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科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晴空之下
“都给老子醒醒神,前面才是硬骨头!”
司船一声令下,船队中剩余的几只战船立刻拉开架势,气势汹汹地朝着通汇逼近。
他们理所当然地遭受到边军的反抗,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船手们对于火油瓶和火雷粉的运用越发纯熟,许多岸防炮只打了一发就哑火,被泼洒上来的火油烧毁。
“大人,我怎么觉得这火炮越来越少了呢?”
一旁的参军小声与司船嘀咕。
“咱们这一路行来,边军的火炮打得稀稀拉拉,与仙匀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不大一样啊……”
听他这样说,司船皱眉看了看他
“那依你之见……”
“我也是害怕其中有诈。”
参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司的表情。
“贺岳景升可是在白鹭口……”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脸色阴沉的司船打断了。
走海的人有许多禁忌,同为领船的他很忌讳有人念叨贺岳景升的名字。
毕竟那是一个在白鹭口落水,七窍流血瘫倒在病榻的倒霉蛋,也就吊着一口气多活了三个月,人还是没了。
听这名字就晦气。
“能有什么诈?”
司船反问,伸手指了指河岸边燃烧中的炮台。
“你是觉得这些火炮有诈么?”
“我怎不知边军竟然这样壕气,好端端的炮用来算计我们这点人,可不是太暴殄天物?”
那参军一想也有道理。
毕竟火炮这东西金贵着呢,听说东林场那边至今都仿造不出来一架能用的,匠人却不知道死了多少,可见造出一门实在不易。若谁这得了宝贝,如何舍得那它做饵?何况还是在苦寒之地、物质不丰的边军。
许是通汇刚刚入手,边军还来不及细细布置防卫,这才让他们找到了可趁之机。
他不敢再说,心中的疑惑也散去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通汇城还是拿下来了。船队上岸的时候十分谨慎,先用火油瓶又在城中放了几把火,这才小心翼翼地登陆。
后面的事倒是十分顺利,除了遭遇一小部分边军顽抗之外,整座通汇城都没看到什么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通汇也是边军刚从胡人手中抢回来的,之前被西胡部族占领的时候,城中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与空城也没什么区别了。
司船留了一部分在通汇城据守,自己则是带着剩余的几艘船折返回南江口。
这一趟行程,船队缩水了三分之二,但回城的路上众人还是满脸喜气,回到南江口码头也都是趾高气昂。
毕竟,他们完成了最艰难、最危险的任务,还成功地凯旋了。
“当真?”
陆备转过身,看着一脸喜气的先锋司船。
“你们这一路,把边军的火炮台都烧了?”
“千真万确!”
司船躬身回复道。
“属下当心他们还有所隐藏,特地将这一路的岸滩全部放火,边军就是再快,那炮没有了遮蔽的先机,被我们打掉是迟早的事。”
听他这样说,陆备点了点头。
“很好。”
他虽然也觉得这一趟走得有些过于顺利,不过先锋司船是他手下得利的干将,人品和能力值得信任。就算封恺要搞什么伎俩,但岸防炮不能移动是个事实,失去了先机便威胁不大。
除非……墨宗造出宁非用的那种火炮……
这个问题陆备思考了许久,脑中无数次模拟出与火炮船对阵的画面,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可能。
封家不可能有船,即便是从东胡人的手中买船,东湖船的设计也不适宜在南江中使用。
南江江宽水深,与乌知河那样的小河流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光是险要的岸滩水流就能冲走一艘中型货船,东胡人的船大小是不够用的。
再有,南江上江风多变,不像乌知河一年四季刮西风,没有人力桨手,光靠着风帆折线形势,在南江上根本行不通。
而行船已经如此艰难,若是再搭载沉重的火炮……炮是铁质的,比人要沉上许多,船的载重有限,炮多了就要减人,人少了船走不动,这是个不能调和的矛盾。
所以,像宁非那样驾着一艘小船载炮是可能的,再多……不可能。
陆备自觉想到了所有的可能,便也放下了心中隐约缠绕的疑惑,开始安排像通汇城运兵的计划。
先锋船队拿下通汇是个意外之喜,原本他还要与也罕达商议如何攻下通汇城,现在倒是省了力气。
不久之后,在南召困守多日的左谷蠡王终于出了白龙山,从南郡边镇码头登上陆家大船,一路沿江朝着通汇进发。
火雷圣巫依旧随侍在侧,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然冷淡了许多,大有各自为政的意思。
驮乌雷熟知火雷圣巫的根底,对他也并不如普通西胡王室那样敬畏。
反倒是火雷圣巫,见到驮乌雷便有些紧张。
他是驮乌雷和陆涛一手扶持起来的,若是没有二人在背后操持,他一个杂血也做不成西莫支海神殿的主人。比起左谷蠡王也罕达,火雷圣巫对于陆家人显然更加忌惮,一路上再也不摆颐指气使的圣巫派头,躲在房间几乎不见人。
这次陆家出动了所有的大船,为了谨慎起见,第一批先运送了一部分胡人兵丁到通汇试水。便如同先锋司船所说的那样,出了陆家的江段,两岸都是焦土,的确没有再遇到岸防炮的袭击。
第一次运兵的过程无比顺利,也让陆备彻底放下了戒备,开始放心运送左谷蠡王等人回通汇。
大船稳稳地在江中走了三日,眼看着过了最后一个湾峡就要到达通汇,江上忽然起了变化。
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亲卫入舱急禀,远处的江面上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陆备坐起身,掀开舱帘听了听。入耳的确有声,“突突突突”回荡在江面,格外清晰。
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似乎还在不断靠近中。但因为江上起了薄雾,也看不清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声音便越发显得古怪至极了。
我在古代搞科研 第336节
“告诉前船,先找个地方暂时停靠,观望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陆备下令道。
亲随领命出舱,很快他又回禀,说前哨探查最近的停泊点在三里外的黄□□,这段江面礁石甚多,怕是停不下这样多的船。
“那便让头三艘船先靠过去,余下的船先不要动,等雾散了再说。”
他正说着,耳边忽然响起了巨大的炸雷声,江水忽然汹涌翻滚,原本平稳的楼船也开始跟着摇晃了起来。
尖叫声,哀嚎声,呼救声响彻江面,前船似乎遭遇了什么意外,风中隐约传来木板燃烧的味道,还夹杂着不易觉察的血腥气,以及重物落水的声音。
之后,又是接连好几声炸雷一样的响动,几乎连成了一串,震荡的山谷间都充斥着巨大的回响。
南江水越发汹涌激荡,原本还算平静的江面上忽然掀起了一波一波的巨浪,水面下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旋涡,逼得后船不得不倒桨脱离激流区。
西胡部族的兵丁大多没坐过船,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几乎瞬间就乱了阵脚,在船上四散奔逃,慌不择路,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可是听说过,越大的江河中就藏着越厉害的怪,也不知道在水底下活了几百年,专等着有船过来,一把掀翻了吃下肚。
难不成……这次便命不好的撞上了?!
第305章
陆家此次出动的是楼船。
楼船高大宏伟, 下设桨区,上有弓箭手,因为船体足够大, 高高的船楼上还架设了强弩劲弓,居高临下。威力十足, 等闲的小船根本伤不到楼船的筋骨。
更别说船体还包裹了耐火的皮质, 船头加装了水战用的金属撞角,多年以来, 陆家就是靠着这楼船在南江中恣意来去, 横行一方。
万万没想到, 巨无霸一样的楼船今日也遇到了对手。接二连三的巨响惊动了整条船队,在众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那艘中型楼船已经栽栽歪歪, 没一会儿就沉入了南江。
沉船还引发了巨大的水底漩涡,离它最近的那艘来不及拉开距离,就被大浪卷得左摇右摆, 很快失去了重心。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 迅速得让人猝不及防。
“快救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左谷蠡王也罕达。他所在的船位于船队中央, 前后左右皆有船保护,相对安全。意外发生之时, 督船很快指挥着桨手将船靠近一侧江岸,距离出事的两船还有一段距离。
左谷蠡王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十分心疼船上的部族勇士。
想当初十八部大军入关, 马踏中原,所向披靡,那是何等的风光!结果这才短短两年不到, 十八部族死的死,伤的伤,左谷蠡王麾下连入关时候的一半兵力都凑不上,其中还有好些是伤兵。
这段时间窝在南召,周围都是莽莽的白龙山,缺衣少食不说,还要不时应对边军的袭扰,简直日夜不得安枕。以往只有他们袭扰别人,如今自己也成为被围猎的对象,攻守易位之下,也罕达每每想起便觉得心塞,胸口憋闷得难受。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他难受的时候便要喝酒,大巫进献了神殿丹药,就着麦酒服用会让他感到舒适。
进入南召之后,他便压制了还想作威作福的火雷圣巫,启用了新的神殿大巫。
这个大巫知情识趣,从来不会借天神的旨意对他指手画脚,让他十分满意。
对嘛,这才是王庭之主应当享有的权力。便如他在业朝皇帝的宝座上感悟到的那样,天下尽在掌握之中。
现在的左谷蠡王,前所未有的想要重新回到旧京。他怀念那里的繁华和宏伟,见识到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谁还愿意回到苦寒的漠北呢?
是以这次陆备提议护送他们回江北,也罕达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陆备是他的堂叔,是一手把他扶持上左谷蠡王宝座的人,轻易不会害他。
何况他觉得,再差也差不过现在的困守。但凡他能量开白龙山,换到一个物质丰茂的地方,江北有那么多怂货世家还站着地盘,只要给他机会,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也罕达对手中这些部族兵丁越发看重,这些人都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
结果船还没到通汇,莫名其妙就沉了两艘,怎能不让也罕达着急。
“这是炮!”
他烦躁地吼道,在船头甲板上不停地转圈,眼睛一直在关注前船的动向。
左谷蠡王是与封恺正面战斗过的人,对封家火炮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几乎是听到第一声,他的头发就立了起来。
“是跑,不会错的,就是炮。”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侍从。
“告诉你家主人,快快掉头往回走,这江山有边军!”
也罕达不会说业朝官话,嘀哩咕噜地讲了好长一串,陆家的侍从半个字都听不懂。
无奈之下,他只得找来通译。通译听完了左谷蠡王的判断,也不敢耽搁,马上让督船联系陆备,请他做决断。
很快,陆家的旗舰靠了过来。
陆涛站在船舷边,皱着眉听也罕达讲了一会儿,神情越发凝重。
“确定是火炮?”
他沉声问道。
“不会错的!就是火炮!”
还没等也罕达说完,第二轮闷雷再度在耳边炸响。因为江上有雾气,这次的准头不是很确,只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
但就是这样,也足够最前方的船分辨出,那些落入水中的黑色不明物,便是一颗颗铁铸成的炮弹。
“是炮!是炮!”
有兵丁急急过来奏报。
也罕达听不懂业朝话,但他从兵丁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马上转头对陆备道。
“我们得走,必须快点走,城门都扛不住黑家军的火炮,大船更是不行!”
听他这样说,陆备却还存了一份犹豫。
他没真正见过火炮的威力,关于这个可怕的武器,他都是从也罕达和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对于火炮并没有直观的印象。
虽然陆时己就是被船载火炮打下江中,可就像他之前推演出的结果,船的载重注定不能承同时承受过多的船手和火炮,就算是墨宗造出了能在船上用的炮,也不可能是大规模。
墨宗和边军,再加上东胡三部,一共才能有几条船?
正犹豫间,前方再度响起了炮声。
这次的炮打得格外密集,仿佛之前那两轮只是试探,如今才是正式进攻。
呜——
低沉的,号角一般的,却又更加雄浑有力的声音响彻南江江面,听得也罕达浑身一紧,心中莫名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抬起头,今天的南江白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视线被前方的楼船遮挡,什么度看不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江水几乎要沸腾起来。
督船拼了命地吼着桨手,让他们尽全力逆桨后撤,旗舰上也传出撤退的号角。
可惜的是,一切都晚了。
猎手隐藏在浓雾中,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一旦猎物踏进圈套,为了不辜负这样辛苦的等待,如何还能让对方逃脱?
“瞭望哨报告,发现陆家船队!”
“根据发射距离测算,对方大约距离我方2里左右,列前船只已被我方击沉,二轮发射并未命中,对方的船行阵距并不密集!”
宁非举起望远镜,在弥漫整个视野的白雾中努力搜寻敌船的踪迹。
第一艘船被击中后的火焰驱散了一部分雾气,宁非能看到那支离破碎的船体已经□□覆,大半艘船已经没入到水面以下。
即便这样,高高的船楼依旧在燃烧,像矗立在南江江心的一只火把,为对面的船指引攻击的方向。
这是宁非等待已久的机会。
他与封恺决定弃守通汇,以通汇为诱饵,搭上南江沿岸炮台全部据点作为代价,为的就是引诱陆家走这条水路运送西胡大军。
胡人马术良,在陆地上可以随意机动,小股袭扰,大波流窜,无论是侧翼包抄还是正面对局,都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祸患。
可一旦聚集在船上,那就是上赶着送上来的傻兔子,几轮炮弹轰下去就能尽数歼灭于水中。
“结束静默,打开引擎,保持航向,给我把陆家的楼船都凿穿在南江!”
年轻的矩子站在船头,任由江风吹起了他的袍袖。
他双手环胸,目光清冷,一字一句下达了残酷的命令。
陆氏船队,及西胡部族的命运,就此定格。
辰时一刻,天色大亮。
由4艘改装船,两艘蒸汽船组成的小型船队,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向着聚集在湾滩附近的陆家船队逼近。
汽笛响了三声,按照事先约定的暗号,这是“跟随前进,进攻预备”的信号,五艘船尾卷起一波又一波的白浪,船队的阵型很快变成扇面。
扇面阵型是巨舰大炮时代的主流,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变阵横列可集中侧翼火炮攻击敌方,在相对狭窄的江面上就跟筛子一样,几乎没有攻击死角。
事实证明,宁非的计划是正确的。
虽然有技术的碾压,但船只数量差距是实打实的,陆家的楼船也不是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靶子,他们也有拿得出手的攻击武器。
第一轮射炮之后,为了前列的两艘楼船被打成数段起火。火焰暂时驱散了江上的迷雾,宁非用以遮掩行踪的天然壁障一小时,六船小队的真容便展露在陆备的眼前。
“还真是他。”
陆备的眼盯着不远处的怪船。
从他这个角度其实看不清船上人的容貌,但他本能地觉得,对面那个模糊的身影多半就是此次袭击的始作俑者,阿青抛弃的那个儿子。
同样的命运,同样的逆袭上位,但相对于阿青工于心计,对面那个小子倒是更加简单粗暴。
若不是立场相悖,陆备其实还满喜欢这少年的。
这孩子身上有和当年的阿青一样的火焰,但却比对方燃烧得更加炽热明艳,充满了生机和斗志。
与他比起来,阿佐的确是逊色了许多,瞻前顾后顾忌太多,也是因为能力不足,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掌握命运。
可惜了。
“传我命令,全船后撤列阵列阵。”
我在古代搞科研 第337节
陆备闭上眼,感知了一下风向,然后果断做出决断。
“倒桨,至三里外的五家洼,进三枝河,趁着顺风尽快和对面拉开距离!”
“喏!”
辰时三刻,陆氏船队倒桨,底层舱中的桨手人人拼命,手臂轮成了大风车,接着江风的推动,巨大的楼船以不符合体积的灵巧,迅速朝着三枝河行去。
一边走,楼船上的强弓劲弩也开始发挥威力,无数火油瓶、火雷和火箭枝如天女散花,朝着不远处紧紧跟随的六船泼撒。
虽然损失了四艘楼船,但陆氏船队的船手和把头却没有颓丧惊惶。
陆家纵横南江多年,海中来去也不知多少次,在水战这件事上,陆家还没输过。
船队成员普遍带着自信和骄傲,似乎只要他们认真对待,同袍遭受的惨烈命运就不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江上的浓雾已经逐渐散开,三枝河就是这些土包子的葬身之地!
巳时,双方纠缠到了五家洼。
这是南江的一个险要的弯区,江水转向近乎直角,风大浪高,稍不留神就会被冲入支流。
一路走来,边军那六艘船已经有四艘落在后面,毕竟逆风要走折线,调转桅杆也会浪时间、
但依旧有两艘如鬼魅一样,无论如何都甩不掉。那两艘船一没有桨二没有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划动的,看的陆备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是真没想到,这样竟然还与对方拉不开距离。这还是有强弓劲弩和火油瓶的威胁,对方不敢靠的太近。可炮弹总比手弩射得远一些,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又有一艘楼船沉入江中。
也罕达被吓得肝胆俱裂。
他觉得后面两艘船,那载的都不是人,是地下黄泉钻出来的鬼魅!
不是鬼魅,怎么可能这样如影随形?怎么可能不划桨也不扬帆?怎么可能死死咬在后面,还一船一船地沉着玩?!
这是恐吓,这是折磨,这是诅咒!
也罕达蓦地想起流传在西莫知海的传闻。
落入水中的旅人死了,满是怨气的鬼魅不甘心,便要找人做替身,只要替身死了,他就能解脱!
现在南江上的局面不也是这样,落在后面的船都沉了,那些鬼魅都在找替身,现在谁最后就是下一个替身,逃不开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命运!
“快走,赶紧靠岸,上岸就追不到了!”
也罕达慌了神,嘴里嘀嘀咕咕,总觉得下一个被炸的多半就是自己。
他就着麦酒又咽下了一颗药丸,抬脚朝着船室走,一边走还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吼。
“近了,太近了,超过前面的船!后面没人,我们就是替身!”
他所在的是艘新造的楼船,格外高大宏伟,船上的把头和船手都是历练多年的行家,自然不会听一个异族人瞎指挥。
五家洼附近的水下礁石密布,随便停靠只有沉船的结果,唯有按照河图的航路才能平安通过。
陆备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南江是他的领域,他浸淫多年,有自信比任何一个人都熟悉南江上的航路。他的船手都是有经验的熟手,一个指令就能配合默契,反倒是第一次过来的边军,听说他们的船手都是第一次上船,心急之下乱了阵脚,简直不要太正常。
正想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异动。
陆备转过头,正看到那艘载着也罕达的船上忽然起了骚乱。船上许多穿着胡人服饰的身影,正与自己的船手扭打成一团,尖叫声、怒喝声响成一片,督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船上的局势。
更糟糕的是,因为也罕达带头干扰行船,船前进的方向出现了偏差,大船正朝着暗礁区,以不可阻挡的气势一头扎去。
陆备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一黑,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把船拉回来,快——”
他声嘶力竭的朝着后船大吼。
也罕达船偏离队列,撞上暗礁多半要倾覆。
那船上可是载着不少人,五家洼浪高水急,水面下可不是暗滩,而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里面布满了暗流,人一入水,九死一生!
“吹号角,让丹口船右舷折返,不能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他眼睁睁地看着也罕达船撞上了暗礁。
船角被撞了一个大洞,江水瞬间灌入,高大的楼船也失去了平衡。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也罕达船擅自离开了队列,陆备的旗舰就暴露在后船的视野中,防卫出现了真空。
宁非也没客气,抓住机会就是一轮爆射。
可怜陆备的旗舰纵横江上十几年,临到最后也逃不开被肢解的命运,在他自己选择的三枝河支流河口,分崩离析。
“陆家,完了。”
被抛入江中的前一刻,陆备的喉咙深处发出深刻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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