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之森

    柳惜灵手肘放在桌上，又叉着双手搭在下巴上，皱着眉头。

    “我还以为那不是昏倒……因为那时候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当时还以为你受到了攻击，可确认之后还好只是昏倒了。”

    “还好只是昏倒了……”柳惜灵眼神涣散地盯着空中某处。

    青岑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焦点，还以为柳惜灵又要昏过去了，于是赶忙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柳惜灵的眼睛又重新看向他。

    “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会突然昏倒吗或者说你们把突然昏倒的我送回家后，为什么就那样放心地离开了”

    青岑还保持着欲起未起的姿势，听完柳惜灵的问题之后他才坐了回去。

    他为难地低着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啊，你别误会，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柳惜灵看到青岑困恼的样子，连忙真诚地解释道，“要责备的话，那你和小瑶就有些蒙受不白之冤了……我只是好奇心太强了。”

    然而在青岑听完柳惜灵的话后，他突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逼迫着自己不得不说出真相。

    “对，我很好奇。”青岑决定坦白，“不过，尽管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我可以确定你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也顶多只会是感冒一类的。”

    青岑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用热切的目光回应着她。

    “我们说过，你是特殊的，你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你身体里存在着一股强大的灵力。

    “这股灵力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对你并没有恶意，否则你不会活到现在。

    “然而即便如此，这股灵力对你来说还是过于强大，就像是不经意间溢出水杯的水，再怎么小心也会对你造成影响。”

    柳惜灵讶异地看着他，像是眼睛被什么牢牢牵扯住了一般，视线始终无法转移。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身体里会有这么强大的妖力”

    柳惜灵喃喃自语地把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它砰砰有力地跳动。

    “太奇怪了，”柳惜灵一边轻轻咬着左手手指甲，一边轻轻地摇着头，“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

    青岑第一次看见柳惜灵这副苦苦思索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害怕。

    忽然，柳惜灵的思考似乎得到了答案，终于抬眸淡淡一笑。

    “果然，我是被选中的。”




第四十九章 妖力实验室
    “你想到什么了”青岑一脸的疑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体内的这股灵力应该跟红狐有什么关系。”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从你见到红狐的那天起，我就感觉到你体内跃动着某股力量。”

    “我记得你们说过，红狐的力量比想象中的弱吧。”柳惜灵认真地说道，“那么如果红狐通过某种方式把自己的妖力转移到我的身上呢”

    青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他这么做的话，根本毫无道理，况且两股力量的性质也不相同。”

    “妖力的性质暂且不谈，总之只要找到那个理由，这个可能性也是可以成立的吧。”

    青岑点点头，很好奇柳惜灵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记得红狐曾经对我说过，我是一个很有资质的人类，拥有掌握妖力的天赋。”

    青岑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么，他会不会通过给予我妖力来训练我掌握妖力的能力呢”

    青岑暂且不想反驳，只等着柳惜灵把话全部说完。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他会训练我呢”

    青岑无奈地依着柳惜灵的话接下去，“那他为什么要训练你”

    “当然是为了应对这次小镇的危机了，他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所以选中了拥有着控制妖力天赋的我。”

    “或许会有这个可能性吧。”青岑有些敷衍地说道。

    “暂且先这么认为吧。”

    柳惜灵心满意足地点头，然后又是话锋一转。

    “其实关于昨天里森林发生的事情，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吧”

    “该说的都说了……我猜你想问的是，昨天我离开后去了哪里吧”青岑不等柳惜灵回答，就又说道，“没错，我的确又去了森林。”

    柳惜灵反应平淡地支着脑袋，意兴索然。

    “其实不管我还是方羽，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你们参与进来，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能瞒得住你们，所以我们决定告诉你们一定的实情，这样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来得及反应。

    “而至于一些更深层次的事情，我们觉得你们没有必要知道，也没有必要参与。”

    柳惜灵插嘴道，“我和白易瑶没有必要知道那班长也帮助了你来欺骗我们”

    “田越月只是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她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而且她身上的情况比你的糟糕得多，相比于存在你体内的大量灵力，她身上残存的妖力明显散出着一股强烈的恶意。除非找到那个下咒的妖灵，要么除掉它，要么让它主动解除诅咒，否则田越月迟早会因为妖力的侵蚀而死。

    “所以田越月和我们合作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谈不上对你们的欺骗。”

    柳惜灵回想起班长血管外露般的手臂，她微张着嘴巴，用难以察觉的程度吐了口气。

    “总之，你们利用了班长。”

    “只是合作。”

    青岑停顿了一会，见柳惜灵没再说话，于是又接着说下去。

    “因为田越月体内残存的妖力应该会对外来妖灵的存在有所感应，所以我们原本的计划只是用班长找出藏在森林的外来妖灵而已。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有意外收获。”

    柳惜灵突然坐直身子，双手搭在腿上，像是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

    “听说过百鬼夜行吗”

    柳惜灵很自然地点点头。

    “在森林的深处，那一处的天空上，聚集着数量众多的妖灵。”

    柳惜灵想象着一群各种各样的鸟类妖灵在天空中飞行的场景。

    倘若真有这么多，自己平时居然没看见一只，柳惜灵不可思议般轻轻晃着头。

    “都是鸟类妖灵吗”

    “它们是纯妖力形态的妖灵。”

    柳惜灵听到这句话，突然闷下脸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百鬼夜行了。”

    “很有画面感吧。”青岑微笑着说道，似乎刚才讲了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那么，森林里应该聚集了大量的妖力吧。”

    “嗯，相当，相当，相当庞大而无序的妖力。”青岑一连重复了三遍“相当”，且每说一次就加重一次语气。

    “这就是小镇和森林灵力失衡的主要原因吧。”

    “没错，”青岑知道接下来柳惜灵会问什么，于是直接说道，“这并非是能够自然形成的事情，恐怕和方氏集团的研究有关。”

    柳惜灵挪了一下椅子，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正对着他坐着，耐心地等他说下去。

    “方羽的父亲表面上只是百货公司的董事长，实际上是方氏集团研究室的实际管理人。”青岑顿了一下，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深吸一口气，“方氏集团研究室主要研究与妖力应用相关技术的开发，为了进行实验难免需要大量的妖力，因此需要通过某种方式聚集妖灵，量产引起质变，这恐怕就是森林里‘百鬼夜行’的真相。”

    柳惜灵似乎因为一次接受了太多新的信息而显得反应迟钝，只呆呆地坐着，相当一段时间两人保持着沉默。

    “所以，我们要摧毁方氏集团研究室”

    青岑就等着柳惜灵说这句话，他立马摇了摇头。

    “没用的，以前就有某个组织暗中摧毁了方氏集团实验室，但是没过多久被摧毁的实验室又重新建了起来。摧毁了第一个还会再有第二个，第二个摧毁了还会有第三个。”

    “那就干扰妖力的聚集。”

    青岑还是摇了摇头，“用于妖力聚集用的机器，我们连原理都不清楚，何谈干扰”

    “那……破坏市场的需求”

    不知青岑是觉得柳惜灵的想法太幼稚，还是觉得太无奈，他对着这句话的反应只是笑了笑。

    “也不行”

    “一个靠暗中研发，不能公之于众的技术，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使用妖力应用技术呢”

    柳惜灵默然，恐怕那是相当程度的某种组织。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但倘若那是真的，那么这股力量将不是我们能够正面对抗的，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柳惜灵瘫下身子，双手垂着，用最后带有希望的视线投向青岑。

    “但是，方羽应该想到什么办法了吧”

    青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最后只能坦诚地告诉她。

    “应该是吧，那个家伙想法比我们都要深得多。毕竟，他可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人，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计划。”

    青岑的最后一句话像石沉大海一般又一次迎来了许久的沉默。

    柳惜灵倚着椅子背，仰着头轻轻地摇晃着椅子，她还消化刚才得到的大量信息，正努力将其整理进自己的脑海之中。

    这时，青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第五十章 又探森林
    青岑看了看手机，是方羽打过来的电话。他瞥了一眼柳惜灵，然后接下了电话。

    “你在哪”方羽简单地问道。

    “我在柳惜灵这里。”

    这样的回答似乎在方羽的意料之中，他后面说话时声音也没有任何动摇。

    “正好带上她，我们今天再去一次森林。”

    青岑下意识地看了柳惜灵一眼，柳惜灵因而知道方羽将自己也揽入了某个计划中。

    “有必要这么做吗”

    “有她在应该更容易找到红狐吧。”

    “应该吧。”青岑犹豫了一下，“昨天的事情我都告诉她了。”

    “意料之中。”方羽用极其平淡的声音说道。

    “……待会在哪里集合”

    “你们不用动了，过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你知道柳惜灵的家在哪里吗”

    方羽好笑地回复他，“你觉得呢”

    青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昨天虽然有了意外发现，但是我们终究没有找到红狐；只有找到红狐，我们才可能找到解决问题之路的——至少青岑是这么认为的。

    “待会方羽会过来，然后我们再去一次森林。”青岑简洁地说道。

    柳惜灵应了一声，然后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去简单地换一下衣服吧。”

    柳惜灵走后，青岑才得以有机会好好观察这个不算大的房子。

    房子整体的布置看着简洁而干净，一切事物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就连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清理的干净——除了刚刚柳惜灵扔掉的鸡蛋壳和牛奶包装袋。更不用地板等处，更是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

    青岑只顾赞叹着，全然没注意柳惜灵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他。

    “你换好了”青岑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如果他再晚看见柳惜灵一步，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打开橱柜，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一样的富有秩序感。

    “嗯，还可以吧。”柳惜灵用马马虎虎的语气说道。

    其实说是换衣服，只不过上身换了一件彩色条纹的羊毛衫，下身多穿了一条秋裤而已。

    “看起来很干净简练。”青岑如此评价道。

    “是嘛，只不过换了几件厚衣服罢了。”

    实际上，青岑注意到彩色条纹的羊毛衫很好地衬托了柳惜灵的身形，上身呈现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形。

    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青岑主动提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尽管他还是下意识地想多看几眼。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啊，不管是哪一处。”

    “嗯，母亲从来很注意这些细节的。”柳惜灵笑着答道。

    “一定是一位心思非常细腻的女性。”青岑考虑了一下才如此回道。

    柳惜灵则像是被青岑话里的什么词汇吸引住了，短时间里先是微微蹙眉，又是低着头，最后看着他梨涡微现。

    “我们的语气好像逐渐有些大人化了，比如‘女性’什么的，我还以为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对话里。”

    青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问题，只是有些玩笑意味地说道。

    “语言上的成熟，从来要比年纪成熟的要早。”

    “无聊。”柳惜灵淡淡地说道，又低着头坐回厨房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