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庸
乔峰道:我素闻姑苏慕容氏的大名,这次来到江南,便是为他而来。听说慕容复儒雅英俊,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本来比贤弟是要大着好几岁,但我决计想不到江南除了慕容复之外,另有一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的青年公子,因此认错了人,好生惭愧。
段誉听他说慕容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心中酸溜溜的极不受用,又问:大哥远来寻他,是要结交他这个朋友么
乔峰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摇头道:我本来盼望得能结交这位朋友,但只怕无法如愿了。段誉问道:为什么乔峰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死于非命,人家都说是慕容复下的毒手。段誉矍然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乔峰道:不错。我这个朋友所受致命之伤,正是以他本人的成名绝技所施。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酸楚,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贸然定人之罪。愚兄来到江南,为的是要查明真相。
段誉道:真相到底如何乔峰摇了摇头,说道:这时难说得很。我那朋友成名已久,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行事又极稳重,不致平白无端的去得罪慕容公子。他何以会受人暗算,实令人大惑不解。
段誉点了点头,心想:大哥外表粗豪,内心却十分精细,不像霍先生、过彦之、司马林他们,不先详加查访,便一口咬定慕容公子是凶手。又问:那与大哥约定明朝相会的强敌,却又是些什么人
乔峰道:那是只说得两个字,只见大路上两个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汉子疾奔而来,乔峰便即住口。那两人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奔到眼前,一齐躬身,一人说道:启禀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蒋舵主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大仁分舵遣人应援。
段誉听那二人称乔峰为帮主,神态恭谨之极,心道:原来大哥是什么帮会的一帮之主。
乔峰点了点头,问道:点子是些什么人一名汉子道:其中三个是女的,一个是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十分横蛮无礼。乔峰哼了一声,道:蒋舵主忒也仔细了,对方只不过单身一人,难道便对付不了那汉子道:启禀帮主,那三个女子似乎也有武功。乔峰笑了笑,道:好吧,我去瞧瞧。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身后。
乔峰向段誉道:兄弟,你和我同去吗段誉道:这个自然。
两名汉子在前引路,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都是极肥活的良田,到处河港交叉。
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杏子林,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林杏花丛中传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段誉一听到这声音,心中登时怦怦乱跳,那正是满口非也非也的包三先生,心想:王姑娘跟着他一起来了不是说还有三个女子吗又想: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难道我今日竟和丐帮的帮主拜了把子
只听得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了约会吗包三先生道:订不订约会都一样。慕容公子既上洛阳,丐帮的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扑一个空啊。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那人道:慕容公子有无信帖知会敝帮包三先生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慕容公子,又不是丐帮帮主,怎会知道你这句话问得太也没有道理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脸一沉,大踏步走进林去。段誉跟在后面,但见杏子林中两起人相对而立。包三先生身后站着三个少女。段誉的目光一碰到其中一个女郎的脸,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少女自然是王语嫣,她轻噫一声,道:你也来了段誉道:我也来了。就此痴痴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王语嫣双颊晕红,转开了头,心想:这人如此瞧我,好生无礼。但她知道段誉十分倾慕自己的容貌,心下不自禁的暗有喜悦之意,倒也并不着恼。
杏林中站在包不同对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化子,当先一人眼见乔峰到来,脸有喜色,立刻抢步迎上,他身后的丐帮帮群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乔峰抱拳道:众兄弟好。
包三先生仍然一般的神情嚣张,说道:嗯,这位是丐帮的乔帮主么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乔峰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在下久慕英名,今日得见尊范,大是幸事。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有什么英名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一生惹事生非,出口伤人。嘿嘿嘿,乔帮主,你随随便便的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的身份何等尊崇,诸帮众对帮主更是敬若神明。众人见包不同对帮主如此无礼,一开口便是责备之言,无不大为愤慨。大义分舵蒋舵主身后站着的六七个人或手按刀柄,或磨拳擦掌,都是跃跃欲动。
乔峰却淡淡的道:如何是在下的不是,请包三先生指教。
包不同道:我家慕容兄弟知道你乔帮主是个人物,知道丐帮中颇有些人才,因此特地亲赴洛阳去拜会阁下,你怎么自得其乐的来到江南嘿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公子驾临洛阳敝帮,在下倘若事先得知讯息,确当恭候大驾,失迎之罪,先行谢过。说着抱拳一拱。
段誉心中暗赞:大哥这几句话好生得体,果然是一帮之主的风度,倘若他和包三先生对发脾气,那便有失身份了。
不料包不同居然受之不疑,点了点头,道:这失迎之罪,确是要谢过的,虽然常言道得好:不知者不罪。可是到底要罚要打,权在别人啊
他正说得洋洋自得,忽听得杏树丛后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大笑声中有人说道:素闻江南包不同爱放狗尼,果然名不虚传。
包不同道:素闻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刚才的狗屁却又响又臭,莫非是丐帮六老所放吗
杏树后那人道:包不同既知丐帮六老的名头,为何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话声甫歇,杏树丛后走出四名老者,有的白须白发,有的红光满面,手中各持兵刃,分占四角,将包不同、王语嫣等四人围住了。
包不同自然知道,丐帮乃江湖上一等一的大帮会,帮中高手如云,丐帮六老更是望重武林,但他性子高傲,自幼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副脾气,眼见丐帮六老中倒有四老现身,隐然合围,暗叫:糟糕,糟糕,今日包三先生只怕要英名扫地。但脸上丝毫不现惧色,说道:四个老儿有什么见教想要跟包三先生打上一架么为什么还有两个老儿不一齐上来偷偷埋伏在一旁,想对包三先生横施暗算么很好,很好,好得很包三先生最爱的便是打架。
忽然间半空中一人说道:世间最爱打架的是谁是包三先生吗错了,错了,那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段誉抬起头来,只见一株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人,树枝不住幌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段誉心道:看来这人便是阿朱、阿碧所说的风四哥了。果然听得阿碧叫道:风四哥,你听到了公子的讯息么
风波恶叫道:好啊,今天找到了好对手。阿朱、阿碧,公子的事,待会再说不迟。半空中一个倒载斛斗翻了下来,向北方那身裁矮胖的老者扑去。
那老者手持一条钢杖,陡然向前推出,点向风波恶胸口。这条钢杖有鹅蛋粗细,推出时势挟劲风,甚是威猛。风波恶猱身直上,伸手便去夺那钢杖。那老者手腕一抖,钢杖翻起,点向他胸口。风波恶叫道妙极突然矮身,去抓对方腰胁。那矮胖老者钢仗已打在外门,见敌人欺近身来,收杖抵御已然不及,当即飞腿踢他小腹。
风波恶斜身闪过,却扑到东首那红脸老者身前,白光耀眼,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单刀,横砍而至。那红脸老者手中拿的是一把鬼头刀,背厚刃薄,刀身甚长,见风波恶挥刀削来,鬼头刀竖立,以刀碰刀,往他她刃上硬碰过去。风波恶叫道:你兵刃厉害,不跟你碰。倒纵丈许,反手一刀,砍向南边的白须老者。
那白须老者右手握着一根铁锏,锏上生满倒齿,乃是一件锁拿敌人的外门兵刃。他见风波恶单刀反砍,而红脸老者的鬼头刀尚未收势,倘若自己就此上前招架,便成了前后夹击之形。他自重身份,不愿以二对一,当即飘身避开,让了他一招。
岂知风波恶好斗成性,越找得热闹,越是过瘾,至于谁胜谁败,倒不如何计较,而打斗的种种规矩更从来不守。白须老者这一下闪身而退,谁都知道他有意相让,风波恶却全不理会这些武林中的礼节过门,眼见有隙可乘,刷刷刷刷连砍四刀,全是进手招数,势若飘风,迅捷无比。
那白须老者没想到他竟会乘机相攻,实是无理已极,忙挥锏招架,连退了四步方始稳定身形。这时他背心靠到了一株杏子树上,已然退无可退,横过铁锏,呼的一锏打出,这是他转守为攻的杀手锏之一。那知风波恶喝道:再打一个。竟然不架而退,单刀舞成圈子,向丐帮四老中的第四位长老旋削过去。白须长老这一锏打出,敌人已远远退开,只恼得他连连吹气,白须高扬。
这第四位长老两条手臂甚长,左手中提着一件软软的兵刃,见风波恶攻到,左臂一提,抖开兵刃,竟是一只装米的麻袋。麻袋受风一鼓,口子张开,便向风波恶头顶罩落。
风波恶又惊又喜,大叫:妙极,妙极,我和你打他生平最爱的便是打架,倘若对手身有古怪武功,或是奇异兵刃,那更是心花怒放,就像喜爱游览之人见到奇山大川,讲究饮食之人尝到新颖美味一般。眼见对方以一只粗麻布袋作器,他从来没和这种兵刃交过手,连听也没听见过,喜悦之余,暗增戒惧,小心冀冀的以刀尖戳去,要试试是否能用刀割破麻袋。长臂老者陡然间袋交右手,左臂回转,挥拳往他面门击去。
风波恶仰头避过,正要反刀去撩他下阴,那知道长臂老者练成了极高明的通臂拳功夫,定拳似乎拳力已尽,偏是力尽处又有新力生出,拳头更向前伸了半尺。幸得风波恶一生好斗,大战小斗经历了数千场,应变经验之丰,当世不作第二人想,百忙中张开口来,便往他拳头上咬落。长臂老者满拟这一拳可将他牙齿打落几枚,那料得到拳头将到他口边,他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竟然咬了过来,急忙缩手,已然迟了一步,啊的一声大叫,指根处已被他咬出血来。旁观众人有的破口而骂,有的哈哈大笑。
包不同一本正经的道:风四弟,你这招吕洞宾咬狗,名不虚传,果然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枉你十载寒暑的苦练之功,咬死了一千八百条白狗、黑狗、花狗,方有今日的修为造诣。
王语嫣和阿朱、阿碧都笑了起来,段誉笑道:王姑娘,天下武学,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一招咬人的功夫,却属于何门何派王语嫣微微一笑,说道:这是风四哥的独门功夫,我可不懂了。包不同道:你不懂嘿嘿,太也孤陋寡闻了。吕洞宾咬狗大九式,每一式各有正反八种咬法,八九七十二,一共七十二咬。这是很高深的武功啊。段誉见王语嫣喜欢听包不同如此胡说八道,也想跟着说笑几句,猛地想起:那长臂老者是乔大哥的下属,我怎可取笑于他急忙住口。
这时场中呼呼风响,但见长臂老者将麻袋舞成一团黄影,似已将风波恶笼罩在内。但风波恶刀法精奇,遮拦进击,尽自抵敌得住。只是麻袋上的招数尚未见底,通臂拳的厉害他适才却已领教过,吕洞宾咬狗这一招,究竟只能侥幸得逞,可一咬而不可再咬,是以不敢有丝毫轻忽。
乔峰见风波恶居然能和这位丐帮四老之一的长臂叟恶斗百余招而不落败,心下也暗暗称奇,对慕容公子又看得高了一层。丐帮其余三位长老各自退在一旁,凝神观斗。
阿碧见风波恶久战不下,担起忧来,问王语嫣道:王姑娘,这位长臂老先生使一只麻袋,那是什么武功王语嫣皱眉道:这路武功我在书上没见过,他拳脚是通臂拳,使那麻袋的手法,有大别山回打软鞭十三式的劲道,也夹着湖北阮家八十一路三节棍的套子,瞧来那麻袋的功夫是他自己独创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并不甚响,但大别山回打软鞭十三式以及湖北阮家八十一路三节棍这两个名称,听在长臂叟耳中却如轰轰雷鸣一般。他本是湖北阮家的子弟,三节棍是家传的功夫,后来杀了本家长辈,犯了大罪,于是改姓换名,舍弃三节棍决不再用,再也无人得知他的本来面目,不料幼时所学的武功虽然竭力摒弃,到了剧斗酣战之际,自然而然的便露了出来,心下大惊:这女娃儿怎地得知我的底细他还道自己隐瞒了数十年的旧事已为她所知,这么一分心,被风波恶连攻数刀,竟有抵挡不住之势。
他连退三步,斜身急走,眼见风波恶挥刀砍倒,当即飞起左足,往他右手手腕上踢去。风波恶单刀斜挥,径自砍他左足,长臂叟右足跟着踢出,鸳鸯连环,身子已跃在半空。风波恶见他恁大年纪,身手矮健,不减少年,不由得一声喝采:好左手呼的一拳击出,打向他的膝盖。眼见长臂叟身在半空,难以移动身形,这一拳只要打实了,膝盖纵不碎裂,腿骨也必折断。
风波恶见自己这一拳距他膝头已近,对方仍不变招,蓦觉风声劲急,对方手中的麻袋张开大口,往自己头顶罩落。他这拳虽能打断长臂叟的腿骨,但自己老大一个脑袋被人家套在麻袋之中,岂不糟糕之极这一拳直击急忙改为横扫,要将麻袋挥开。长臂叟右手微侧,麻袋口一转,已套住了他拳头。
麻袋的大口和风波恶小小一个拳头相差太远,套中容易,却决计裹他不住。风波恶手一缩,便从麻袋中伸了出来。突然间手背上微微一痛,似被细针刺了一下,垂目看时,登时吓了一跳,只见一只小小蝎子钉在自己手背之上。这只蝎子比常蝎为小,但五色斑斓,模样可怖。风波恶情知不妙,用力甩动,可是蝎子尾巴牢牢钉住了他手背,怎么也甩之不脱。
风波恶急忙翻转左手,手背往自己单刀刀背上拍落,擦的一声轻响,五色蝎子立时烂成一团。但长臂叟既从麻袋中放了这头蝎子出来,决不是好相与之物,寻常一个丐帮子弟,所使毒物已十分厉害,何况是六大长老中的一老他立即跃开丈许,从怀中取出一颗解毒丸,抛入口中吞下。
长臂叟也不追出,收起了麻袋,不住向王语嫣打量,寻思:这女娃儿如何得知我是湖北阮家的
包不同甚是关心,忙问:四弟觉得如何风波恶左手挥了两下,觉得并无异状,大是不解:麻袋中暗藏五色小蝎,决不能没有古怪。说道:没有什么只说得这四个字,突然间咕咚一声,向前仆摔下去。包不同急忙扶起,连问:怎么怎么只见他脸上肌肉僵硬,笑得极是勉强。
包不同大惊,忙伸手点了他手腕、肘节、和肩头三头关节中的穴处穴道,要止住毒气上行,岂知那五色彩蝎的毒性行得快速之极,虽然不是见血封喉,却也是如响斯应,比一般毒蛇的毒性发作得更快。风波恶张开了口想说话,却只发出几下极难听的哑哑之声。包不同眼见毒性厉害,只怕已然无法医治,悲愤难当,一声大吼,便向长臂老者扑了过去。
那手持钢杖的矮胖老者叫道:想车轮战么让我矮冬爪来会会姑苏的英豪。钢杖递出,点向包不同。这兵刃本来甚为沉重,但他举重若轻,出招灵动,直如一柄长剑一般。包不同虽然气愤忧急,但对手大是劲故,却也不敢怠慢,只想擒住这矮胖长老,逼长臂叟取出解药来救治风四弟,当下施展擒拿手,从钢杖的空隙中着着进袭。
阿朱、阿碧分站风波恶两侧,都是目中含泪,只叫:四哥,四哥
王语嫣于使毒、治毒的法门一窍不通,心下大悔:我看过的武学书籍之中,讲到治毒法门的着实不少,偏生我以为没什么用处,瞧也不瞧。当时只消看上几眼,多多少少能记得一些,此刻总不至束手无策,眼睁睁的让风四哥死于非命。
乔峰见包不同与矮长老势均力故,非片刻间能分胜败,向长臂叟道:陈长老,请你给这位风四爷解了毒吧长臂叟陈长老一怔,道:帮主,此人好生无礼,武功倒也不弱,救活了后患不小。乔峰点了点头,道:话是不错。但咱们尚未跟正主儿朝过相,先伤他的下属,未免有恃强凌弱之嫌。咱们还是先站定了脚跟,占住了理数。陈长老气愤愤的道:马副帮主明明是那姓慕容的小子所害,报仇雪恨,还有什么仁义理数好说。乔峰脸上微有不悦之色,道:你先给他解了毒,其余的事慢慢再说不迟。
陈长老心中虽一百个不愿意,但帮主之命终究不敢违拗,说道: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走上几步,向阿朱和阿碧道:我家帮主仁义为先,这是解药,拿去吧
阿碧大喜,忙走上前去,先向乔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向陈长老福了福,道:多谢乔帮主,多谢陈长老。接过了那小瓶,问道:请问长老,这解药如何用法陈长老道:吸尽伤口中的毒液之后,将解药敷上。他顿了一顿,又道:毒液若未吸尽,解药敷上去有害无益,不可不知。阿碧道:是回身拿起了风波恶的手掌,张口便要去吸他手背上创口中的毒液。
陈长老大声喝道:且慢阿碧一愕,道:怎么陈长老道:女子吸不得阿碧脸上微微一红,道:女子怎么了陈长老道:这蝎毒是阴寒之毒,女子性阴,阴上加阴,毒性更增。
阿碧、阿朱、王语嫣三人都将信将疑,虽觉这话颇为古怪,但也不是全然无理,倘若真的毒上加毒,那可不妙;自己这一边只剩包不同是男人,但他与矮老者斗得正剧,但见杖影点点,掌势飘飘,一时之间难以收手。阿朱叫道:三哥,暂且罢斗,且回来救了四哥再说。
但包不同的武功和那矮老者在伯仲之间,一交上了手,要想脱身而退,却也不是数招内便能办到。高手比武,每一招均牵连生死,要是谁能进退自如,那便可随便取了对方性命,岂能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包不同听到阿朱的呼叫,心知风波恶伤势有变,心下焦急,抢攻数招,只盼摆脱矮老者的纠缠。
矮老者与包不同激斗已逾百招,虽仍是平手之局,但自己持了威力极强的长大兵刃,对方却是空手,强弱显已分明。矮老者挥舞钢杖,连环进击,均被包不同一一化解,情知再斗下去,多半有输无赢,待见包不同攻势连盛,还道他想一举击败自己,当下使出全力反击。丐帮四老在武功上个个有独到的造诣,青城派的诸保昆、司马林、秦家寨的姚伯当都被包不同在谈笑之间轻易打发,这矮老者却着实不易对付。包不同虽占上风,但要真的胜得一招半式,却还须看对方的功力如何,而矮老者显然长力甚强。
乔峰见王语嫣等三个少女脸色惊惶,想起陈长老所饲彩蝎毒性极为厉害,也不知女子不能吸毒之言是真是假。他若命属下攻击敌人,情势便再凶险百倍,也是无人敢生怨心,但要人干冒送命之险,去救治敌人,这号令可无论如何不能出口。他当即说道:我来给风四爷吸毒好了。说着便走向风波恶身旁。
段誉见到王语嫣的愁容,早就起了替风波恶吸去手上毒液之心,只是心想乔峰是结义兄长,自己去助他敌人,于金兰之义着实有亏,虽然乔峰曾命陈长老取出解药,却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待见乔峰走向风波恶身前,真的要助他解毒,忙道:大哥,让小弟来吸好了。一步跨出,自然而然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身形侧处,已抢在乔峰之前,抓起风波恶的手掌,张口便往他手背上的创口吸去。
其时风波恶一只手掌已全成黑色,双眼大睁,连眼皮肌肉也已僵硬,无法合上。段誉吸出一口毒血,吐在地下,只见那毒血色如黑墨,众人看了,均觉骇异。段誉一怔,心道:让这黑血流去后再吸较妥。他不知只因自己服食过万毒之王的莽牯朱蛤,那是任何毒物的克星,彩蝎的毒质远远不及,一吸之下,便顺势流了出来。突然风波恶身子一动,说道:多谢
阿朱等尽皆大喜。阿碧道:四哥,你会说话了。只见黑血渐淡,慢慢变成了紫色,又流一会,紫血变成了深红色。阿碧忙给他敷上解药,包不同给他解开穴道。顷刻之间,风波恶高高肿起的手背已经平复,说话行动,也已全然如初。
风波恶向段誉深深一揖,说:多谢公子爷救命之恩。段誉急忙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风波恶笑道:我的性命在公子是小事,在我却是大事。从阿和中接过小瓶,掷向陈长老,道:还了你的解药。又向乔峰抱拳道:乔帮主仁义过人,不愧为武林中第一大帮的首领。风波恶十分佩服。乔峰抱拳道:不敢
风波恶拾起单刀,左手指着陈长老道:今天我输了给你,风波恶甘拜下风,待下次撞到,咱们再打过,今天是不打了。陈长老微笑道:自当奉陪。风波恶一斜身,向手中持锏的长老叫道:我来领教领教阁下商招。阿朱、阿碧都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四哥不可,你体力尚未复元。风波恶叫道:有架不打,枉自为人单刀霍霍挥动,身随刀进,已砍向持锏长老。
那使锏的长老白眉白须,成名数十载,江湖上什么人物没会过,然见风波恶片刻之间还是十成中已死了九成,岂知一转眼间,立即又生龙活虎般的杀来,如此凶悍,实所罕有,不禁心下骇然,他的铁锏本来变化繁复,除了击打扫刺之外,便有锁拿敌人兵刃的奇异手法,这时心下一怯,功夫减了几成,变成了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乔峰眉头微皱,心想:这位风朋友太也不知好歹,我段兄弟好意救了你的性命,怎地不分青红皂白的又去乱斗
眼见包不同和风波恶两人都渐占上风,但也非转眼间即能分出胜败。高手比武,瞬息万变,只要有一招一式使得巧了,或者对手偶有疏忽,本来处于劣势者立时便能平反败局。局中四人固然不敢稍有怠忽,旁观各人也均凝神观看。
段誉忽听得东首有不少人快步走来,跟着北方也有人过来,人数更多。段誉向乔峰低声道:大哥,有人来了乔峰也早听见,点了点头,心想:多半是慕容公子伏下的人马到了。原来这姓包和姓风的两人先来缠住我们,然后大队人手一齐来攻。正要暗传号令,命帮众先行向西、向南分别撤走,自己和四长老及蒋舵主断后,忽听得西方和南方同时有脚步杂沓之声。却是四面八方都来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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