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仙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羡蜉蝣
石念远看着这些牌碑只刻姓名,未铭生平,感慨问道“阿瑛,这些人对瞳狐族做过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呀!”未料想瓷娃娃竟然了然于胸,如数家珍般一五一十述说起正在擦拭牌位的往昔曾经,还指了指牌碑近旁的壁画。
“在瞳狐族,每一任圣女,同时也是冰火墓室的守墓人,不管是哪个灵位哪位英雄,都会好好记着,世世相传,代代铭记。”阿瑛语调虔诚。
石念远环视一周,看向洞窟内可说无数的牌位,震惊道“每一个,都记得住吗”
阿瑛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冰火墓室共有牌位一万二千三百零六枚,是瞳狐一族传承八千年所留,能在冰火墓室长眠的先辈,无一不是于水深火热中拯救瞳狐一族的大英雄。”
石念远沉默,内心被瞳狐妖族的文化所震撼。
于石念远而言,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足四十年,八千年对于石念远来说,实在是过于漫长,漫长到虚幻。
“这里应该是瞳狐族的重地吧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石念远问出了心中疑惑。
阿瑛扭头看向在远处忙碌的若湖,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大哥哥拥有若湖姐姐的血契魂印,就不是外人呀。”说罢,阿瑛指向人族那小片牌碑续道“长眠在这里的人妖前辈,无一不拥有圣女血契魂印。”
石念远脊背突然一寒,指向远处若湖鬼叫道“靠!老子把你当成老子亲爱的狗,你却想着把老子供起来!”
若湖身影一闪,狠狠一个板粟弹在石念远额头,语气略微生气斥道“英雄长眠之地,别大呼小叫的。”
“哦……”
阿瑛掩嘴偷笑,石念远傻乎乎挠了挠头。
……
帝国九州三十六郡,幅员辽阔。北域气候严寒,洛原郡边境,北门天关,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北门天关南三十里,漠河村。
一支百人骑卒小队从村头雪地上奔袭而过,马蹄踏雪溅三尺。战马在雪地中疾驰如飞,慕容军旗猎猎飘扬,骑卒铠甲银白如雪,毫无疑问,骑卒小队隶属于帝国定远大将军慕容陆麾下大雪骁骑。
骑卒队伍当先一甲徒然勒马,扛旗甲士停马挥旗,行云流水,百名骑卒在风雪中整齐停下,除去几声稍重马匹响鼻,竟无一声嘶鸣响起。
“伍长”扛旗甲士恭敬向当先一甲询问,其声粗犷。
当先一甲小队伍长在身形上比扛旗甲士瘦弱许多,摆了摆手“静静,原地休息,我到镇里看看。”伍长出声,竟然是名女子,被唤作静静的粗犷扛旗甲士立旗拄地,大喝道“原地休息!”
伍长摘下头盔挂到马鞍上,短发齐肩,英姿飒爽,调转马头朝漠河村行去,两名副官策马跟随。
北域严寒,由于气候原因,居民脸颊上多有被称作“北域红”的斑块。
村口,几个孩童正在雪中嬉闹,孩童家大人则围坐在近旁不知谁家屋檐下烧起火堆闲话家常。
托定远大将军的福,北门天关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那座矗立在天险龙腾山脉之上的雄关,庇护着帝国北域,楼兰寸近不得,关内百姓未殃战火。
漠河村靠近北门天关,自然见多了那支百战精锐大雪骁骑,看到有骑甲进村,赶紧唤了几声自家孩童,恭敬站立。
慕容姗看着前方歪歪斜斜站在屋檐下的百姓,那几个孩童脸蛋通红的躲在自家大人身后,一边朝手上呵气暖手,一边好奇的歪头偷看。
“凛冬已至,地井中的食物可够过冬”
北域居民对慕容军,特别是大雪骁骑敬畏有加,几个大人互相看了看,都自觉自个儿是乡野村夫,没什么文化,怕回答不好军爷问题,最终推出来一个年老长者。
小老头恭谨作了个揖说道“回大人的话,今年秋收时,漠河村收成不错,大伙儿基本都存够了过冬吃食,村里几家猎户还常将从山里打来的野味平价贩给大伙儿。前几日,更有军爷送来衣被,托大将军的福,漠河村衣食无忧。”
小老头说完,感激的深鞠一躬,身后几个大人按着自家孩子的脑袋,跟着鞠躬行礼。
慕容姗点了点头,听到村头动静,扭头看去。
村口处,几名猎户身裹兽皮,背长弓,负箭囊,扁担上挂着雪雉山鼠等各色野味,也挂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捕猎铁夹,随着猎户走路而碰得叮当作响。
慕容姗扭头看去时,那几名猎户正向着不远处的大雪骁骑小队歪歪斜斜敬着半吊子军礼。
看到村口自己家屋檐下有大雪骁骑甲士正在和几个邻里交谈着什么,猎户头子回头瞪了一个少年猎户一眼,扯下两只雪雉递过去说道“崽,给军爷送去!”
少年接过雪雉,忐忑走向那名英气十足的军爷“大……大人……”
少年站在慕容姗马旁,慕容姗座下骏马高大威武,在寒冷空气中喷出道道白雾,鬃毛柔顺,皮肤薄浅,几乎可见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景象,纵然在这般寒冷天气,还是因为长途奔袭而致身上潮湿起汗,视之如同流血一般。
猎户少年家里养有马,少年也爱马,知道身前这一骑的血统是何等名贵。爱马的猎户少年看向马蹄上极具大雪骁骑特色的蹄铁,从缝隙中可见马蹄干净爽利,必是日常精心精削保养所致。爱马之人见骏马遇良主,心中舒畅,紧张感稍退,说话也利索了一些“大人,爹和我都是村里的猎户,这两只雪雉想孝敬给大人下酒。”
慕容姗没有直接回答猎户少年,居高临下,看出少年对马匹的喜爱,轻笑道“摸摸”
猎户少年先是一愣,继而立刻反应过来,试探伸出手抚向骏马脖颈,然后艳羡搓了搓手中温热马汗。
慕容姗看了眼猎户少年手指老茧,目光再移向其身负长弓,指了指长弓,出声问道“能开几斗”
少年猎户拿起长弓,神色中不自觉涌上骄傲“八斗。”
慕容姗笑了笑,抄起鞍上长枪,平挑起一只雪雉“拉弓。”
少年猎户依言从箭囊中抄起一箭,跨步搭弓,弓弦满月。
慕容姗猛然一枪挑起,将雪雉朝空中甩去,精湛枪术在将雪雉挑起时还割断了雪雉的缚脚藤条,雪雉在空中扑腾开翅膀,朝远处飞离。
少年猎户目露精芒,长弓稳定斜移,未经多长时间瞄准,一声弓弦绷鸣,长箭射出,正中雪雉,少年并不停下手中动作,再开一弓,第二箭再次命中正在掉落的雪雉。
慕容姗身后两个副官对视了一眼,不掩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姗微笑问道。
“萧然。”猎户少年神色中有六分骄傲,四分羞赧。
慕容姗舞了一个枪花,重新将长枪挂上马鞍“想到慕容军中来吗”
萧然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子,再回转过头来用力点了点。
……
北门天关以北,有一小片鸣雷帝国与楼兰都懒得管理的混乱地带,两国探子在此摩擦频繁,甚至不时会有小规模的正面冲突。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环境多么艰苦,总会有人守着不愿离去,哪怕是在这等兵荒马乱之地。
酒馆不大,卖的酒更不是什么好酒,更奇怪的是附近除了一个草寇匪窝,人毛都再见不着一根。不知道酒馆为何会建在此,而且在这鸟都不愿意来拉屎的破地方,钱也根本没得地方花,故而酒馆只做以物换酒的生意。
酒馆掌柜的小老头瘦弱干枯,双眼翻白不见眼珠,明显一个老瞎子,也不知在这鬼地方是如何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夜,撑过一场又一场战乱的。
酒馆来了一个客人,小老头照例在什么酒卖什么酒,端出来一小坛青稞和一个缺口酒碗放到断了一只脚,用一个酒坛帮着撑稳的客桌上,说着那句长年不变的话语“老头子没甚好命,要钱无用,客官赏点其它事物,吃食衣物不错,能有其它更好。”
那作白衫文士打扮的客人揭开泥封,倒到缺口酒碗中,慢条斯理饮了口,啧了一声后说道“老人家,今年这酒可比往年更清淡了。”
目盲老头听到白衫文士的声音,佝偻身躯轻轻一震“是六子啊,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咯。”目盲老头摇头叹道“这兵荒马乱的地儿,生意可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要不是附近大当家的偏好老头子一口酒,老头子早干不下去咯。”
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喝骂声,一个大嗓门狠吼了一句脏话,压下吵闹,然后闷着粗嗓门喊道“这鸟天气可真他娘的冷哩,老头儿!赶紧热几壶酒来!”
正说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草寇汉子就推开门走进,大喇喇坐到白衫文士隔壁桌上。
目盲老头不满道“大当家的,你动作小点儿行不老头子这几件吃饭家伙真经不住你几次折腾了。”
“啰里八嗦个什么劲儿,就算你里这收费稀奇古怪,老子也没哪次少付了酒钱!”大嗓门大当家的摆了摆手,然后一脚踢向身旁一个汉子“没看到那面墙漏风了吗快他妈的去补上!”
那汉子骂骂咧咧离坐起身。
大当家的像是没有看到隔壁桌的白衫文士,啐着口水恨声骂道“楼兰最近可真他娘的乱,那些个吃人血馒头发战争横财的狗卵子,生意跑得越来越不勤了,害得老子生意都差上许多。听说源头是北边王庭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死了一个大官头头,王庭跟他娘疯了一样把蒙鹿城翻了个底朝天,凶手没抓着不说,莫名其妙撵了一大股难民流落到南方来,本来楼兰南北两边就互相看不对眼,这烂摊子他娘的能要那群难民就再被赶到这块没人愿管的鸟地儿,现在那群饿得跟瘦驴似的玩意儿都他娘的易子而食了。呸!想想都晦气。老头儿!老头儿——你他娘的能快点上酒不”
目盲老头骂骂咧咧的端来几壶酒,居然还舍得附了一小碟酸菜“大当家的,别跟催命一样,老头子又不是你,啥事儿都那么快。”
与大当家同行的几个汉子闷声低笑。
“呸!瞎几把说,你们再笑一个试试是老子提不动刀了”大当家的一边骂,一边将几坛酒朝几个弟兄面前推去,伸手在小碟子里抓了一把酸菜放到嘴里嚼巴。
大当家的身形魁梧,半大酒坛在其手中像个稍大酒盅一般,吞下酸菜,咕噜咕噜几大口饮尽,大当家的似乎心情格外不错,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像是突然看到那隔壁桌的白衫文士,不爽道“看你妈啊”
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酒坛就朝那白衫文士掷去。
白衫文士始终保持儒雅微笑,轻描淡写的接住酒坛,轻放到桌旁。
“壮士息怒。”白衫文士温言道。
“息你妈!”想必大当家的看到白衫文士化解酒坛的功夫,心生忌惮,怕是真人不露相的练家子高手,也不管几个弟兄有没有喝到几口酒,大声骂道“杵在这里等死吗走了走了!他娘的!”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和来时一样,吵吵闹闹骂骂冽冽的离去,依稀还能听到那个被派去缝补墙洞的汉子在嗷嗷怪叫抱怨一口酒都没喝到。
白衫文士不着痕迹的从大当家的掷过来的酒坛子底取下密信,收入袖中。
再在桌上留了一个布袋,而后空气扭曲,悄然消失。
若被人得见,还不得惊叹这等手段,莫不是天上仙人
目盲老头缓慢来到桌前,伸出手试探着打开白衫文士留下的布袋,手中抚摸着那颗人头脸部轮廓,目盲老头一边大笑到咳嗽不止,一边老泪纵横,嘴唇无声翕合。
无能老臣多谢慕容大将军……
第十三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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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烈阳卷 第十四回(上)孤天祭悲歌缅逝者 悼荒坟怀
第十四回(上)孤天祭悲歌缅逝者悼荒坟怀古晓尘微
水月洞天,仙荷居。
石念远这些天不止被迫男扮女装,还被若湖逼着跟阿瑛一起学跳舞。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以铲屎官的身份严辞拒绝,却在若湖瞪起眼溢散开迫人灵压后无奈秒怂。
也曾再次向若湖提起想要离开水月洞天,重返烈阳山麓,却被若湖再次以等孤天祭结束再说为理由拒绝。
巨大荷叶上,几座假山嶙峋,假山前,石念远气喘吁吁,摊坐在地,实在是若湖传授的舞步太过诡谲,许多动作极度扭曲,完全不是正常人体能够轻易做出来的。
石念远揉着老腰,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阿瑛,实在是佩服瓷娃娃的精力,当然,还有那未知却绝对高于自己的仙道境界。
石念远在学跳舞时能够感知到,天地灵力会因为舞步而汇聚,似乎这些舞蹈是瞳狐妖族特有的某种修炼手段。
而瞳狐妖族近期筹备的孤天祭,以石念远的理解,大概就是祭奠逝去亡灵,歌唱美好生活,祈求美好未来的祭祀仪式,各式各样的稀奇植物、珍贵矿物被瞳狐妖族布置在水月洞天各处,着实让石念远大开眼界。
在观察瞳狐妖族社会模式的过程中,石念远并没有发现太过明显的阶级制度,一问若湖才得知,原来在这些天,瞳狐妖族高层都因为某件重要事情聚集到了某处神秘所在。
明天就是孤天祭了,届时,圣典之上,这些天未见的瞳狐族高层都会出席。
阿瑛一边哼着歌谣,一边为石念远挑选准备圣典礼服。
石念远捏了捏挂在衣架上的礼服胸前两团绵花,幽怨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摘掉又不是没有平胸的女性狐妖,至于多此一举吗”
“追求完美是烙印在瞳狐族灵魂深处的本能。”在旁忙碌的若湖如是回答。
阿瑛用力点头附和,换上了两团更大的绵花。
若湖停了停手中活计,朝石念远看过来正色道“明天我们要去拜见茯苓婆婆,到时候你不要隐瞒人族身份,在婆婆面前瞒不过去的。”
“哦……”石念远躺到莲蓬上,愣愣看向镂空屋顶,以及更上方洞天穹顶上错乱光影。
若湖以为石念远心存担忧,续道“因为血契魂印存在,婆婆不会为难你的。”
见石念远毫无反应,若湖扭头看去,见石念远正在发呆。叠好礼服,若湖轻移莲步走过去跪坐在莲蓬前,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石念远怔了一下,转过头朝若湖抱歉笑了笑,丹凤眸子里有三分深邃,七分迷茫,复望向光影错乱的水月洞天穹顶“我在想……自从那天在留邺西郊捡到你开始,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石念远抬起右手,五指间萦绕起灵光,眉尖轻皱,眼角浅垂,视线投进若湖清澈双眼“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会在留邺城安心做我的纨绔官二代,没什么大梦想,没什么大本事,反正那个远在西疆的男人足够优秀,我完全可以一世游手好闲,仗着武侯府大少爷的身份,享受够人间风月,然后,为了能消除掉一事无成的罪恶感,花点心思为苍云郡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帮上那个男人最好,不能帮上他也别给他添什么麻烦,再然后,就是哄好我妈,少被她唠叨。此外,似乎就只有把李书图的腿治好,再给毛三找个婆娘这两个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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