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曼曼知道他说的没有恶意,也没有贬意,可就是心里一动,竟有些凄惶之感,道:人活在世,总得有一技傍身才好。否则她离了陈府,该怎么生活
陈云正心神一动,岔开话题道:技艺多了,也不必非得女红刺绣这一种,别的呢
曼曼笑起来道:别的我就更不成了,做饭做菜,也不过勉勉强强,至于琴棋书画,我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陈云正眼睛一亮,嘴上却道: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我教你。他说这话时难免有些忐忑,就怕曼曼会嘲弄他,毕竟他自己都没好生学过。可是曼曼竟似全然没往这方面想,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随即又似想起什么,有点失望,但终是很平静欢喜的道:那敢情好。
陈云正果然又开始认真学习起六艺来。小小年纪,学的东西又多,几天下来小脸就有点发尖,陈老爷偶然问起,他道:技多不压身,儿子想多学点东西。
陈老爷自是高兴,儿子出息他巴不得呢。
陈云正又磨着陈夫人替他寻把好琴,他学一点,就教曼曼一点。
徐妈妈心里藏了心事,年纪又大了些,做事难免招两不招三。她想去跟太太念叨念叨,又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曼曼已经是六爷的通房,早晚是要收用的。他们感情好,处得来,是好事,可若是为这没凭没据的就捅到太太那,太太自然雷霆震怒,对曼曼定然不会轻饶,到那时岂不害了她
左想觉得不妥,右想觉得不行,一时心神俱废,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她在园子里扶着树歇息,就见咏芳挽着曼曼的胳膊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徐妈妈心神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曼曼和咏芳走近,齐齐行礼跟徐妈妈打招呼。徐妈妈笑着让她二人起身,笑道:好一对漂亮的姐妹。
曼曼便笑笑,并不作声,咏芳娇笑着挽住徐妈妈的手臂,道:妈妈也还风韵犹存啊。
徐妈妈笑出声,顺手打了她一下,道:竟混说,连我都编排上了,曼曼,还不替我撕她的嘴。
咏芳便笑着躲,道:我说的是实话,妈妈怎么倒要撕我的嘴了那我以后不说话,把嘴缝上您总满意了吧
三人说笑一阵,徐妈妈便对曼曼道:刚才太太那边来人,说是庄子上送来的时兴果子到了,各院里都是一筐苹果、一筐雪花梨,你带着两个小丫头,叫上两个小厮去挑挑。
曼曼便应声带人走了。
咏芳颇有些吃醋。露脸的事情都是曼曼的,她也该去才是。可不曾动,就被徐妈妈拽住,笑眯眯却不容置疑的道:咏芳,你扶我去凉亭里坐坐,虽说入了秋,可这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
咏芳最是机灵,知道徐妈妈有话要说,便扶了徐妈妈进了凉亭。
这里四面开阔,谁若经过,一打眼就能瞧见,倒也不怕人听见她们说话。徐妈妈享受着咏芳殷勤的侍奉,闭着眼道:不是我自夸,哥儿是个有福的,你们也是有福的。
咏芳笑道:若论有福,还是妈妈最有福气,虽说比不得太太是个老封君,但将来六爷出息了,妈妈也跟着享福了。
徐妈妈果然受用,笑着拍拍咏芳的手,道:我冷眼瞧着,最近你和哥儿走的倒远了呢
咏芳正替徐妈妈捶着肩,听这话动作就漏了一拍。莫不是,徐妈妈知道了些什么还是说曼曼同她说了什么,她便来拷问自己来了
陈云方大概是又迷上了别的外边的姑娘,她与他五六天才能成就一回好事,去清凉居也不像从前那样殷勤了,难道还是被人瞧出了首尾
徐妈妈轻道:别灰心,哥儿还小呢,什么都不懂,等他大了,自然知道你是不是真心。
咏芳咳了一声,继续替徐妈妈捶着肩,整个人却放松下来道:大抵是六爷嫌我太笨,不如曼曼姐聪明伶俐,真心虽真,可也未必能入得了六爷的眼。
她也想拢络住陈云正,可一来他还小,不顶事,再者,也不知道陈云方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安排,不敢随意妄动,不过是过一天捱一天罢了。
徐妈妈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和曼曼,在哥儿心里那是一样的份量。
这话明着是安慰,可其实还是有些刺耳的。
现在就已经不一样了,等到陈云正长成,照着现在这样的情形发展,只怕就更不一样了。自己早就失了清白,他还会要自己么
咏芳咬了咬唇,苦笑道:怎么会一样都是通房罢了,谁先得了宠,将来身份也就不一样。
徐妈妈叹道:你还罢了,曼曼还大着你一岁呢,只怕心思也重些,你们两个可都来过癸水了
咏芳脸一红,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虽比曼曼还小一岁,不过上个月才来过了,倒是曼曼一直没动静。
徐妈妈又是诧异又是欣慰,不过还是担忧。曼曼虽然尚不曾来,不过也相距不远,始终是个隐忧。
她担忧的对咏芳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了,小日子期间不能沾凉水,吃凉食还有,女孩子家的身子金贵着呢,最好不要过早行那等事否则伤了身子,那是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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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生存手册 42.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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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徐妈妈前面的话,咏芳还有些感激。她在这府里无依无靠,有个年长的妈妈事事提点,她还是懂得好赖的,可听到后来,脸便有些发白。
她紧紧咬着唇,颤声道:妈妈,您这话固然是好话,可是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要您老来这样教诲
她说着眼圈一红,竟掩面低泣起来。
徐妈妈吓一跳,忙起身拉她起来,拿帕子替她拭泪道:唉,都是我这老婆子不会说话,原本是好意,倒叫你多心了,我是瞧着你和曼曼都和那花骨朵一样清新惹人爱,一面替哥儿高兴,一面又替你们担心。你快别哭呀
咏芳哽咽着道: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六爷又小,我怎么会有那种龌龊心思但凡我有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早就想着法儿的离了六爷去别地了,岂会心甘情愿,一心一意的服侍六爷六爷年纪还小,我可不小了,怎么会不知道轻重利害我也不是那等无耻的人,怎么会勾着六爷行那等苟且之事
徐妈妈原本就是试探,见她这样赌咒发誓,自然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忙拉她起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是嘱咐一句,你若觉得委屈,那我老婆子在这给你认错赔不是了。
咏芳忙挽住徐妈妈,破涕为笑道:我哪儿当得起妈妈的赔礼,只要妈妈不疑我,我就知足了。
徐妈妈讪讪的叹口气,道:我自是信你,唉,要是曼曼也似你这般就更好了。
咏芳不易察觉的一皱眉,道:应该不至于吧,曼曼姐最是识礼知进退的人了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常和六爷耳鬓厮磨,又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万一
她后知后觉,懊悔万分的咬住唇,很肯定的道:妈妈多虑了,曼曼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她越是这样笃定,徐妈妈越是疑心。人都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没有咏芳前头那一段话,她对曼曼的评价,徐妈妈或许会信。
她瞧着咏芳,脸色不由的就沉了下来,道:哥儿是我辛辛苦苦奶大的,虽然身份有别,可我的心思全在他身上,若有谁对他不利,我宁可毁了我自己也不会让他受一点伤害。咏芳你起来吧。
这便是信了咏芳,却怀疑上了曼曼。咏芳迟疑的起身,满是可怜的道:妈妈,不如你亲自问问曼曼姐,可别冤枉了好人。
若是能问得出来,早就问了,徐妈妈心浮气躁的道:我心里有数。
这院子里,咏芳与曼曼是最近最亲的人了,连咏芳都不确定曼曼的人品,还有谁敢确定徐妈妈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喃喃:不成,这样下去不可不成,我不能让她毁了哥儿,有一点可能都不行。
徐妈妈找了个空,去春意浓见陈夫人。
陈夫人才处理完家事,正歪在榻上休息,听说小六儿身边的徐妈妈来了,脸色就是一变,道:快叫进来。不由自主的就坐直了,心里扑通扑通的,不会是小六儿又惹什么祸了吧
徐妈妈这么多年一直跟在陈云正身边,说起来是十分尽心,要比她这亲娘还要疼爱陈云正。就是她自己的儿子都没有陈云正得她的宠。
闲时惹了祸,都是徐妈妈咬牙扛着,更别说来跟她告状了,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徐妈妈进来行礼,陈夫人道:别客气了,琴娘你也是府里老人了,怎么倒越发生分。说着又让小丫头搬了杌子让她坐,又吩咐丫头倒茶。
徐妈妈闺名中带了个琴字,这么多年,从当初的媳妇熬成婆婆,奶过三爷陈云方,也奶过陈云正,她的大儿子都娶亲生子了,这琴娘也就少有人叫。
听陈夫人这么一叫,她倒是颇为感慨,坐下道:除了太太,再没人这么叫奴婢的。
陈夫人笑笑,道:小六儿白天去学堂,闲着无事,你也多走动走动,过来和我说说话呢,一来也活动活动筋骨,二来也免得长日寂寞。
陈夫人这是客气,徐妈妈哪里敢应,忙欠身道:太太忙,奴婢怎敢打扰再说哥儿那里不是小的就是呆的,没个主事的人,稍微一撂手就抓了瞎,奴婢轻易走动不得。
陈夫人也就一笑而罢,问过陈云正最近的状况,这才问:琴娘你有心事
她轻易不来,来了自然不是为了说几句闲话,陈夫人也就单刀直入。徐妈妈轻叹了口气,道:奴婢这些日子以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怎么,可是小六儿有些不妥当陈夫人怕的就是这个。
徐妈妈忙道:没有,哥儿是极懂事极听话的,如今也知道上进了,奴婢不是怕他贪功冒进,反倒伤了身子嘛。
陈夫人嗔怪的笑道:你也真是小题大做了,这孩子从小就是天魔星,浑身精力无穷,不知道去哪淘腾才好,我和老爷都伤透了脑筋,也没办法把他矫正,好不容易如今有了点心劲,你倒替他杞人忧天上了,放心吧,他自己会悠着的,再说不是有你在一旁劝着呢嘛。
徐妈妈歉然的笑笑,道:奴婢愧不敢当,辜负了太太的信任。
陈夫人抿了口茶,笑道:你当得起,我记得再过几天,成儿哥也该六周岁了吧不如把他送到小六儿身边,做个伴读吧。
徐妈妈激动的哆嗦着站起身,手脚都没地放了,颤声道:这,这怎么使得,太太您的恩典太大了,老奴消受不起。
成儿哥是徐妈妈的孙子,生的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一家十几口人都爱若珍宝,私底也不是感慨过,可怜他命不强,托生到奴才家里,一落地就是奴才秧子,否则也送去私塾读几年书,说不定将来有大成就呢,所以一点私心,叫了成哥儿。
被陈夫人这么一提,徐妈妈差一点昏过去。去做六爷的伴读,将来必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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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生存手册 43.赏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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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妈妈跪下去给陈夫人磕头:太太,奴婢一家都无以为报,只能肝脑涂地
陈夫人命丫头把她扶起来,道:琴娘你又见外了不是怎么说你也奶过他们兄弟一场,但凡有机会,我能不拉拔他们的奶兄弟奶侄子吗将来成哥儿有了出息,小三儿和小六儿也能得到助益不是
好说歹说,徐妈妈才抹着眼角重新坐下,尤未平复。
陈夫人便问:曼曼和咏芳那两个丫头可还老实
徐妈妈点头道:都很懂事,尤其曼曼,白天就在屋里做针线,哥儿一回来就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十分上心,晚上也一直陪着哥儿读书读到三更半夜,老奴瞧着都辛苦
徐妈妈走了,陈夫人身边的陪嫁莲妈妈上前换了茶水,见陈夫人精神倦怠,便道:这徐妈妈也着实有意思,巴巴的来一趟,就是为了夸六爷的两个通房丫头吗
陈夫人哼笑一声,道:你当她是来夸了
莲妈妈怔然的道:不是夸又是什么奴婢从头听到尾,可全是好话。
陈夫人揉揉眉心,沉了脸半晌才道:我是瞧着最近小六儿长进出息了不少,原来是那丫头的功劳。又是买书,又是买琴,挺能折腾的。
这是好事,即使是个丫头,只要说的话他肯听,是为了他好,陈夫人还是乐见其成的。想来徐妈妈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她却满腹心事的跑来跟她特特的说上一顿,难道是瞧出了什么不好的苗头
曼曼正在晾晒衣服,莲妈妈忽然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曼曼一怔之后忙迎上来。
莲妈妈长的很是白净圆润,只是一双眼睛略微细狭了些,她笑道:曼曼是吧起来吧,老奴当不得姑娘这样的大礼。
曼曼轻声道:妈妈说笑了。
莲妈妈又一抬下巴,道:还有一位姑娘叫咏芳是吧太太有赏,叫她也一并出来接了吧。
早有小丫头去叫咏芳,偏巧咏芳不在,莲妈妈微微颔首,道:她不在,那便罢了,等她回来叫她亲自去给太太磕个头就是。
曼曼原本还忐忑咏芳不在,莲妈妈只怕会借机生事,不想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忙诚心诚意的谢道:多谢妈妈,奴婢一定转告咏芳。
几个人就站在院子中间,曼曼道:请妈妈进去坐,奴婢给您沏杯茶润润嗓子。
莲妈妈却一抬手,道:不必了。我把太太的赏赐发放了也好回去。她一抬手,两个小丫头上来,竟然一左一右就把曼曼架住了,稍稍一使劲,曼曼不得不屈下身子。
瞧这意思,竟是要她跪下听赏。
曼曼待要挣扎,小丫头却冷不丁一踢她的膝弯,她吃痛,不跪也得跪了。
曼曼心里就跟激了一盆冰水一样,唰啦一下冻,从内到外冻了个透心凉。
她虽没对打赏报什么奢望,可一见这架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意头。
一时只抬头看着莲妈妈,却是一个字都没吭。
问为什么哪有她问的资格问她们想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不是打就是骂,所谓的赏赐原来是这个意思。想问她们怎么敢怎么不敢,自己是奴才,莲妈妈却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的,就是打死,对外报个暴病,谁又会追究
曼曼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待遇,难道是因为冲撞了老爷和大爷,被太太知晓了所以才要惩戒她的吗
莲妈妈早就收了笑,居高临下的盯着曼曼道:太太听闻最近六爷颇有进益,又听说都是曼曼姑娘的功劳,心下大悦,特叫奴婢来赏曼曼姑娘
曼曼苦涩的道:此是奴婢份内之职,奴婢不敢居功,更愧不敢当。
莲妈妈无声的冷笑了一下,喝令:掌嘴二十。
其中一个小丫头便松了曼曼,二话不说左右开弓,等到二十下打完,曼曼的双颊立时便肿起了老高。
曼曼心中清明,知道陈夫人并无意把事闹大,否则也不会只是让小丫头来打了。看她穿着,便知道虽然年纪小,但在太太房里应该是做细活的,手上的力道并不大,否则这二十个耳光下来,她的牙齿都该松动了。
可饶是如此,也打的曼曼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一度她想站起来,想奋起反抗。
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这是她到这个异世之后头一次品尝到被人直接羞辱的滋味。下跪、自称奴婢、没有人权、没有自由她都可以忍,因为她一直抱着离开陈府的想法,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命活到走出去的那一天。
但她没法忽略按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这丫头应该比她年纪还要小,手并不大,可是却死死的按着她的肩膀,虽不至于让她困顿到无法挪动分毫的地步,但也足以让曼曼警醒。这丫头所代表的不只是她强制的力量,还代表了以陈夫人、陈老爷、陈云端等人为首的强权。
以她一介弱女子的身份,卖身契又握在陈夫人手中,她拿什么反抗
所以几经纠结,曼曼还是跪着没动。
莲妈妈对曼曼的表现还和算满意。她俯视着曼曼苍白的脸,道:太太说了,有功即赏,你劝建六爷有功,特赏你一匹翠蓝云缎,一对镂空金簪。
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曼曼此时接也不是,不接就更不识抬举了。她沉默的擎起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托盘。
莲妈妈还没训完话呢,又道:太太知道你一直都很尽心,这是好事,为人者,必先考虑自己的私利,本是人之常情,但你的身份又不同,你既选了六爷,就要事事以六爷为先为人者,当识时务,有自知之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你得有个谋算,若是个糊涂的,大可以先问过太太,可别自作聪明,自己就先妄自拿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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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生存手册 44.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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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会儿,曼曼再不明白,就活该蠢死了。
陈夫人既想她尽心服侍陈云正,最好把一辈子的命运都系在他身上,又担心她妨害了陈云正的利益。
她不是十三岁的孩子,她已经能够明白陈夫人的心思。定是听说她日日守着陈云正,生怕陈云正事事听她的,被她狐媚了,又怕陈云正再不和陈夫人这个亲娘一条心了。
这才真正是奴才难做呢。
可是她能说什么曼曼只得温声应是。两颊肿胀酸疼,一说话就扯动痛处,真个是痛彻肺腑。
莲妈妈此时又做慈爱状,伸手把曼曼拉起来,示意两个丫头远远退开,拉着曼曼的手道:你也别委屈,太太是为了你好,如今众目睽睽,都知道老爷太太疼六爷,谁不盯着这儿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传出些难听的风言风语,知道的说是你劝不住六爷,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心怀不轨,才勾着六爷做下来的恶事,到时连老爷太太都没法替你开脱了。所谓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也不过如此,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别辜负了太太的这番苦心。
曼曼没法不恨。陈夫人的慈母之心,自己不是不能理解,不是不能体谅,哪怕陈夫人把自己叫到她跟前,疾言厉色敲打一番,那也只是两个人面对面的指斥,可为什么非得要用这种方式呢
不用一刻钟,阖府的人就得传开了是她狐媚惑主,所以才遭了太太的申斥,且不说被人嘲笑以后要受尽嘲弄,只说她以后该如何做人呢
曼曼心里苦涩到了极点,还要诚恳的道:奴婢知道太太是好意,一切都是为了六爷陈夫人是为了陈云正,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不是她,陈云正想做什么坏事,难道就没有旁人了他一天不在府里,等大了之后更是想出去就出去,她又能拘着他了他想拉哪个丫头上床行什么之事,也是由她说了算的
奴婢一定谨遵太太吩咐。
莲妈妈含笑拍拍曼曼的手,道:好孩子,别让太太错看了你。
错看她看错看对又有什么自己在陈夫人眼里就是个得用的奴才。得用了,还要恩威并济呢,若是没用,转眼就悄悄处置了。
莲妈妈又提醒曼曼:今日诸多不便,改天你过来向太太谢恩。
多可笑,多讽刺,陈夫人打了她的脸,她还得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去谢恩。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动辄就是规矩压下来,她特么也没做十恶赦的事吧
莲妈妈又道:咏芳年纪小,你还要多督着些才是。
拿着白面的钱,操着白粉的心,陈夫人这如意算盘打的实在是响,曼曼微嘲的绽出一抹笑,道:是。
她没打算那么敬业
从前只当陈云正是个孩子,全无心机,相处起来也还自在,可现在看来,他再可爱,也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可爱,以后,她还是敬而远之吧。
陈夫人歪在榻上听莲妈妈汇报情况。
奴婢按照太太的吩咐一一照做,咏芳不在,据说去园子里玩了曼曼倒也老实,除了开始时的愤怒、委屈、惶惑,倒也算识大体,不曾哭,也不曾求饶奴婢把话一一转述,她也都一一答应了。
按说曼曼如此识大体,陈夫人应该很满意才是,她却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定,想了想,吩咐莲妈妈:去打听打听咏芳去哪儿玩了,平日可还尽心
莲妈妈胸有成竹的道:奴婢都问清了,这丫头平日里也还算尽心,人缘又好,四处走动,很会说话,与三爷院子里的夏娆走的最近,时常过去说话儿。到底是年纪小,有些贪玩,于六爷身上倒是不怎么在意。
陈夫人嗯了一声,道:那以后就多叫她服侍小六儿。
陈云正现在还小呢,可不能叫心思多的丫头在身边,想了想陈夫人又吩咐:把今天去的秋棠、秋云一并给小六儿送去,以后端茶倒水也好多两个人,你好生嘱咐一番。
莲妈妈自然应是。
陈夫人又道:着人去二门等着,等小六儿一下了学,即刻叫他过来用晚饭。
莲妈妈明白,这是怕六爷回了秋蕴居,曼曼提前向他告状呢。要是大爷遇到这等事,自然会体谅太太的苦心,帮着弹压通房,可是六爷年纪小,难免任性不懂事,不免要怪了太太越俎代疱,打了他的人,若是再跟太太闹起来,可就不好了。
陈夫人倒不是怕儿子跟自己离心离德,只是不想徒生是非。曼曼若是个懂事的,悄悄的也就过去了,若是不晓事,撺掇着儿子跟自己闹,她更不愁找不到借口处置了她。
不过一个丫头罢了,想来小六也不过图一时新鲜,只要过了这个劲,自然也就丢开了手。
原本当初说是给小六儿安排通房丫头,其实不过是个幌子,要不是这个苏曼曼好巧不巧的非得挑中了小六,她也不会非得给小六走这过场了。
只要苏曼曼安份,她不在乎给她一个名份,横竖是个丫头,翻不出天去,到时候自有小六儿未来的媳妇收拾。
只要小六一来,自己好歹哄他两句,曼曼那边没赶上热乎劲诉苦,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自己的儿子还能不向着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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