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如此,只需等待半载,候得良机,汉军可退!且届时,盛夏之至,气候炎热,北卒岂能适应南方水土,则更方便我军寻觅破敌良机!”
宋齐丘还朝以来,综合消息,分析时局,前后向李璟谏言进策不算少,但此次,是经他反复思虑总结下来的应对方略。
分析一下宋齐丘的策略,总结下来,一是稳,二是怂,三是拖,卑弱以拒强,守时而待机。虽然有些方面,考虑得有些理想化,但对于双方实力的分析,时局的看法,还是很清晰的。如若南唐上下,前线诸军,真能贯彻此战略,那么还真会给刘承祐造成偌大的麻烦。
对于其方略,南唐的臣僚们,也都表示赞同,一者宋齐丘名望在那儿,二者宋党势大,三者其分析确实有道理。而对李璟来说,此时有个拿主意的人,告诉他该怎么做,就如溺水之人见了浮梁,紧紧地抓住。
“宋太傅不愧为我朝第一谋士,社稷顶梁!”看着宋齐丘那张透着冷静的苍老面庞说道:“就按太傅所言,应对汉军!”
虽然作为政敌,韩熙载也不得不承认,宋齐丘确实老练,主动赞了句:“太傅之策,可谓老谋深算啊!”
言罢,韩熙载也向李璟建议道:“陛下,如太傅之言,我朝还当再派使者,加强对契丹以及后蜀的联络,邀其出兵击汉。如今汉军势大,臣料想,彼二国,当不至于完全坐视不理!”
韩熙载言罢,宋齐丘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联络是可以联络,但不可完全寄希望于彼,以汉帝之能,岂能不备?我军守时待机,别人终究是指望不上的,能否抵御汉军,最主要的,还得靠我大唐自身!”
“宋太傅之言有理!”见宋齐丘那副冷淡反应,韩熙载也淡淡地表示回应。
在宋齐丘等人运筹之下,李璟稍安,心中的忌惮与恐慌稍减。不过殿议未止,枢密院急匆匆传来北方军报,来自泗州团练使冯延鲁,汉军突袭山阳,楚州丢了。
闻之,南唐君臣震恐,连宋齐丘都差点将自己的胡须揪掉。楚州当泗、淮汇流之地,又扼运河交通。楚州一失,则西面的泗州也难保,最重要的是,淮河下游,彻底落入汉军掌控。
至于宋齐丘所进,以唐水师入淮,攻袭汉军侧翼,威胁其粮道的想法,直接宣告,没有可行性了。于宋齐丘而言,这脸打得太快了。
而楚州一失,泗州夹在濠、楚中间,已成孤城,无所依仗,迟早丢失。如此一来,至少在淮阴一带,唐军已无抗衡汉军的可能。一城之失,则致唐军淮水防线彻底崩溃,直接南移至庐、和、滁、扬一线,也是南唐眼下的兵马布置。
这在濠州丢失之时,已有预兆,而南唐的反应,终究慢了,目光放在寿州,调集重兵,却始终没有加强泗、楚的防御。寄希望于其能以州兵,借天气之力,扛过这个冬天,却没想到,楚州会丢得这么快。
如此一来,寿州的位置,则更显凸出了,孤城一座,形势变化,更加难测。
被宋齐丘等人这么一分析,得知楚州丢失的恶果,李璟是又惊又怒,难以自持,几乎咆哮道:“吴绍廷呢,怎会如此轻易,便丢了山阳!坏我大事,乱我军防,拿他问罪!”
寿、濠、泗、楚,是守淮的基础,而今,不过月余,已失其二。李璟本不是个拥有强悍意志力的人,抗压能力也差,此时,心神几乎失守。
面对李璟的质问,殿中没有人能回答,冯延鲁的奏报,也只是上禀个结果。
事实上,郭荣得下楚州,还是重复此前的策略,声东击西,但计策不怕老,管用就行。郭荣自领主力东进,威胁盱眙,声势闹得很大。而赵匡胤则暗中,率两千龙栖军士,潜伏绕道,直趋山阳。
楚州兵马都监吴绍廷,倒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不过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北边的徐州节度副使成德钦以及西面打泗州的郭荣。不料汉军自背后突袭,领兵的又是胆略十足,善于抓机会的赵匡胤,为其一击得手,吴绍廷也被生擒。几乎是前番,陈思让攻钟离的翻版。
淮阴一线的淮南军镇,于南唐而言,何等重要,然唐廷所遣之将,问题太大了。
还是宋齐丘,见惯了世面,冷静道:“事已至此,慌亦无用,吴绍廷固然要追究,如何应对楚州丢失对御汉大局的影响,才是更重要的!”
“如之奈何?”李璟问。
宋齐丘直接道:“传命泗州,让其聚甲兵,死守盱眙,断不容有失,等候朝廷救援!汉军主力在寿春,经略泗州、楚的兵力不多,令高邮的姚凤率兵北上宝应,小心觅战,寻机夺回山阳!”
宋齐丘极其严肃地道:“淮水防线,绝不容有失,否则,必将殃及整个淮南大局!”
可以说,寿春被围,濠州失却,只是让南唐君臣震动。淮水防线若整个崩溃,那便是震恐了,没了淮水,如何守江?
汉世祖 第94章 国难丧子,尚有良将
冯延巳这个时候却起身,道:“陛下,濠州团练郭廷渭,智勇双全,用兵有方,臣已查清楚,面对汉军,其领兵应对极有方略。前番兵败,实因何延锡,冒进不备,而郭廷渭收容兵马舟船,保存军力,退守泗州。”
“濠州之失,将令不一,如今泗州危机,需以智勇之将才御之。臣弟延鲁,无此才,未免误了军国大略,臣请调离之,以郭廷渭守盱眙......”
李璟已然失了方才,听其言,甚是有理,也感其“无私”,允之。当然,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冯延巳这是见泗州已成危地,为其弟冯延鲁作考虑。
即便是同党之臣,对冯延巳的心思,也难免有人,心生鄙视之意。南唐的朝风,虽然浮于文华,但国难之际,倒也有不少臣子,有文人的骨气,对唐廷忠诚。
一番军政之议下来,李璟着实显得心力交瘁,如遭重创一般,命众臣各自退去,署理军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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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凝的气氛中,一干唐臣以宋齐丘为首,陆续出殿。此时的南唐第一谋臣,老眼之中,也尽是忧虑。回首遥望北方,惨淡的天空中,似有风云涌动,如黑龙起伏,露出獠牙。
到此时,江北形势可谓数日一变,对于自己的御敌方略,宋齐丘都没有多少信心了。再好的方略,也要看执行的人,更何况,以北汉君臣的狡猾与机变,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这短短的一个半月,已有那么多智勇之将,耀扬其名。不过,身为大唐开国元臣,一辈子的荣辱声名都寄于其上,面对国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中原,终究不可能永远乱下去,雄主出,而天下归。
宋齐丘脑中突然恍过如此念头,神思之间,原有些浑浊的眼神再度清澈起来,沧桑的面孔之间,流露出一抹坚定之色。只要他这把老骨头还有用,便要为国谋算,力抗北寇,宋齐丘作此决心,至于身死之后,那就不是他非他能去顾及的了。
李璟这般,心情沉重地回到澄心堂,这原是他读书习文的地方。大抵知道国遇艰难,钟皇后亲自前来作陪,李璟与钟皇后间,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了,也算是琴瑟和鸣,有其相陪,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不过稍晚些的时间,再度收到噩耗,不过这回,非淮南军事,而是皇二子、乐安王李弘茂薨了。李璟闻之,心神俱毁,口吐鲜血,竟至晕厥。这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李璟也算是子嗣众多了,但运气不好的是,多早夭亡,尤其是年长的几个儿子。从三子到五子,都是幼亡,让李璟一次次遭受丧子之痛。
也就长子李弘冀命硬些,且有勇略,具志气,外镇润州。二子李弘茂,自幼聪颖,容貌秀澈,有文才,也算长成,年十九,却又突然薨逝。
当此国难之际,再度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连遭重创,李璟也难扛住。金陵宫城之内,沉湎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皇帝李璟终究是病倒了。
以皇太弟李景遂监国,诸臣辅之,署理军政,应对外事。而李璟自己,则选择料理爱子后事,如此选择,未必没有逃避的想法在内......
一时之间,南唐竟有国势飘摇之状。
南唐素以文道昌盛著称,满朝臣子皆词客,李璟亦以辞赋治国,以文制武,大涨文德之风。但此时的南唐,还享受着先主李昪的遗泽,朝野内外尚有不少能人。
南唐诸军,并非没有将才,比如寿州的何敬洙,鄂州的刘仁赡,濠州郭廷渭,庐州的许文禛等人。不算少了,但这些人中,真正受到李璟重视的,却没有几个。
也就是国难之际,忠臣、良将的表现,才陆续体现出来。但即便到这个地步,经刘彦贞惨败的教训,受到李璟重用的,仍是皇甫晖、姚凤之流,倒不是这二者十分不堪,只是非干城之才。
长江南岸,当涂,近月以来,自南唐诸州县,陆续有官府征募的勇壮,集聚而来。到如今,足足三万的壮士,分为六座大营,每屯五千,每日操练军阵刀兵。
负责南唐当涂大营的,是屯营使陈觉,宋党的中坚人物,宋齐丘的“铁杆马仔”。几年前以闽事党争遭贬,如今宋齐丘还朝,也即被启用,受大任,管理这支后备军力。
这三万新兵,屯于当涂操练,其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支援寿春战事的。而在负责操练的军校之中,有不少将才,陈德诚、郑彦华、林仁肇等。
尤其林仁肇,他是闽国旧将,被举荐应征,直接拜为指挥使。此人性格果毅,身材魁梧,武艺高强,更兼将略,尤为出彩。
李璟一朝,还是任用了不少外将的,比如此前平楚的咸师朗,已受命渡江援应的皇甫晖,还有林仁肇这些闽国旧人。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林仁肇可算是南唐最后的一位名将了,即便如此,已是独木难支,还被李煜枉杀。
江上风寒,背后是整齐的操练声,林仁肇六尺之躯,伫立于营台,表情冷肃,北向而望。
“指挥使,你还在想着北上与汉军交战?”一名军校走到林仁肇身旁,好奇问道。
闻问,林仁肇面无惧色,反露峥嵘,豪迈道:“都说汉军勇不可当,我却不以为然,都是一个头颅两条胳膊,我南方岂无勇士?”
“不过!”回头看了看冰寒天气中,被他操练的新兵,林仁肇又道:“仅以此军,想要与汉军作战,却也还差得远!还需加强训练,否则上了战场,也是送命!”
“是!”
“林指挥,屯营使有令,请诸将军帐议事!”这个时候,有屯营信使来,传陈觉令。
闻言,林仁肇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挺明显的厌恶之色。对于这个陈觉,林仁肇有些不齿,事实上,当涂大营很多军校都对其不满,颐指气使,作威作福,豪不亲爱士卒。
“我这就去!”嘴角轻蔑地扯了下,林仁肇答复道。
汉世祖 第95章 玩阴谋
寿春,北汉征淮大军行营,御帐。
暖炉中,炭火熊熊燃烧,刘承祐一手烤着火,一手拿着来自金陵的密报,仔细阅读着,平静的面容间,渐渐浮现出些兴趣之色。武德使李少游以及中书舍人陶谷以及慕容延钊,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这个宋齐丘,倒不愧南国第一谋士之名,果真有几分见识与谋略!”良久,刘承祐将书信传视几人,感慨道:“若伪唐真能如其策,贯彻落实,以应对我军,那么,朕还真要头疼了!”
刘承祐手中的密报,来自金陵,是南唐君臣殿议的详情。为南征事宜,刘承祐的准备基本周全到了方方面面,包括消息之刺探。前后几次使节来往,再加平日派遣,武德、军情两司往金陵以及淮南诸州安插了近百名细作,专事收买、刺探其军政消息。
南唐君臣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金殿之议才罢,所议内容便无有遗漏地,呈于刘承祐面前。
几个人看了看,神色之间,都没有多少凝重之色。慕容延钊对刘承祐道:“这个宋齐丘,其策略扬长避短,固然针对我军。但战局发展,又岂尽按其考虑,我军又岂会如其意!再者,如今郭经略使已取楚,淮水下游,尽在我手。淮南诸州,可供我从容而下。纵其再是谋略无双,也不过垂死挣扎,对我军攻略进程,有所拖延罢了,无碍于大局!”
慕容延钊的看法,可谓一针见血。点头许之,刘承祐道:“还得再诏令郭荣、赵匡胤,稳守山阳,以固战果,以免为高邮的姚凤军所趁!”
事实上,楚州的攻取,对于南唐是惊吓,对于刘承祐这边而言,也称得上惊喜。原本,刘承祐的郭荣的期待,也只是来年开春之后,再图进取。
却没想到,郭荣与赵匡胤二人联手,反其道而行,出其不意,趁冬进军,两百里绕袭,一举破了山阳。让本该陷入僵持的淮南战局,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就如慕容延钊所说,淮南诸州,可从容而取。
“不过,伪唐的战争潜力,仍旧可观。连损兵马,短时间内,犹能动员十万之师,以抗我军!如此实力,着实让人眼馋呐!”刘承祐说道:“此天与我之,如不取之,恐遭天谴呀!”
“伪唐空有其众,然战力低微,又有何惧?”陶谷站出来,说道。
刘承祐轻轻地点了下头,自语道:“我们得琢磨琢磨,如何将伪唐这十万人吃掉!如其再损之,那其再无手段,阻我大军!”
迎着刘承祐的目光,慕容延钊道:“臣有两则建议!一者,从前议,行围城打援之策,以寿春为饵,继续诱伪唐军队北援。不过,在下蔡之战后,唐军定然不会再那般无备,会加以小心,并且,如今濠、楚二州已陷于我朝,泗州也是嘴边之肉。唐军不一定敢继续投入大军,前来寿春支援!”
“有道理!”对于慕容延钊的考虑,刘承祐表示认可,再问:“另外一则呢?”
“集中力量,先行将寿州、泗州攻破,扫平我后方障碍,使我军南下深入沿江之地无后顾之忧!”慕容延钊走到舆图前,手指在庐州,认真地道:“合肥!我大兵进合肥,威胁沿江地区,伪唐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再以合肥为饵,诱其援军!”
顿了顿,慕容延钊道:“不过,倘若此,我军的战线,将大大拉长,辎需的压力将增大,且淮南水军之患,又当摆在我军面前!”
“这并非什么大问题!”稍微琢磨了下,刘承祐以一种自信的语气道:“淮南之难攻,唯淮水之防耳!伪唐淮水既失,偌大的江北淮南之地,还不任我大汉铁骑纵横?”
“陛下豪情,臣佩服!”慕容延钊微微一笑,道。
难得听慕容延钊的恭维之辞,刘承祐不由一乐。
又拿起金陵密报,看了看,眉凝起,刘承祐朝侍候在殿中的李昉吩咐道:“李昉,拟诏发往永兴军宋延渥,凤翔军赵晖,彰义军史匡懿,让他们严加戒备,以防蜀军!还记得国兴之年,他们就是冬季进兵的,不得不防!”
“是!”李昉应命,立刻忙活起来。
见状,陶谷则问道:“陛下,定难军与契丹那边,也当加以防备啊!”
“呵呵!”刘承祐笑声很冷:“朕离京前,已有布置。对于夏州这些年的小动作,朕已经忍很久了,此倒也要看看,他李彝殷这回敢不敢趁机作乱!”
“契丹那边,是否再派使节联络一番,以求稳敌?”陶谷又问。
刘承祐则更加淡定了,道:“契丹如何,非我朝能控制,我们只能把自己做好,巩固防备!和议不过月余,便主动遣使,显得心虚了!”
“天下大势,尽在陛下心胸,如有成竹!大汉功业,岂能不成!”闻言,陶谷立刻眉开眼笑地赞道。
没有理会陶谷的“舔舐”,刘承祐语气冷淡道:“不过,伪唐想要在我朝背后搞事,朕又岂能让其好过!传令湖南,让澧、朗之兵,拖延唐军撤离,告诉那王逵与周行逢,朕不需要他们与唐军死战,只需纠缠、袭扰!另,他们若攻下伪唐州县,朕全部赏给他们!”
“王、周之辈,定可为利益所驱动,为陛下所用啊!”
“继续联络高保融与钱弘俶,让他们出兵伐唐!尤其是钱弘俶,作为朕的亲家,他吴越也该出点力!”
“是!”
“武德司此次,做得不错,这份消息情报,很有价值!”言罢,刘承祐偏头,朝李少游赞道,肯定武德司的工作。
李少游顿时面露喜色,唇上的胡须都一跳一跳的,有好一段时间,他没有受到这皇帝表弟的夸奖了。南征这等大事,此番是李少游力压王景崇,方才取得伴驾从征的机会。
在东京安逸了数年,执掌武德司,也体验了一把高位重权。李少游这是难得的,又有了上进心,觉得不能再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而刘承祐也给了他这个机会,从征以来,江淮消息的刺探,及时到位。对此,刘承祐还是满意的。
“陛下,伪唐主李璟的二子暴病而亡。李璟悲伤过度,竟至昏厥。他已命皇太弟李景遂监国,又以宋齐丘、冯延巳等人辅助军政,自居唐宫,料理后事!”李少游又道,语气中尽是幸灾乐祸。
“哦?”刘承祐闻讯,不禁有些意外,随即哂道:“当江山兴亡、社稷浮沉之际,这李璟竟因私而避国家大事,这样的对手,实在是,令人欢喜啊!”
陶谷则道:“臣观伪唐主,虽谈不上暴虐之君,但秉性庸懦,有此举动,固然令人咋舌,却也不需过于惊奇!”
看陶谷的样子,对于李璟,甚鄙之。
“陛下,另有一事,需要注意!”李少游又道:“伪唐皇太弟李景遂,性格恬淡,无权争欲望,虽监国,实则不甚理事!军政大权,尽委宋齐丘等大臣操持......”李少游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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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祐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面色稍**:“若真如此,宋齐丘主伪唐国事,军政之令出其手,那么,对于我军攻伐,倒是一个阻碍!”
“你两使金陵,对那宋齐丘,可有了解?”刘承祐看着陶谷。
陶谷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但想了想,老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陛下,臣与那宋齐丘素未谋面,但在金陵,也了解到,此公在伪唐,名望颇高,势力庞大。伪唐党争,其为一党魁首!几年前的政争,被李璟借故谪放洪州!”
“此番,若非我朝于淮南大动兵,宋齐丘还不会被召还金陵......”
听其言,刘承祐两眼也亮了,嘴角绽放开类似的笑容,眼神一闪,手指着李少游道:“伪唐得此鼎国之臣,擎天之才,朕怎么能不恭贺一番!去,派人在金陵替这宋公好好宣传一番,替其大造声势,无宋公何以存伪唐。朕南征,不惧他人,唯虑宋公,恨不能与之共事!”
汉世祖 第96章 寿春城内
随着连日的阴雨,再加北方一阵严重的寒潮来袭,宣告着淮南最寒冷的时节到来,淮水流域诸多河段,开始结冰,虽则冰层大多浅薄,但也严重地影响了北汉大军粮秣转运及军事调动。自秋末以来,淮水之上,舟船往来不绝的盛况,终于告止。
因气候之故,刘承祐干脆下了诏令,着征淮各军,各守其寨,各据其城,巩固战果,休养士卒,积蓄力量,以便天气转好,再兴攻伐。
所幸,在寒潮来袭之前,淮南行营乃至诸军营前,北汉已经囤积了海量的军需用品,粮食、被服、兵仗、甲械,可供征战淮大军半载之用。代价便是,淮北所蓄钱粮,消耗一空,东京及近畿国库所屯,转运泰半。
可以说,征淮大业进展到这个程度,北汉已然施展全力,战车之发,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也没有失败的道理。而就战况的发展来看,前景还算可观。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刘承祐不用似原历史周世宗,需要长达数年的三度攻伐。
刘承祐对于征淮的准备,实在太过充分了,用苦心孤诣都不足形容。不提前番几度纵横惑敌之策略,禁军的整饬,水军的编练,江淮军备的刺探,地理交通的调查,粮秣军需的筹措,再加一次大规模灭佛,让北汉朝廷再添一笔雄厚的战争军费。
而开战以来的战局发展,则更是顺风顺水,不说其他大小战事,下蔡、涡口两次大捷,给南唐军事实力造成重创。而更具战略意义,奠定胜局面,将北汉的优势转变为胜势的则是,濠、楚二州的拿下,一举打破南唐的淮水防线。
原历史,郭荣征淮,同样兵围困寿春,但以刘仁赡治兵有方,固守寿春,并且濠、泗之淮防要地一直被唐军掌控在手,唐军舟船驰骋,周军又无水军,侧翼始终不得安宁。
寿春难下,周军始终不敢放开手脚,攻略其他州县。直到改变战法,围点打援,周军于淮南腹地纵横驰骋,取得了不少战果,并且直接成全了赵匡胤的威名。
并且,一旦周军力竭,北撤休整,唐军便趁势收复失地,使得周军的战果,长期难以得到巩固。一直到郭荣在汴梁打造了一支堪用的水师,再加紫金山之战后,围城一载的寿州告破,周军方才得以如秋风扫叶一般,真正席卷淮南,南唐州县望风披靡,降者无数。
而前后三载的拉锯鏖战,导致淮南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士民苦于兵燹,再加周军“因粮于敌”的暴力政策,再催生民乱,更损民气。
事实上,郭荣之侵淮南,之所以迁延日久,也未尝没有周军作恶太多的缘故在其中,至少在中前期,周卒之掠杀,兼淮南民夫之大举征发,可谓暴戾。当然,战争期间,无分黑白对错,只看利益成败。
即便如此,战争结束,后周仍旧拓地千里,占得百万户民,稍作消化,国力激增,国势大涨。
而于刘承祐来说,他已经规避了后周伐唐大部分的不足,充足的准备弥补了各个缺陷。并且淮水防线的拿下,使得寿州的战略地位直线下降,粮道已断的情况下,除了点政治意义,何敬洙等人坚守寿春的军事意义已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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