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晴空之下
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东莱城头,一门门黑色的线膛炮已经亮出了獠牙。黑色的炮口冰冷沉凝,一早便锁定了无知无觉的傻瓜们,只等待割时间的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
第257章
这是史上最安静的战场, 城上城下的都不吭声,都在等对方先迈出进攻的脚步。
时值暮春,许久未下的雨忽然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东莱城头, 打在残破的城墙上,一点一点氲湿了早已干涸的血迹。
半月之内, 三场攻城, 饶是东莱城高墙厚,也顶不住这样剧烈的消耗。
胡骑大将信心满满。
他不相信从东莱城侥幸逃生的那些怂货, 他们嘴里讲的什么“天神的雷霆”, 不过就是在给阿吡罗的兵败寻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谁不知道“天神的雷霆”是火雷圣巫的神力,业人如何配拥有?!
至于岸防炮……甚好怕的。
毕竟耶萨哈的船是沉没在乌知河中,谁也说不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就算真是业人的铁球击穿了甲板, 可他的骑兵可不是大船,勇士和战马在土地上纵横自如,便是真有铁球又如何, 能够打到几个?!
心里虽然不在意,但在战略战术上, 胡将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对面城头站的, 是凶名赫赫的黑甲军统领。据说此人在白鹭口,一把金线横刀砍了百十颗头颅, 堪称边城第一凶神煞星,就连沙陀王都败在他的刀下。
若是正常遭遇, 胡将定然要慎之又慎, 绝对不敢如此放肆。他在草原的名气比不得沙陀王和阿吡罗,若不是左谷蠡王的爱将呙石被派去追击业人的皇帝,此役也轮不到他领军来捡拾这大功劳。可他也有他的好处, 那便是用兵神速。他手下的骑兵号称草原第一脚程,胯下战马皆是来自达利草场的良驹,从旧京到东莱城,旁人要走四日,他两日之内便能到达,正好打黑甲军一个措手不及。
兵败的阿吡罗不是吃素的,任由黑甲军再怎样凶悍,在东莱城一战也吃了不少苦头,休整个十天半月很正常。
他现在直接杀到东莱城下,就是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趁人之危,将大名鼎鼎的黑甲军踩在脚下。
是以他一上来推出了巨楼车,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东莱城,不给封恺任何机会。
“少将军,所有膛炮都已准备就绪!”
一名武卫校尉跑上城头,轻声对封恺汇报道。
封恺举起望远镜,朝城下的楼车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淡定地下达了命令。
“动手吧。”
“先把那三辆车打下来,不用吝惜炮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注定了城外八万胡骑的最终命运。
“少将军有令,开炮!”
下一刻,一早便守在炮旁的炮手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在城下胡骑还在观望的时候,他们开始训练有素地调试角度,校正准星。
几十门火炮一起调转的声音听得人心慌,有种大战将至的紧迫感。
只是远远在城外列阵的胡骑听不到,为首大将眯起眼睛,他只能隐约看到城头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反射的阳光恁地刺眼,但却因为距离过远,根本看不分明。
“他们在城头干啥?是在安装弩箭吗?”
胡将转头问身旁的亲兵。
为了防止被床弩射到,他们列阵特地避开了弩箭的射程,除非黑甲军又天神相助,否则以现有弓箭的力道,根本碰不到他们一根汗毛。
“不像是箭……”
那亲兵的眼力超常,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转为青白。
“叶护!不是弩机!倒像是阿吡罗部回报的雷火炮!”
他话音未落,耳边就爆发了一阵震天撼地的巨响!
大地抖动的瞬间,几十发黑色炮弹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这些铁质的球体势不可挡,在胡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击碎了胡骑的阵列。
轰——轰——轰!
我在古代搞科研 第286节
其中几枚炮弹击中了丈高的巨楼车,巨大的冲击将木质的车体拦腰击断。随着纷屑而下的除了牛皮和碎片,还有惊声惨叫的胡人。
巨楼车高四层,除了底部推动楼车移动的苦力和牛马之外,余下车层都藏有胡兵,以木板和牛皮作为掩护,一旦楼车靠上城墙,里面的胡兵就会从车中跳出,依靠高度优势直接越过城楼,去云梯攀爬的危险。
也正因为是这样,楼车中藏匿的都是胡骑中武艺高强的兵,每每凭借矫健的身手和数量优势都能抢先建功,是左谷蠡王账下最秘密的武器。
只是这些秘密武器做梦也想不到,原本轻而易举便能靠上的城墙,这次直接加装了铁板。大炮齐鸣的巨大响动惊到了底层的牛马,还没等控制行进的头目搞清楚情况,爆裂的炮弹便接踵而至,两发击碎了高高的木质框架,里面的胡兵或是被炸的四分五裂,或是挣扎着从高空坠落。而更糟糕的是,这些人身上都携带了大量火油瓶,遇火即燃,飞出的残肢燃烧着落入下方的骑兵阵列,引发新一波混乱。
“是炮!就是阿比罗部所说的雷火炮!天神震怒啦!”
阵列中传来惊声尖叫,有被火焰惊动的战马开始胡乱踏蹄。胡兵都是马上长大的,很快就控制住了马匹,阵列重新恢复了整齐。
虽然混乱止住了,可被惊吓到的心却越来越慌。
一瞬间,三架巨楼车全数粉碎崩塌,同袍的残肢断臂飞得遍地都是,这黄泉一样的场景就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这一刻,胡人们忽然领会到阿吡罗部残兵的恐惧。
是真的!都是真的!没有半点夸张!甚至言语根本无法生动描述,这是只有天神才能拥有的力量!
人,怎么能和天神对抗呢?
觉察到麾下的兵丁萌生怯意,胡骑大将咬了咬牙。
退是不能退的,已然在左谷蠡王面洽夸下海口,一刀未砍便要败走,他丢不起这个脸面!
可这雷火炮……也的确是没有更好的克制办法。
三架巨楼车都被打散了,要攻城便只能用人命去填。从他们列阵所在到东莱城下,最好的办法便是骑兵冲锋。一口气冲到城墙下面,然后再想办法攻入城门,这是遏制对方雷火炮的唯一途径!
想到这里,胡骑大将也不再犹豫,高高举起了手中雪亮的骨朵。
“全军——随我突击!”
“杀——”
马蹄踏动大地,飞扬的旗帜指向黑色城门,大刀和骨朵如密林一般,无畏地涌向东莱城下。这是胡骑最擅长的打法,用骑兵阵冲锋,依靠速度优势敌人的羽箭,让武器的攻击力翻倍。
西胡人依靠着骑兵横扫草原,在黑甲军的陌刀阵横空出世之前,骑兵冲锋几乎未有一败。
骑兵是冷兵器时代的高端玩家,一旦形成规模规模效应,便是陌刀阵也无能为力。
为了应对封恺,胡人还携带了大量火油。一旦陌刀阵列出战,马上的兵丁便可以在适当的距离投掷火油瓶,扰乱和破坏陌刀阵的队形。
自信并非凭空而来,胡骑大将是真做了完全的准备。
然而遗憾的是,纵然在武器和战术上走到极致,冷兵器终究无法对抗热武器。火药和钢铁结合的威力根本无法抵挡,就在胡骑发起冲锋的瞬间,东莱城头的黑色炮管再度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轰——轰——轰——轰——轰——
炮弹呼啸,山河震动。
黑火药炸裂的冲击波掀起巨大的气浪,无数被撕裂的铁片和弹丸化成最致命的武器,被硝烟裹挟着扑向奔驰中的骑兵!
弹片如钢刀,顷刻间便割了无数生命。
有的被削去脑袋,有的被剖开腹部,更有甚者,身中数片四肢撕裂,偏偏却避开了要害,哀嚎遍地,惨呼震天。
然而,这还只是第一波发射。布满东莱城头的几十门火炮,已经在炮手们麻利的操作下装填,即将进行下一波的死亡轰击。
“一号位调整完毕!”
“二号位调整完毕!”
“二十三号位调整完毕!”
“二十四号位调整完毕!”
“开炮!”
黑旗招展,炮声轰鸣,黑甲军再度展露出他最狰狞的面容。
轰轰——轰轰轰——
这是真正的噩梦。
炮口对准已然乱了阵脚的骑兵阵。第一波炮轰便让大军损失惨重,被炸死炸伤固然不在少数,但更多的却是死于爆炸引发的混乱,惊马、踩踏、坠物,冲在最前面的“悍勇之士”,几乎无一幸存。
这次领兵的大将是个外粗内细之人,他并没有像阿吡罗那样来冲在最前面,而是在中军观察战况。眼见着自己的兵丁全数阵亡,大将几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惊骇,本能地想要鸣金兵。
赢不了,东莱城根本不可能拿不下来,雷火炮居高临下射程宽广,他们只会一批一批的死在冲锋的路上!
只是还没等他传令,第二轮炮击便骤然降临。
也不知城头上的黑甲军做了怎样的调整,原本他所在的区域并远离城头,即便是射程最远的床弩也不可能射到近前,更别说钢铁制造的炮弹了!
可偏偏的,那些追魂夺命的玩意就是飞了过来。炮弹在大将身后不远处直落,岩土被直接掀开,砂石飞溅。
胡将背后一阵剧痛,有灼热且坚硬的金属片插进了他的后心,让他根本来不及再发出任何声响,便直直栽下战马。
他在生命的最后,除了无尽的恐惧便是后悔,只恨几日前自己过于自信,偏要去抢这看似锦上添花的大功劳,不如留给呙石那混蛋了!
在他倒下的同时,无数惨呼再度响起。血肉混合着泥土,大地变成了血红色,原本高高飘扬的鹰旗被弹片和铁丸撕裂成碎布条,最终和护卫它的骑手一并倒落尘埃。
中军的惨烈彻底吓破了胡骑的胆子。
大将已死,群龙无首,再强健的血肉也扛不住钢铁火药的破坏力。看着一个个部族勇士,或是被当场炸死,骨末横飞;要么被弹片击中,大声哀嚎;侥幸逃过两劫的胡人都怕了。
这根本就是超出想象的力量!是神仙的术法!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悍兵刃!
“不行啦!不行啦!胜不了的!”
混乱中,不知有谁喊了第一声。
有第一声便有第二声,绝望是具有超强感染力的情绪,很快便征服了余下的残兵。
不能打了!打不了了!即便还有5万大军,可没人想同神仙角力!
没了主帅,余下的头目完全失去统筹指挥,开始转为各自为政。
说是各自为政,其实也不过就是各自组织自己的人马逃离战场。
五万人的撤退若是没有章法,那简直便是一个灾难,而背后再度响起的第三轮轰鸣则是让众人的惶恐攀升到极点。
也没人顾得上什么顺序不顺序的,为了躲避身后飞来的炮弹,无数胡人一窝蜂地朝来时路跑,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笼罩在死亡的爆炸声中。
踩踏,挤压,摔倒,惨叫。
有些胡骑并不是死在冲锋的沙场,而是死于同袍的马蹄下,将性命永远留在东莱城外。
就在胡骑陷入溃败的时候,东莱城的大门打开了。
无数身穿黑甲,腰悬横刀的骑士策马奔出,如一条沉默的黑色河流,迅速朝着混乱中的胡人逼近。
东莱城下,有些断了手脚的胡兵正挣扎着爬动,他们没有致命伤,身上的剧痛可以忍耐,只要能够离开这可怕的鬼蜮,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身后的马蹄声击碎了所有的幻想,一名黑甲军骑士直接策马踏过,用胡骑最熟悉的方式结束了这次南下之旅。
“杀——”
同一时间,被胡将怨念中的叶护呙石,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地班师凯旋。他被左谷蠡王委以重任,负责追击逃窜往南召的正明帝。
所幸不辱使命。
在他身后,是护卫严密的车队。一辆辆囚车中关着蓬头垢面、形容狼狈的业朝贵族,有男有女,如牛羊一般挤在木笼里,瑟瑟发抖。
唯一一个有特殊待遇的,便是正明帝司马良。毕竟是业朝的皇帝,司马良的衣袍虽然满是灰尘和脏污,但胡人还是给了他应有的帝王级尊荣——单间囚车,重点保护。
抬起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旧京城门,司马良的脑中一阵恍惚。
仅仅几日的光景,他就又回来了,旧京还真是与他有缘。
只是这城门怎地这样高,这样黑,像一头巨兽,正长大嘴巴将他一口吞入其中。
两年前风光入城的他没有觉察,如今再看,已然是悔之晚矣。
晚了,的确是晚了。
第258章
不过十天的光景, 旧京已经不是司马良记忆中的那个繁华的京城了。
曾经鼎盛的坊市变得萧条,桨声灯影的金水河两岸再听不到渺渺的琴声,不见胭红脂绿的画舫花娘, 口音各异的南北商人更是踪迹皆无。
自他弃城前往南召之后,城中的百姓也大多出走逃难。
旧京, 变成了一座死城。
司马良的囚车是从北偏门入城的, 在他35年的人生记忆中,其实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旧京度过的。他生在京城, 成年以后前往封地就藩, 隆成帝驾崩之后又重返京城, 几出几入,北偏门从不在他认知的范围之中。
无论是做皇亲、藩王还是做皇帝,他司马良的车架从来都是从宽阔高大的东阳门入城, 北偏门,那是宫中运送夜香的车马才走的通路。
司马良抬起头,木笼囚车将他头顶的天空分割成一块块小方格, 身体稍微动一动就要碰到,被枷锁扣得十分难受。
如今他只配从北便门入城, 近在咫尺的城门破败寒酸, 与正阳门下的辉煌大气宛若两个天地。
的确是两个天地了。
从皇帝到阶下囚,一共只用了不到十日。富贵半生的司马良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坐着囚车回到旧京, 而且还是最终的结局。
一过这北便门,多半便没有机会再离开, 做了这座百年皇城的冤鬼。
回想这不到十日的经历, 司马良恍若隔世,说不后悔是假的。
自从那日他选择弃城,仓皇出逃南召, 一开始便存了固守以待边军增援的心思。
他不是不知道虞家和解家的心思,弃走皇城是下下策。无奈巨楼车的威力实在骇人,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梦到旧京高高的城墙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恐惧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还是南召好,城小不说,又位于连绵起伏的白龙山中,山路崎岖易守难攻,只要经营得当,一时半刻还能享得安稳。
只是他想的虽然很好,可现实却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司马良的车驾一出京城,情况便很快发生了变化。
先是解家和虞家面君,言说胡人逼近旧京,自家宗祠怕是要保不住,请求司马良批准两家回乡守宗,为皇帝撤离吸引火力。
虽然知道这两家是另有心思,这话说得半点毛病挑不出,正明帝还得“痛哭流涕”地感谢一番,然后与两家作别。
不是不想发火,可如今胡骑不日便要杀入旧京城,最要紧的事自然还是逃命,哪里还容得在两家身上浪时间。
待得日后他重返正殿,必要治两家一个临阵逃脱的大罪!
虞解于当晚便离开了马队,顺带着撤走了自家的府兵。两家在正明朝一直是领头羊的存在,他们一动,下面的小世家也很快动了心思。只是他们毕竟不如虞解兵强马壮,财大气粗,还要倚仗剩下的5万西河军的武威,一时半刻倒也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司马良没想到的是,他以为忠心耿耿的五万西河二郎,从自家封地带出来的心腹下属,一早便在接连的溃败中生出了异心。第一日勉强维持了表面光,从第二日开始,护卫他大军便越走越少,一日比一日稀疏,许多早上还看到的将尉,到了晚上没了踪影,连带着手下的兵丁也不知所踪。
我在古代搞科研 第287节
就这样,五万西河军走着走着就成了4万,3万,1万……
最后跟在司马良身边,只剩他最核心的5000御林军,近身伺候他的内侍,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弟,但凡有些实力的早就自谋生路了。
司马良气过,骂过,暴躁过。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坐在京城皇位上,坐拥无数兵马粮草的正明帝,现在的他,和一个无家可归的野狗没什么差别。身为西河王时的封地被胡人占了,唯一能投奔的南召,还比不得大世家的地盘滋润。
没钱,没粮,翻身艰难,拿什么压制手下将领的不轨之心?!
战乱的年代,皇帝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手下有没有能打仗的刀枪。西河王军原本包含世家大族的府兵,这也是为什么司马良上位后不能像他堂兄弟司马烨一样,可以毫无顾及的斩杀世家,他的武装力量还需要大世家的支持。
可是到了现在,世家抛弃了皇帝。司马良被剥掉了最光鲜亮丽的外衣,露出孱弱且丑陋的本质。
他不甘,他狂怒,但却对现实无能为力。
时局乱成现在这样,谁都知道司马良就是最明显的靶子,是胡人追击的主要目标。左谷蠡王下令悬赏活捉业朝皇帝,成者加官进爵,手下的胡骑必然全力以赴,死追不放,不死不休。
这样的风险,谁愿意承担?
到了这个时候,伴驾可不是什么荣耀,而是要丢掉性命拖累全族的大危险,分道扬镳才是正解。
少了大批兵马的护卫,司马良这一步走得异常艰难。
大世家出身的妃嫔一早便随着家族离开了,留下的要么是无处可去,想要搏个翻身的二三流世家,要么是出身卑微的内侍。一群乌合之众跌跌撞撞、狼狈不已,拼了命地朝南召城奔逃,却终究比不得胡骑的骏马。
在第五日凌晨,司马良一行人被围困在白龙山下,再也无力挣扎。
被押上囚车的时候,司马良一直闭着眼。
他知道身为业朝“天子”,他在落入胡人之手前便应该自裁,以身殉国,留得清名给史官记录。
但他下不去手。
好死不如赖活着。边军还在,业朝名义上的朝廷和兵马还在,只要他能活下来,哪怕暂时被贬为庶民,将来也总能得到大位光复的一日。
世家也好,边军也罢,或者那些怀有野心的小人,不管他们如何玩弄权术,这天下毕竟还是司马家的天下,只要他还活着,谁都要把他这个姓司马的捧上神坛,哪怕只做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也得把他先从胡人的手里“救驾”出来,毕竟他可比司马烨那混不吝的识时务。
人死了,那就真的死了,什么都没了。
他不想死,一众妃嫔、内侍和世家自然也没有一个想的。
胡人预料的奋勇抵抗根本不存在,一群人全数乖乖束手就擒,被呙石一网捞满。
“软骨头!”
大将呙石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之意。
“东莱城那个业人将领死的冤枉,跟随的头领是个软蛋,根本不配统领勇士!”
司马良不懂那大胡子胡将在说什么。如今他的囚车已然到了北便门口,前方刚好也有一列囚车队要入城,双方碰了个正着。
司马良一眼便看出,对面某几辆囚车中装载着许多眼熟的脸孔。
许多年前他入京,当时也曾经想法设法搭上煊赫一时的薛壁薛尚书令。彼时薛家的大小郎君皆是意气风发,无论远近,皆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模样,便是皇亲旁支都要避他风头。
如今,竟然同样做了阶下囚。
“薛义臬、薛义棠、薛崇礼、薛崇祎……”
司马良一个一个念叨着几人的名字,心中忽然充满的爽快的恶意。
他和薛家打过太多的交道了。薛家的薛义栾曾经是他的心腹,结果被薛义臬爆出与贺岳家有私情。他召薛义栾入宫问话,结果薛义栾被毒杀在偏殿,让他百口莫辩。
最后查出,是先皇后薛仪微留下的钉子,但这盆脏水是死死泼在了司马良的头上,再也洗不干净。
之后,薛义臬便以此为借口霸占了阊洲、恒寿两铁坊,他派大将解泽去讨伐,结果在虎吼峡被胡人用雷火弹击杀。
现在想想,根本就是薛义臬早就投了左谷蠡王,不然那些胡人怎可能忽然出现在行军必经之地,解泽死的真心冤枉!
只是万万没想到,薛义臬竟然也得了如此下场。与虎谋皮反噬自身,真是快哉快哉!
他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笑声畅快,惹得一旁看守的胡骑兵丁侧目。
“这便是业朝的皇帝?”
一个他相熟的族人从对面的车队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被关在囚车中的司马良。
“倒是有胆气,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哪有什么胆气,今日也不知发什么癫疯。”
胡骑护卫翻了个白眼。
草原勇士最瞧不起没卵蛋的怂货。这业朝皇帝明明身边还有兵马却举手投降,十分令人不齿。
“嗨,至少耳根清净啊。”
他那族人朝自家的囚车队努了努嘴。
“从阊洲到这一路,一直在骂,也听不懂业人说的都是啥,烦死了。”
“我问过羊奴,说那些人骂我们不讲信用,对兄弟不忠诚……呵呵,什么时候草原勇士和羊奴是兄弟了?!”
护卫顺着他点指的方向望了望。
“那你们也是去天牢?天牢容得下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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