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之森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实际上也不可能知道，因为这里对他们来说是一座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街道。

    许子忠一路上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在前面带着路，偶尔会停下来瞧瞧左右的方向。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确认路线，而是在确认其他的什么东西。

    柳惜灵暗暗地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又会给自己带来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实际上，她想的对。

    在某个繁华街道的角落里，穿过由两栋高楼间形成的狭窄通道，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场地，但空气中漂浮着某种东西腐烂的臭气。

    地上糟乱不堪，四周拥挤的堆放着某种东西。

    许多的商贩将宽阔的场地分割成了一片片的区域，每个区域都用各色不同的彩线围起来区分着。

    不过，那些不同的区域里摆放的不是货物，而是活着的某种生物。

    那种生物看起来无疑拥有着人类的智慧，每片区域前的牌子都写着他们的价格，商贩们贩卖的货物正是妖灵。

    “这是……”柳惜灵惊得说不出来话。

    柳小叶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惊骇地瞪着眼珠看着眼前的景象。

    许子忠面不改色的解释道“这里是暗地里进行妖灵交易的场所，简单来说，算是黑市吧。”

    有一部分关在笼子里的人形妖灵正死死地扒住牢笼的铁栏杆，望眼欲穿地盯着每一个从眼前经过的人。他们的眼珠里布满着血丝，却不知疲惫地用早已嘶哑的声音嘶吼着。

    “进行妖灵交易的黑市”柳惜灵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的被关起来的妖灵们。

    许子忠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柳小叶看到这景象完全失去了意识，像提线木偶一样立着不动，直到被柳惜灵拖走。

    “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柳惜灵小心地问着。

    许子忠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看样子，在他们三人到达目的地之前，许子忠不再打算张口说话了。

    柳惜灵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拖着尚未接受现实的柳小叶往前走着。

    对于她来说还好，妖灵是不同于自己的生物，而对于柳小叶来说，无异于看到人间炼狱般地场景。

    身边偶尔有几个穿着打扮奇怪的人经过，有的会到某些商贩的面前停下，然后和那些商贩谈论着什么，更有的说说笑笑，就像是在买卖的不过是蔬菜水果一类不起眼的东西。

    “哟，这不是王先生嘛，您可来了。”

    一个热情的尖锐而突兀的声音闯入了柳惜灵的耳朵，她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站在许子忠身前的男人。

    叫许子忠是王先生大概是因为在黑市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吧，柳惜灵心想。

    那个男人穿着和其他商贩类似的衣服，柳惜灵有些好奇这衣服的款式莫不是这地方规定好的。

    “你知道我在这种地方从来都不会待久，一些客套话就免了吧。”许子忠语气平稳地说。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最好的交易。”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许子忠纠正道。

    那个商贩连连点点头，恭敬地说“王先生，您要的东西就在那里面。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许子忠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商贩走进了堆积箱子的缝隙间的入口。

    柳惜灵稍加犹豫也跟着进去了，期间她一直握着柳小叶的手，不曾松开。

    很难想象会在这种看似拥挤的地方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帐篷，柳惜灵想。

    许子忠在屋里的简陋沙发上坐下。商贩离开了，往房里走，应该是准备拿取给许子忠的货物。

    “待会取来的东西是留给你们用的。”许子忠自然地说道，然后又保持着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至少这段时间对柳惜灵来说是莫大的煎熬。

    商贩拿着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箱子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许子忠。

    “您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您可以先看看。”

    许子忠掀开了一个缝隙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合上了。

    柳惜灵的角度无法看到许子忠看到的景象，但是她可以从许子忠和商贩的表情来看出这项交易是多么的非比寻常。

    “这可是非常宝贵的东西，请您务必保管好。”商贩略微严肃地说。

    “你要的东西，我之后会带给你的。”许子忠说。

    商贩的表情突然变得纠结起来，“您的意思是，现在还无法完成这项交易吗”

    “当然可以完成，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把那个东西带给你。”

    商贩的脸色开始变得更加难看，愤怒显然已经表现在了脸上，“既然以物换物的交易无法现在就完成，那么我们的交易可以终止了。”

    商贩伸手准备夺过箱子来，可是许子忠早就做好了防备，一下子闪到一旁。

    “用别的东西作为暂时的抵押如何”许子忠不紧不慢地说道。

    “绝对不行！”商贩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

    “是嘛，我可还没有说那件东西是什么。你确定不要听听吗”许子忠再次交涉道。

    商贩紧盯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柳惜灵本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谁知那商贩却突然从身后掏出甩棍一类的东西威胁着

    “王先生，你也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你要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况且，我已经尽可能给了您最大的优惠了。如果您要硬来，我们也可以这样解决，不过您要想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许子忠不合时宜地笑了笑“我没有和你打架的意愿，我们只是在做交易而已，何必这么着急。你不妨先看看这个再说。”

    。




第六十章 潜入计划
    商贩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许子忠把箱子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不起眼的戒指来。

    “您难道是想要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吗”商贩轻蔑地笑了笑。

    许子忠淡定地摇了摇，然后戒指随手扔给了他。

    “我最擅长的是情报采集，给你的，自然是有相等价值的情报。”

    商贩伸手接住了戒指，不情不愿地戴在了手上。下一刻，他抬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空中的某处。

    许子忠解释道“这是你一直要找的妖灵，不是吗”

    商贩一时有些震惊没有说出话来，过了一会才笑嘻嘻地看着他。

    “没错。”

    “我觉得这个戒指应该有足够的价值作为暂时的抵押吧。”

    “没错，不过……”商贩笑着看着他。

    “到时候，我会把东西带来给你的。就算我食言了，这个戒指也有着足够的价值不是吗”

    商贩假装为难地点点头，提醒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十分珍贵，您应该知道它的价值。”

    许子忠不耐烦地点点头，然后就抱着箱子离开了。商贩也没有出来追赶，任由他离开了。

    柳惜灵在离开前，又瞅了眼商贩，发现对方正用另一只手细细地摸索着手指上的戒指，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等到三人都离开了商贩的视线范围后，柳惜灵才又些耐不住好奇心地问道

    “许大哥，你刚才……”

    柳惜灵话还没说完，许子忠就打断了她的话，严肃地看着前面的路说“怎么突然对我用上这种称呼了还是麻烦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

    本来柳惜灵就有些犹豫如何称呼许子忠，这下他本人交代清楚了，那她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子忠，你刚才给那个商贩什么东西了”

    “如你所见，就是一枚戒指。”

    “一个能看到特定妖灵的戒指……就像我们的手环一样”柳惜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作用差不多，但是效力完全不一样。”许子忠平静地回答。

    “哦。”柳惜灵注意到许子忠似乎不愿开口的样子就自觉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到回去的时候，再问清楚吧，柳惜灵心想。

    柳小叶一路上情绪低落着，虽然他早从震惊中苏醒过来，但是看样子还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柳惜灵牵着柳小叶的手，防止他落队。

    但是，尽管柳惜灵不认识路，她也察觉出来了自己并不是在回家的路上，而是去往别的地方的路上。

    “去哪里”柳惜灵忍不住又怕嫌怨只好简单地问了一句。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许子忠平静地说。

    既然什么也不说，那就什么也不问了吧，柳惜灵想，她只管抓着柳小叶的手别让他走丢，而自己跟着走就是了。

    走了不多时，许子忠终于带他们拐上了大道。

    “柳惜灵，你那位朋友还有意识吗”许子忠转头问道。

    柳惜灵看了看柳小叶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她拽了拽他的手回答道“大概，应该是有的吧。”

    柳小叶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惜灵，看样子大概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去。

    “小兄弟还有足够的妖力把这个隐藏起来吗”许子忠问。

    大概从道歉事件发生以后，许子忠就改变了对柳小叶的称呼，不再称呼他为小狐狸，而是称为小兄弟。

    “这种事情能做到吗”柳惜灵有些惊奇地看着柳小叶，而柳小叶只是摇了摇头。

    “看来是不行呢。”柳惜灵歉意地笑笑，替柳小叶回答着。

    许子忠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你真的是红狐吗在我看来，你不过也只是个小妖罢了。”

    柳小叶的身子抖了抖，他低沉着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眼神坚毅地看着许子忠，问道

    “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妖……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恐怕对你来说，这辈子所见到的妖灵大概都没有我多吧。”许子忠把箱子换到一侧身体用胳膊夹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下，“就在我们所在的城市下方，我敢肯定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人与妖之间的这种交易到处都有，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怎么会有这种交易……”

    柳小叶有些哀伤地握紧柳惜灵的手，后者意识到了这点也轻握着他，尽量给予他安慰。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还不如问我箱子里是什么，我给商贩的又是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或者这几天我们的计划是什么。”许子忠说。

    柳惜灵趁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这几天的计划呢”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知道空间裂缝的形成与邪灵和方氏集团的活动有关吧。”许子忠说，“几天以后，你们会和青钰等人一起潜入方氏集团，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什么准备”柳惜灵问。

    “……这里不是长聊的地方。”许子忠象征性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带着两人往一条路的远方走去。

    最后，许子忠带着两人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客人不多，环境也很幽静的咖啡厅。

    他特意地选了一个靠里的位置，接着把箱子放在了桌子对面的位置。服务员先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过来问他喝什么，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

    或许是服务员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看到了符合他预想之中的结果后，嘴角微扬着，但还保持礼貌和善的限度之内。

    柳惜灵让柳小叶坐到他的身边，而自己则坐在箱子的旁边，也就是许子忠的对面。

    等到服务员离开以后，许子忠才开口说话。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柳惜灵率先说道“就接着刚才的问题说吧，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许子忠双手支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子，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首先，你们要知道虽然你们的存在表面上消失了，但是实际上还是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

    “嗯，我们知道。”柳惜灵说着瞅了柳小叶一眼。

    许子忠继续说道“第二，能够观测到你们存在的，在这个世界绝对不仅只有我和青钰两个，观测的手段有很多，方氏集团的手段绝对不会少了。不过，如果你们不主动去做些什么，那么要想注意到你们的存在，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许子忠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柳惜灵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示意他讲下去。

    “第三，如果你们被发现了，方氏集团可能就会发觉什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彻底消灭你们的存在。”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方氏集团，还有……”柳惜灵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还有，为什么我不参与这个潜入计划吗”许子忠替她回答说，“那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方氏集团和妖猎组织，还有其他的某些组织存在。就像我之前对那个商贩说的一样，我现在是靠贩卖情报而活下去的。”

    。



第六十一章 木偶
    柳惜灵颇感兴趣地看着他“也就是所谓的情报商人对吗”

    “不过，那也不是我的本职工作。”许子忠停顿了一下。

    服务员把咖啡端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自言自语，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到服务员离开后，许子忠才又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