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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玺记石头与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郑许二人送来证据环环相扣,除非山东人提前串供,出纰漏的可能性很小。严琳上缴的严家账簿也经多方佐证。

    这银子去了哪儿,如今只有问南安世子了。

    真是愚蠢。

    如今南安侯回朝,不论世子招出什么,看在南安侯的面子,只要不是谋反的罪过,总有三分香火情,南安世子竟是在隐匿银钱。

    要是五百万两,也值得侯府世子撒一次谎。

    五十万两,这纵不是一个小数目,也绝不是一个大数目。

    有些事情看着复杂,其实简单,就像这五十万银子,三方证据一对比,就知道是哪里的岔子。

    这也是为什么要会审南安世子的原因了。

    杜长使翻阅卷宗的速度极快,合上递还给程侍郎,轻声问,“胡二公子谁找来的”

    程侍郎道,“正式过堂原就该家人在场,华大人着人知会的。”

    杜长史对华长史点点头,老华气性不小

    事实上,此次会审也是华长史一力推动。

    左都御史卓然终于赶到,卓御史满脑门的汗,连连作揖,“恕罪恕罪,请殿下恕罪,陛下召见,下官来迟了。”

    “看你这话说的,即使陛下召见,还恕哪门子罪。”穆安之冷冷起身,“即使卓大人到了,那就开审吧。”

    卓御史乃当朝首辅裴相的得意门生,自从老友裴如玉被赶出家门,穆安之曾方面给过裴相难堪,裴相虽是唾面自干的好涵养,御史台把穆安之参的不清。

    后头还有穆安之一人干翻御史台之事,总之梁子结的不轻,穆安之对御史台的大头目自然也不可能有好脸色。卓御史笑笑,朝黎尚书谢少卿点下头,显然没把穆安之的冷待放在眼里。

    倒是眼睛看向华杜二人时笑了声,自袖中取了块帕子擦脸上的汗,一面说,“殿下还真是抬举自己人,三司会审,二位长史也要在一旁吗”

    “恕臣直言,二位长史只是殿下属官,并非三司所辖,他们在这儿似乎不大合适。就是殿下需要个抄抄笔墨的文书,咱们三司也有的是人手,劳烦不到他们两个。”卓御史天生一张笑脸,跟穆安之赔个不是,“我这人忠贞耿直,有话就直说了,殿下不要怪罪。”

    “你既知道他二人是我的属官,我既有事自然叫他们在旁服侍,这个道理,卓御史也不懂吗”

    穆安之的目光里像淬了冰,卓御史却仿佛完全感不到半点寒意,当帕子塞回袖中的同时,笑若春风的问,“可下官怎么听说两位长史也参与到了案件审问,这可不合规矩。”穆安之直接怼到卓御史面前,“他们是在履行我的意思,这不是属官的职责吗”

    “殿下说是,那就是。”卓御史一副惹不起穆安之的模样,嘻嘻笑两声,那种神态甭提多招人火气。

    穆安之现在的性子,再不肯受这种挑衅,与御史台前仇旧恨一起发作,一脚便踹了过去。

    黎尚书刚想打个圆场,没想到穆安之直接动了手,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手脚就慢一些,只来得及喊一句,“哎,有话好好说。”

    谢少卿倒是想拉架,也只来得及拽住卓御史一片袖子。

    华长史更是文弱老书生,杜长史眼疾手快,一步掠过,风带起飘扬的衣袖,杜长史一把将卓御史拽了趔趄,切正好避开穆安之一脚。

    黎尚书等人已都扑上前劝穆安之莫要动怒,穆安之之冷冷盯卓御史一眼。

    卓御史正揪着杜长史不放,“赔我衣裳。”

    杜长史是气的,“这可真是好人没好报,我还不是为了救你。”他力气大了些,不留心扯掉了卓御史的半拉袖子。

    “少来这套,你是为了救我吗你是不想你在殿下背上殴打朝廷命官的名声”卓御史半点不领情,吊着一双桃花眼转向穆安之,“他们都是代表着殿下的意思,那殿下赔我衣裳。”

    穆安之咬牙,脚心痒的厉害,他怎么这么想再给这姓卓的两脚呢。

    不过黎尚书谢少卿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势必不好再动手,穆安之问,“真要我赔”

    “当然要赔,我这衣裳贵得很,用的是正宗的江南的丝绸。”卓御史可是半点情面都不讲的铁面御史。穆安之点点头,信步过去。

    黎尚书谢少卿紧紧跟随,黎尚书还说卓御史,“小卓你少说几句。一件破衣裳,你还你还想叫谁赔”

    “我衣裳刚还好好的哪。”卓御史誓不罢休。

    杜长史咯吱咯吱的咬牙。

    穆安之走到卓御史面前,眼眸微眯,再次问他,“真要本殿下赔你衣裳”

    卓御史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他依旧坚持,“自然。小臣家境贫寒,置办这样一件衣裳可不容易。”

    穆安之伸手攥住卓御史的衣袖,黎尚书谢少卿同时急道,“殿下息怒。”

    就见穆安之手臂猛然用力,呲啦一声就将剩下的半拉袖子给卓御史扯了下来。

    卓御史当即目瞪口呆。

    穆安之一脸平和的看看手中撕下的衣袖,“我撕我自己衣裳。”

    刚刚发善心险被讹的杜长史哈哈大笑,建议道,“殿下,属下在此,剩下的让属下代劳如何”

    他就要去拽卓御史的衣领子,卓御史终于拦住杜长史的手,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好好,衣裳不用你们赔了。算我倒霉。”

    “这可不好,怎好无缘无故让御史大人倒霉呢”华长史在一畔道,“老杜,咱不能占御史大人这个便宜。”

    卓御史一时不慎,被挤兑的没办法,无奈道,“不倒霉不倒霉行了吧,我俩袖子出门就剩一袖子了,我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穆安之冷冷瞥他一眼,“审案”




一四五章
    审案时卓御史没有任何发难,他借了身黎尚书放在衙门的衣裳换了,觉得有些无聊。

    本身因为胡源南安世子的身份,不能有单独的审讯,凡所有关于胡源的审讯必须三司到场。

    所以这次安之才把三司召集过来,问的只是非常明显的账簿的事情。

    三司的三巨头,谢少卿官职最低。他是因胡寺卿避嫌才替补上来的,何况又是审的胡家人。

    尽管胡寺卿再三要求谢少卿公正行事,不必顾及他。谢少卿却不好把这话当真的,于是只管安坐一畔,多听少说。

    黎尚书老成持重,自然不会先开口审问。

    卓御史翻了翻卷宗,看向堂下坐着的胡源,懒洋洋道,“世子如实交代了吧,五十万银子总得有个去向。”“御史大人的话,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年严家家财约三百万之巨,再加上刘重劫走的粮草得银十万九千一十三两,世子你说和刘重三七分账,不怕告诉世子一声,刘重虽是武将,却是个精细人,当年账目他一笔一笔记得清楚。”卓御史道,“世子,你这刘重账簿上清晰地记着,他当年拿的是两成,七十万两。柿子一人独拿两百三十万两,除了赏给周家的十万两。你这些年的花费,置办的产业,结合账目,还有五十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我所有供词都是真实的。”胡源道。

    “我劝世子坦诚相告。”卓御史推开卷宗,“世子在兵部当差多年,便是想隐匿银钱,也不当做的如此草率。这样草率的原因只有一个,事发突然,来不及多些准备。”

    “不然凭世子的手段,哪儿会出这样子可笑的纰漏呢。”卓御史不屑,“乡下那些无知的地主老财也不会撒这样粗糙的谎言。”

    “如果各位大人非要为我泼上这盆脏水,我也只得认了。”胡源冷冷道。

    “世子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卓御史不吝讽刺的笑了笑,“凡三司会审的,哪个不是当朝大员,哪个不是身份非凡,你有算得了什么不过侯府不肖子孙而已。”

    “要不是有个好爹有个好祖宗,你也配站站在这里让三司会审”

    卓御史不愧御史台的头子,一席话把胡世子羞辱的脸色胀红,目呲欲裂,我狠狠盯着着卓御史的目光,似乎随时都要扑过去,咬死卓御史一般。

    “怎么,世子连这样的实话都没听过吗”卓御史道,“不用太感谢我,我这人心善,日行一善。”

    卓御史侧侧身子,望向正中端坐的穆安之,“殿下,刚进门时看到胡二公子在外头,不如请胡二公子近来,一并旁听。”

    穆安之接手军粮案后第一次三司会审,他都不知卓御史这样厌恶胡世子。卓御史的提议不错,穆安之纵不喜此人,也冷着脸,“可以。”

    卓御史状似无意的吩咐出去请人的衙役,“胡大公子也在刑部,一并请来了。”

    穆安之断然,“安黎不必过来他是我身边近人,按规矩应当避嫌。”

    “避嫌就不用避了。”卓御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胡大公子是嫡长,天下皆知他们父子不和,说不定就有什么大义灭亲的证据。”

    卓御史再次吩咐,“一并请来。”

    胡安然被请进大堂,进来见到父亲,便扑过去跪在父亲面前,抱着父亲的双腿,哽咽的问,“父亲父亲您可好父亲,您吃苦了”

    胡源见到儿子,也不禁微微红了眼眶,怜惜地将手放到儿子头顶。

    胡安黎到时就是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他对着胡源恭敬一揖,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畔。

    胡安黎行礼的角度非常巧妙,巧妙到胡源都没注意到长子的到来。

    卓御史哈哈大笑,对黎尚书谢少卿道,“以往就听闻胡世子偏爱庶子,不亲眼看到都不知这么可笑。”

    “这要不知道的,都得以为胡大公子是外人。”卓御史完全无惧胡家父子的目光,他欣赏的看一眼胡安黎,“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竟有这样的父亲。”

    然后他对胡安然道,“与其抱着你爹的大腿仰着头流眼泪,倒不如像大公子这般镇定淡然来的体面。”

    卓御史啧啧两声,不屑道,“庶子就是庶子。”

    胡安黎静静地看卓御史一眼。胡安黎气的浑身发抖,“你,你放肆”

    “这什么放肆的,这是事实,你本来就是杀猪女的儿子。你不会以为胡世子偏爱你,你就真高贵的能与嫡兄比肩了吧你也配”

    胡安然气的浑身发抖,却是被胡世子一步按住肩头,“不要上他的当,他在激你。”

    卓御史起身走到堂下,面对面的对着胡安然道,“低贱的庶子离得近了一定能闻到你另一半血统里的猪肉腥气。”

    胡安然忍无可忍,一掌朝卓御史挥去。

    卓御史早有防备,猛然抽身退开,胡安然一掌落空。卓御史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胡安然,回身走向案台,抬手吩咐,“胡安然咆哮公堂,意图袭击朝中大员,传杖”

    胡世子激动道,“你敢”

    “本官没什么不敢的”卓御史讽刺,“你以为他是你吗现在还有世子衔在身不能动刑吗”

    卓御史骈指一挥,“打”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持棍上前,一棍落在胡安然腿弯,胡安然惨痛出声跪倒在地。接着一棍落在肩头,胡安然应声趴在刑部大堂冰冷的青砖地上。

    “大人,打多少”

    “打就是,别打死了,伤残不论。”

    接着刑杖便如雨点般落下。

    胡源两眼通红,怒瞪卓御史。卓御史悠闲的捧起茶盅,慢慢的呷了口茶。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胡源心急如焚,竟迁怒胡安黎,怒吼质问,“你就这样看着”

    胡安黎连眼都不愿意争了,他轻轻的合上眼睛,仿佛没有听到胡源的质问。

    杜长史忍不住说,“安黎又不是下命令的御史大人,他不看着,难道帮着鼓鼓掌”

    卓御史一口茶呛在喉咙里,险没呛死。

    沉重的杖责声此起彼伏,终于,胡安然压抑不住的惨叫在大堂响起。

    胡源如同被伤害幼崽的野兽,内心充满毁天灭地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心里清楚,卓然不过是借的刑杖胡安然来逼他认供。小儿子那一声声的凄厉惨叫,让他心疼的浑身颤抖。

    他不禁自问,值得吗

    那些银钱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这孩子以后的生活能够容易些。

    卓御史喝了大半盅茶,见胡源依旧不肯说,冷冷道,“行刺本官,打断他的双手。”

    胡安然哀叫,“不我说我说”

    两个行刑的衙役立刻停手。

    卓御史笑笑,“你知道本官问的什么你就说说不出来,本官可是不依的。”

    最后一句颇是轻描淡写,仿佛浑不在意,胡安然却是微微一颤。

    胡源抢先道,“你不必为难这孩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卓御史一指胡源,“给我堵上他的嘴”

    “你大胆”

    “又不是用刑,有什么大胆不大胆的”卓御史冷声道,“堵”

    两个衙役上前,一人按住端贵的胡世子,另一人抽出一块白布便将胡世子的嘴堵上了。

    卓御史看向胡安然,“错一字,打断一根骨头”

    胡安然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大人这样酷烈,就不怕担一个酷烈的名声吗”

    “打几板子就叫酷烈,少爷,起码得在你爹面前把你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把你的指骨一根根夹碎才叫酷烈吧”卓御史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说”

    胡安然浑身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他看一眼父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断断续续道,“父亲给了我一方私印,是大昌钱庄的,见印取钱,是给我们兄妹三人的。”

    胡安黎如老僧站定,没有神色。

    杜长史别开脸,这要是给兄妹三人的,不给长子反给次子胡安然到底是傻还是聪明过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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