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一直到第四日,御驾方才再度起行,继续北巡之旅。临行前,刘承祐降了两道制。一则令高行周停止对邺宫的缮补,以免耗钱粮,虽则前后本身就没有多少大工,但足显天子的停罢工务的态度;二则给高行周增加了一千食邑,以酬其镇守邺都的功勋,当然,虚食邑。
转道西向,进入相州境内,接下来的路程,基本上就是沿着当年刘承祐率军东出太行后的路线行进。一路北行,一路缅怀感慨。
在安阳,设坛祭奠当初被辽军屠杀的十万军民。踏足追击旧迹,与折小娘叙讲当初的逐辽战事,一直到邢州境内。
至邢州,便被时任节度的巨鹿郡王刘承赟,恭恭敬敬地迎入州治龙冈。
“请官家治罪......”州衙后堂,稍显局促地同天子寒暄了一阵,刘承赟忽然起身,打破了融洽的气氛。
刘承祐坐得很稳,有点诧异地扫了眼养兄,看着他:“赟哥何出此言?”
刘承赟神情严肃,埋着头应道:“臣所任非人,督下不力,以致沙河县令,鱼肉乡里,残虐一方,而不自知!”
刘承赟所指,乃沙河县之事。御驾过境之时,察其政,发现其治恶,县令彭某,自主自专,就是一个土皇帝,役治下生民为牲畜。对于朝廷颁布的诸多政策,更是视为无物。
虽然一路行来,对于地方上的自治状态,刘承祐已然见多了,并且只要在致治方面稍有建树,刘承祐都会略表认可,并且勉言激励。
但是,似此等完全无视中央朝廷威严的情况,还是触怒了刘承祐。结果不难猜想,刘承祐直接命人拿下沙河县令,并且抑制着冲脑的愤怒,槛车发往东京,着有司推鞫治罪。虽然刘承祐冷静地想要走流程,但有他的意志在,沙河县令下场绝对好不了,以其所犯之罪,断难活命。
而这县令,便是刘承赟到任后委任的,还是他的部曲出身。
“赟哥平身吧!”对于刘承赟的告罪,刘承祐态度十分平和,手虚抬,道:“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朕尚如此,而况于你?沙河县,我已着人处置,当与赟哥无碍。你的性情,我是清楚的,若非为其蒙骗,断不致于此......”
刘承祐话里,满是对刘承赟的回护脱责之意。刘承赟也很受感动的样子,头垂得愈低,语气哽然:“官家此言,让臣倍感惭愧啊!”
注意到刘承赟有些谨慎的表现,刘承祐出言安慰:“高祖打下的江山,需要我们矢志守护。你我兄弟,都是一家人,对你,我自是信重,无所保留,不必如此拘谨!”
闻言,刘承赟再拜:“当年离京之时,官家谆谆教诲之言,犹在耳畔。有负官家所托,臣实忐忑。”
距离刘承赟出镇邢州,已经快两年了,当初还是杨邠举荐的。安国军是河北一大镇,辖下邢洺二州十余县。此来,刘承祐有调查过,刘承赟在镇的这段时间内,一个词便可以形容,平庸。
没有过人的政绩,出色的建树,徒坐守龙冈,政令皆出于慕府职下。提倡一个“无为而治”,政府少有干预,故邢洺的民生恢复,是以一种十分朴素的方式是与速度改善着。
当然,这样的结果便是,在前番受灾之时,两州十数万生民,也基本是处于一种“自生自灭”的状态。官府少作为,黎庶损伤甚重。
对于刘承赟在镇的表现,刘承祐心里,要说满意,显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对于这些大汉宗亲的期待,刘承祐已然放得极低了,有了许州的经历,这养兄加堂兄没有似刘信那般任意妄为,残虐生灵,已是“难得”。
相较之下,沙河县的问题,也只是小问题了。一县之乱,比起恶及州郡,要好太多。再者,若刘承赟真在地方上表现出了过人的军政之才,将邢洺之地发展成为北州强藩,联系到其太原的生父刘崇,刘承祐在东京,大抵又会寝食难安,辗转反侧了。
“既镇一方,岂有长处府门,困于方城,而治民者。平日若得闲暇,还当多往外走走,俯察是非,方不致为宵小所欺......”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刘承祐嘴里还是正大光明地,朝刘承赟训诫着。
面对天子的提点,刘承赟自是恭逊地表示:“臣日后,自当多多走访民间,体察民情!”
......
同皇帝一番交心之谈,一直到傍晚,刘承赟方回自己临时下处。州衙府邸,自然腾出来,让与帝、妃居住。
独处之时,刘承赟变了样态,与在刘承祐当面之时的那种谨慎、谦逊,迥然而异。冬季甚寒,掩在华贵的裘服之下,神色很平静,室内升腾的炭火,映照着那张挂满凝思的脸。
一直到家人呈上一封信,很神秘的样子。把玩着手里拿着的一颗蜡丸,刘承赟浓眉微蹙,问:“此物何来?”
“是一名操着邺地口音的男子送上门的,未表身份,但言务必呈于大王。”
“来人何在?”刘承赟问。
“人已去!”
刘承赟顿时面露不满,严厉地呵斥了一句。捏碎蜡丸,取出一张褶皱的纸条,打开就着灯火,只稍一览,神色剧变。
而行在这边,刘承祐已然与贤妃折娘子钻了被窝,腹背相贴,夜下私语......
“陛下,兵部侍郎王景崇请求觐见,言有要事相禀!”张德钧小心翼翼的通禀声,打断了刘承祐手上的动作。
天色已晚,刘承祐下意识地答道:“不见!”
还是折小娘,微红着脸,按住刘承祐的手,劝道:“官家,此人夤夜来觐,必有要事,岂能拒之于门外?”
汉世祖 第183章 王景崇有话说
不高的门梁,因为有了禁卫的看守,凭添肃穆。赵匡胤当值,威严肃立,手按刀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站在石级下的王景崇。
身材高大,年岁见长,头微低,双手抄袖,以一个拘谨的姿态瑟缩在寒风中,脚步很稳,不动分毫。
廊侧各有一顶灯笼,微微摇曳的烛火却只能照到其半张脸,朦胧的光芒下,隐隐有些阴沉之意,但定睛一看,又分外平静。
赵匡胤微讶,脑中搜索着关于此人的信息,然而,很快就放弃了。成为御前班直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往来进出谒见的内外臣子赵匡胤也见了不少,记了不少,但对王景崇,实在知之寥寥。仅知其姓名,再加,似乎是宰相杨邠的人。
王景崇矗立在寒夜中,官袍很朴旧,身上无一样贵重饰品,似乎在贯彻天子所提倡的节俭之风。
赵匡胤打量的目光,王景崇自然注意到了,不过,恍若无人。对于这个新受天子提拔的年轻将领,王景崇也是有所耳闻的,观人观相,却是英武气盛,思及自己的境遇,有那么一刹,王景崇心里竟生嫉妒。
快两年的时间了,有所变化的是,王景崇苍老了些。没有变化的是,他仍旧只是个兵部侍郎,有名无实,在乾祐朝当下,连个稍微重要点的差遣履历的没有。
当初,在迎奉的刘知远入东京的一干人中,王景崇可是个积极分子。刘汉入据中原后,作为有功之臣,王景崇也得到了刘知远的重视与优待,他也是尽心侍奉,努力迎合刘汉君臣。
此人有大志,尚功业,善钻营,在随后的选择上,他做出了一个让他至今犹感悔恨的决定,投靠杨邠,并且参与那尚在萌芽而不了了之的储位之争。
而除了悔恨之情之外,难免怨叹天时。毕竟当时,杨邠是何等权势,刘承训的顺位优势又何等大。
然而,谁又能想到,新生的大汉后续的局势,会发生那等陡然变故。刘承训早薨,刘知远病逝,刘承祐继位,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北汉会发生这等天翻地覆的变化,根本容不得王景崇反应,大局变定。
当时,王景崇感时局变化,及时更张,果断卖主,反咬一口,直白杨邠有谋逆之心,只可惜,结果并不如他所想。皇帝明明对他的呕心效顺很感兴趣,有所指示,但事后又偃旗息鼓,不止没有办杨邠,反而加官进爵,重用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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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王景崇十分意外,乃至于惶恐,生恐罹难蒙祸。所幸的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天子似乎将他遗忘了。
不过,两年的时间下来,王景崇隐身朝中,沉心之下,却也慢慢地看出了点苗头,也猜度出了些天子的想法。
暗骂自己愚蠢!彼时新主嗣位,万般唯稳,他那般急火攻心,冒冒然地行背主之事,小人之举,实乃昏招。
然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王景崇心里始终保留着最后一丝复起的机会,兢兢业业,循序渐进,不是他的风格,也不适合他。
他期待的,是所窥见的那一丝天子意志。刘承祐非一般幼主,更非庸主,纵顾及大局,又岂能容骄纵旧臣长久。
果然,两年间大汉朝局的变化,印证了王景崇的猜想,刘承祐的政策举措,也让王景崇留心。
当初刘承祐那饱含深意的吩咐,时不时地萦绕于脑海。刘承祐的话,王景崇翻译来便是,监视杨邠,搜集罪证,以备大用,王景崇也是这般做的。
到如今,自杨邠那里讨了个差事,得以随驾,王景崇自觉时机已至,再也按捺不住他那颗“建功”之心,故有此夜来。
平静的表情下,念头不断浮闪,直到规律的迈步声,打断王景崇的思绪。
望见走出的张德钧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张德钧瞟着王景崇,下巴微扬,淡淡地传谕:“官家谕令,王景崇偏厅侯见!”
闻言,王景崇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不过稍闪而逝。
落后半步,跟着张德钧前往偏厅之时,王景崇以很熟练的动作自怀里掏出一件玉坠,掩饰着送到张德钧手边,然后被张德钧以更熟练的动作给挡下了。
“王侍郎,北巡以来,官家身心俱疲,若无要事,叨扰了官家休息,我这个送信之人,也是吃罪不起......”
幽幽然地撂下一句话,张德钧加快了脚步。
王景崇闻言一愣,暗道这阉宦还端起来了,脸上不敢露出一丝异样,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嘴里谦卑地恭维告罪。
张德钧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前番帮王景崇通报,已然受过礼了......
只候了小片刻,刘承祐简单地着一冬服,快步走入,落于案后。规规矩矩候着的王景崇立刻起身恭拜,瞥了眼,奉上的茶水也没动。
“王景崇!”刘承祐开口,语气无半点波澜。
“臣在!”
“朕犹记得,前次你这般趁夜来觐,可是向朕说了不少诛心之言呐!”刘承祐眼神古井无波,看着王景崇,随口问道。
闻问,王景崇双膝麻利地着地,抱拳应道:“陛下强记,令臣感佩!”
“说说吧,何事劳你夤夜来访?”刘承祐直入主题。
王景崇的表现沉顿了一下,尔后深吸一口气,头埋低,肃然道:“启禀陛下,臣奉君命,察观杨相行举,已有两年,今乃有所获,以告陛下!”
说着,王景崇自袖中掏出一封册书呈上。
自张德钧手中接过,刘承祐掂了掂,估摸着折了有个十数页,目光垂下,摊开浏览一遍。其上所书,事无巨细,都是杨邠的“罪证”。培植党羽,专权擅政,欺君罔上,徇私枉法,纵容故旧,大抵此类之言。
嘴角一扯,似讥讽,刘承祐淡漠地笑了笑,混不在意的样子:“这就是你的收获?”
见刘承祐的反应,王景崇并不慌张,拱手再拜,张口即来:“臣此来,实有万分紧要之事相告!臣探得,杨邠暗谋异事,欲趁陛下留宿龙冈,引巨鹿郡王为援,以赵兵围驾,行十恶之事!”
其言落,厅内噤然,似乎更冷了。
汉世祖 第184章 刘承赟也来了
王景崇五体投拜,而进秘闻,刘承祐的反应,则显得有些奇怪,只眉头轻褶一下,便恢复平态。
王景崇的惊天之言,却是没能惊到刘承祐,这让他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却又不免忐忑,深思熟虑后的行动,似乎有点碰壁的意思。
“王景崇啊王景崇,朕不得不说,是小瞧你了!”刘承祐目光冷淡,注视着跪在厅内的王景崇,道:“你可知,巨鹿郡王是何人?”
刘承祐语气中的冷意比起冬月之寒还要冷上几分,王景崇未加动作,只是埋着头,以一种沉抑而坚决的语气答:“臣知!”
“既然知晓,为何还敢出此恶言毁伤,坏我兄弟情谊?”刘承祐形色遽然而厉,严词质问道:“你竟是何等居心!”
面对皇帝的怒气声讨,王景崇反而不慌了,心中不惊反喜。刘承祐仅以刘承赟斥问,但对于杨邠并未吱声,虽则隐约,但于王景崇而言,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
默默酝酿了一下,王景崇泣泪而告:“陛下北巡,远离京师,护从数寡,忤逆之盖起歹心。逆事在即,局情险恶,臣秉必死之心,以警陛下。陛下若早做绸缪,绝祸事于微渐,以消大患,臣纵粉骨碎身,亦无可悔,而况于上谏。请陛下明察!”
言罢,王景崇再度以头触地,以一个十分卑恭的臣服姿态,等待刘承祐的反应。
静静地看完王景崇的表演,刘承祐默不作声许久,冷峻面容上的表情,就如他心里那般波澜不兴,只是多了几分感慨。
丝丝寒意自额头渗入,涌向心头,在刘承祐长时间的审视目光下,王景崇有点绷不住紧张了。有心开口,再说点什么,却又无法再酝酿起此前那般饱满的情绪了。
良久,似乎是刘承祐思虑够了,轻轻拂袖的动作在寂静的厅中格外明显。刘承祐以一种寡淡异常的语气,直接问道:“说说吧,杨邠打算如何谋逆,如何行叛?”
从刘承祐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堂堂宰辅,大汉元臣,勾连宗室藩王而行篡逆,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不过其言入耳,王景崇倒是慢慢放松下来,心中石头落地,他知道,自己此番已经赌对了。
在天子的注视之下,王景崇打起精神,这才将杨邠的谋逆计划抖落出来。描述地很详细,如何准备,如何联络,什么时间,与逆人数......
详细得有些过分,了然于心的样子,如数家珍一般,就仿佛这个计划他从头到尾都参与进去了一样。
但是,如今的王景崇,称得上杨邠的心腹?杨邠又敢以此机密大事相托?刘承祐听着,看着王景崇的眼神,渐生少许的玩味。
“......请陛下早作防备,速加措施,否则逆贼一朝爆起,必生动乱!”
等王景崇禀罢,刘承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愤慨之色,一拍桌案,怒声道:“原以其为开国元勋,高祖信臣,两朝宰辅,朕对其已是多加容忍。没曾想,他竟敢生此恶逆之心,哼哼......”
低沉而显寒冽的冷哼声,让王景崇不禁心生喜意。
“起来答话!”眼神一转,刘承祐对还跪着的王景崇给了个“恩典”。
“谢陛下!”
沉着一张脸,刘承祐思虑了好一会儿,直接吩咐着:“传李少游、高怀德、赵匡胤!”
“是!”侍候在侧,听得秘闻的张德钧不敢有任何犹豫,紧张地应声而出传唤。
厅中只余两人,刘承祐再度将注意力放到王景崇身上,拘谨的站立姿势,恭顺的表情,任由皇帝打量,而无异状......
没有再说话,但刘承祐心中难免异样。
此人,再度刷新了刘承祐对他的认知,机心之重,令人咋舌。但是,这样的人,用起来,应当会比较顺手吧,刘承祐这般想。
“官家,巨鹿郡王求见,言有急事上禀!”回厅的张德钧,小心地看了刘承祐一眼,禀道。
“哦?今夜急事,倒是纷至沓来嘛!”刘承祐有些意外。
其下,王景崇的眉头也不由挑了挑,感觉到刘承祐的目光瞥过来,迅速地恢复了平态。
“王卿以为,巨鹿郡王此来有何急事相禀?”刘承祐问。
闻问,王景崇眼睑微垂,将表情敛起,身体如暂停一般静立了一会儿,方才道:“恕臣愚拙。”
嘴角微微翘了下,刘承祐稍挺腰背:“宣!”
见状,王景崇又低声以一种犹豫的语气请示:“臣,是否该回避?”
“不必!”刘承祐淡淡地说:“你方才就杨邠勾连巨鹿郡王的情况,所述可不甚清晰,而今其人亲至,朕正可察问之。你觉得如何?”
“甚好......甚好......”听此言,王景崇下意识地附和着,只是低下的面容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顾虑之色。
“赟哥此来何事?”望着入内谒见的刘承赟,刘承祐询问道。
与前相比,刘承祐的语气,有些冷淡,少了那种热情。刘承赟感受到了,略觉惊讶,但确有万急之事的样子,无暇他顾,赶忙自怀中掏出了那封密信:“官家,龙冈有大事发,请官家速作御备。”
在皇帝接过呈上的密信阅读之时,刘承赟脸上急色方缓,大舒一口气,不禁瞧向站在厅中的王景崇,上下打量了几眼,好奇虽重,不认识。
刘承赟所呈上的信,字数不多,但足够惊悚,内容直白,大意是,宰相杨邠请刘承赟起邢州之兵,与之共同举事,废黜刘承祐......
很随意的样子,略显荒唐。
拿起密信纸条,在手中晃了晃,刘承祐嘴角小小地勾了一下,问刘承赟:“此信何来?”
刘承赟当即收到传信的情况讲了一遍。
“赟哥,杨相邀你,你何夜来?”脸上露出一道平静的笑容,刘承祐发出诛心之问。
悚然一惊,刘承赟随即言辞激动,骂骂咧咧地道:“老贼包藏祸心,欲行谋逆,还想蛊惑臣,简直痴心妄想。陛下,事态紧急,臣请亲自带人,捉拿杨邠,若迟了,一旦发难,恐生祸乱!”
刘承赟一通急言中,分明有种紧切的自证清白的意思,刘承祐感受到了。
“事既不密,何以成之?”对其所请,扬起手,刘承祐显得很淡定。
让刘、王二人候着,直到李少游与高、赵三者奉命而来,刘承祐轻竖食指,不假思索,直接对还显疑惑的三人吩咐着:“李少游、赵匡胤,你二人带禁卫班直,同王侍郎一道,去一趟杨邠下处!”
顿了下,刘承祐转而问刘承赟:“龙冈镇军,有多少人?”
袖下的手,不由握了下,刘承赟应道:“共五营两千余人。”
“高怀德!”刘承祐语气转肃,以不容置疑之态,下令:“传令下去,州城戒严,你亲自带一千甲士,接管邢州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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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 第185章 勤勉为国杨相公
杨邠下处,距离行在并不远,守备同样森严,足有数十全副武装、气势豪橫的甲士。都是跟随杨邠多年的乡人部曲,更有十来名高祖刘知远赏赐的悍卒,以为扈从。
天色已暗得深沉,周遭冷得惊人,寒风凛冽,直透肌骨。
暖室内,卧榻之侧,大汉的宰相杨邠,仍在伏案而作。杨邠是标准的山东大汉,几年忙碌的大朝宰相生涯下来,颀长的身躯已尽显威严,完全褪去了“草堂班子”的那种鄙气。
处理好公文,停笔,很有仪式感地置于笔搁之上,收起册页,口呼来人。没有多久,一名属吏入内,敬畏地听候吩咐。
“将此文发还于东京,着吏部,照此落实,对于此类触例官员,必须从严从厉处置!”
杨邠语气格外冷厉。
案前的属吏,显然是杨邠的心腹之人,已知其事,受命,不免犹豫,问道:“相公,一次处置十数人,动静是否太大了,这些人中,可有不少背景深厚之人,员外郎张贻肃,可是三司王相公唯一的女婿,王相公又是相公多年好友,仅以小失……”
话不及说完,便被杨邠冷脸呵斥:“汉法森严,容不得尔等如此蝇营狗苟,瞻前顾后,这大汉的朝堂,又到了该整肃的时候了。勿再多言,发文即办便可,再有迟疑,老夫必不相饶!”
“为求妥当,是否……是否先呈报陛下审阅?”下属再度请示,不过在杨邠冷淡的眼神逼视下,声音越来越小,赶忙改口:“下官这便去办。”
尔后逃也似地,告退而去。
客处孤案,望着属吏匆忙的背影,杨邠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下边的僚属也该质疑他的决定了,想当初,他杨相在大汉朝堂,可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主。
唉……
一股倦意袭面,杨邠不禁抬手细细地抚了下自己鬓角,虽在视野之外,但杨邠似乎能感受到那里泛白的发丝。抛却其他,为了初创便时处风云飘摇的大汉帝国,杨邠也是日夜操劳的。虽不得天子刘承祐待见,作为大汉的宰相,杨邠还是沉心以尽其责的。
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收拾了下略感抑郁的心情,杨邠自案上摆着的一叠文书中又拾起一封,打开审阅,提笔批示。
寒夜愈加严凉,时间在不知觉中流逝地飞快,忽得一阵阴风袭来,把即将燃尽的羸弱的烛火彻底吹灭。
眼前一暗,眉头一褶,杨邠顿时朝外唤道:“来人,掌烛!”
一台明火亮起,入内的是一名管事装扮的老奴,双手端着一座三烛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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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等我批复完这几封公文!”杨邠埋着头,随口答道:“你先退下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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