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之读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独酌劝孤影
柳清歌丝毫不给魔尊脸面,嗤笑一声,瞬身而至便抱起沈清秋。“寒冬腊月,吹了冷风又得生病了。”
洛冰河嫉妒得捏碎了指头,咬牙切齿地道:“师尊所穿,俱是法衣,保暖、防护之能,当世少有。”
柳清歌挑了挑眉,依旧抱着沈清秋不放,道:“那便寻一侍卫推着轮椅随后跟着吧。”
沈清秋仅剩的右手推了推柳清歌胸膛,“放我下去。”
“今天十五,人多,放你坐轮椅挤散了,我可不去寻你。”说罢,跟魔尊点头致意,便算作辞别,抱着沈清秋就这样离去。
洛冰河气得额间罪纹闪烁,乃掐诀化符为飞虫,轻轻附于沈清秋背上。
沈清秋修为尽捐,自是不知洛冰河的小动作。柳清歌只假装看不见,待出了地宫宫门,便立马捏碎飞虫。
沈清秋一脸懵然。
“你背上粘了毛发。啧,废人就是麻烦。”柳清歌抬了抬鼻尖,嫌弃地道。
沈清秋冷哼一声,并不理他。
洛冰河窥视沈清秋的飞虫被捏作斋粉,当下便气得变了脸色。魔尊真气激荡,殿内桌椅俱化作朽木,风一吹便化作烟尘。
柳清歌怀里抱着沈清秋,身后跟着两名侍卫,其中一名侍卫推动着轮椅。
柳清歌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得沈清秋被人挤到伤处。待到了一处茶室,柳清歌乃抱着沈清秋拾阶而上。
雅室中,柳清歌点了茶便动手扯沈清秋左侧断臂的臂套。沈清秋被他唬了一跳,颤抖着手压住柳清歌动作。
“你做什么?”沈清秋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还不等尾随的侍卫拔刀,柳清歌便把二人隔空点晕过去。
“我看你伤处。”说罢,又去扯沈清秋臂套。
待细细检查过沈清秋断臂的愈合情况,柳清歌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玉牌。
“忍着点。”话落,柳清歌便取出银针,以灵液清洗过后,便刺进沈清秋断臂一分。血珠从伤处冒了出来,柳清歌以玉牌接了去。血液融入玉牌内,成了一尾小红鱼。
“你做什么?”沈清秋被柳清歌唬得忘了疼痛,手上捏着那玉牌翻来覆去地看。
“此乃寻踪玉牌。”柳清歌极其敷衍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说,只取出伤药替沈清秋抹上。
稍倾,店小二上茶,并瓜果点心,另外还有两幅糖画盛于盘中。柳清歌取了糖孔雀予沈清秋,惹得他翻了一个白眼。
“谁要吃这种小孩子玩意。”嘴上说着不要,右手还是接过了糖孔雀。
柳清歌捏起另外一幅糖猞猁,惹得沈清秋脸立马黑了。
“为什么会有糖猞猁?”
“画便有,你事儿真多。”
“柳清歌你找死!”
换做过去,柳清歌早反唇相讥了。可是这次他却轻轻拥沈清秋入怀,温声道:“不生气了。”
柳清歌可谓苍穹山派最了解沈清秋之人,如何看不出他意志消沉,已存了死志?
可是他没有办法,沈清秋一心复活岳清源,洛冰河以此为胁,沈清秋是不可能随他走的。
柳清歌便只能看着这个心口不一的同门师兄,慢慢步向死亡。
柳清歌真的怕沈清秋不声不响地,便死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所以才取了寻踪玉牌,直接取了沈清秋的血。
哪怕最坏的情况,他总是能送沈清秋最后一程的。
冰九之读心 第 57 章
057
洛冰河心神不定,踌躇徘徊到午时,便立刻把他亲手做的午膳放进带保温法阵的食盒,并放进乾坤袋,身后领着如意小内侍,假装云淡风轻地出宫陪沈清秋用午膳去了。
彼时柳清歌与沈清秋正在茶楼听书,便见洛冰河一身天青色交领直裾,外罩月白大氅(披风,褙子)1。柳清歌观其衣服、配珩,竟与沈清秋身上所穿,乃是成双成对。
柳峰主当下便阴沉了脸色。
洛冰河修为高深,自是察觉柳清歌因何事阴下脸面。魔尊顿觉心中舒坦,头上绿云都好似要被风吹散去了。
“弟子洛冰河见过师尊,见过柳师叔。师尊脾胃虚弱,弟子恐外面的饭食伤了师尊脾胃,乃亲自动手做了容易克化的羹汤,请师尊进用一二。”洛冰河面上功夫做足,恭敬地对沈、柳二人作揖行礼后,再从乾坤袋取出食物。
雅座中陪侍的小厮这时才惊觉眼前之人乃魔界至尊。小厮虽说身为下贱,然而每日所见贵人,不知凡几。今日亲见魔尊富而不淫、贵而不骄2,掌天下权仍知好礼,小厮眼中不禁泛出钦佩之色。
柳清歌察觉小厮居然因为洛冰河那装模作样的礼数,从心底对其钦敬。回想那两面三刀的阴险魔尊串通魅音夫人欲对自己行不轨之事,柳峰主只觉敬佩魔尊的世人大约都是睁眼瞎,只会看自己想看到的事情。
柳清歌冷哼一声,挥退茶楼小厮。接着便冷下脸对洛冰河道:“既然膳食送到,魔尊便请回吧。”
“弟子还得行孝师尊座下,伺候师尊用膳。”洛冰河完全不惧百战峰主的杀气,依旧言笑晏晏地道。
柳峰主冷嗤一声:“你的尽孝座下,便是毁其名声,碎其仙骨,废其修为,断其四肢,然后拿他当人偶玩?高兴时接双臂,不高兴又斩了去?”
坐在一旁的沈清秋细细地颤抖了一下。
柳清歌察觉沈清秋的恐惧,乃紧抿双唇,后悔自己言语无忌又引起沈清秋想起可怕的遭遇。柳峰主踌躇好一会儿,乃握住沈清秋的右手,道:“莫怕,我在。”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魔尊最不喜别人提及他如何刑苛沈清秋之事,现在柳清歌毫不留情地撕裂了洛冰河“慈师孝徒”的遮羞布,把过往种种不堪放到天光白日下曝晒。
喜怒不形于色的魔尊都禁不住阴沉脸面,后又见沈清秋细细颤抖了一下,心中邪火更是越烧越烈。
“四派联审之时,师尊可是因‘残害同门’获罪。师尊所受苦楚,还未谢过柳师叔。若无柳师叔专美于前,师侄何以能独秀其后?”
“竖子放肆!”柳清歌被他的话气得真气激荡。
“你们都闭嘴。”沈清秋被柳清歌的真气一激,乃以手帕掩唇低低地咳嗽一声。
柳、洛二人察觉锦帕上点点红梅,只得忍下火气。
沈清秋恐其二人又要打起来,乃打发柳清歌回去苍穹山派:“柳师弟,我便不留你用膳了。你先回去吧。”
“柳师叔千里御剑而至,不留膳实在失礼,师侄略通空间之术,还望师叔莫要见笑,且让师侄送师叔一程。”洛冰河又换上他那朗月入怀的君子脸面对柳清歌笑道,也不说“送师叔回山”,却故意说“送师叔一程”,气得柳清歌又冷哼一声。
沈清秋蹙眉盯着洛冰河,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
魔尊见沈清秋对自己处处防备,只觉心中酸涩,只得苦笑解释道:“师尊,弟子是诚心送柳师叔回苍穹山派。”
“你且放宽心,他就是不看你的脸面,也看烟儿脸面。”世纪直男柳清歌反唇相讥道。
沈清秋之前便听说,柳夫人在洛冰河后宫,虽无魔后之名,却有魔后之实。按这么说,柳清歌也算洛冰河的大舅哥,洛冰河理应不会害了柳清歌性命。因此种种思虑,沈清秋乃点头附和柳清歌之语。
洛冰河见沈清秋居然认同地点头,气得脸都扭曲了。躬立一旁的如意小内侍简直想把自己缩起来,远离暗流汹涌的柳、洛二人。
临别之际,柳清歌从驭兽袋中取出一只满身绒毛的白毛鸡崽,郑重地交到沈清秋手上。
“替我养几天。”
沈清秋一脸嫌弃地皱起鼻子:“谁要替你养鸡崽?我拒绝。”
一旁满脸风雨欲来的洛魔尊马上便晴空万里,连那虚假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柳清歌撇了撇嘴,心道:“若不是听木师兄说,让你养个宠物,好让你心里惦记点什么,不至于心存死志,我才不会辛辛苦苦地去翻了几座山找一只白孔雀幼崽呢。”
“嗯,绝对不是烟儿说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定情孔雀’。”柳清歌又在心底补充道。
柳峰主也不想想,送什么宠物不是送?为什么自己不辞劳苦的,也要送白孔雀?
“替我养几天,我送你书圣亲手提字的折扇。”柳清歌细细思量一下家中藏品,乃道。
沈清秋此刻才转过眼神,正眼盯着眼前“白毛鸡”。
“养不活可不怪我。”毒舌沈清秋总能在清奇的方位跟柳清歌呛声。
洛冰河见沈清秋居然下柳清歌别有用心的礼物,气恼得嘴角微笑都僵硬了五分。
接着,沈、柳旁若无人地斗嘴呛声更让洛魔尊整张脸都僵了。
柳清歌啧了一声,“这是白孔雀,养不活了下次便养猞猁吧。”
“柳清歌你找死!”
“走了。后会有期。”
1披风是一种衣服的形制,为披用的外衣,大多直领对襟,颈部系带,有二长袖,两腋下开衩(清代《舜水朱氏谈绮》三卷中描述的披风为对襟直领,制衿,左右开衩 )。
披风流行于明代。一般既可以在室外穿,也可以在室内穿着。
大氅是汉民族汉服的传统服装之一,又称氅衣,属于男装罩衣的一种,特点是对襟大袖,整体宽大且有系带,只做常服穿着。
2古汉语中“富贵”是两个意思。
财物多,为“富”。得人尊敬,社会地位高,为“贵”。贵贱以物喻。犹尊卑以器喻。《广雅》一曰爵以驭其贵。《周礼·太宰》民犹犯贵。《礼记·坊记》贵贵为其近于君也。《礼记·祭义》苟富贵,无相忘。《史记·陈涉世家》又如:显贵;权贵;亲贵(帝王的近亲或亲信);富贵(有钱又有地位)
“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礼记·曲礼》
冰九之读心 第 58 章
058
过去,洛冰河不了解沈清秋那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个性。然而,自从得了《天心神术》,洛冰河可谓是除柳清歌外,最了解沈清秋这别扭性子的人。
自下那白毛鸡崽,沈清秋嘴巴上对那白毛鸡崽说:“我就是看在书圣题字的份上,给你一口吃的。你别指望我对你有多好。”
转头便对洛冰河提“请教驭兽宗如何饲养灵兽”的要求。
这是沈清秋离开地牢以来,第二次对洛冰河提要求,却是因为别的男人送的白毛鸡崽!
第一次提的要求还是“让一名嗅觉不灵的内侍伺候他便溺、分床分房睡”呢!
洛冰河满心嫉恨,既欢喜沈清秋终于愿意对自己提要求,又恼恨这要求是因为别的男人!
简直憋屈!
一年多前,洛魔尊后宫五夫人,嫔妾、世妇、御妻多如繁星,一个个美人睡过去,能不重样地睡个半年。
那些夫人、嫔妾,哪个不是为洛冰河守身如玉?
好了,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洛冰河当初有多风流,现在就有多憋屈。
柳清歌与沈清秋那种表面相互讥讽挤兑,实际感情深厚的酸味,熏得洛冰河都泡在醋缸里了。
洛魔尊不仅不能把这绿帽子扔了,还得主动自己戴上!
沈清秋只有在见到柳清歌时,才有点活着的样子。
洛冰河能怎么办?
只能憋屈地把自己的心上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洛魔尊怄得要死,气成河豚,完全不想微笑。
然而正事还要做。
魔尊请了驭兽宗里饲养禽鸟的大能,仔细给沈清秋讲解饲养灵禽的注意事项。
自得知如何饲养灵禽后,沈清秋每天醒来便侍弄那只白毛鸡崽。沈清秋嘴上再嫌弃白毛鸡崽,心底还是爱护它,与它同食同喝。若不是魔尊对自己的御床看得极紧,又不让沈清秋单独睡,白毛鸡崽怕是要成了沈清秋的床头鸟雀。
白毛鸡崽乃是灵禽,智力犹如幼儿,自是不会随处便溺。它还特别爱干净,沈清秋每天为其准备一海碗清水,它便自己跳到碗中自个儿清洗干净。
洗好了,它还要递出小翅膀让沈清秋帮忙擦擦水。再递个小鸡爪子,让沈清秋也擦擦。
醋缸里的魔尊在沈清秋前尚能装个面容和煦。沈清秋看不到的地方,魔尊都要面目狰狞地宰杀禽鸟。
人参鸡汤、虫草水鸭汤、山药鸽子汤……洛冰河天天换着花样给沈清秋炖禽鸟汤,美其名曰“师尊身子虚,要多补补”。
实际上却是故意在白毛鸡崽前打开汤盅。
每天接受死亡威胁的白毛鸡怂得窝在沈清秋怀里瑟瑟发抖。
每天发出死亡威胁的魔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目露凶光地继续炖汤。
洛魔尊觉得白毛鸡的危险等级尤甚于柳清歌。沈清秋每天都以灵米喂养它。说到底,这只鸡崽还不是吃本尊的灵米,用本尊的灵石。
这就好像一个丈夫辛辛苦苦赚钱,然后妻子拿这些钱去养小白脸!!
谁知道这白毛鸡以后会不会化形?!
沈清秋这般好看,性子还别扭得可爱,这白毛鸡肯定已经对他起了觊觎之心!
本尊可是过来人,熟悉着呢!
它这么小便懂得装模作样地撒娇争宠,还瑟瑟发抖地给本尊上眼药!
日后长大化形,还不就是两面三刀地去陷害本尊,赶走本尊这个正宫丈夫,然后取而代之!
这白毛鸡还是柳清歌送的呢,长大化形了肯定要跟他沆瀣一气!
魔尊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乃阴下使暗卫去寻那造畜药。
“就你柳清歌能化孔雀争宠吗?本尊一样能!”
佞幸之所以为佞幸,便是因为他需要陪着君王做各种声色犬马、偷鸡摸狗的勾当。当君王被大臣讽谏之时,佞幸要勇于接锅、主动背锅,不能连累君王背个“甩锅”的不负责任的懦弱骂名。错必须是佞幸铸成的,君王只是一时不察。待君王清醒过来,清除为祸佞臣,君王依旧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君主。
佞臣晋纬脸色苍白地拿起案上的茶盏,瑟瑟抖动的手把茶盏里的茶水撒了泰半。
“赶紧喝。”魔尊阴沉着脸命令道。
茶水入喉,晋纬便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肥胖豚鼠。
没有晋纬想象中的腹痛如绞,亦没有他想象的七孔流血。
“你以为你是谁?你配得上本尊一杯鸩酒?”洛冰河一脸嫌弃地盯着那只胖豚鼠。
胖.佞臣晋纬.豚鼠原以为哪位言官参他一本,魔尊正打算赐死他拿他顶锅呢。没想到却只是拿他当个宠物耍耍。虚惊一场、智商本就不高、再加上化作豚鼠被人工降智的豚鼠晋纬吱吱吱地对洛冰河作揖道谢。
“真丑!”魔尊心里极端嫌弃肥豚鼠,“师尊所化猞猁可是可爱得紧的。柳清歌所化白孔雀也算姿容尚佳。”
洛冰河拿到造畜药后,先让老爷子过目确定无害,再拿晋纬试药。魔尊观察晋纬一盏茶有余,见此药真的无甚害处,才自己服下。
茶水入喉,洛冰河便化作通体漆黑的四爪巨蛟。只见那黑蛟身粗如柱,身上鳞片俱都闪着幽黑亮光。巨蛟头上有两个鼓鼓的包包,那便是将要长出的龙角。只要龙角从头上长出,黑蛟便能化作黑龙。
胆子只有米粒大的豚鼠晋纬吓得夹紧双腿,得自己被面目狰狞(划掉)体态威武的黑蛟吓失禁。
面目狰狞(划掉)神武威严的洛黑蛟露出一个自以为可爱的笑容,还附送一枚歪头杀。
吸取上次被拖出去教训的豚鼠晋纬不敢表露自己的恐惧,只一个劲地吱吱吱拍着虹屁。
化作蛟、鼠的二人,虽然语言不通,然而豚鼠晋纬虹屁拍得溜,以各种疯狂迷恋洛黑蛟颜值的身体语言表达魔尊黑蛟长得如何威武、如何霸气、如何艳压群芳……呸呸呸,如何势压群雄!
魔尊被虹屁哄得满心舒爽,乃化出水镜来自我欣赏一番。
只见一面目凶残、身粗如柱的黑蛟盘身殿内!魔尊脑子一懵,没反应过来那是自身所化黑蛟,条件反射地便一尾巴甩向水镜。
水镜连同背后的殿柱轰隆一声化作残垣。
晋纬看到这般情景,再也憋不住尿意,直接失禁在殿上。
御前失仪,这回可真要凉了,晋纬直接自己把自己吓昏厥过去。
此时此刻,洛冰河哪里还能不知晋纬刚刚就是逢迎拍马!
还不等面目狰狞的黑蛟找豚鼠麻烦,殿外的侍卫听到声响便要冲进殿内护驾。
此造畜药被老医正改良一二,没有一个时辰,魔尊别想化回人身。
“尽给老夫找事!那么喜欢化作禽畜,便好好当足一个时辰的禽畜!”老爷子烦死洛冰河总给他招惹麻烦,略施小惩。
若是让侍卫得见洛冰河化作黑蛟,那么他自愿服下造畜药的事情便要大白于天下。届时言官又要没完没了地找自己麻烦。
不能马上化为人身的魔尊无法发声制止侍卫入内,只得赶紧布下结界隔断开来。
殿内洛黑蛟面目狰狞地算着化为人身的时间,殿外侍卫心急火燎地去搬救兵。
一队侍卫赶紧出宫到镇国公府上通知漠北,另一队侍卫死马当活马医地就近求助沈清秋。
得闻若水殿内有打斗声响,沈清秋是不甚在意的。举目仙魔二界,要找洛冰河麻烦,怕是要仙道馗首齐集。然而洛冰河乃魔界至尊,气候已成,仙道门中如何还会“除魔卫道”?
仙道门中暗下黑手发“除魔”财的伪君子可不少。苍穹山派便是先辙。
然而,口硬心软的沈清秋,见到如意小内侍吓得满头冷汗的苍白小脸时,还是插手这事了。
“若是洛冰河真出事,这些内侍怕是都要受牵连陪葬。”沈清秋心道。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把怀中白毛鸡崽郑重交予如意小内侍后,才让侍卫架了辇车,把他连人带轮椅地送到若水殿。
若水殿内洛冰河感知到沈清秋靠近,真是又喜又恼。结界既然能拦住侍卫,自然也是能拦住沈清秋的。然而洛冰河如何舍得沈清秋在殿外受冷?
洛冰河只得放了沈清秋一人进内,而自己却盘成一团,躲于殿内阴暗处,妄想沈清秋注意不到面目狰狞的自己。
沈清秋所坐轮椅,乃是洛冰河命人打造的法器,以灵石提供能源,既能以神识操控,亦能以手操作控制。
沈清秋修为被废,只能以仅余的右手操控着轮椅进入殿内。只见空旷的若水殿内,摊着一只肥硕豚鼠,豚鼠腿间一滩散发着异味的可疑黄色液体……
沈清秋四下张望,才在阴暗处发现盘作一团的凶残黑蛟。
若是没有见到那只豚鼠,沈清秋该被这狰狞黑蛟唬一跳的。
可是现在如何还不能得知那便是洛冰河所化?
沈清秋看着明明身粗如柱的黑蛟,却盘成一团,眼巴巴地缩在阴暗处。
沈清秋居然能从那双红色的竖瞳里品出几丝可怜巴巴的意味,也是魔怔了。
“做甚服造畜药?”
黑蛟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无害一点,以蛟尾为笔,灵气为墨,在空中书写撒娇道:“……我也可以被你抱在怀里把玩的……”
“什么时候偷看我记忆的?”沈清秋不仅没有被这娇砸中,还马上想通个中关节。
“!!!”魔尊惊觉自己说漏嘴,东窗事发,吓得鳞片都竖了起来,外表更凶残三分。
沈清秋看到黑蛟竖起鳞片,以为洛冰河又要发怒,吓得顿时白了脸。
洛黑蛟惊觉自己又吓着沈清秋,赶紧把身体盘得更紧、缩得更小,以表达自己的无害。
魔尊满心嫌弃自己所化模样,对白毛鸡和柳清歌的嫉恨又多了几分。
沈清秋见洛冰河一脸惧怕地往后缩,心底五味杂陈。
自己已是时日无多,何苦还与他犟着呢?
沈清秋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约是对的。过去再多的刑苛折磨,沈清秋此刻都不想在计较了。他不想自己最后的一段日子依然生活在怨怼中。
沈清秋苦笑一声,自嘲自己真是个伪君子。若自己有能力报复洛冰河,自己这样的小人如何能“算了”?不过就是受人制肘,又报复无望,便只能放下。
“放下吧,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不要再每天生活在悔恨怨怼中了。”沈清秋满心无奈地想道。
“过来。”沈清秋轻声道。
洛黑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过来。不是说要在我怀里撒娇吗?”
冰九之读心 第 59 章
059
洛.黑蛟1.冰河满心欢喜地束着四条腿上的利爪,假装自己身轻如燕地踮着脚走到沈清秋的轮椅旁。
洛黑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粗如柱的蛟身,又转过头去看轮椅上那瘦骨嶙峋的沈清秋。洛冰河十分确定,自己若真在师尊怀里打个滚,大约能把人压死……
智商明显下降的黑蛟又生气了,气得竖瞳紧缩,身上的鳞片竖了起来,尾巴一甩一甩地,一不小心又抽断了一根殿柱。
沈清秋轻轻抖了一下,他缓缓闭起双眼好缓解心中的恐惧,尽力抑制微微颤抖起来的身体的反应。
沈清秋满心的恐惧与疲惫犹如寒天中的冰水,浇灭洛冰河的得意忘形。
【若我有能力报复洛冰河,自己这样的小人如何能“算了”?不过就是受人制肘,又报复无望,便只能放下。】
【放下吧,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不要再每天生活在悔恨怨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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