然。
你也一夜没睡黑眼圈都出来了。他揉揉她脑袋,表情严肃地说:昨天是有原因的,临出门时我妈扯住我谈大事。人生大事,婚姻大事。我说老大不小的,是该结婚了。人都挑好了,就等她一句话呢。
他省略的应该还有很多,陈婉无暇他顾,陷在他严肃专注的眼神中,坚强的盾甲脆弱不堪。真、真的结婚生命里似乎有个敌人叫厄运,伺伏在她的未来,随时准备着予以重击。她提防着戒备着,唯恐失去幸福。好累。哪怕是枯草不是浮木,这一刻,她也顾不得了。真的结婚
他的沉默让陈婉有数秒的惶然,接着看他弯起嘴角,象是从惊愕与激动中摆脱出来,倏然间整个人焕发一层光芒。
他望着她笑了许久,才握着她手掌置于唇边亲吻着,视线不离她左右,沙声说:真的结婚。猫儿,嫁给我点头给我看,不用说话,只要点个头。
陈婉在他热切的眼神中忽地惶遽万分,却听他说:知道我等今天多久了天天跟荡秋千似的,一边是幸福一边是害怕,荡来荡去的,不能自主,永远落不到实处。
原来他也有同样的感受,患得患失的,不安的心被折磨得惶惶欲碎。
她像是被催眠般轻轻点头。
他瞬时狂喜的表情如雷殛般穿透她的心脏。
他吻她,激烈地吻她。她回吻,用同样激烈的方式。死命咬着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头,死命地,想抓住点什么、想证明什么。这样的吻,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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