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人(父女/兄妹/短篇合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Gigi007
“你敢吗?”高奚目光彻底冷了下来,“在港城动我,叶先生不怕走不出去?”
“可用你威胁一下高家,也足够不是吗?”
高奚笑起来,眼里皆是嘲讽,“真是有意思,你还真觉得用我可以威胁我父亲?”
敢来港城,他手里自然还有底牌,高家就算不谈生意,也不到杀他的地步,可这个女人的话却让他警醒。
高奚移开目光,这张脸真是让她倒胃口,叹了口气,“好了,既然叶先生没给我准备礼物,我就送你一份见面礼吧。”
叶致远皱眉,看着她拿起手机拨出了号码。
高崎手机响起,来电居然是妹妹,“奚奚?你结束了吗,这么快啊。”
“哥哥,有位叶致远先生突然过来找我呢。”
高崎面色迅速冷凝,对一旁谢季打了暗号,一边安抚妹妹,“奚奚别怕,哥马上过来。”
高奚轻笑,“不,哥哥带一个人过来就好,叶先生看着很有礼貌,我想送他一份礼。”
“……拜托哥哥了。”
她挂了电话,按下了服务铃,“边吃边等吧,不然多没意思啊,你说对吗,叶先生。”
既然要了断,那就彻底一些好了。
她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子的笑脸,纯真而无忧,话说的不算清楚,却满是真诚,“姐姐,你,不要…不要难过,宁儿,陪你。”
轻轻合上双眸,该活着还是该死去,总要有个结果。
坠楼人(父女/兄妹/短篇合集) 二十六·了结
谢季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里,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笑脸如今板成了一块冰,高崎看了她一眼,竟然觉得她有几分自家二伯的影子。
“你这幅样子像是奚奚已经出事了,把那副丧失样起来行吗。”
谢季冷笑一声,“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他启动车子,往后视镜瞥了一眼,哂笑一声,确实也很难看。
踩了一脚油门,汽车飞驰出去。
“二伯呢。”
“已经上飞机了。”
高崎点头,把油门一踩再踩,额头青筋却渐渐暴起,最终狠狠地捶在方向盘上,暗骂到,“该死!”
“骂有什么用,叶致远到了眼皮底下都没人知道,师父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上奚奚,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
她面色阴沉,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奚奚身边不是没有派人保护,他还真有胆……
按了按腰间的枪,竭力恢复平静,“那东西呢?”
高崎指了指身后,“后面那辆车里,哼,为了找盒子装它还真废了点力。”
接而冷笑,“希望那位叶先生会喜欢这份礼物。”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残阳的余晖铺撒前路,血色占满了视野,街道流露出诡谲的韵味,为即将到来的夜晚狂欢做最后的尾准备。
高奚拈起一枚鱼子酱寿司放进嘴里,动作优雅美观,可叶致远就是感觉出她无比嫌弃着这种食物。
放下筷子,喝了口清酒,“高小姐似乎不喜欢吃寿司?”
高奚连眼皮都没抬,“叶先生似乎不知道食不言的道理。”
他轻笑一声,讨不讨厌寿司不知道,讨厌他是板上钉钉的了,“这个地方是高小姐的未婚夫定的,还以为一定让高小姐满意呢,不然下次到北都来,我请高小姐吃饭,一尽地主之谊。”
高奚看着他的脸,真诚的样子就像在邀约一个重要的客人,低下眼眸笑了笑,“叶先生知道我的口味?”
叶致远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她看着他,眼神逐渐变的幽深,让叶致远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只见她丹唇轻启,温和浅笑的面容却配着清冷的嗓音,“你不会想知道的。”
“……”
高奚平静的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清酒,尽管她一向不善饮酒,要喝也是被他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喂过来,算是他们之间又一个羞耻的情趣。
想到高仇,心里划过柔情,清酒入喉引起一片烧灼感,她不爱酒,但酒带来的痛感她还算喜欢。
看着她过于平静的面孔,叶致远淡淡的开口,“高小姐不想知道你的未婚夫现在在哪吗?”
她又饮了一杯,“不想。”
“看来你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歪了歪头,眼里竟已有了三分醉意,“第一,我连我自己的死活都不是很在意。第二,你困不住他,不信?你现在可以问问,他是不是还乖乖待在你的地方。”
叶致远皱了皱眉,向手下使了个眼色,高奚撑着头看着,脸侧有几缕发落下,垂到她优美的颈子上,显得妩媚又颓唐,轻笑出声,“就算我不想当他的‘锦上添花’,他也不会让别人破坏他的远大前程的。”说着又拿起清酒准备倒入酒杯。
却被叶致远制止了,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酒瓶上,淡然的开口,“高小姐既然不善饮酒,还是少饮为好。”
高奚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拿着酒瓶的手指紧,眼里似有寒光闪烁。叶致远唇边勾起一个笑容,这幅样子看起来才是和她的内心相配,阴冷果决,目中无人。
他松开了手,高奚也慢慢的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葱白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瓶身,目光紧锁着他,忽然笑了出来,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
然后把酒瓶重重扔到了墙上,一片碎裂的瓷片贴着叶致远的脸颊划过,一道细长的血口顿时出现在他英俊的脸庞上。
他的面目终于完全沉了下来,摆出了多年上位者的气势,身后的手下也拔出枪来指着高奚。
而她依然泰然自若,不在意叶致远探究冷戾的目光,也不在意指着她的两个黑黝黝的洞口。
高奚的眼神在他脸上游移,看着他脸上的鲜血,眼里出现了些诡异的兴奋,声音有酒后的微醺,和她自带的甜软,“有种…你就让他们开枪啊。”
不像是挑衅,更像是小女孩撒娇,可叶致远分明感觉到了刚才从这女人身上爆发出来杀意,强烈的杀意。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恢复平静,呵斥了手下,让他们把枪起来,“看来高小姐只是喝多了些,叶某唐突了。”
高奚没有说话,像是索然无味般的回了目光,拿过另一瓶酒喝起来。
高崎和谢季到的时候,高奚已经喝得脸颊醺红,眼神都微微游离,表情则是多年没有出现过的娇憨纯真。
她刚才回忆起了很多事。
多年…多年…多年前,她还是个小丫头,人还没桌子高,因为他加班得太久,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怕得睡不着,于是抱着被子躲进衣柜里,数着数,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枕着他的手臂,揉着惺忪的睡眼。
想到,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故意去踩他的影子,高大的背影罩在前面,仿佛能为她遮挡一生的风雨,余晖撒在他的眸子里,镀上一层温暖的光。
那段时光刻进她记忆深处,甚至奢想一生不过如此,足迹成双,暮看晚霞,朝看天光。
阳光好,你也好,有什么道理我的世界会不好?
眨了眨眼睛,看着高崎和谢季担心的脸在看到她平安无事的瞬间放松下来,她对他们柔柔一笑。
他们对视一眼,看着这个姑娘黝黑的瞳孔里写满无辜,澄澈的像一面水镜,清晰的把他们映在眼底。
叹一口气,还好没事。
“哥哥,阿季。”她开心的开口唤他们,不管现在的气氛有多诡异和剑拔弩张。
她歪着头,笑的像一朵棉花糖似的甜软,“礼物带来了吗?”
高崎示意手下把一个箱子搬上来,撤走了桌子,放在了叶致远和高奚的中间。
高奚感兴趣的噫了一声,叶致远却狠狠扭紧了眉头,刚才她打电话,明确是让他们把高桓带过来,但现在摆在面前的却是一只箱子。
高奚笑着站起来,却有些头晕,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幸好谢季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谢季叹气,“你啊……”
她抱歉的笑了笑,撒娇似的用额头碰了碰好友的脸颊,然后自己站好,打开了面前的箱子。
“是他呢。”
然后看着叶致远,高兴的指着盒子里,对他说,“叶先生快来看看,我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叶致远沉着脸站起来,往盒子里看去…的确是高桓,只不过已经被削掉了四肢,腕掉双眼,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让人看了直泛恶心。
他抬眼看着兀自笑的明媚的高奚,觉得这女人怕不是疯子,“高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高奚轻笑,“什么什么意思,见面礼啊,这个人……”她伸出手指点点他的头,看着他疯狂的扭头,眼里浮出些趣味,“不是你的人嘛,放在港城的卧底?”
直视着他,“叶先生想用这个叛徒来窃取高家的情报不是吗?现在装不认识多叫人寒心呐。”
高桓是高家养的孩子之一,虽然高仇对这种事嗤之以鼻但也没有反对,后来慢慢的,高桓表现出比旁人高的天赋和努力,得到了高义的青睐,也培养着他。
但谁知……他会变成警方的卧底呢?
高奚都要忍不住笑了,既是高家的狗又是警方的卧底,还是叶致远的暗线,真真的三姓家奴啊。
他想利用叶致远对付高仇,最后让警方坐渔利,自己回到警方后自然水涨船高,为什么要做高仇的狗呢,做下一个高仇不是来的更好?
他利用李齐窃取高仇在警局的情报,自己把高家生意透露给叶致远,希望两方夹击之下能致高仇于死地。
可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高仇识破了他的计划,先是让李齐背了黑锅,然后放了炸弹在原先准备交易的船上,他被炸的全身大面积烧伤,侥幸活下来之后又怎么能甘心?
高奚看了叶致远一眼,高桓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叶致远,让他给他一批锐的人手潜回港城,在前面用所有人伏击高仇,转过身就绑架了前生的她。
由于她被绑架,导致高家一时出现疏漏,而叶致远则趁机吞了好几个叔叔的势力,明知她是无辜的,但仍旧没有把她还给高仇,甚至默许了他们侮辱折磨她,为的不过是那些权和利。
可笑,可叹。
你最终得到了什么?
“叶先生真的不喜欢这个礼物?”高奚的脸庞流露出几许失望,看着他的眼神却讥讽嘲弄。
“唉,给叶先生打工可真是门苦差事……”
她从谢季的腰间摸出手枪,叶致远瞬间眉目一凝,看着她玩味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怕啊?”她笑着举起枪对准叶致远的眉心。
叶致远的手下自然也拿枪对着高奚,只不过这次高崎带来的人比他们多太多。
高奚凝视了他一会,眼里却浮出太多叶致远看不明白的东西,憎恨,悲伤,怀念。
她轻轻的开口,“就让我了结这段缘。”
枪声响起,叶致远安然无恙,高桓的脑袋被打穿了,彻底成了一个死人。
她垂下手,眼眸彻底低下去,褪去了所有的锋芒和锐利,这一刻叶致远看着她温和的面容竟有几分真切了,眉眼细致如画,平静柔美,不可方物。
高奚转头,在高崎心疼的目光里笑了笑,“哥哥替我引荐叶先生给伯父吧,放心,爸爸那里我去说就好。”
然后凑到自家兄长耳边,小声的说,“有钱不赚是傻瓜,哥哥记得狠狠敲他一笔啦,嗯?”
高崎失笑,随即郑重的和妹妹保证,“好。”
把枪还给了谢季,“好了,那我回去了。”
“不用送,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平淡释然,“叶先生替我向令嫒问声好吧。告诉她别看到什么好看的花都往嘴里送,有毒的。”
说完也不管叶致远震惊愤怒的目光,径直离去了。
高崎微微挡住叶致远的脚步,“叶先生请吧。”
顿了顿,目光看向他的手下,勾唇一笑,“不过,叶先生的两个朋友得留下,因为不是什么人拿枪指着我们高家大小姐,都能平安无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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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的,了结了一段孽缘。
奚奚:阿弥陀佛。
(呸呸呸)
下章父女两掉马,于是圣诞礼物大概还有两章就完结惹~
舍不得奚奚,唉。
话说下一个故事是魔宫哦,大家期待吗~
坠楼人(父女/兄妹/短篇合集) 圣诞礼物·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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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奚走出寿司店,虽然她说了不用送,但身后依然远远赘着几个保护她的人,天色已然暗沉,抬头看了眼远空,今夜无星无月。
十二月,正是寒风来袭之时,她抚上自己的手臂,凉意上涌,好似连心都是一片冰冷。
脚步踉跄,从指尖开始麻木,她竟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经年的苦,累月的恨,她究竟是为何落到这个地步。茫然的看了眼四周,分不清来时的方向,索性随意挑了一条路,机械般的往前走去。
直到渐渐走不动了,停在原地,麻痹的感觉已经传到了心脏,跌到了地上,头颅低垂,黑发散落,十指用力的抓着地面,心养护的指甲一点点折断,有的甚至从指尖翘起,血色扩散,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了。
她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爱上自己的父亲,是错。
——为了仇恨,报复无辜的人,是错。
——隐瞒那些过往,用骗得到他的爱,是错。
她突然笑了,多讽刺啊,她的爱,伤害了别人,伤害了自己。
这样的爱,怎么配称为爱?
过了很久,寒风越刮越冽,后面跟着高奚的手下看着大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搀扶,也不敢离开半步,直到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才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高奚的脸被人捧起,粗糙温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可她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翳,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歪了歪头,紧贴他的手掌,她冷得全身发抖,下意识依偎着这一点温度,有温暖的事物碰上她冰冷的眼睫。
“别哭。”
她怔愣,自己原来哭了吗。
“没事了,我们回家。”
她听到他这么说,然后就被抱了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想和他笑笑,却发现连勾动唇角的力气都欠奉。
高仇抱紧了怀里虚弱的女儿,他低头看向她憔悴的面孔,窝在他的颈窝里,昔日明亮的眼眸如今毫无光,沉寂的像一潭死水,她用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衣襟,在他的胸口留下点点的血污。嘴唇已经冻得发乌,微微颤抖着,她枯瘦的手指刚移到自己的胸口便猛然垂落,这一下更如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里。
高奚彻底失去了意识,落入无边黑暗。
她这回没再做梦,却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像被重物狠狠压过,每根骨头都碎成粉末般,她感觉不到自己,感觉不到活着。
高仇一直在她身边,她整整发了一个星期的烧,他就整整一个星期没出过门,知道她不喜欢去医院看病,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明明立志做一名医生,却讨厌去医院治疗,于是请了私人医生来家里为她输液,他寸步不离的守着。
她时睡时醒,醒来也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希冀能给她一些温暖,只是很徒然,因为不管他怎么捂,都捂不化她眼里的哀痛和茫然。
人一旦直面逃避了很久的现实,就会陷入一种空虚无望的境地里,在她封闭的内心里四处碰壁,没有退路,也找不到出路,不可逃离,无法解脱。
高奚在第七天的下午醒来,幽幽睁眼时还不算清醒,看着住了多年的卧室,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想动动手指,却发现正被人紧紧握在手心里,她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他整个人都有些落拓,脸上胡茬冒出了许多,眼里都是红血丝,却牢牢的看着她,像要把她刻进心里。于是记忆一点点回到脑海里。
“爸爸……”
她开口叫他,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喉咙干痛不说,声音沙哑难听得像一个老妪。
“嘘。别说话,你发烧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拿过床头的水喂她。
她直把整瓶水都喝光,又急又狠,像只很久没见到水的鱼似的,心里自嘲的笑笑。喝过水后又被他扶回床上躺好,温柔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他俯身吻在她的额头上,“乖,我去给你煮点粥,等我。”
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腕,他迅速回握她的手,眼神晦暗,只不过一会,手竟又变得微凉……牵起来放到唇边轻吻,温柔问到,“怎么了?”
她努力开口,嗓子里像有沙砾在磨,又痛又痒,“放过…他们…吧。”闭上眼,像是要隔绝开散入尘埃里的回忆,它们透着青灰,不依不饶的漂浮在她眼前。再睁开时眼角却微微湿润,声音轻微到近似呢喃,“我不恨了。”
我不恨了他们了,你也放过自己吧。我们已经在错误里走过了半生,哪怕日后会和你恩怨相对,我也,不能再欺骗自己。
“求…求你,好吗?”
高仇深深的看着她,然而只过了几秒就温和的笑了,只有对她满心满眼的疼惜,“好。”
放开她无力的手,妥帖放回被子里,才转身离开,走到厨房,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面无表情的取锅烧水,等到水微微滚开的时候放了一把米,他别的不会,却只有煮粥可以称的上得心应手。
抬手遮住自己的眼,无力颓唐,前世的她在最后的日子里除了白粥,什么也吃不下。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把煮好的粥盛在碗里,深深按捺纷飞的思绪,将嘴角牵起,端着粥回到卧室,却看见她又睡了过去,呼吸清浅,眉眼安宁柔和。
他把粥碗轻轻放在床头,跪坐在床边,再次守着女儿安睡,怔怔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过她的面庞,泛着青黑的眼眶,消瘦的脸颊,干燥发白的唇……眼里渐渐浮现出痛苦。
他的小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践踏到这种地步。
多年前,他发誓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无论是最好的吃穿用度,最好的教育,最好的风景,他都一一捧到她面前。她值得,没有人比她更应该拥有最好的东西。
可唯独。
没能力给她一个最好的人生。
高仇从未流过眼泪,哪怕是前生她被折磨到遍体鳞伤,而自己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之时。那时的他只有用满心的恨,来盖过无底的痛,无法流露出半分哀恸,深怕那口气散了,就无能为力给她报仇了。
他哽咽一声,把她的手紧紧按在脸侧,终于哭了出来。
低沉,压抑,满怀愧疚。
昏睡中的高奚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声的道歉,哀伤痛苦,她的心似乎都要被这样的声音捏碎了,想睁开眼睛安慰这个人,意识却越离越远,直至听不到任何声响。
夜晚,她被他抱着洗了个澡,温水洗涤过她疲劳的肌肉,多日来的沉重都消退了不少,他吻了她,第一次不带情欲的拥吻,气息纠缠不休,恨不得把灵魂都哺喂给对方。最后一起躺回了床上,二人依旧同床共枕。
高奚低了低眸子,可不知是否同床异梦。
高仇把她揽进怀里,靠着他温暖厚实的胸膛,她能清楚的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过了好久,她决定开口,问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
“你爱我吗?”
“爱。”他答。
她却笑了,“我看见你的口袋里落了一片枫叶。”
他碰着她秀发的指尖僵硬,她接着说,“在美国,这种树很常见,我经常去的一位心理医生的住所,就种满了这种树。”
抬起头看他,她眼里蕴星蕴月,蕴着春日里最和醺的暖风,“那里的枫叶还红着吗,它像焰火一般美丽对吗。我那时总想着,有一天能和你牵着手漫步在红枫道上。”
“在路的尽头,枫叶红得最美最热烈的地方,你会吻我,我们是那么好……”
他目光晦涩心疼,“奚奚,我……”可没说完便被她微凉的手指抵住了唇。
她笑了笑,几分惨淡,几分自嘲,“没关系,都没关系……”
目光里透出些茫然,喃喃开口,“我只是想问……你都知道了,还爱我吗?”
高仇抱紧了她,没有犹豫,“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是她上辈子来不及问出口的问题,如今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答案。
“你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或许更早,但我明确的知道,我爱你,是那一天。”
她怔怔,有些想不起来那个她是谁了,于是开口,带着疑惑和好奇,“那个我是怎样的?”
他抚着她的发,轻轻的开口,“可爱,笑起来的时候总让我想把手指伸到她的酒窝里,看看是不是有蜜糖陷在里面,也单纯,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二叔’而开心,而悲伤,我跌入她璀璨的眼里,只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小姑娘。”
她轻轻叹息,“她都得到了。最好的一切……”接着问到,“你爱那个热爱生活,温柔体贴,每天都在笑的姑娘对吗?”
高仇唇边有笑意浮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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