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庸
便在此时,迎面四匹马泼风也似奔将过来,左边两骑,右边两骑。只听得马上乘客相互戟指大骂。有人道:都是你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道行,便想上灵州去做驸马。另一边一人骂道:你若有本领,干么不闯过关去打输了,偏来向我出气。对面的人骂道:倘若不是你在后面暗箭伤人,我又怎么会败这四个人纵马奔驰,说话又快,没能听清楚到底在争些什么,霎时之间便到了眼前。四人见萧峰众人多,不敢与之争道,拉马向两旁奔了过去。但兀自指指点点的对骂,依稀听来,这四人都是去灵州想做驸马的,但似有一道什么关口,四个人都闯不过去,相互间又扯后腿,以致落得铩羽而归。
段誉道:大哥,我看一言未毕,迎面又有几个人徒步走来,也都身上受伤,有的头破血流,有的一跷一拐。钟灵抑不住好奇之心,纵马上前,问道:喂,前面把关之人厉害得紧么一个中年汉子道:哼你姑娘,要过去没有拦阻。是男的,还是乘早回头吧。他这么一说,连萧峰、虚竹等也感奇怪,都道:上去瞧瞧催马疾驰。
一行人奔出七八里,只见山道陡峭,一条仅容一骑的山径蜿蜒向上,只转得几个弯,便见黑压压的一堆人聚在一团。萧峰等驰将近去,但见山道中间并肩站着两名大汉,都是身高六尺有余,异常魁伟,一个手持大铁杆,一个双手各提一柄铜锤,恶狠狠的望着眼前众人。
聚在两条大汉之前少说也有十七八人,言辞纷纷,各说各说。有的说:借光,我们要上灵州去,请两位让一让。这是敬之有礼。有的说:两位是收买路钱么不知是一两银子一个,还是二两一个只须两位开下价来,并非不可商量。这是动之以利。有的说:你们再不让开,惹恼了老子,把你两条大汉斩成肉酱,再要拼凑还原,可不成了,还是乘早乖乖的让开,免得大祸临头,这是胁之以威。更有人说:两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何不到灵州去做附马那位如花似玉的公主若是叫旁人得了去,岂不可惜这是诱之以色。众人七张八嘴,那两条大汉始终不理。
突然人群中一人喝道:让开寒光一闪,挺剑上前,向左首那大汉刺过去。那大汉身形巨大,兵刃又极沉重,殊不料行动迅捷无比,双锤互击,将好将长剑夹在双锤之中。这一对八角铜锤每一柄各有四十来斤,当的一声呼,长剑登时断为十余截,那大汉飞出一腿,踢在那人小腹之上。那人大叫一声,跌出七八丈外,一时之间爬不起身。
只见又有一人手舞双刀,冲将上去,双刀舞成了一团白光,护住全身。将到两条大汉身前,那人一声大喝,突然间变了地堂刀法,着地滚进,双刀向两名大汉腿上吹去。那持杵大汉也不去看他刀势来路如何,提起铁杵,便往这团白光上猛击下去。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那人双刀被铁杵打断,刀头并排插入胸中,骨溜溜地向山滚去。
两名大汉连伤二人,余人不敢再进。忽听得蹄声得答答,山径上一匹驴子走了上来。驴背上骑着一个少年书生,也不珲十八九岁年纪,宽袍缓带,神情既颇儒雅,容貌又极俊美。他骑着驴子走过萧峰等一干人身旁时,众人觉得他与一路上所见的江湖豪士不大相同,不由得向他多瞧了几眼。段誉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又道:你你你那书生向他瞧也不瞧,挨着各人坐骑,抢到了前头。
钟灵奇道:你认得这位相公段誉脸上一红,道:不,我看错人了。他他是个男人,我怎认得他这句话实在有点不伦不类,阿紫登时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哥哥,原来你只认得女子,不认得男人。她顿了一顿,问道:难道刚才过去的是男人么这人明明是女的。段誉道:你说他是女人阿紫道:当然啦,她身上好香,全是女人的香气。段誉听到这个香字,心中怦怦乱跳:莫莫非当真是她
这里那书生已骑驴到了两条大汉的面前,叱道:让开这两字语音清脆,果真是女子的喉音。
段誉更无怀疑,叫道:木姑娘,婉清,妹子你你你我我口中乱叫,催坐骑追上去。虚竹叫道:三弟,小心伤口和巴天石、朱丹臣两人同时拍马追了上去。
那少年书生骑在驴背之上,只瞪着两条大汉,却不回过头来。巴天石、朱丹臣从侧面看去,但见他俏目俊脸,果然便是当日随同段誉来到大理镇南王府的木婉清。二人暗叫:惭愧,咱们明眼有,还不及个瞎子。殊不知阿紫目不及物,耳音嗅觉却比旁人敏锐,木婉清体有异香,她一闻到便知是个女子。众人却明明看到一个少年书生匆匆之间,难辨男女。
段誉纵马驰到木婉清身旁,伸手往她肩上搭去,柔声道:妹子,这些日子来你在哪里我可想得你好苦木婉清一缩肩,避开他手,转过头来,冷冷的道:你想我你为什么想我你当真想我了段誉一呆,她这三句问话,自己可一句也答不上来。
对面持杵大汉哈哈大笑,说道:好,原来你是个女娃子,我便放你过去。持锤大汉叫道:娘儿们可以过去,臭男人便不行。喂,你滚回去,滚回去一面说,一面指着段誉,喝道:你这种小白脸,老子一见便生气。再上来一步,老子不将你打成肉酱才怪。
段誉道:尊兄言之差矣这是人人可行的大道,尊兄为何不许我过愿闻其详。
那老汉道:吐蕃国王宗赞王子有令:此关封闭十天,待过了八月中秋再开。在中秋节以前,女过男不过,僧过俗不过,老过少不过,死过活不过这叫四过四不过。段誉道:那是什么道理那大汉大声道:道理,道理老子的铜锤、老二的铁杵便是道理。宗赞王子的话便是道理。你是男子,既非和尚,又非老翁,若要过关,除非是个死人。
木婉清怒道:呸,偏要这许多唆的臭规矩右手一扬,嗤嗤两声,柄枚小箭分向两名大汉射去,只听得拍拍两下,如中败草,眼见小箭射进了两名大汉胸口衣衫,但二人竟如一无所损。持杵大汉怒喝道:不识好歹的小姑娘,你放暗器么木婉清大吃一惊,急道:这二人多半身披软甲,我的毒箭居然射他们不死。那持柞大汉伸出大手,向木婉清揪来。这人身子高大,木婉清虽骑在驴背,但他一手伸出,便揪向她胸口。
段誉叫道:尊兄休得无礼左手疾伸去挡。那大汉手掌一翻,便将段誉手腕牢牢抓住。持锤大汉叫道:妙极咱哥儿俩将这小白脸撕成两半将双锤并于双手,右手一把抓住了段誉左腕,用力便扯。
木婉清急叫:休得伤我哥哥嗤嗤数箭射出,都如石沉大海,虽然中在这两名大汉身上,却是不损其分毫,要想射他二人头脸眼珠,可是中间隔了个段誉,又怕伤及于他。两旁山峰壁立,虚竹、巴天石、朱丹臣三人被段木二人坐骑阻住了,无法上前相救。
虚竹飞身下鞍,跃到持杵大权身侧,伸指正要往他胁下点去,却听得段誉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不须惊惶,他们伤我不得。
只见两条铁塔也似的大汉渐渐矮了下来,两颗大头摇摇摆摆,站立不定,过不多时,砰砰两声,倒在地下。段誉的北冥神功专吸敌人功力,两条大汉的内力一尽,天生膂力也即无用。两人委顿在地,形如虚脱。段誉说道:你们已打死了这许多人,也该受此惩罚,下次万万不可。
钟灵恰于这时赶到,笑道:只怕他们下次再也没打人的本领了。转头向木婉清道:木姊姊,我真想不到是你木婉清冷冷的道:你是我亲妹子,只叫姊姊便了,何必加上个木字钟灵奇道:木姊姊,你说笑了,我怎么会是你的亲妹子木婉清向段誉一指道:你去问他钟灵转向段誉,待他解释。
段誉胀红了脸,说道:是,是这个这时候却也不便细说
本来被两条大汉挡住的众人,一个个从他身边抢了过去,直奔灵州。
阿紫叫道:哥哥,这位好香的姑娘,也是你的老相好么怎么不替我引见引见段誉道:别胡说,这位这位是你的你的亲姊姊,你过来见见。木婉清怒道:我哪来这么好福气在驴臂上轻轻一鞭,径往前行。
段誉纵骑赶了上去,问道:这些时来,你却在哪里妹子,你你要真清减了。木婉清心高气傲,动不动出手杀人,但听了他这句温柔言语,突然胸口一酸,一年多年道路流离,种种风霜雨雪之苦,无可奈何之情,霎时之间都袭上了心头,泪水再也无法抑止,扑簌簌的便滚将焉。段誉道:好妹子,我们大伙儿人多,有个照应,你就跟我们在一起吧。木婉清道:谁要你照应没有你,我一个人不也这么过日子了段誉道: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好妹子,你答应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木婉清道:你又有什么话跟我说了多半是胡说八道。嘴里虽没答允,口风却已软了。段誉甚喜,搭讪道:好妹子,你虽然清瘦了些,可越长越俊啦
木婉清脸一沉,道:你是我兄长,可别跟我说这些话。她心下烦乱已极,明知木婉清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对他的相思爱慕之情,别来非但并未稍减,更只有与日俱增。
段誉笑道:我说佻越长越俊,也没什么不对。好妹子,你为什么着了男装上灵州去是去招驸马么这你这么俊美秀气的少年书生,那西夏公主一见之后,非爱上你不可。木婉清道:那你为什么又上灵州去了段誉脸上微微一红,道:我是去瞧瞧热闹,更无别情。木婉清哼了一声,道:你别尽骗我。爹爹叫你去做西夏驸马,命这姓巴的、姓朱的送信给你,你当我不知道么
段誉奇道:咦,你怎么知道了木婉清道:我妈撞垤了咱们的好爹爹,我跟妈在一起,爹爹的事我自然她听到了。段誉道:原来如此。你知道我要上灵州去,因此跟着来瞧瞧我,是不是木婉清脸上微微一红,段誉这话正中了她的心事,但她兀自嘴硬,道:我瞧你什么我想瞧瞧那位西夏公主到底是怎样美法,闹得这般天下轰动。段誉想说:她能有你一半美,也已算了不起啦随即觉得这话跟情人说则可,跟妹妹说却是不可,话到口边,又即忍住。木婉清道:我又想瞧瞧,咱们大理国的段王子,是不是能攀上这门亲事。段誉低声道:我是决计不做西夏驸马的,妹妹,这句话你可别泄漏出去。爹爹真要逼我,我便逃夭夭。
木婉清道:难道爹爹有命,你也敢违抗段誉道:我不是抗命,我是逃走。木婉清笑道:逃走和抗命,又有什么分别人家金枝玉叶的公主,你为什么不要自从见面以来,这是她初展笑脸,段誉心下大喜,道:你当和爹爹一样吗见一面,爱一个,到后来弄得不可开交。
木婉清道:哼,我瞧你和爹爹也没什么两样,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只不过你没爹爹这么好福气。她叹了口气,说道:像我妈,背后说起爹爹来,恨得什么似的,可是一见了面,却又眉开眼笑,什么都原谅了。现下的年轻姑娘哪,可再没我妈这么好了。
第四十四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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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小说 第45章 枯井底,污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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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天石和朱丹臣等过来和木婉清相见,又替她引见萧峰、虚竹等人。巴朱二人虽知她是镇南王之女,但并未行过正式收养之礼,是以仍称她为木姑娘。
众人行得数里,忽听得左首传来一声惊呼,更有人大声号叫,却是南海鳄神的声音,似乎遇上了什么危难。段誉道:是我徒弟钟灵叫道:咱们快去瞧瞧,你徒弟为人倒也不坏。虚竹也道:正是他母亲叶二娘是南海鳄神的同伙,不免有些香火之情。
众人催骑向号叫声传来处奔去,转过几个山坳,见是一片密林,对面悬崖之旁,出现一片惊心动魄的情景:
一大块悬崖突出于深谷之上,崖上生着一株孤零零的松树,形状古拙。松树上的一根枝干临空伸出,有人以一根杆棒搭在枝干上,这人一身青袍,正是段延庆。他左手抓着杆棒,右手抓着另一根杆棒,那根杆棒的尽端也有人抓着,却是南海鳄神。南海鳄神的另一支手抓住了一人的长发,乃是穷凶极恶云中鹤。云中鹤双手分别握着一个少女的两只手腕。四人宛如结成一条长绳,临空飘荡,着实凶险,不论哪一个人失手,下面的人立即堕入底下数十丈的深谷。谷中万石森森,犹如一把把刀剑般向上耸立,有人堕了下去,决难活命。其时一阵风吹来,将南海鳄神、云中鹤、和那少女三人都吹得转了半个圈子。这少女本来背向众人,这时转过身来,段誉大声叫啊哟,险些从马上掉将下来。
那少女正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王语嫣。
段誉一定神间,眼见悬崖生得奇险,无法纵马上去,当即一跃下马,抢着奔去。将到松树之前,只见一个头大身矮的胖子手执大斧,正在砍那松树。
段誉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叫道:喂,喂,你干什么那矮胖子毫不理睬,只是一斧斧的往树上砍去,嘭嘭大响,碎木飞溅。段誉手指一伸,提起真气,欲以六脉神剑伤他,不料他这六脉神剑要它来时却未必便来,连指数指,剑气影踪全无,惶急大叫:大哥、二哥,两个好妹子,四位好姑娘,快来,快来救人
呼喝声中,萧峰、虚竹等都奔将过来。原来这胖子给大石挡住了,在下面全然见不到。幸好那松树粗大,一时之间无法砍断。
萧峰等一见这般情状,都是大为惊异,说什么也想不明白,如何会出现这等希奇古怪的情势。虚竹叫道:胖子老兄,快停手,这棵树砍不得了。那胖子道:这是我种的树,我喜欢砍回家去,做一口棺材来睡,你管得着么说着手上丝毫不停。下面南海鳄神的大呼小叫之声,不绝传将上来。段誉道:二哥,此人不可理喻,请你快去制止他再说。虚竹道:甚好便要奔将过去。
突见一人撑着两根木杖,疾从众人身旁掠过,几个起落,已撑在那矮胖子之前,却是游坦之,不知他何时从驴车中溜了出来。游坦之一杖拄地,一杖提起,森然道:谁也不可过来
木婉清从来没见过此人,突然看到他奇丑可怖的面容,只吓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低呼。
段誉忙道:庄帮主,你快制止这位胖子仁兄,叫他不可再砍松树。游坦之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制住他有什么好处段誉道:松树一倒,下面的人都要摔死了。
虚竹见情势凶险,纵身跃将过去,心想就算不能制住那胖子,也得将段延庆、南海鳄神等拉上来。他想当日所以能解开那珍珑棋局,全仗段延庆指点,此后学到一身本领,便由此发端,虽然这件事对他到底是祸是福,实所难言,但段延庆对他总是一片好意。
游坦之右手将木杖在地上一插,右掌立即拍出,一股阴寒之气随伴着掌风直逼而至。虚竹虽不怕他的寒阴毒掌,却也知道此掌功力深厚,不能小觑,当即凝神还了一掌。游坦之第二掌却对准松树的枝干拍落,松枝大晃,悬挂着的四人更摇晃不已。
段誉急叫:二哥不要再过去了,有话大家好说,不必动蛮。庄帮主,你跟谁有仇何必害人
游坦之道:段公子,你要我制住这胖子,那也不难,可是你给我什么好处段誉道:什什么好处都给你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决不讨价还价,快,快,再迟得片刻,可来不及了。游坦之道:我制住这胖子后,立即要和阿紫姑娘离去,你和萧峰、虚竹一干人,谁也不得阻拦。此事可能答允
段誉道:阿紫她......她要请我二哥施术复明,跟了你离去,她的眼睛怎么办游坦之道:虚竹先生能替她施术复明,我自也能设法治好她的眼睛。段誉道:这个......这个......眼见那矮胖子还是一斧,一斧的不断砍那松树,心想此刻千钧一发,终究是救命要紧,便道:我答允......答允你便了你......你......快......
游坦之右掌挥出,击向那胖子。那胖子嘿嘿冷笑,抛下斧头,扎起马步,一声断喝,双掌向游坦之的掌力迎上,掌风虎虎,声势极是威猛,游坦之这一掌中却半点声息也无。
突然之间,那胖子脸色大变,本是高傲无比的神气,忽然变为异常诧异,似乎见到了天下最奇怪.最难以相信的事,跟着嘴角边流下两条鲜血,身子慢慢缩成一团,慢慢向崖下深谷中掉了下去。隔了好一会,才听得腾的一声,自是他身子撞在谷底乱石之上,声音闷郁,众人想象这矮胖子脑裂肚破的惨状,都是忍不住身上一寒。
虚竹飞身跃上松树的枝干,只见段延庆的钢杖深深嵌在树枝之中,全凭一股内力粘劲,挂住了下面四人,内力之深厚,实是非同小可。虚竹伸左手抓住钢杖,提将上来。
南海鳄神在下面大加称赞:小和尚,我早知你是个好和尚。你是我二姊的儿子,是我岳老二的侄儿。既是岳老二的侄儿,本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若不是你来相助一臂之力,我们在这里吊足三日三夜,这滋味便不太好受了。云中鹤道:这当儿还在吹大气,怎么能吊得上三日三夜南海鳄神怒道:我支持不住之时,右手一松,放开你的头发,不就成了,要不要我试试他二人虽在急难之中,还是不住的拌嘴。
片刻之间,虚竹将段延庆接了上来,跟着将南海鳄神与云中鹤一一提起,最后才拉起王语嫣。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已然晕去。
段誉先是大为欣慰,跟着便心下怜惜,但见她双手手腕上都是一圈紫黑之色,现出云中鹤深深的指印,想起云中鹤凶残好色,对木婉清和钟灵都曾意图非礼,每一次都蒙南海鳄神搭救,今日之事,自然又是恶事重演,不由得恼怒之极,说道:大哥,二哥,这个云中鹤生性奸恶,咱们把他杀了罢
南海鳄神叫道:不对,不对段......那个师父......今日全靠云老四救了你这个......你这个老婆......我这个师娘......不然的话,你老婆早已一命呜呼了。
他这几句虽然颠三倒四,众人却也都听得明白。适才段誉为了王语嫣而焦急逾恒之状,木婉清一一瞧在眼里,未见王语嫣上来,已不禁黯然自伤,迨见到她神清骨秀,端丽无双的容貌,心中更是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只见她双目慢慢睁开,嘤的一声,低声道:这是在黄泉地府么我......我已经死了么
南海鳄神怒道:你这个妞儿当真胡说八道倘若这是黄泉地府,难道咱们个个都是死鬼你现下还不是我师父的老婆,我得罪你几句,也不算是以下犯上。不过时日无多,依我看来,你迟早要做我师娘,良机莫失,还是及早多叫你几声小妞比较上算。喂,我说小妞儿啊,好端端地干甚么寻死觅活你死了是你自己甘愿,却险些儿陪上我把弟云中鹤的一条性命。云中鹤死了也就罢了,咱们段老大死了,那就可惜得紧。就算段老大死了也不打紧,我岳老二陪你死了,可真是大大的犯不着啦
段誉柔声安慰:王姑娘,这可受惊了,且靠着树歇一会。王语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捧着脸,低声道:你们别来管我,我......我......我不想活啦。段誉吃了一惊:她真的是要寻死,那为甚么难道......难道......斜眼向云中鹤瞧去,见到他暴戾凶狠的神色,心中暗叫:啊哟莫非王姑娘受了此人之辱,以至要自寻短见
钟灵走上一步,说道:岳老三,你好南海鳄神一见大喜,大声道:小师娘,你也好我现下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了钟灵道:你别叫我小甚么的,怪难听的。岳老二,我问你,这位姑娘到底为什么要寻死又是这个竹篙儿惹的祸么我呵他的痒说着双手凑在嘴边,向十根手指吹了几口气。云中鹤脸色大变,退开两步。
南海鳄神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天地良心,这一次云老四变了性,忽然做起好事来。咱三人少了叶二娘这个伴儿,都是闷闷不乐,出来散散心,走到这里,刚好见到这小妞儿跳崖自尽,她跳出去的力道太大,云老四又没抓得及时,唉,他本来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突然改做好事,不免有点不自量力......
云中鹤怒道:你奶奶的,我几时大发善心,改做好事了姓云的最喜欢美貌姑娘,见到这王姑娘跳崖寻死,我自然舍不得,我是要抓她回去,做几天老婆。
南海鳄神暴跳如雷,戟指骂道:你奶奶的,岳老二当你变性,伸手救人,念着大家是天下著名恶汉的情谊,才伸手抓你头发,早知如此,让你掉下去摔死了倒好。
钟灵笑道:岳老二,你本来外号叫作「凶神恶煞」,原是专做坏事,不做好事的,几时转了性啦是跟你师父学的吗
南海鳄神搔了搔头皮,道:不是,不是决不转性,决不转性只不过四大恶人少了一个,不免有点不带劲。我一抓到云老四的头发,给他一拖,不由得也向谷下掉去,幸好段老大武功了得,一杖伸将过来,给我抓住了。可是我们三人四百来斤的份量,这一拖一拉,一扯一带,将段老大业给牵了下来。他一杖甩出,钩住了松树,正想慢慢设法上来,不料来了个吐播国的矮胖子,拿起斧头,变砍松树。
钟灵道:这矮胖子是吐播国人么他又为什么要害你们性命
南海鳄神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说道:我们四大恶人是西夏国一品堂中数一数二,不,不,数三数四的高手,你们大家自然都是久仰的了。这次皇上替公主招驸马,吩咐一品堂的高手四下巡视,不准闲杂人等前来捣乱。哪知吐播国的王子蛮不讲理,居然派人把守西夏国的四处要道,不准旁人去招驸马,只准他小子一个儿去招。我们自然不许,大伙儿就打了一架,打死十来个吐播武士。所以嘛,如此这般,我们三大恶人和吐播国的武士们,就不是好朋友啦。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算有了点头绪,但王语嫣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却还是不明白。
南海鳄神又道:王姑娘,我师父来啦,你们还是做夫妻罢,你不用寻死啦
王语嫣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道:你再胡说八道的欺侮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段誉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转头向南海鳄神道:岳老三,你不可......南海鳄神道:岳老二段誉道:好,就是岳老二。你别再胡说八道。不过你救人有功,为师感激不尽。下次我真的教你几手功夫。
南海鳄神睁着怪眼,斜视王语嫣,说道:你不肯做我师娘,肯做的人还怕少了这位大师娘,这位小师娘,都是我的师娘。说着指着木婉清,又指着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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