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仙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羡蜉蝣
刘山手握九节鞭,朝空处一抽一打,抬眼望向李瘸子“想好了”
李瘸子回头看了眼小儿子坚定眼神,回过身来点头说道“跨下有鸟,顶天立地。‘男儿自当横吴钩,马踏契夷二十州’。”
刘山听着老战友轻声念着其战死西疆的长子在那黄沙大漠写就的诗句,脸上疤痕耸动,瞧着渗人,汉子虎目泛红洒然大笑,而后突然顿止,厉声喝喊“李青云!”
少年昴首挺胸,直立如枪“到!”
“编入鱼龙营十连。”
“是!”
天边云霞红透,仿佛火烧,黄昏时分,人影自长,完成一天训练的石字军鱼龙营甲士照例跑到那汪人工小湖边跳入,不知是谁,突然用蹩脚跑调却中气十足的噪音唱起一支军中歪歌,一人唱,人人和。
石字军,石家郎,石旗甲士鸟粗长。
石字兵,石家将,死后必有石家葬。
饮敌血,开敌膛,马革裹尸又何妨。
先考死,长兄亡,遗儿还入石家墙。
一骑高大枣红汗血骏马踏蹄而至,马上甲士胄铠上遍布锐器划痕,手中斜提一杆猩红长枪,枪刃上血槽深长,狰狞可怖。
这一骑在湖边高扬前蹄急停而止,湖中正在使唤新卒搓背的刀疤脸校尉一瞬站直,管不得裆下物件摇摇晃晃,刘山厉声虎喝“敬礼!”
小湖不大,容不下三千甲士。
而在此时,不管是湖边卸甲光膀的,还是湖中赤身的兵卒,尽皆立正站直,一丝不苟齐敬军礼,场面本该滑稽荒诞,却因为令行禁止而自生一股肃穆气氛。
甲士翻身下马,将名枪“血煞”倒插在地,脱去覆面胄、身上铠,再褪去内衬衣物,上身,露出一身刀枪箭戟伤疤,纵是悍勇老卒,也都心头震撼,特别是其中一道丑陋虬疤状若蜈蚣,从左胸延伸至右腰,触目惊心。
得是如何百战之身,才收获这一身铁血荣耀
武侯嘴角勾起,从左到右扫视过三千石字军甲士,放声大笑。
“是鱼是龙,老子在西疆大营等着!”
言罢,穿衣覆甲,绝尘而去。
直至视线中再无那一骑烟尘,刘山才喝声“礼毕”。
因为武侯常年驻守西疆大营,鱼龙营年轻新卒还未曾得谋其面,有年少新卒用手肘拐了拐身旁老卒,目中尽是崇拜敬服神色“老哥,这是西疆哪位将领,男儿当如此啊!我一定要好好训练,到了西疆前线,当他的兵!”
刘山恰好听到这句言语,转头朝那新卒笑了笑,那新卒毛骨悚然,狗日刘校尉拿鞭子抽人时都是这么笑的。
刘山在水中踏前两步,新卒强忍着不往后退。
没料想,一向暴躁的刘山大手在少年新卒头上轻柔拍了拍“小子,想当武侯的兵,有志向,好好干,老子看好你!”
第一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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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烈阳卷 第二回(上)老道士卜卦下天山 大少爷割血
第二回(上)老道士卜卦下天山大少爷割血饮妖兽
武侯府大少爷石念远自幼活泼好动、特立独行,总喜欢神秘兮兮的捣腾一些奇怪物事,还经常闹得动静颇大。
武侯府上下老幼皆知,大少爷闹出这些动静,李瘸子与毛财神二人是首要帮凶。原因无它,财可通神,大少爷经常捣鼓的那些奇异物件,大多数是托毛财神打理找寻,而李瘸子更是经常亲身参与其中。
究其源头,还得往回追溯七年。
在大少爷七岁那年,新年将至时分,据说在大少爷多次强烈要求下,夫人终于同意大少爷与之分院而居,独得林深一院。
当晚,刚搬进林深院的大少爷就悄摸将瘸腿大管家拉到林深院,一瘸子一孩子在枫树底下席雪而坐,神秘兮兮的摆弄着什么,就在更夫方敲过三更时,从林深院传出一声轰然巨响,府卫武奴大受惊动,全府上下鸡飞狗跳。
凛冬大雪夜,祝娴兰披裹着鹅绒睡袍,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板就从江桃院火急火燎跑到林深院,然后就看到一众府卫武奴、女婢下人围在林深院外一边朝内窥视一边面面相觑。
祝娴兰沿着众人让开的道路冲进院里,闻着院中怪异味道,看着一瘸子一孩子在雪地中毛发焦立、满脸灰黑,一仰倒一伏趴,二人前方还有一个直透积雪再陷泥地的焦黑土坑,立马炸毛。
那刻,一向宠溺大少爷至极的夫人当即冲进屋内抄起一部书籍珍本走出,拎起大少爷就朝其屁股一顿抽打,硬生生在大少爷嗷嗷惨叫中将珍本打成满地细碎纸屑。祝娴兰打烂一本还嫌不够,再进屋找来一卷孤本竹简走出,李瘸子大惊失色,跪伏在地同时为大少爷与那卷孤本求情,夫人扬起手许久,最终扔下竹简赤脚踩烂,踏雪离去。
账房中,毛财神回忆起当年趣事,仍然禁不住笑起。放下手中卷宗,接过石念远递出的一张图卷,眼睛越发不太好使的毛财神将眼睛凑得很近,仔细端详图卷上复杂绘图。
“毛三,这东西精度要求蛮高,要好好挑选一下工匠。”石念远身材随父,比起十四岁同龄少年,高出半头不止,相貌依母,特别是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毛财神放下图卷,揉了揉眼睛。自从七年前大少爷第一次向其索要物件,七年来所提要求是一次比一次稀奇古怪,所幸止于奇异不常见,却也不是什么太难搞到的玩意儿。
“少爷尽管放心。”毛财神眯眼乐呵笑答。
石念远点点头,想到另外一事,从衣袋中掏出一只银制汤匙递给毛财神,再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图卷,几步跨到墙边,将墙上一幅精裱字画随手扯丢脚边,再将羊皮图卷往上一挂一展。毛财神手头下意识把玩着汤匙好奇看着大少爷,毫不在意地上那幅价值千金的画作。
“毛三,你站起来,面朝我这边,用汤匙挡住左眼,对,用右眼看,这个,能看到开口朝向吗别使劲眯眼,就正常看。”
毛财神依言遮住左眼,看着大少爷指着羊皮图卷上一枚古怪符号,观其开口,朝上指了指。虽然不知道石念远用意,毛财神还是依照石念远的要求左指右指上指下指,直到最后实在看不清晰,无奈摇头。
“换另一只眼睛。”
总算为毛财神测完视力,石念远扯过一根花梨木椅凳,半蹲半踩毫无坐相的与毛财神相对而坐,随手抽了张上等熟宣,再从毛财神那只心爱笔筒中取出一只硬毫,提笔写写划划,根据毛财神的视力测算透镜凸度。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大少爷鬼画符的毛财神一如既往的没有多想多问。
石念远从身上专门定制得荷包格外多的锦缎口袋里头掏出尺规,认真绘制出两枚镜片、一架半覆式镜框,以及二者拼接的完整眼镜图像,并详细标明上尺寸。
仔细检查几遍后十分满意的倒递向毛财神,然后一边指点一边交代。
“毛三,和刚才那东西一样,这玩意儿也要讲究挑剔。你看这里,这两片,要在留邺城找到透光度最好的耀晶,利用融凝工法一次成型,记得嘱咐工匠一定要精确按照尺寸弧度制作模具,模壁必须打磨圆润。融凝时务必保证纯度,别掺进乱七八糟的杂质影响透光。至于这支架,尽量用轻质材料做就好。另外,两片耀晶出模后,不管是拼接还是保存运送,切不可磨损刮花。”
毛财神一一点头应承,然后两臂交叉右手托着腮眯眼直勾勾看着大少爷。
“毛三,你别这样看我,我又不是晚雪楼清倌,你这眼神,我渗得慌。”石念远嘀咕说道。
“武侯府上下大多只知道少爷性情跳脱,行为古怪,却不知少爷三岁识字,五岁读史,如今不过十四岁光景,六艺出类拔萃,更涉猎诸般奇门,可谓天资旷世。”毛财神抚了抚近两年才兴蓄起的山羊胡须,笑意盈盈。
“得,可别舔了。要是让苍云郡中那些豪商巨贾知道毛财神这样拍一个小毛孩马屁,还不得七窍生烟。”石念远摊摊手续道“老规矩,东西做好后直接让李书图交到我手上。”
“是,少爷。”毛财神收起两张图卷,目送石念远离去。而后才走到墙边,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张从上到下从大到小画着一枚枚形状相似方向不同的鬼画符羊皮画卷,细心收起,走到陈列柜旁抽出随身钥匙打开一扇柜门,折好放入其中,里面不是石念远从小到大送来的各式纸卷是什么
毛财神笑意盈盈的重新将柜门锁好,大概除了李瘸子,再无人这般深刻知晓无妻无后的毛财神有多么疼爱这个直呼其名的大少爷。
刘山半躺在校场正门旁的哨岗顶棚,歪头看向校场中远处一幕,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老卒连长正在训骂新兵蛋子。刘山感慨了一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看到从校场外走来一人,随即起身跳下哨岗。
“来了。”刘山没有行礼。依照大少爷吩咐,刘山从来没有在鱼龙营驻地中以少爷来称呼石念远。
“嗯。在毛三那呆了会儿,就来得晚了些。新甲送过来没”
“在帐里放着了。”
石念远点头嗯了一声,径直朝鱼龙营驻地军帐所在走去,掀帘走进其中一座普通军帐。
鱼龙营四卒一帐,正值夏日,一股以汗臭为主各种发酵怪味混杂的味道随着热流铺面袭来,石念远面无异色恬然笑了笑,走到自己床边,换上那套轻甲,原地活动了一番,十分满意,这两年个头窜得飞快,前一套甲胄已经穿不合身,束手束脚的十分妨碍训练。
石念远望向校场,鱼龙营甲士正在负重疾跑,在烟尘弥漫左右搜寻,终于看到一连队伍,石念远跑过去大喊一声。
“报告!”
带队老卒连长扭头看到是石念远,应了声“归队。”
石念远汇入一连队伍当中,鱼龙营一连士卒都熟悉这个比一般新卒还要年幼两三岁的“小石头”。
小石头在两年前开始入营参训,不过并没有鱼龙营军籍,也不是每日都来。
据小石头自己所说,他是武侯府中一个年老门房管事的远亲,老门房是西疆老卒,年轻时曾与鱼龙营长刘山校尉同过营,并肩宰过契夷蛮子,立过一些战功。老门房在两年前征得府中大人同意,为小石头讨要了一个武奴身份。
不说老门房确实略掌一番权柄,就凭老门房多年来待人接物真诚友善,武侯府中人大都会给老门房几分薄面,故而武奴队长对小石头多有照顾,每日分到手头的活计不多。加上老门房与鱼龙营长刘山的关系,所以小石头一旦有空,就会到鱼龙营来参训,偶尔还会住在营中。
起初时,大多数出身草莽的鱼龙营一连士卒都认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关系户小子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对之并不如何待见。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发现小石头不来则已,只要来到鱼龙营参训,就会真正尽心尽力。
开始一段时间,许多训练科目小石头并不能按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过小石头总会在收队休息后,返回校场自己把训练量做完补满。并且在小石头不回武侯府武奴住处而是住在鱼龙营中时,相处起来也没有傲慢骄纵脾气,还经常偷带一些吃食酒水进营一起偷食偷饮,于是乎,小石头就如此这般的在一连中逐渐吃香混开。
一连长带跑两圈后收到刘山命令,到中帐开会去了。连长前脚刚走,一连队伍里头就有一小块开始热络起来。
石念远身边一个少年新卒兴奋询问道“小石头,今天有没有带好东西过来上回那瓶杏花老米酒,真丫又辣又香,可惜一伙人分下来,每人就得一口。”少年新卒咂吧着嘴回味无穷。
石念远嘿嘿一笑“老叔的酒坛见底,操作起来容易被发现,所以这次没有酒了。不过,我顺了老叔一本江南小人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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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烈阳卷 第二回(中)老道士卜卦下天山 大少爷割血
第二回(中)老道士卜卦下天山大少爷割血饮妖兽
少年不屑一笑道“那玩意儿有卵意思上次好不容易跟老张借来他藏在枕头里当成宝贝疙瘩的那本看了下,我本就不识字,就是冲着配画去的,结果那些配画更是没鸟看头,小时候在村里下河洗澡玩闹,男男女女不都这样不穿衣服,有甚稀奇”
前排一名老卒早就将耳朵伸得长长,听到石念远二人交谈言语,顾不得是否会被连长发现训斥,一边跑一边转扭过头道“小石头!这书可一定要先借给老哥我啊!鱼蛋,你个小屁孩懂个球,那句话咋讲来着书中自有美娇娘!”
“老张,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石念远纠正道。
“哎哟,管他娘是什么!总之,你要是第一个借给老哥我,我就再给你讲一个关于咱武侯大人的往事。”
石念远笑着应下。
被唤作鱼蛋,真名余淡的黝黑少年新卒再次不屑嘁声道“张牛皮,老不羞的,编故事谁不会就你上次说的那什么,十四年前你在鱼龙营参训,见过武侯大人一身伤疤呸,真他娘能吹!”
“小兔崽子,吹你大爷,日你个仙人板板的,你懂个鸭儿!”老卒左右瞟了瞟,没瞟到那总在旁边偷瞄的狗日校尉,奔跑中回转过身,用佩刀刀柄狠敲了余淡脑袋一个板栗。
苍云郡都留邺城地处覆雨大陆西南,地势并不平缓,留邺城四围,皆是起伏山峦。
苍山青翠,西郊外百里山间阡陌小道中,阳光透过茂密树林,散落凌碎光影,非是农忙季节,道上行客稀少。
老道士身着一袭老旧道袍,手抚拂尘悠哉游哉,步伐点踏似缓实急,悠长一呼一息间,倏然一里而过。道门兴黄紫,这老道士一身道袍仅有领口袖口稍做金黄装饰,更无贵紫加身,不像是从香火鼎盛的道观中走出。
老道士在一处山坳驻足,前方一道小瀑悬挂而下,抬头看向陡峭瀑壁上一株黄果橘树,佛尘一扬一卷一收,一枚野橘就到了手上,老道士剥皮掰下一瓣放入口中,酸得一个激灵。
微风吹拂,老道士如霜两鬓随风扬起,几下兔起鹃落,来到瀑布下方。长年流瀑冲坠出一汪清澈泉池,老道士捧起一捧清凉泉水在脸上扑了扑,舒泰畅然。
老道士席地一坐,大袖中飞出八片龟甲,八片龟甲竟然不坠地面,飞悬半空,沉浮游移。
在这次下山前,老道士早已了去俗世恩怨,隐世数十年,一心求道,直至近日静坐时,忽觉虚无开合,天地间有莫名一炁动荡,老道士心中若有感召,拾起那副数十年未曾触碰的奇门龟甲,与六位师兄弟在天山费心劳力布设四九斋醮窥天而卜,终得一句“西南结善缘,烈阳难可免”卦辞,于是自天山绝巅烈阳观下山而来。
“巽木,是在留邺”老道士呢喃几声,龟甲一一飞回袖中,沿着山溪流向,朝东南踏溪而掠。
“老毛,少爷呢”李瘸子拖着瘸腿来到府中账房,百无聊赖端起毛财神那只心爱琉璃笔筒把玩,毛财神一急眼,连忙一把抢回。
“我说李瘸子,你能不能没事别手痒痒。少爷这几日都在鱼龙营。”毛财神抢回笔筒后,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轻轻放回原位,斜眼嫌弃看向李瘸子,不放心的打开脚边抽箱,将笔筒收了进去。
“至于吗一颗破石头”李瘸子毫不示弱,同样斜眼鄙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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