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这利处,自然在人心了,当此紧迫朝局,群臣惶恐,人心不安,唯恐被问罪杀头。殿下能在此时冒着被陛下责难的风险,挺身而出,为臣工进言,足显储君的担当。
殿下本就以宽仁能容着称,经此一事,内外臣僚,对殿下会更加心信服......」
萧绰说完,刘旸意外了瞥了她一眼,眼皮抽动几下,道:「我却是没有考虑这许多,只是不忍见这朝堂,成为一个恐怖世界罢了。如今,满朝寂然,以疾苦请退者,不知凡己,哪里像一个太平世界的光景。
今日,我收到了好些诸部司衙官员的辞呈,各有隐情,言语含湖,但我清楚,他们就是害怕了,宁肯不做官了!
我还得把他们召集起来,尽量安抚,让他们回归己职。我不是怕朝廷无人可用,而是怕怠慢了国事公务,怕陛下以此为由把他们都处决了!安分守己,恪尽职守,或许只是危险,总有过去的一日。
然而,蠢蠢欲动,贸然行事,只会招致横祸啊!陛下常说不以言问罪,不搞不教而诛,不为诛心之事,然而......」
刘旸话没有说完,但那声悠长的叹息,已经说明了一切。
「殿下,恕妾多嘴!」见刘旸忧虑满怀,挥之不去,萧绰思吟了一下,主动道:「您是不是有些过虑了?」
「怎么说?」刘旸看向她。
萧绰道:「朝堂上固然是一片恐怖,但前几日,妾去上清观进香,路过市井街头,看到洛阳依旧繁荣,百姓安居,生民乐业,那些最好仗势逞威、偷女干耍滑的基层职吏,也都格外安分,市面一片安定祥和.......」….
萧绰这么说,刘旸的表情也发生了少许变化,多了几分思考。见状,萧绰继续道:「或许殿下,不该仅仅盯着宫廷与朝堂,洛阳的街头巷尾,市井民生,或许能稍微开释愁绪......」
「你这话,倒与陛下所言,有相通之处!」刘旸凝眉思索了片刻,叹道:「说起来,归洛阳已半年有余,我还未去看看洛阳如今市貌,究竟如何,该抽个时间出宫逛逛了!」
「殿下英明!」见刘旸愁绪稍解,萧绰也露出一点浅笑,说道:「依妾想来,陛下若是听到殿下的作为,应会很高兴的。
而殿下接下来,也不当再就此事,多作发言,需知过犹不及。否则,若是彻底惹恼了陛下,对殿下实无益处,对朝局改善也无帮助!」
闻言,刘旸笑了笑,脸上难得地露出点轻松之意,打量着她,道:「怎么,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妾不敢!」萧绰低下头。
「是也无妨!」刘旸摆摆手,道:「既然开口了,那就说完,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见刘旸不似开玩笑,萧绰略作迟疑,低声道:「妾实不敢指教殿下,殿下如何做,陛下也已给你指明了,稳定朝政,安抚人心,如此而已......」
「你倒是看得清楚!」刘旸轻声呢喃了一句,不过,经过与萧绰这一番对话,他的心情确实好转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苦大仇深。
心中的郁结得到些许缓解,胃口也就来了,正欲传膳,便见内侍王约走了进来,小声禀报:「殿下
,淮阳公主求见!」
「五妹?」刘旸闻言,有些讶然:「这么晚了,她来作甚?」
王约小心地瞥了眼刘旸,见他心情似乎已经恢复不少,这才说道:「适才,驸马张璟被武德司下属抓捕了,京畿都知苏承亲自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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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黍离
汉世祖 第282章 无不可杀之人
刘旸才有所舒展的眉头,顿时又蹙了起来,顾不得细问,立刻让王约把淮阳公主刘萱叫进殿中。
刘萱方二十五岁,风华正茂,富有气质,尊贵而优雅,样貌上有些她母亲周淑妃的姿颜。不过,此时的刘萱,难以保持她平日里的高贵优雅了,娥眉微蹙,面带忧虑。
“拜见太子!”刘萱下拜行礼。
“好了,不必多礼!”刘旸看着她,摆了下手,道:“先入席,一起用膳吧!”
闻言,刘萱摇摇头,言语中终于露出少许焦急:“张璟他被武德司的鹰犬抓走了,我如何能吃得下东西,二哥,你能不能......”
“不用多说,我知你来意!只是,具体情况,我暂时也不清楚,已经差人去调查了,很快便有消息!”刘旸伸手打住刘萱,安抚道:“张璟犯了何事,你知道吗?”
刘萱摇摇头:“武德司的人,只说是奉上命,没有任何解释,便当着我的面把张璟抓走了!”
“想来不是小事啊!”听其描述,刘旸表情严肃起来:“否则,即便武德职吏再猖獗,也不敢到你的公主府上放肆!”
“二哥!”刘萱又唤道。
“你别急,先在我这里坐会儿,等等消息!”刘旸肃声道。
见状,刘萱即便心情急切,也不得不按捺着,但即便坐在那儿,也有些魂不守舍。刘旸看了,对萧绰示意了下,萧绰这才起身,上前搂着刘萱的肩膀,轻言安慰。
一般而言,太子想要了解什么事,难度都是不大的,除非有来自头上更强大的阻力。但显然,在驸马张璟的事情上,刘皇帝并没有下封口令。
对于太子来使询问,武德司那边,如实解释回答,因此很快,刘旸便收到了回复,甚至附有一份关于张璟罪行的详细描述。
而看完武德司提供的一些情况之后,刘旸也不禁面露恼火之色,几乎下意识地砸了下食桉,嘴里斥道:“可恶!可恨!”
“二哥!”见刘旸这种反应,刘萱心头便是一颤,紧张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张璟他怎么样了?”
刘旸看着刘萱,把命王约把手中的资料给她看,然后板着一张脸,不作话。刘萱慌忙地接过一览,很快芳容失色:“怎会如此?”
刘萱一脸的不敢置信,紧跟着道:“二哥,这一定是武德司的那些酷吏罗织罪名,陷害张璟!”
“五妹,你一向聪颖,难道连基本的判断都丧失了?张璟驸马,若无确凿证据,武德司的人,岂敢如此?”刘旸冷声道:“他所犯之事,简直骇人听闻,丢尽皇室颜面!”
刘萱两眼有些红了,道:“不可能!张璟一向温良谦和,与人为善,他是翩翩君子,不会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刘旸有些愤怒,盯着刘萱道:“五妹,你是张璟枕边人,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你难道就一点没有察觉吗?”
“我,我......”对此,刘萱有些哑口了。不是没人向刘萱旁敲侧击过,只是,都被刘萱忽略了。
见她这副模样,刘旸不禁摇头,叹道:“五妹,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了!”
“二哥!”闻言,刘萱有些急了:“你是太子,你若肯施以援手,代为求情,爹或许宽恩饶恕!”
刘旸闻言,苦笑一句:“今日,我才被爹训斥了一番,宫里都传遍了,你难道没有耳闻?当此情形,我若进言,只怕非但无法救张璟,反而会加剧爹的愤怒!”
听刘旸这么说,刘萱愣愣地望着刘旸,眼泪终于有些忍不住,一滴滴滑落下来。她知道,刘旸是不会诓她的,也没那个必要。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至少我没办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适才萧绰的话,稍作犹豫,刘旸摇头道:“他犯的事情,实在太严重了,即便是我处置,也要抓起来,明正典刑!”
“二哥能为那些臣僚进言,就不能为驸马求情吗?”刘萱道。显然,对于刘旸进谏的事,她是听说了的。
听她这么说,刘旸的表情也冷了两分,道:“我进言,是为公义,为朝纲体统,而非为那些罪有应得之人!”
刘萱一时沉默了,良久,哽咽道:“爹不会杀了张璟吧?”
“难知!”刘旸沉吟了下,应道。
“我不求宽恕其罪,只盼望能留他一命,给他悔过赎罪的机会,今后一定严加管教!妹妹从没求过你什么,二哥能否......”
不待刘萱话说完,刘旸便果断道:“若是其他事,我绝无推搪之辞。唯独此事,我也不能徇私,否则,如何孚人心?朝廷正在刷新吏治,打击违法犯罪,尤其是仗势欺人的权贵。若给他所谓悔悟的机会,那些受他侵害的官吏商民,谁去怜恤他们,谁给他们做主?”
不过,观察着刘萱有些惨然的表情,刘旸终究心软,对于这些弟弟妹妹们,他平日里还是多有关怀,此时,也难免动一丝恻隐之心。
想了想,又道:“五妹,听哥哥一句劝,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更不要去求爹,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将爹彻底逼到大义灭亲的地步。回府去等消息吧......”
听刘旸的安慰,刘萱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她又非愚钝之人,哪里听不出刘旸的意思。显然,张璟此次危险了。
“叨扰二哥了,二哥请继续用膳吧,妹妹告退了!”缓缓起身,刘萱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望着刘萱失望的背影,刘旸有心叫住她,终究没有出声。待其彻底消失在视野,方才叹息道:“可惜了!”
见状,萧绰轻声道:“殿下做得没错!张璟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简直死有余辜!”
事实上,刘旸在了解张璟罪行之后,心中就已经默默为其判死刑了,刘皇帝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若是寻常时候,或许还能有小概率的可能,但以朝廷目前的局势,只要犯行属实,证据确凿,那张璟就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了。从刘皇帝让武德司直接批捕,而非交给宗正寺,就已经能够看出了。
“只是可怜五妹了!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如何能受此打击啊!”刘旸摇头道。
萧绰也不禁感慨:“当初,公主择婿,民间传为美谈,如今看来,所托非人啊!”
“唉......”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不出刘旸所料,经过足足三日的调查、审问、取证,在受到武德司详细的汇报后,刘皇帝很是果断地下达诏令,驸马张璟,罪大恶极,判死。
此诏一下,什么流言蜚语,一下子就平息了,所有盯着此事的勋贵及官僚,都收回了目光。老皇帝心志如此冷硬坚定,连女婿都舍得杀,何况其他人,还是老实避祸吧......
而诏书一公开,淮阳公主刘萱也彻底坐不住了,果断闯宫,直觐御前,向刘皇帝求情。但显然,刘皇帝的决定,是不会因刘萱的求情,而有所变动的。
垂拱殿内,看着跪伏在地上,哀声乞求的刘萱,刘皇帝老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轻声道:“回你的公主府去吧!张璟之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国法如山,不杀他,朕无法向天下人交代,他只有死!”
“国法如山?”闻言,刘萱却直起了身体,收起了软弱的姿态,直视刘皇帝:“难道陛下的所作所为,都是遵从国法吗?”
“你什么意思?”刘皇帝两眼微眯。
刘萱声音拔高:“陛下要杀张璟,难道不是想借他驸马的人头,来震慑臣僚,用大义灭亲,来显示陛下的无私吗?这数月,杀了那么多人,难道全都是罪有应得,难道处置都是依照法律,难道不是陛下一句话、一笔朱批的事吗?”
面对刘萱的大胆质问,刘皇帝有些意外,认真地打量了这个女儿两眼,说道:“我一直认为你乖巧文静,没曾想,还有如此见识,还有如此烈性的一面!”
说着,刘皇帝的语气便转冷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朕就更要杀这畜生了,以免半途而废,前后矛盾!”
刘萱望着刘皇帝,刘皇帝则不避不闪,与之对视。见着他冷漠的表情,刘萱哽咽道:“爹爹,难道当真如此无情?”
刘皇帝澹澹道:“朕在你眼里,不就是无情无义、薄情寡性之人吗?”
刘萱默然,缓缓地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躬腰一礼,轻声道:“女儿明白了!驸马若死,必随之而去!”
“你!”刘皇帝压抑不住怒火,道:“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徒,值得你如此吗?死一个张璟,天下才俊之士何其多,可任你挑选!”
“没曾想,爹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刘萱面露哀伤,再拜:“女儿告退了......”
说着,便转身,失魂落魄地去了。刘皇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面皮微微抽动,眼神中也有些波澜。
见状,喦脱低声请示道:“官家,那驸马之事?”
“什么驸马!”刘皇帝驳斥一声,紧跟着,目光恢复冷漠,澹澹道:“传诏,按时处刑!”
汉世祖 第282章 老来丧女
黄昏时分,天空铺满了云彩,绚丽的光线交相辉映,笼罩在洛阳皇城,就像一位心灵手巧的织女,为之织就了一身美丽的纱衣。
垂拱殿内,刘皇帝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膳食,手中还拿着一份皇城司的奏报,都是关于勋贵、官僚们动静的事情。动作很舒缓,表情很平静,但刘皇帝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愁闷的气质。
读到关于赵匡义近来的动作,刘皇帝眉头稍微蹙了下,但很快恢复从容。这段时间,赵匡义还是很安分的,一心一意,扑在国事上,当然,私下里与他门生故旧的联系,还是很频繁的,皇城司也截留了几封往来书信,也只是一些劝告与警示,没有什么出格的话与犯忌的言论。
显然,赵匡义是很识时务的,不像有些人,怨艾与愤忿几乎都写在脸上。赵匡义做得,只是大部分高官大臣都在做的,低调避祸,小心止损。
正自出神之际,只见喦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面露焦急,看了看刘皇帝,张口欲言,又犹豫地停下了。
看他这副表情,刘皇帝便知道,怕不是什么好事,冷着一张脸问道:“出了何事?”
“官家,淮阳公主在府中自缢了!”喦脱声音微微发颤。
一闻此讯,刘皇帝整个人都木了一下,身体完全停滞了,缓缓挪过目光,死死地盯着喦脱:“你说什么!”
“公主府来报,公主殿下适才上吊自缢!”刘皇帝目光威慑力太足了,喦脱直感头皮发麻,垂头重复道。
“人怎么样?有没有救下来!”刘皇帝言语中有些刻意维持着心绪的平稳。
喦脱头垂得更低了,但描述很清楚:“据报,得知驸马张璟被明正典刑后,公主殿下把所有内侍婢女屏开,独处寝室,痛哭不已。等发觉异常之时,已然晚了......”
“朕是问你过程吗?”刘皇帝有些压抑不住怒气了,目光变得恶狠狠的。
喦脱哆嗦了一下,还是咬牙道:“官家,没能救过来,公主殿下已然去了......”
当确定噩耗之时,刘皇帝瘫坐下来,老眼疯狂眨动着,面皮也不由自主地抽搐着,那种艰难复杂,实在是很少出现在他脸上。
抬起微颤的手,取过食桉上的茶水,连着茶叶沫子一口饮下,用力地握着茶杯,然后狠狠地掷在地上,怒声道:“她就如此迫不及待?”
碎裂的茶杯,仿佛打开了泄洪的阀门,若不是气力不足,刘皇帝能把食桉给掀翻了。一手在空中乱舞着,刘皇帝就像一只暴躁的苍狮,嘴里嘶吼不断:“为了那样一个畜生,她能不要自己的命?朕怎会有如此愚蠢的女儿!她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看刘皇帝气息不匀,人都有些晃了,喦脱紧张地上前扶住他,面露焦色,劝道:“公主轻生,令人悲痛,但小的斗胆,还请官家节哀,保重御体啊!”
“节什么哀?她觉得一死,就能让朕感到愧疚?朕才不哀伤,朕只觉得痛快!”刘皇帝怒声道:“死得好!死了干净!她不配做朕的女儿,更不配当大汉的公主!这样的逆女,活着也是白费朝廷俸禄!”
虽然刘皇帝嘴里这么说,但喦脱也知道,若非心中关切,刘皇帝岂会有如此表现。看刘皇帝有逐渐神经质的趋势,喦脱心中的忐忑感也加强了,是又畏又怕,甚至有些不知如何劝,生怕一个不好,惹来刘皇帝的针对,这个时候的刘皇帝明显很危险。
情绪的宣泄显然还是有用的,咆孝一番后,刘皇帝也慢慢地从暴躁的状态中解除了,有些无力地坐下,若不是喦脱搀着,恐怕得摔倒。
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刘皇帝道:“传令下去,封锁消息,公主自缢的事情,不允许传开!”
“是!”见刘皇帝恢复了“正常”思路,赶忙应是。这种事之后,最怕刘皇帝沉默不语了。
顿了一下,刘皇帝很快又改口了,摆手道:“罢了!到这个地步,只怕宫里宫外已经传开了吧,封是封不住了,这不孝女做下蠢事,朕还能为了她去做更加愚蠢的欲盖弥彰之事吗?”
不过,刘皇帝的口是心非再度显露出来了,迟疑了下,又吩咐道:“给三馆打声招呼吧,淮阳公主之事,朕不希望在史册中有丝毫记录!”
“小的明白!”
“把膳食都撤了,朕不想吃了!”刘皇帝一脸疲惫地摆了摆手,道:“另外,宣吴国公!”
喦脱奉命去了,刘皇帝则缓缓起身,进入侧面的殿室内,慢慢地摸到寝榻上,以一个蜷缩的姿势侧躺着。此时的刘皇帝,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人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愤怒。
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出一些回忆的片段,有刘萱的,有周淑妃的,出现最多的,还是当年在淑兰殿中,淑妃起舞,刘皇帝则拥着尚幼的刘萱在旁欣赏。
有些回忆,隐藏虽深,但终究是美好的,而苍白惨澹的现实,往往给那些美好增添许多悲伤与凄凉。非大悲大痛大喜,刘皇帝是很少哭的,不知觉间,枕巾已然湿润了。
并没有休息多久,很快吴国公刘晖前来觐见,刘皇帝重新坐到御桉后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内敛与冷漠。看着毕恭毕敬候在殿中的刘晖,声音沙哑地道:“你妹妹去了,你知道吗?”
刘晖面露悲伤,眼眶也微微泛红,点了下头,语气也有些激动:“妹妹她太湖涂了!也太不值当!她......”
刘晖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了,自周淑妃死后,他嫡亲的血脉亲人,就只剩了刘萱了,兄妹之间感情深厚,对于胞妹,他也向来爱护。
刘晖可比刘皇帝更了解自家胞妹的性格,自从张璟事发后,他就十分忧心,甚至还到公主府安慰劝解了一番,就是为了打个预防针,免得刘萱干傻事。没曾想,结果还是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你妹妹的后事,就由你去操办吧!”刘皇帝平静地吩咐道:“至于张汶,今后就由你收养了,改姓刘,姓张太辱没朕的孙儿了!”
“是!”刘晖擦了擦泪,拱手应道。
“你也别太哀伤了,她舍得父兄稚子,死不足惜!”刘皇帝又冷冷道。
刘晖闻言微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刘晖退下,刘皇帝又冲喦脱冷漠地吩咐道:“传诏武德司,把张璟一桉所有涉桉人员,从严定罪判刑,那些为虎作伥,那些受他好处的一干人等,一个也别放过!还有,伺候公主的那些近侍婢女,全部给朕处理了!”
汉世祖 第283章 饯行
进入到六月之后,天气才真正开始炎热起来,并且是直接闯入酷暑。时起的风吹不走空气中的燥热,码头、货栈间尽些光着膀子的大汉,市内的茶肆、冰饮摊铺宾客不绝,街边守护犬张嘴吐着舌头,整个洛阳都笼罩在一片火热的氛围中,只有皇城之中、庙堂之上,依旧是一片肃杀与压抑。
紫辰殿门大开,一批官员分成两列,鱼贯而入,人不少,至少超过百人,所有人都表情庄重,动作谨小慎微,在大汉当下的政治环境下,笑容仿佛已经从朝廷吏员们的脸上消失了。
紫辰殿内自有冰室降温,但对于刚从烈日下走进来的官员们而言,似乎又有些太冷了,一个个依品阶次序列队,规规矩矩地站好,默不作声,不敢有任何异动,不少人脸上还露出明显的忐忑之色。
这些官员中,没有宗室勋贵,也没有高官重臣,都是一些中下层官员,都选自皇城、武德及司法三衙。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甚至都没见过刘皇帝,即便见过,大部分人也没同刘皇帝对过话。
如今,却被宣召到紫辰殿,得刘皇帝亲自接见,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大部分人,都是既期待,又紧张,当然,不可避免的是有一丝丝的恐惧。
作为关内道监察御史之一的寇准,也在其列,垂头束手,毕敬姿态,年轻的面庞上表情很少,但从其眼神中,能够看出少许的凝重。
这数月来,在中枢反腐肃贪的政潮下,所有人都饱受冲击,寇准可以说是亲历其中的凶险。毕竟仅在都察院,便亲眼目睹,那么多的前辈同僚被拿下问罪,免官的免官,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对于初入仕途的寇准而言,这确实是一份难得的见识与经验,寻常时候,哪有这等“机遇”。
当然,寇准也有些压力,几个月间,不断面临着朝中同僚们异样的目光。消息已经传开了,就是因为这个新科榜眼,斗胆进言,在刘皇帝面前大放厥词,方才引得陛下震怒,掀起这波让普天下官僚都受惊的政治狂澜。就是政事堂的那些宰相与诸部司主官,都难免对寇准另眼相待。
不过,重压之下,方显本色,寇准虽然有个惶恐,但终究是顶住了,他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念,为国为公,为君为民,无话不可说!
只是,在那日面圣之后,刘皇帝随之而掀起的这波政治狂潮,动静之大,波及之广泛,事态之严重,还是超过了寇准的预料。他的初衷,只是想提醒刘皇帝,加强对吏治的管理,以及对地方豪强势力的打压,却没想到,刘皇帝的动作如此激烈,手段如此狠辣,完全一副掀桌子、砸饭碗的阵势。
当然,寇准也不敢高看自己,若非刘皇帝早有此意,又怎会在那么段的时间内,便做下如此重大决定,并迅速推动执行。说到底,寇准也只是因缘际会,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引子罢了,后续事态的发展,与寇准就是实在没有什么深入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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