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1968

    像林燕妮来美以后撰写的一篇散文，就成功的跟班坦图书公司的人签约，以每个单词十美分的价格，获得了七十二美元的稿费。

    她的散文将会跟其他签约的作家一起，共同出版一本图书。

    稿费不多，但对于林燕妮来说，还是很满足的，毕竟这算是她头一次在美国赚到稿费，虽然只有区区的七十二美元，还要去掉税收。

    艾奥瓦机场内。

    聂花苓本来是想送霍耀文还有林燕妮李忠琛三人上飞机的，但是艾奥瓦大学那边还有后续的事情需要解决，所以送三人来到机场以后，就跟先生保罗一块先告辞了。

    三人走到机场大厅。

    林燕妮挽着丈夫李忠琛的胳膊，看着面前的霍耀文问道:“霍先生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回香港”

    霍耀文摇摇头道:“不了，我有点事情要去一趟旧金山唐人街，哪里有个亲戚需要看望一下。”

    “那好。”林燕妮点点头道:“那我们回港以后再见。”

    一旁的李忠琛客套道:“霍生，回港以后一定要来我家中一叙。”

    霍耀文笑笑:“没问题。”

    因为林燕妮和李忠琛要去洛杉矶，他们的航班比霍耀文的早，所以在等待了十几分钟，就登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而霍耀文则是多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坐上了前往旧金山国际机场的客机。

    艾奥瓦距离旧金山有2500公里，等霍耀文到了旧金山国际机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幸好是坐的是最早一班的航班，否则到了旧金山，恐怕也是晚上九十点钟，到时候想要去唐人街又是个麻烦事。

    六七十年代的美国治安，一向不是很好，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反越战游行几乎每天都在各州上演，一到夜里面，瘾君子、混混、醉汉，各种的牛鬼蛇神全都会跑出来。

    因为之前有聂花苓的提醒，所以霍耀文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找了一辆taxi（计程车）前往旧金山的唐人街。

    旧金山唐人街是美国西部最大的可与纽约唐人街相比的地方，位于联合广场附近，纵横贯穿了四、五条街区，是美国西部最大的中国城。

    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后，计程车终于是在旧金山唐人街的中华门口停下。

    霍耀文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绕道了，之前坐车的时候，他倒是注意到周围的景色似乎重复了几次。

    要是在香港或许要争执一下，但是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懒得为这点事情跟司机争吵。

    付了钱，下了车，径直朝着中华门走去。

    望着中华门内各个招牌上那熟悉的繁体字，有些破败的街道、泥泞的路面，以及时不时走过的行人口中吐出的粤语，倒是令他有种回到香港的错觉。

    60年代末期的唐人街，还没有发展到像后世那种旅游景点，在这里居住的人，除了华人外，几乎没有白人和黑人，名副其实的中国城。

    一路走来，霍耀文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倒是挺多的，但只能看到寥寥几个白人，大都是拿着照相机到处拍照，似乎是想来看看这座城中城的华埠是个什么样子。

    沿着街道牌号，和手中的信纸，霍耀文找到了都板街371号，看着店铺内的情况，又抬头望了一眼招牌上写着的“廣東商場”四个大字。

    果然不在了。

    来之前，霍耀文猜想了一下自己这位舅爷大概率是没有在原址继续待着，否则的话，阿嫲早些年写的信肯定是能够邮寄到的，哪怕是过得再不如意，也不至于连寄出一封跨国信的钱都没有。

    正在疑惑去那找寻的时候，霍耀文坐了一天的飞机，除了中午吃了飞机餐外，到现在也没吃什么，肚子有些饿了，随意的扫了一眼四周，在看到广东商场的正对门有一间茶楼，便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进了茶楼门，里面还是很热闹的，熙熙攘攘，客流还挺多。

    等霍耀文找了个无人的位子坐下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红黄色的上衣走过来，用国语问道:“先生请问要点什么”

    “来两份虾饺、一碗云吞面。”霍耀文看了一眼菜单，点了两个吃的后，抬头看着服务员问道:“请问一下，你这店的对面已经是不是一家张记大酒楼”

    那人一愣，随即说道:“先生是来唐人街寻亲的”

    “是。”霍耀文点点头也没隐瞒。

    服务员笑道:“之前广东商场的地方的确是张记大酒楼，我年轻的时候还在对面张记大酒楼工作过，不过张记酒楼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关门了。”

    霍耀文眼前一亮，问道:“那你知道张记酒楼的老板搬那去了吗”

     




069【婉君表妹】
    “你是君怡表姐的孙子”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称是霍宗雄的孙子，张华威苍老的脸上满是欣喜。

    “是的。”霍耀文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之前那封阿嫲交给他的信，递给张华威道:“这是我阿嫲交给我的。”

    接过信纸，张华威打开来一看，这的确是自己当年写给君怡表姐的信，高兴的一把抓着霍耀文的肩膀道:“你长大了，长大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当年离开大陆的时候，你父亲成才刚结婚不久，你都还没出生呢！表姐她在香港过的怎么样”

    旁边的张婉君好奇的瞥了一眼霍耀文，没想到这人还真是自家的亲戚。

    “还行，父亲开了一家书舍，阿嫲在家里每天做做针织卖卖。”

    霍耀文面带微笑道。

    其实来之前，阿嫲说让霍耀文问问舅公在唐人街过的怎么样，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想来不是很如意，所以他也没在这个口上问对方近些年如何。

    “过的好就好，过的好就好。”

    张华威感叹了一声，随即笑脸看着霍耀文，问道:“你是叫耀文是吧。”

    “是，舅公。”

    “看你现在的情况，在香港做什么工作啊”

    “现在就职香港大学的教师，这次来美国主要是参加一场写作交流会。”

    “大学老师！”张华威暗自吃惊。

    站在旁边的张婉君同样是面露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个几十年没见过的表哥居然是一名大学老师。

    张华威连连叫好:“好，好啊，雄哥在天有灵，看到孙儿这么有前途，想来一定欣慰的很。”

    “对了舅公，姑姑和姑父呢”

    之前阿嫲说这个舅公有一女，霍耀文却是没注意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忍不住问道。

    “你姑姑和姑父在外面上班，晚上才能回来。”

    张华威想起孙女，连忙道:“耀文啊，这是你表妹，婉君，张婉君。”

    随即，朝着张婉君道:“婉君，还不叫表哥，这是你姑奶奶的孙子。”

    张婉君听后，羞涩的说道:“耀文表哥。”

    “婉君表妹。”

    看着有些内向的张婉君，霍耀文笑着回了一句。

    张华威一拍脑门，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说着:“我这记性，耀文还没吃饭吧，要吃点什么，舅公去做，你舅公我的手艺在唐人街可是出了名的好。”

    霍耀文连忙说:“不用了舅公，等一会儿姑姑和姑父回来一块吃就好。”

    此时，张华威已经走进了里屋的厨房，响起了声音:“你姑姑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先去炒几个菜，我们爷俩好好的喝一杯，你跟我好好说说你们在香港过的如何。”

    看舅公如此说，霍耀文倒是没在说什么，瞥了一眼旁边的张婉君，他想了想，笑问道:“婉君表妹现在还在读书”

    “已经不读了。”张婉君摇摇头。

    “哦怎么不读了。”

    张婉君犹豫了几秒，说道:“店里需要人手。”

    望着迟疑回答的张婉君，霍耀文看了一眼店里的情况，心里知道对方应该撒谎，不过二人刚认识，也不好询问，只能点点头道:“婉君表妹几几年生人”

    “1949年。”

    “倒是比我细妹大了一岁。”霍耀文笑笑说:“我还有个细妹，1950年生的，算起来应该是你表妹，叫霍婷婷。”

    “是吗”张婉君好奇的问道:“婷婷表妹还在读书吗”

    霍耀文摇摇头笑道:“嗯，在香港的拔萃女中读书，明年应该考大学了。不过她这成绩，也不指望她能考上大学。”

    “明年才考大学，今年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张婉君说道:“表哥能当上大学老师，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

    “还可以，主要是我教的课程选修的人比较少。”

    “是什么”

    “哲学。”

    “哲学”张婉君两道秀眉一挑，她没想到这位表哥居然教的是哲学。

    “嗯。”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过大部分都是霍耀文在问，张婉君回答。

    从张婉君的口里，霍耀文大致也了解到了舅公张华威来美以后，家道中落，原本的张记大酒楼，现在落魄到搬移到这里来开。

    从原本的四层高大酒楼，只剩下这么一小间。

    至于怎么家道中落的，霍耀文没问，张婉君也没说。

    大约十几分钟过去，张华威炒了几道菜端了出来，都是一些家里小炒。

    张婉君见状十分麻利的跑到厨房拿出了三副碗筷放在桌上，又跑去拿了一瓶没有包装的白酒和两个酒杯。

    张华威笑着道:“一点小炒，耀文你将就着吃吃，要是还想吃什么，跟舅公说，舅公让婉君去前面的商场买点回来。”

    “已经很丰盛了舅公，不用那么麻烦的。”霍耀文看着桌上的三道菜，连忙摆手道。

    闻言，张华威笑呵呵的拿起白酒，给自己和霍耀文倒了一杯，然后说道:“最近美国这边闹味精病，大家炒菜都不用味精了，可能味道不够鲜，但我加了一点耗油，想来味道应该还行。”

    “爷爷，那不是味精病！”

    旁边的张婉君撇撇嘴道:“我们都吃了这么多年的味精，怎么一点毛病都没有，偏偏那个假洋鬼子来吃一顿，就吃出毛病了难道他以前就没吃过味精，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今年初，一名美国华裔医生郭浩民跟朋友在纽约的唐人街中餐馆吃饭，等回去后发现自己身体不适，写了一封信给美国权威的医学杂志《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信中的内容，大致是他在中餐馆用餐回去后，出现了颈部麻痹、心慌和全身无力的症状。

    在没有



070【回港】5000字小章
    在张婉君的指引下，霍耀文拿着换洗的衣服，到了楼下的厕所内洗了个澡。

    等擦干净出来以后，恰好就看到了张华威的女儿张春芬和女婿张志德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张春芬和张志德疑惑的眼神中，张婉君介绍道:“妈，这是姑奶奶的孙子霍耀文。”

    姑奶奶

    张春芬一愣神，脑子转了转，这才想起姑奶奶是谁来，连忙诧异道:“你是成才哥的儿子”

    “是的，姑姑。”霍耀文笑着点点头。

    “当年从大陆来美国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张春芬看着长的如此高大的霍耀文，忍不住感叹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看着旁边的老公张志德，介绍道:“志德，这是我姑妈的孙子，我以前跟你提及过我在香港有个姑妈的。”

    “我记得。”张志德记得张春芬提及过有个姑妈和表哥在香港。

    “耀，耀文是吧。”

    张春芬走过去拍了拍霍耀文的肩膀，指着身边的张志德说道:“这是你姑父。”

    霍耀文打了个招呼:“姑父好。”

    “好好。”

    许是初次见面，张志德只是面露微笑的仓促回应，倒也没有像张春芬看的亲人那样的热情。

    张春芬拉着霍耀文在一旁坐下:“耀文来，坐下来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姑妈和成才表哥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香港过的怎么样。”

    张志德自是在一旁作陪。

    另一边，张婉君连问都没有问便直接跑进厨房，很快就响起了炉灶点火的声音，想来应该一直都是如此。

    三人坐下那，大部分都是张春芬发问，霍耀文回答，张志德时不时在旁边插上一两句话。

    大多数聊天内容，都是家里最近怎么样，姑妈身体还好吗，成才表哥怎么样，耀文工作了吗，等等之类的家长里短。

    几分钟后，张婉君端了两盘之前吃剩下的饭菜上了桌。

    张春芬笑了笑问:“耀文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姑姑。”霍耀文回道。

    “我和你姑父才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

    张春芬笑笑，端起饭，便开始夹菜吃了起来，一旁坐着的姑父张志德同样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样子的确是饿坏了。

    “姑姑和姑父在那工作”

    “在华人日报工作。”姑姑随口说了一句。

    “华人日报”霍耀文眉毛一挑，他没想到姑姑和姑父居然是在华人日报工作。

    “嗯，等会你姑父吃完饭，休息到凌晨的时候，还要去一趟印刷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