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不过,帐中,当刘信笑眯眯地,朝太后献出一整箱子珠玉宝器之时,大唱赞歌,吐露他搜集这些贡物费了多少劲儿
连李氏表情都有些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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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终于埋了
刘信得意而不自知,刘承祐平淡而衔冷意,李氏在叔侄俩身上扫了几眼,稍微叹了口气,说道:“叔叔,老身与官家一路劳顿,都累了,你且暂时退下吧!”
闻言,刘信戛然而止,看了眼正座上脸色生硬的刘承祐,心中生堵。所幸,太后面容,慈和如旧,拱手应道:“嫂嫂与官家且先休息,我就不多扰,先行告退了!”
言罢,又有点勉强朝刘承祐一礼,告退出帐。
帐中静了一会儿,见刘承祐表情逐渐默然,张了张嘴,以一种宽慰的语气劝道:“二郎,这也是你皇叔一番心意”
显然,李氏说这话,情绪里都带着些许怅然。心里当然充斥着怒意,但刘承祐也不好朝太后使脾气,起身,走至刘信进献的那口大开的箱子前,随手拿起一串珍珠,色泽晶莹,透着宝光。
“听皇叔所言,这是产自岭南的上好南珠,价值不菲!”刘承祐随手将珠串抛下,淡漠道:“可是,要之何用不能吃,不能穿,仅供把玩娱嬉”
“二郎,我知你素倡简朴,心里有气!”
“继位之处,我便降诏天下诸道州府,一应珍奇贵器,奢玩之物,尽数罢贡!”一股子怒气,压抑在心头,刘承祐寒着声音:“朕提倡简朴,在宫中节衣缩食,这这些功臣勋贵们,何从放在心上过。天下节度,其他藩镇也就罢了,他刘信身为皇叔,宗室嫡亲,不思为人表率,反倒放纵奢靡。”
“眼前只这一箱珍玩,这背后,他所聚之财,所敛之物,又当有多少在东京,我便有耳闻许州之民苦刘久矣,怨愤之声,盈野载道。这方进许州,就给我献上好大一份重礼啊!”
“哎”见刘承祐不掩怒意,李氏摆手唉声道:“先将你父的后事处置了,莫节外生枝。你皇叔之事,容后处理吧!”
李氏永远都是这般温婉大方,深明淡定,相较之下,倒显得刘承祐有些躁动。
不过,以刘承祐的心性,发泄一番,也就恢复了平静,迎着母亲温和的目光,刘承祐揖手道:“是我失态了,惊了凤驾,请恕过。”
“我知你也不容易!”李氏说:“你我母子,就不需说这等话了!”
“娘你先作休息,我先告退了!”见状,刘承祐长拜道。
观察着刘承祐的表情,李氏点着头:“去吧!”
等刘承祐离开后,李氏不由轻摇了几下头,蹙着凤眉,扫着刘信那箱礼物,摆手让人收起。尔后,想到了什么,凤威凛然,对帐下伺候的侍者,严肃警告道:“官家方才所说,但走漏了出去,所有人,必施严惩,断无容情之理!”
“是!”当李氏严肃起来的时候,那股子威严,压得所有侍者几乎抬不起头。
脚步生风,刘承祐回到自个儿的帐篷,直接朝张德钧吩咐着:“传武德使!”
感受着刘承祐严厉的语气,张德钧这太监根本不敢多话,赶紧安排传唤去了。
李少游就在营中,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奉召而来,稍带疑问地恭听圣训。
刘承祐也没与其多啰嗦什么,板着一张脸,语如连珠:“让你的人给朕查,给朕探,这许州官场,颍川民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遵命!”李少游很有眼色,也是干脆地答应着。
“张内官,不知官家,何故生这么大的怒”出帐后,李少游小声地向张德钧打听着。
闻问,张德钧清秀的脸立刻凝起来,瞥了御帐一眼,晃着头:“李司使,小人愚钝,虽伺候在官家身边,但对官家的事,着实不知啊!”
扫着张德钧,见他那谨慎的模样,李少游心中暗叹,这个阉宦,年纪不大,口风倒挺紧。脸上仍旧带着点笑容:“有劳了!”
以李少游的机明,又岂能一头雾水慢悠悠地行走在御营中,李少游心里暗自琢磨着:“看来刘信,献礼都献出差错了。看官家的意思,这刘皇叔,此番是要讨不了好了。调查,要做到哪一步”
刘信的事,暂时只是个插曲,此番南下,至少表面上,刘知远的葬礼事宜大于一切,容不得差错。又耗费了两日的时间,方才至陵地。
阳翟境内多山,睿陵的选址也是看风水的,在阳翟东北郊。当初谁也没有想到刘知远崩得那么快,从乾祐元年二月开始修建,前后几度停罢,朝廷也不断调拨增钱粮、民力,前后也耗费了十个月方才竣工。
不过受限于国家财政,规模并不大。
至睿陵,梓宫奉安于下宫,候司天监杜升等臣所选吉日吉时,下葬入陵。刘知远的葬礼,从发东京时开始,一直到灵驾至陵,前后过程,刘承祐已尽量精简,但仍旧冗费不少时间与精力。
但似丧葬这等大事,刘承祐不得不表示出足够的重视。
一直到梓宫入陵,皇堂掩埋,刘承祐与太后携后妃、大臣、将士祭拜。
山陵前,入葬仪式已然进入尾声,夹着春寒的清风,吹得幡旗飘扬不止,拜祭中央,一道颇为凄怆的哭声持续着,只是这哭声,显得有些独。
是宰相杨邠,或许是情至深处,收敛不住,悲从中来,在陵前嚎啕大哭,磕头不止,嘴里念叨着刘知远对他的恩德之类的话。
离着他并不远,刘承祐余光扫着其表演,心中略空,脑筋略僵,目光略冷。
要说这恸哭之礼,早就进行过的。而眼下,礼将终,杨邠却当着如此场面哀嚎痛苦,仿佛在怀念着什么一般。
刘承祐这心里,能好过才怪。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表现出什么。
绷着张脸,一直到哭声突止。
“官家,杨相公哀伤过度,哭昏过去了!”侍者小心地禀道。
“杨卿对先帝的忠诚,由可知也!”刘承祐嘴角一扯,抬手吩咐着:“带下去,好生照顾!”
“是!”
等祭礼结束,安排好护陵事宜,方才彻底告终。此次南下,最重要的事情完成了,拖了近一年,刘知远终于入土为安了,刘承祐这个不孝子啊
御驾至阳翟落脚,刘承祐的近臣心腹们都知道,天气的心情很不好!
第138章 从长计议
葬礼毕,暂归阳翟行营。
行营内,一顶宽敞的庐帐中,两道气质不俗的人影对案而坐,两个宰相,门下侍郎窦贞固,中书侍郎李涛。送了先帝最后一程,二者身上还披着丧绸,面上似乎还带着点忧伤之意。
拿起茶杯,轻晃着脑袋对刚泡好的茶水吹了下,李涛以一种讥诮的语气说“窦兄啊,你看今日,先帝陵前,当着众人面,杨相那般哭天抢地,哀恸不断,可真是悲痛万分啊!”
而今朝堂上,前晋遗臣,基本已抱团了。而诸宰之中,李涛与杨邠的冲突,最为剧烈,政见常有不同,互相弹劾参奏,也不止一次了。
“陛下不是说了嘛。杨相公对先帝,一片丹心耿耿,忠诚可嘉!”窦贞固幽幽而道。抿了口茶,细细品味,不知是在品茶中之味,还是在品话中之意。
瞄了眼窦贞固,李涛自明其意。淡淡一笑,心下了然,果然,这窦相公平日里虽然一副低调的表现,但很多事情,心里可清楚得很。
“只可惜啊,时下是我皇乾祐当朝,对于先帝再忠心,又岂能讨得陛下欢心”李涛语气中难免玩味“大汉天子下,可不是可欺者。如此浅显的道理,我们的杨相公,似乎不明白啊!”
听其言语间的机锋,窦贞固也淡淡然地出了口气“局中人,往往是不够清醒的。杨相开国元臣,心高气傲,终高祖一朝,秉执国政,权掌中枢,无人敢缨其锋芒。然陛下继位的这一载来,亲掌军政,屡施打压,以杨相的心气,哪里忍受得了!”
李涛点头附和,眼睛微眯,凝着目光看向窦贞固“窦兄,朝堂之上,杨邠常常倚势欺压我等,吾心实难忍之,去岁曾建议陛下遣其就镇,不允,反遭斥责。”
“杨邠骄愎,居功自傲,时时忘却人臣本分,天子虽然多容忍之。然天子性情刚烈,能忍一时,岂忍一世以我之见,杨邠早成陛下心中的一颗刺,亟待拔除,不除之,绝难安心!”李涛语气中,透着自信。
“李兄欲何为”窦贞固急声问。
稍微捏了下拳头,李涛压低声音“杨邠不敬君上,蔑视群僚,不得人心,还妄图把控朝政。陛下欲除之,只是差个借口与机会罢了,在下以为,我等为陛下,为朝廷,为陛下,都该积极进言了”
闻言,窦贞固神情微凝,认真地思虑了一会儿,应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窦兄有何顾忌”李涛皱眉。
窦贞固低调的神情间,泛着些许狡黠的色彩“既然李兄都看出来,天子容不得杨邠了,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每思及杨邠对我等的欺辱,心中不忿啊!”
高祖梓宫既入山陵,刘承祐遣部分随行将臣及襄事官员虞主还朝,行虞祭,刘承祐则自率大部,移驾长社。
即便地处近畿,天子御驾亲临,对于长社士民来讲,也是件分外稀罕的事。上下职吏自是殷勤迎奉,刘信亲自率节度属官,大尽地主之谊。
但是很明显的,许州的底层士民,对皇帝之来,反应很淡漠。自古皇帝出行,只要摆明车撵,就没有不扰民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行在内,刘承祐毫不掩饰其怒意,厉色发泄着“身为大汉宗亲,朕的皇叔,所行所为,与禽兽何异,较穷匪恶盗何异”
“亏他做得出来,打着先帝与朕的名号,率掠吏民,以谋私利,这是败坏朝廷的威望,败坏先帝与朕的名声啊!朕委他方镇之职,出此恶举,让朕如何面对受害士民如何面对天下人”
“他这是在断大汉的根基呐。谁能载舟,亦能覆舟,再是粗鄙,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他是欲逼得许州百姓,揭竿而起,造大汉的反吗”
“”
刘承祐很少这么激动,在御案走来晃去,喷着唾沫,未加收敛的声音惹得帐帘发震。
李少游低调地埋着头,保持着谦恭的模样,静静地等待着皇帝宣泄情绪。对于刘承祐的震怒,他也有所预料。
这几日下来,李少游广布武德司下属密探,深察细探,就许州的情况做着调查。将近的半年的时间了,武德司势力,在近畿诸州也有所扩散。调查起来,并不费劲。
当然,也没有值得费劲的地方,刘信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摆在明面上,明明白白,略无避忌。就像常年以来,为恶地方的武臣将吏一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什么叫敬畏。况且,刘信还一直是打着皇叔的身份行事。
然当底下人,陆续将情况报上来,哪怕是李少游,都不由对刘信表现出“佩服”之情。胆子真的是太大了,欺压良善,鱼肉百姓什么都是轻的。
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也算不得要命的罪。率性刑罚,草菅人命,更是常事。州府官吏,役之如犬马,稍有得罪,虐之入鸡鸭。
但真正让李少游愕然的,还得数此番,刘信抄掠百姓之举。似顾桥镇那边,双方“谈妥”,进献钱帛,终究是少数。更多的情况,还是牙兵直接搜刮强掠。
亮明旗帜去抢,李少游是真的“服气”。哪怕派兵装作土匪盗贼抢掠,影响都要小些,更遑论,打着迎奉先帝梓宫,贡献天子的名号。
最后这一点,是最让李少游“惊叹”的,如此犯忌的事,也敢做!当真以为,有个皇叔的身份,就是保命符了。
果然,得其报,刘承祐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李少游的意料。
刘承祐呢,还在喷着“东京之时,便以其残暴苛虐,贪腐渎货,祸乱军心,贬斥出京。朕让他到许州,不求他尽忠尽职,恩养生民,哪怕荒嬉怠政,朕都能容他。谁能想到,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反而变本加厉”
“官家请息怒!”也是发现刘承祐的语气有所回缓,李少游终于开口了。
深吸了一口气,刘承祐落座,盯着李少游一字一句地责问道“眼下,许州民间恐怕是怨声载道,百姓们都在抱怨朝廷,骂朕是个无道昏君吧!”
李少游讪讪道“那倒不至于。”
“不至于哼!”捏着李少游上呈的奏报,刘承祐冷哼一声,扭头便对张德钧招呼道“传赵延进!”
赵延进就在在外当值,稳步入内“陛下有何吩咐!”
刘承祐语气甚急“你带一队甲士,去把忠武军节度刘信给朕拘了!”
“啊”赵延进惊愕地望着冷着脸的天子。
这个时候,还是李少游上前,小心地出言“官家,毕竟是皇叔,依臣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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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随驾带着御史
见刘承祐以垂询的目光看着自己,李少游当即道来:“刘信既是皇叔,又是一方藩镇,纵有罪过,官家亟行处置,还当堂堂正正”
“朕降诏拿之,难道还不够堂堂正正吗”刘承祐不待他说完,便打断,质问道。
“臣非此意。”李少游不慌不忙的,再一揖,说:“臣只是觉得,眼下还不可贸然拿之,需有理有据,查有实证,否则传扬出去,恐不利于官家的名声,且容易引起旁人内不自安,对朝廷心起疑忌。”
“再者,太后与群臣,亦需有所交待。另外,许州节度上下,有罪者又岂皇叔一人,其所属职官僚佐,借势作奸犯科,欺压良善,不可胜数。忠武军辖下,尚有数千牙兵,其间有不少助皇叔为恶之将吏士卒,为免动乱,还需慎重处之”
随着李少游的叙说,刘承祐的神情已然十分平静:“你这番话里,意味颇深啊!旁人,哪个旁人”
“不过,你考虑事情,倒是越发妥当了。许州之事,你心里恐怕早有考量吧!”刘承祐盯着这个表兄。
李少游躬身应道:“官家有命,臣不敢不多加考虑,仔细思量。”
闻言,刘承祐彻底摆平了心态,抬手朝赵延进做了个退下的手势,自个儿思量了一会儿,虚握拳头,朝李少游吩咐道:“朕懂你的意思,接下来,将你所查刘信的罪状,给朕一一落实明细,搜集固定证据,不是要堂堂正正吗,朕就给他来一个光明正大!”
“是!”李少游赶紧答道。
“张德钧!”李少游退下,刘承祐只沉吟了一会儿,冷声唤道。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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