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救赎(1v1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惊雨
最后谁都没有问一句,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爸爸妈妈就这么走远,留下她在这孤独的人世间。
妈妈有了新的家庭,而她再懂事温柔又如何?此刻还是累赘。
她认了,她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要去怨恨母亲,不要为这不闻不问而伤心。
她听了无数次。
“倦鸟归林,迷途知返。就是你名字的意思,妈妈生你养你多不容易,你可得孝顺妈妈,报答妈妈。”
彼时她笑了笑,道:“好的,妈妈。”
她不甘心,她不服输,为了高昂的学试过一天只睡叁四个小时。
从餐厅里洗碗端盘子,到街上发传单,最难的时候也清高自傲,顾影自怜。
后来总算学有学成,画画稿子,帮同学做设计作业换取报酬。
似乎上天格外优待努力的人,突然有一年生活好过了不少,涨了奖学金额,降了房租日用,一些私人服装定制找上门来,还能做个小翻译。
“钱”多宝贵,她很清楚。
没有人不喜欢钱,她也不能俗。
仅需五十法郎,陌生人就可以——
让这无情的城市送上温暖的胸膛。
交的男朋友很有钱,她也从来没有肖想过自己不该得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卑,甚至害怕他的优秀多金。
她不去贪,也不想去和人争抢,无论是钱还是感情。
实在不行,或许还能做个俏裁缝。
渡人却没能渡己。
人非圣贤,她亦然。
她孤零零来,也打算孤零零去。
有人在这荒芜里点烟,蓬勃热烈烧了一片。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漫天的酒气、母亲的泪珠、寄人篱下的见外,面对猥亵与偷窥不能反抗的无助;亦或者是掌外沿上的铅灰,被针扎破的指尖,被退回的设计稿件;再者是身上的酒肉烟火气,裤腿下沾染的后厨垃圾。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化成了灰烬。
她也曾经妄想为他去握星光。
可他似乎也会豹变,也会伤害她。
会像亲生父亲那样对她使用暴力,也会像继父那样实施猥亵。
她和盛南时就像两个极端。
但她和他是一类人,因为相同,所以相吸。
但婚姻无非是这样,再相吸又如何?世上多的是怨侣。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下,翻来覆去无非是那样一张脸庞,久了便生腻。
有朝一日伪装褪去,撕下这名为“温柔”的面具,是否还能再毫无保留地被爱?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他的救赎(1v1H) 第一二二章:春迟
早上才下了一场雨,初晴空气里添了几缕霉味。
林知返推开大门,意外地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深目蛾眉,状如愁胡。
盛南时正弯着腰,看见她,提着地上的东西,一点一点直起背来,像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似的,把他压的沉沉的。
不该的,他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把她随手抱起,甚至曾经要把她当成杠铃来做深蹲。
什么东西比她还重?
林知返的视线就移上去。
透明的塑料袋里放了一杯豆浆和一盒煎包,一式两份,一样的东西装了两个袋子。
“早上好。”他递过来其中一个袋子,“先吃点东西吧?”
豆浆,她说过豆浆美肌要多喝;煎包,她说过这一家的煎包好吃。
林知返接过来,笑了笑道谢:“谢谢。”
是烫的,热乎乎香喷喷,想必刚出炉不久,前几分钟或许还在厨师的手里滚了一遭。
盛南时的回笑有点尴尬。
自己讨人厌就不往她眼前凑就是了,只是想让她一开门就能在地上看到食物,吃口热乎的。
旧的一份摆了一会儿,凉得透透的。他去买了新的来换上,正正好撞见她出门。
似乎又多了几分故意的矫揉造作,活像要表衷心给她看似的。
像被撞破了表演,他是游乐园里那个在登台之前被撞破换装的头套玩偶,小朋友们失望极了,问妈妈:原来娃娃下面是人扮演的啊!
他也与夏日里闷在玩偶套装里的工作人员一般无二,皮肤上渗了细细的汗。灰色西装裤的后腿有一小渍被水淹成乌黑的,无论那是汗还是雨,此刻都好像无地自容。
他干巴巴从咽喉里抠出一句来:“去哪儿吗?我送你吧。”
林知返摇头谢绝了,笑容似春风和煦,“不用了,谢谢您的照顾。”
想必她是无意苦争春的,可她就是他的春。
林知返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盛南时几乎是下意识僵住了,不受控制地闭了闭眼睛。
——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巴掌的灰飞烟灰。
林知返帮他拈下头发上沾的白色草屑,“杏花吹满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是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
可那摘下来的白色芦苇,不是春日杏花,是八月萑苇。
“谢谢。”盛南时说。
她点头道别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塑料袋的提手被攥成细细的一条,鱼线一样割在手里,还割在嘴上,到头来他也只回了一句:“……再见。”
《春日游》的下半阙,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沉从文致张兆和的信里写:“萑苇”是易折的,“磐石”是难动的,我的生命等于“萑苇”,爱你的心希望它能如“磐石”。
萑苇易折,磐石难动。
……
玉佛寺。
入云之阶,万丈红尘皆在脚下。
院内古柏参天,香火旺盛,人流如潮。
净手焚香,立于佛前,笑佛拈珠观世,普度众生。
顾瑶捻着点燃的檀香,一以往的嬉皮笑脸,虔诚祈福。
林知返拉着她跪在蒲团上,木鱼声好像迷途点化,悠悠梵唱。
她拜了下去,一腔迷津都不攻自破。
把香供奉在香岸上,出了佛堂,顾瑶问林知返许了什么愿。
林知返往功德箱里投钱,笑说:“说出来会不会就不灵了?”
顾瑶撇嘴,“切,又不是生日愿望。”
林知返仍笑而不答,说:“我怕失灵。”
愿望无非是平安喜乐四字,说出来还要怕不灵验,不过是现在没有做到罢了。
谈平安喜乐,又如何容易?
求不得,爱别离。
爱别离,与自己所亲爱者别离,是一苦;求不得,所求之物却得不到,又是一苦。
山间的风吹把沙子吹到顾瑶的眼睛里,她揉着眼睛,左顾右盼,道:“你倒是信得很,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找个内心寄托就是了。”
“信,也不信。我没有宗教信仰。”林知返的目光流连在贩卖符咒处。
书上看过一句话:像我们这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不就是信仰着喜欢的人而活着吗?
五色缤纷,玲琅满目,十二生肖的护身符还追着缨络。
女人大多就是购物狂,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寺庙。
林知返来了兴致,拉着顾瑶过去,翻翻看看摊位里的巧制品。
或许功能微乎其微,只能算景点纪念品,顾瑶说的对,无非是心灵寄托。
她的手指转了一转,落在“化冲”的锦囊上。
里头结账的小师傅介绍说:“这是化冲用的,都说灵验。”
林知返拿起来观察,恍然问:“那六冲呢?也能化?”
小师傅自然是懂“六冲”的,大六岁在民俗婚配中便是六冲不吉,来往此处的除却生死大事,便是情之一字。
小师傅笑:“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她垂眸,羽睫掩了剪水双瞳,叹了口气,“心不变,也只怕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妄。”
她认同佛经里所说,一切的恩情爱恋因缘际会,都是无常的,难以得到长久。
小师傅朝她双手合十作揖,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正是因为你爱,你才忧愁害怕;倘若不爱,便是无忧无怖。
林知返也回敬作揖,多拿了两份薄薄木简,递上手中锦囊付了钱,莞尔一笑谢道:“谢谢小师傅开导。”
小师傅为美人一笑而红了脸,“愿您早日超脱。”
林知返和顾瑶在垂着流苏的木简上写字,林知返湖蓝,顾瑶明黄。写完了挂在院内的古柏上,五光十色,给这佛门净地添了红尘气,煞是好看。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又说说笑笑下山去,高的那个眉眼出尘,矮的那个笑容明媚,也煞是好看。
树抱木简,山风习习,拂动起来碰撞清响,琳当悦耳。
簪花小楷娟秀,上书八字:郎君千岁,妾身常健。
不多时旁边又多了一张木简,坠了同色流苏,穗子在空气里交缠,密不可分。
狂草桀骜,笔锋凌厉,却端端正正写上:岁岁常相见。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叁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叁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冯延巳《长命女·春日宴》
时值盛夏,犹记春日初遇,静待春归。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
有话说: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诗经·小雅·出车》
注释:春天来得很慢,让人很是期待。来了之后,花草都长得很快,生机勃勃,草长莺歌。
他的救赎(1v1H) 第一二三章:摸头(日珠合一)
两条平行线又恢复了没有相交的关系。
地球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停止转动,人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立刻死去,匆匆忙忙奔波劳碌的日子依旧在光影交错。
林知返依旧是那个林知返,努力上班,下了班偶尔给自己做点想吃的,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做饭时不用再考虑另外一个人的口味淡重与肠胃状态。
她买了今日晚餐的食材往家里走,一手提着装菜的环保袋,一手拿着手机搜着菜谱做法。
这似乎才是平凡年轻女孩的常态,该考虑的问题不是a名牌与b名牌的新包我该买哪个,而是红烧肉里放八角茴香还是加一株迷迭香。
“哎!小姑娘!”突然有人出声呼唤,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音量与特定人群的称呼让林知返下意识抬起了头。
见是上次那位慈眉善目的大爷,林知返朝他笑,问好道:“您好,下来遛弯呢?”
蒲扇不离手的大爷给她扇了扇风,乐呵呵的,“是啊,你这回家做饭呢?”
林知返想叫个称呼出来,诸如说大爷啊、爷爷啊这类的,可这大爷是盛南时在外头的“大哥”,要是她管大爷叫“大爷”了,岂不是给盛南时抬咖了?她可不要吃这个辈份上的亏。
于是林知返只用您了:“是。您呢?吃饭了吗?”
大爷往附近看了一圈,“一会儿回家吃去。你男朋友呢?怎么不见他?”
林知返把那句“我们已经分手了”咽了下去,含糊其辞道:“他回去了。”
大爷也点点头,“这样啊!那不打扰你回家了,多吃点,小姑娘还是有肉好看!”
林知返含笑和大爷告别。这些糟心事儿何须说给善心老人家听,自我消化便是了。
一句模棱两可“回去了”,他回到的还有的他应该存在的世界。不用考虑茴香还是迷迭香,只用考虑锦衣玉食美人香。
结果转角就发现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伴随着叽里呱啦的伴奏,跳入了她的眼里。
盛南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六分求助,叁分无措,还有一分卧槽。
那叽里呱啦伴奏的主旋律竟是一位花裙子的大妈叉着腰正在骂他,他站着,脸色一言难尽。
大妈骂:“哎你这小伙子穿得人模狗样,穿上衬衫还真把自己当英了?!”
盛南时:“你……”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女人!
大妈凶他:“你什么你,你还想跟我顶嘴了是吧!”
盛南时:“这……”这是支票,你立刻离开这个小区!
大妈:“这个屁!你有本事就去买套大房子自己在家遛,别搁着摆架子!”
霸道总裁盛南时又把眼神投向林知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求!你!了!
林知返:“……”
热心路人林知返装不认识他,问:“大姐,这人怎么了啊?”
大妈一看有观众,更来劲了,路见不平的正义感泼天,往附近的草坪上一指,和林知返骂他:“你看看,这人遛狗不牵绳!”
顺着大妈的手指一看,一只土黄色的田园犬在草坪上搔首弄姿,叽里呱啦的副旋律俨然是几声狗叫。
“这人真没公德心,这世界要是都像大姐你这样就好了。”林知返朝大妈竖大拇指,“这人估计在家也喜欢家暴什么的,咱们不跟这种社会垃圾一般见识,还是赶紧回家做饭,家里大家都等着大姐你呢吧。”
林知返夹带私货指桑骂槐。
义愤填膺的大妈:“就是,咱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长得就是一脸家暴相,真不是人!”又瞪了盛南时一眼,才提着地上的菜篮骂骂咧咧走了。
从小到大都盛世美颜的盛南时:“……”行吧,我家暴相。
“我……”盛南时小心翼翼看着她,“没有喜欢家暴……”
林知返的指尖摩挲着环保袋油光水滑的布面,点了点头。
那只小土狗见最大危机解除了,屁颠屁颠过来了。
盛南时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林知返纳闷:“你的……狗?“
盛南时比她还纳闷,急忙解释说:“不是我的狗,我不认识它!”
被极力否认关系的小土狗还挺不甘心的,蹲地上汪汪了两声。
盛南时以大妈之道,还治土狗之身,用大妈瞪他的眼神瞪这个汪汪叫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说:“我只不过跟它并排走了两步路,那个大妈追上来骂了我半小时遛狗不拴绳!”
小土狗:“汪汪汪!”
林知返看着这一副大型喜剧,没忍住扑哧捂嘴笑了。
盛南时顿时烦闷之气烟消云散开心起来了,能博她一笑,再被骂半小时也行啊……
小色狗蹭来她脚边,一改吊儿郎当的姿态,可怜兮兮拖着半条腿汪汪卖萌。
林知返被萌到了,蹲下来,摸摸它的头,朝它伸手说:“握手!”
小土狗吐着舌头好像在笑,真的听懂了一样搭上林知返的手,“汪汪!汪!”
“真乖。”林知返笑着摸它的头,只把它摸得在地上翻出了肚皮给她示爱。
看得盛南时一阵眼红嫉妒,他也会握手,他的肚皮上还有腹肌,超级好摸,不如摸他!
“是流浪狗吗?”林知返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不然怎么到处跑。”
林知返翻翻自己的环保袋,没发现小狗能吃的东西,心疼道:“那我去买包狗粮给它吧。”
她养不了它,也没法为那么多的流浪狗都送上一份狗粮,全当是他们与它有缘了。
盛南时没放过这献殷勤的好机会,赶紧说:“我去买,马上回来。”
他对这狗的观感立马不一样了,它不是土狗,它就是月老派来的使者,它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的四月天!
他两腿生风,跑去附近的便利店打算买包狗粮,没找到就拿了包狗饼干,他没养过狗,想着大多都是一样的。
拿回来的时候,林知返正在揉小土狗的肚子,小土狗舒服地眯着眼睛。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羡慕一条土狗的际遇……
“给。”他拆了狗饼干,递过来让林知返喂它,不抢功劳。
林知返接过来,“谢谢。”
她喂了一块给小土狗,小土狗吭哧吭哧嚼得好香,还蹭她的小腿,一副谄媚的模样,惹她又是一阵爱怜摸头。
静静观看的盛南时突然开口了,“我也想吃一块。”
林知返憋着笑,心想这人还真是好奇心重,看小狗吃得这么香他就馋了。小狗饼干人也能吃的,尝尝味道不要紧,就往他手里递了一块骨头形状的狗饼干。
他捏着没吃,有点失落的样子。
林知返疑惑,嘴上打趣道:“不是想吃吗?怎么不吃了?”
“……”他沉默着塞到了嘴里。
她都亲手把饼干喂进陌生小狗嘴巴里,可她都不喂她的小狗……
他咔擦咔擦咬着嘎嘣脆的狗饼干,也在林知返旁边蹲了下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林知返好奇问:“味道怎么样?”
盛南时的眼神从她脸上滑到她的手上,说:“一般。”
林知返当他是想尝尝味道,结果没尝出好味道来,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喂饼干摸小狗。
他等了等,什么也没等到,忍不住开口说:“那个……我有没有啊……?”
林知返转头看他,“什么?”
盛南时眼里的光在闪,“小狗吃饼干你都给它摸摸头,我也吃饼干了……”
他低下头,期待道:“可不可以也给我摸摸头……?”
“……”
林知返心中酸酸的,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抬起头来好开心,“谢谢。”
小土狗投来鄙视不屑的眼神,“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人不如狗。
远处有人在喊:“小黄——小黄——回来——”
小土狗绕着他们走了起来,像是在告别,“汪汪汪!”
林知返:“……”原来你是来骗吃骗摸的啊!
林知返把饼干给它叼着让它带回家,“原来是有主人的小狗,怪不得这么乖!”
盛南时心说:我有主人的时候我也很乖,看我看我!
小土狗叼着饼干,不舍地一步叁回头,渐行渐远。
林知返目送完它,也提起袋子,朝他告别道:“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我乖乖的,你能不能也带我回家?
但他再没脸说了,咬人的小狗已经信用尽失了,被丢弃是非常正常的,谁让他咬人了呢?
“我会的。”他说,“你也小心。”
她走了,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偷偷在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影子,也算慰藉。
主人离开了小狗,小狗离开了主人。
两条平行线又恢复了没有相交的关系。
他的救赎(1v1H) 第一二四章:雨中
雨。
林知返在炖玉米排骨汤,满室散发着玉米清甜。
她找来一片薄薄坐垫,垫在落地窗前,坐在上头抱着膝盖看楼下。
一辆黑色的跑车沉淀在雨中,默默地承受着从天上落下来的冲刺撞击,怯怯半掩在树下,风吹来抖擞了一大片小型暴雨,它只沉静不语,任水吞没。
似乎里头零星火光忽明忽暗,是揉碎了的唯一温暖。
他换了车,来的不是那辆张扬的银色闪电,换了一辆从颜色到设计都温驯的车子。
她用手在虚空中勾勒车子的轮廓线条,静静看了良久。
林知返起身,去厨房里往保温壶里盛汤。
她尝了一口,玉米清香,排骨肥瘦适宜,融合在一起暖胃滋补,唇齿之间美味久久不散。
她撑一把伞,手里拎了姜黄色的保温壶,雨中伊人出水芙蓉般凄清。
她走近了,敲了敲车窗。
“唰——”地一声,车窗急切降下来,男人英俊的五官上带了点惊喜错愕,几丝雨水泼进来他也不在乎。
满载一车星辉,在黑里如此闪烁。
“早点回去吧。”她轻声说。
那么轻,和雨声砸在一块,白日幻梦般不太真切。
原来是来赶人的。
盛南时抱歉苦笑,“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林知返笑了笑,目光在跑车内的空间里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天下谁人不识君。”
除了他,还有谁能在这个小区把豪车不要钱似得停在雨中糟蹋?
他听懂了,抿唇解释说:“我已经开了我最低调的车来了。”
最低调的车就是这种她努力大半辈子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的车?
林知返挑眉,“装逼遭雷劈,尤其是这种雷雨天气。”
“……抱歉。”他揪着座椅上皮具的骨节泛白,“你不要生气,我马上走。还在下雨,你别淋湿了感冒。”
“没有生气。”林知返递上保温壶,“吃点东西吧。”
她担心他,他一向不会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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