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谢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流
“你若是有谁不想去的,只管站出来。”赵帆放缓了语调,却松开了温酒,从身侧的侍卫手中抽出长剑,对着一众人道“本皇子绝不会为难他,最多只会送他先走一步。”
这一步,众人连声道“要去!要去的!”
温酒冷眼看着这些个人,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指尖冰凉抵着掌心,瑟瑟寒风拂过衣袂。
明月远,人渐归。
众臣被赵帆这么一吓,当即没了什么声响。
内侍们把穿戴整齐的老皇帝抬上御辇,人还昏迷着,脸色枯黄,唇上半点血色也没有,俨然一副即将要油尽灯枯的模样。
赵帆回头扫了老皇帝一眼,吩咐一旁的副将李旭,“李将军,你带人护送皇上和诸位大臣去城门。”
“属下遵命!”
李旭持剑行礼,而后随即一挥手,示意侍卫们围上来“护送”一众人。
王首辅带着一众人硬着头皮跟在御辇后,个个把手揣在袖子里,胆子小些的已经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像首辅王益昌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眼下也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出宫而去。
转眼之间。
这殿门前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赵帆和温酒相对而立。
龙吟殿的内侍和宫人都退的远远的,谁也不敢近前。
赵帆手里还握着长剑,眸色沉沉的看着温酒,目光满是痛恨、嫉妒,阴冷而复杂。
温酒一点也不怀疑,他一抬手就会砍了她。
所以,闪着银光的剑锋随着寒风一同朝温酒落下来的时候。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是因为温酒胆子大到面对死亡毫无畏惧。
而是,大抵越是怕死的人,在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的时候,反应反倒越慢。
温酒这一慢,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那剑锋在离她眉心一寸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赵帆冷笑道“你越是不怕死,本皇子越是会让你活着,让你看着谢珩是怎么死的!”
他说“本皇子会让你生不如死。”
温酒一下子没缓过来,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赵帆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谢玹的影子,当即大怒,将手中剑重重掷于地上,一把拎着她疾步出了龙吟殿。
“殿下!殿下!”
内侍宫人和侍卫们见状,匆匆忙忙追了上来。
温酒被他拽的跌跌撞撞,走出好远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这四皇子,自打从七绝塔里出来之后,明显变得喜怒无常。
动不动就拽她拎着她,好几次都是要杀她又强行忍住。
也可能是赵帆以前装大尾巴狼装的太久,心里积压着的怨恨不平太多,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瑞王死了,太子也没了踪影,老皇帝病重管不了他。便成了这副想装的时候和你装一会儿,不想装了,就凶态毕露的模样。
王首辅和那些趁乱站到了赵帆这边的人,只怕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遇上这个四皇子,都是什么前世的冤孽,这辈子的劫啊!
更深露重,夜色浓。
宫墙寂寂,寒风惊梦。
赵帆拽着温酒匆匆走了一路,狂风迎面,刮得她眼睛都睁不开,直到身侧停了下来……
小跑着在后面追的内侍宫人们也赶上了,一众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头晕眼花的温酒抬头一看,只见高台上纱帘随风招展,牌匾上无比清晰的写着“揽月台”三个大字。
温酒瞬间面色大变,心凉如雪。
前世,她就是从这里坠亡的。
同一个地方,同样是因为赵帆,同样是这样深沉的夜色。
温酒袖下的手难以抑制的轻颤。
哪怕她一边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谢东风马上就回来了!
这完全不同的新生,她绝不会向前世那样被人舍弃、死于非命。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手。
赵帆十分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忽然笑了,“怎么,一想到谢珩要死在你面前,就害怕成了这样”
温酒死死的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很清楚自己这时候哪怕破口大骂赵帆是个狗东西,嗓音也会颤的不成样子。
赵帆松开温酒的手,转而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本皇上忽然很期待,你看到谢珩不得好死时,嚎啕大哭的模样。温酒,想必你一定不会让本皇子觉得无趣哈哈哈哈哈哈!”
赵帆仰头大笑,吩咐身后的内侍“你们几个把温掌柜请到揽月台上去。”
“不必麻烦!”温酒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尽可能的冷静道“我自己会走。”
声落,她没再多看赵帆一眼,径直上了台阶。
几个内侍连忙跟了上去。
赵帆看着温酒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片刻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得,“今夜月圆,我母妃最是喜欢,去把后宫那些曾经惹我母妃不高兴的贱人全都带过来!今夜,本皇子要让她们为曾经犯下的错,好好的……赎罪。”
赵帆的最后一句话生冷阴寒,让四周的内侍宫人们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一句话也不敢多问,连忙去办了。
宫中巡逻的侍卫依旧在来来去去,檐下灯盏被狂风刮得飘飘摇摇。
明月微移,零落的星辰明灭不定。
而帝京东城门处,所有守卫和将领个个都悬着一颗心,连眼睛都敢眨一下,生怕谢小阎王下一瞬就杀了过来。
老皇帝的御辇到了城楼上,众人行礼参拜,久久未闻老皇帝出声。
寒夜里,越发的寂静悄然。
过了许久,才听见御辇旁的公公轻咳了一声,尖声道“皇上身体不适,让咱家转告诸位,请起吧。”
众人纷纷起身,王首辅身后的大臣纷纷看向钱公公,低声议论老皇帝都没醒过,什么都时候让这姓钱的太监说这样的话了。
后又见王首辅站在最前面什么都不说,众人又静了下去。
一时之间,就只有那钱公公在鼓舞士气,“皇上和四皇子说了,今日谁能取得逆臣谢珩的首级,就封侯进爵!此生之荣华可得世袭罔替!”
这样话,说了好一会儿。
底下守城的士兵们都没什么动静,钱公公说的口都干了,忍不住停下来咳了几声,才继续道“诛杀逆臣,人人有功……”
这话刚起,呼啸而来的狂风携着马蹄声同至。
瞭望台上的士兵高呼道“谢、谢小阎王回京了!”
这一声尚在半空之中回旋不止。
红衣玄甲的少年带着千军万马破风而来,顷刻间,便到了城门前。
第516章 入城
第516章入城
夜色如墨,掩不住谢小阎王一身戾气。
厚重城门紧闭如斯,城中人亦瑟瑟发抖,半点不敢妄动。
钱公公上前,对王首辅道“首辅大人,你可是皇上最看重的左右手,这谢珩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您作为首辅,可得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候站出来……”
“站出来做什么”谢珩勒马而立,当即开口打断,嗓音凌厉道“站出来帮着废皇子谋朝篡位废皇子趁着皇上病重搅得整个大晏不得安宁,尔等身居要职,未曾及时制止废皇子铸成如此大错已是重罪!难不成还想拦着本将军铲除乱党”
城楼上一众大臣们闻言,顿时有些慌乱。
御辇上的老皇帝仍旧昏迷着,哪怕是城里城外两拨人马上就要拔刀拔剑的火拼,也无法发声制止。
王首辅被问的发怔,一时之间,竟无从反驳。
离他最近的钱公公见状,当即再次开口道“大胆谢珩!休得胡言!皇上御笔亲诏命你卸甲回京,不得持剑!不得带一兵一卒!你带这么多人回帝京是何居心还一口一个废皇子!谢珩,分明是借题发挥,趁机谋反!”
这老内侍中气十足,一句比一句喊得响亮,说到最后的“谋反”二字时,已经因为太过激动喊得的太响全然破了音。
谢珩面色如常,反问道“这位公公有些眼生啊,先前不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吧那你如此得知皇上召我回京的圣旨上写了什么的”
钱公公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
谢珩道“皇上召我回京的十二道金令,皆是密诏,不经众臣之手,王首辅和诸位大人都未必知道上头写了什么,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内侍,张口闭口都是皇上如何如何。谢某只想问一句……”
他恰到好处的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道“你是从何得知的谢某远在千里,若不是因为废皇子软禁皇子,趁机夺权作威作乱,帝京之中又无人视破其诡计拨乱反正,皇上又为何要在北漠同大晏苦战如此危急之际,将谢某召回帝京分明是尔等宵小胡编乱造,曲解圣意!若非如此,为何赵帆不敢来却要让你们这些个文臣内侍出来送死”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钱公公顿时被噎住了。
为什么要在这当头把谢珩召回来,其中缘由只有老皇帝和赵帆最清楚,他一个奴才的,哪怕听到了几句密辛,也不敢在人前说老皇帝是想斩草除根,掩饰二十年前弑君篡位的真相。
钱公公这一迟疑,就失了先机,连再次开口的机会都都没有,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唤。
一只黑色箭羽破风而出,正中钱公公的要害,声未止,人已经倒地而亡。
深层押着众人来此的副将见状,刚一拔剑,就被另一只箭羽射中,从城楼上跌落下来,摔得鲜血淋漓。
众臣皆惊,纷纷苍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唯有首辅王益昌僵立在御辇旁,满脸难以置信道“谢珩,你……”
“王首辅急什么,不过是死了一个颠倒黑白的阉人而已,你这么慌,谢某难免要怀疑觉得你也是废皇子的同谋。”
谢珩右手轻抬,左右数百轻骑同时搭箭在弦,对准了城楼上的一众人。
一切都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
方才那一箭,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
谢小阎王之所以是谢小阎王,就是因为从不同人多废话,动手则取人性命才得了这么个名头。
不过几月不见,这些个人,就把他谢珩是何许人给忘了。
当真是……活腻了。
“再者说,我若谋反,尔等谁拦得住”少年薄唇轻勾,笑意微凉,“今日,谢某回京只为心上人,诸位若能行个方便放我进城,谁都不会有事。若是非要再次阻拦谢某,那你们就……一起上路吧!”
城楼上有两个老大臣当场就吓晕了过去,余下众人挤成一堆瑟瑟发抖。
原本就是被赵帆逼着来的,现在老皇帝昏迷着,反倒保住了些许颜面,至少不知晓自己被儿子推出来送死,也不知道谢珩一心要进城,不惜同群臣反目。
大晏朝往上翻个两三百年,也没有这么不被人当回事的皇帝。
王首辅脸色发青,喊了声,“谢将军且慢!”
谢珩微微扬眸,“王首辅还有什么话要说”
少年一脸“我容你再活一刻,有话快说,别蹬鼻子上脸”的表情。
王首辅转头看了看御辇上的老皇帝,又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诸位王公大臣,愣是找不出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和谢小阎王叫板的。
没办法。
王益昌只能直接硬着头皮上,还没开口,就看见头发花白的老郡公徐洪武一把推开拦路的守卫,走到了城楼上。
老郡公嗓门大,当即就大声问道“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啊!皇上下诏,命谢珩回京,你们这一个个拦什么姓张的带兵攻打帝京,你们要把开城门把人放进来!我们大晏的定北王在边关征战,保家卫国,这受诏回京,你们要把人挡在城门外怎么着……你们一个个都越活越糊涂了,是敌是友分不清”
一众大臣这一天天过得惊心动魄的,有话也说不出。
“老郡公。”王益昌连忙拉住了老郡公,低声道“您有所不知……”
“我不知道什么”老郡公怒目而视眼前人,“老夫这么多年不问朝事,是什么都不知道,您王首辅什么都知道,你怎么还能站在这里拦着我们大晏的有功之臣而不去管那些贼子扰乱朝纲”
王首辅被老郡公问的哑口无言。
城楼下的青衣卫忍不住道“这老郡公来的可真是时候。”
谢珩勾了勾唇。
帝京城这城门啊,打一次耗损一次,日后修起来也是一大笔花销,国库虚成这鬼样,到时候这些个人又得想法设法让阿酒掏银子。
能不攻城门,还是不攻了吧。
只是这些人怎么这么磨叽,再不开城门,全杀了算了。
一众青衣卫们见自家公子这模样,就心道不好。
眼看着耐心即将耗尽。
城楼上的老郡公朝底下看了一眼,而后回头满是嫌弃的睨着王首辅,道“开城门!若是皇上醒来,要问责,老夫一力承担!你们只管把罪责退到老夫身上!”
众人闻言,眼睛微亮,嘴上却说着,“这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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