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捕头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的在想西门雪的安排。身边的妻子也被搅醒,问道“老赵,你不睡觉想啥呢”
赵捕头长叹一口气,开口说道“西门大人一家被屠戮,大人也被歹徒抓走凶多吉少,只留下小雪一个人,才十岁的孩子,今后生活怎么过”
赵捕头的妻子微蹙眉头,以妇人的计较已经明白了丈夫的话外之音,这是准备让小雪住在他家。
“你每个月的俸银也不多,家里余银只够再修半堵院落。小雪这孩子也可怜,突然就没了父母。不行我明天把结婚时的嫁妆典当了,看能凑些钱,给小雪修一瓦屋子不”妇人盘算道。
“阿英,你跟着我受苦了”赵捕头感动莫名,紧紧握住妇人的双手,刚硬的汉子眼角,有一丝湿润。
妇人双颊闪过一丝红晕,语气有些软侬“都老夫老妻的了不过县令大人生时对咱家不错,如今只剩下一个遗女,我们肯定要照拂一二,不能昧了良心”
第二天赵捕头来澜天镖局看望西门雪,也想找个机会对林洛和陈鑫说一下,今后负责照顾小雪的生活。孰料他还未开口,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怔了不久才缓过劲来,心里暗赞小雪好福气。
全因林洛来到赵捕头面前,说道“赵捕头,小雪昨日求我收她为徒。林某思前想后,决定代师姐斳云昕收下小雪这个徒弟。今后她就是我凌云派的弟子了。”
赵捕头准备说的话,全让林洛一句话憋了回去,成为凌云派弟子,代师姐收徒,如凌云派内门成为亲传弟子。那斳云昕他先前也见过,岐山剑派尚在的时候,斳云昕已经在岐山县闯出一点薄名,是个侠肝义胆的侠女,小雪能入她座下成为弟子,前途定是无穷。
赵捕头讪讪一笑道“原本在下还打算将小雪接去家里挤一挤,现在看来小雪却得到了一份福缘。”
西门雪站在林洛身侧,施礼感谢赵捕头“谢谢赵叔关心,以后我要上山学艺,少有机会下山,赵叔和婶儿也要注意身体。”
随后林洛在澜天镖局住了几日,一来恢复功力,二来为玄鉴道长压制内伤。每日练功治疗练功治疗,内力从有到无,从无到有,林洛渐渐发现自己对内力的掌控更加精巧如意,心中不由感叹每日细致小心的治疗道长内伤,自己的修为非但没有落下,对内力控制却更胜以往。
这段时间,林洛飞鸽传书于斳云昕,告诉代她收徒一事,没料到才几日功夫,信鸽来来回回,信件里字里行间全都是隐晦的催促林洛早日回山想法的,看来即将要为人师的师姐,也有些坐不住了。
五日后,玄鉴伤势略有好转,几人回山。
祝澎涛、李江南、张重与皇甫少明四人,外门修习完毕,林洛就准他们“毕业”,下山帮助澜天镖局和师门处理晋阳正一派商铺事宜。
此行上山,林洛身后又多了五位澜天镖局的弟子,算是来外门进修。只不过短期内哪里有这么多新加入,天赋不错,到达适合学武年纪的弟子。这次上山的五位,基本都是澜天镖局的诸位镖师。见识过四名下山外门弟子的功夫,这群老镖师也急了,才短短一年间,几个毛糙的小子就变成沉稳高强的武林人士,行事风格比他们还要老辣,遂一个个抢着要求上山进修。
现在凌云派也需要外门弟子来补充新鲜血液,就点头同意了几人的请求。反正外门的功夫就那么多,能有多少成就关键还在于个人的天赋和勤奋。
唯一让林洛忍不住的就是,因为前段日子代师姐收西门雪为徒。所以在关系上来说,西门雪是这几名三十多岁镖师的师姐,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喊师姐,却是林洛这一路上调剂生活的笑点。几名镖师起初只觉得古怪,但开口叫了几次后,也就觉着没什么。
西门雪却改不动口,见面就喊“叔叔”,一群大汉回礼“师姐”
玄鉴老来识广,见到这场面也不由咧开嘴笑着。
回到凌云派的时候,斳云昕以及林洛的两位徒弟已经在山门口等待了。两小子从师叔口中得知,这回上山师傅给他们带回来一位师妹。对于雄性过剩的凌云派以及处于发育阶段的两位弟子来说,一位同龄异性的到来,会改变很多事情
远远看到林洛一行人,跟在林洛身后,个子矮小只及林洛手肘,身穿一身素衣的西门雪,自然引得三人齐齐关注。
这几日西门雪哀痛稍减,只不过吃起饭来也没有十分兴致,每日应付一两口。脸色有些素白,长发打在双肩之上,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眼神只能看到一丝光芒,一寸之下皆是暗淡,我见犹怜。
斳云昕一眼瞧出了西门雪眼神中的哀伤,父母双亡,与她的经历何其相似。只是一瞬间,斳云昕就喜欢上这个看上去柔弱,外表冷冰冰的弟子,与她当时何其相似
“这孩子冰冷的外表下,肯定是一颗柔弱的心”斳云昕低语呢喃,陈龙和赵政也没听懂。
“来,见见,吹雪,这就是你的师傅”林洛引荐道。
吹雪,西门吹雪,这是林洛为西门雪起的新名字,因为从西门雪的背影,林洛瞧得出同样的孤寂,这是心灵的封闭,同样也是林洛的希望,希望她能专乎所爱,淡忘仇恨对自己的影响。
第204章:吹雪,西门吹雪
西门雪,西门吹雪,虽只有一字之遥,可差之千里。
西门吹雪,人称剑神。是古龙的武侠小说陆小凤传奇中的人物之一。
以剑称之为神者,莽莽长河中,寥数人耳。剑神西门吹雪,剑神谢晓峰,剑碎虚空的覆雨剑浪翻云。
西门吹雪擅长用剑,以剑法超绝立足江湖,喜穿白衣,面容冷峻,其人不苟言笑,嗜剑如命,取人性命在电光火石之间,视杀人为艺术。
所居住的万梅山庄,如西门吹雪这四个字一样,闻之令武林人生寒。
西门吹雪生性冷僻,只有侠探陆小凤才勉强算是他的朋友。
他始终以剑道为生命的最高追求,书中大多时候给人无情、冷漠的感觉。
林洛希望西门雪,可以继承这个名字的剑术,却也不希望她变成一个无情的“最接近于神的人”。
斳云昕只是微微愣了愣神信上不是说那女孩儿叫西门雪,为何现在叫西门吹雪。不过只是极为短暂的愣神,斳云昕就重新调整好心情,其中变化思绪旁人都未有注意到。随后对玄鉴行礼问道“道长恕罪,云昕初见弟子欣喜若狂,待道长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玄鉴本就无他,又是有求于人,乐呵呵一笑“转眼斳女侠也变成了师傅,想当年我刚收志明的时候,可还比你激动哩”
婉言一句,化解了斳云昕尚才失礼的尴尬。
斳云昕偷偷对林洛吐了吐小舌头,貌似一个做错事准备受训的小孩子,双颊微红如邻家青梅竹马,与刚才干练的女侠风范有天壤之别。
玄鉴看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懂,郎有情妾有意,看来两人好事将近了
“道长,请进”林洛伸手引道。
玄鉴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盯着林洛看了一眼道“看来林掌门好事将近,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请老道我喝一杯喜酒啊”
此时被玄鉴挑明,斳云昕羞意更盛,林洛好不尴尬的抱拳回道“到时候一定请道长前来观礼。”
为玄鉴师徒安排好房间,林洛就命仆人通知下去,午后举行门派召集会,准备先将吹雪引荐给门派诸位,随后择日将西门县令一家下葬之后,再广邀江湖友人,参加云昕的收徒大典。
吹雪入派之后,就跟在斳云昕身边。
斳云昕发现她这个弟子人很冷,若不是你主动问她,极少说话。脸上表情也很是单一。斳云昕把这些都归结为吹雪痛丧双亲的缘故,殊不知就算双亲健在,吹雪的话也很少,正应了名字中的“雪”字,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不过这些特点,更让斳云昕想要疼爱吹雪,好好照顾她。斳云昕的母亲是在她四岁的时候因病去世,父亲于一年前去世,那时候她已经是大人,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亲人师弟。可吹雪才十岁,双亲一夜间失去,对孩子的打击可谓极大。斳云昕知道那种爱的宝贵,所以想给予吹雪更多,来补偿她缺失的爱。
“西门吹雪,今后为我凌云派长老斳云昕座下首徒。张三李四王五颜七成十,今后为我凌云派外门弟子今日召集大家于此通告,还望本门以后欣欣向荣,团结互助”
林洛端坐在大殿虎皮长椅之上,斳云昕站于下首,身后跟着的,身穿凌云派式样武士服的女孩,则是西门吹雪。与斳云昕并排而列的则是看守藏书阁的苏三。或许是因为自己悟通了,也或者对林洛抱有感激想要报恩,本可不来的苏三还是来到大殿,站在斳云昕另一侧。
随后第一列站着的是陈龙与赵政,这两名掌门亲传弟子。在两人之后就是新入门的五位外门弟子,皆换上凌云派外门制式的武士服,虽脸上都长着胡子,可在这大殿之上也都拼命的挺直腰杆,看上去英武不凡,卖相不俗。
再之后就是两排仆人,管家头子赵老头,则站在与这队列分开的一旁,独立于这个团队,直隶林洛统帅。
一年间的变化,林洛尚记得一年之前的拜师大典,当日才新纳入两名新的弟子,如今一年过去,两三人的门派已经发展步入正轨,除去在座的弟子,还有四位已经出师的外门弟子。加起来总共有九名外门弟子,三名亲传弟子,另有一位下品武士级别新加入的长老。可以说一跃从初建的小门派成为地区数一数二的门派。
随后赵老头领着西门吹雪到西厢房,这里暂时只有吹雪一个女孩子住,不过条件都是按照内门弟子的规格,一点也不差。
突然多了一个内门弟子,在习惯了两个男人混在一起的陈龙和赵政,一下子觉得门派内的气氛有些不同。
“吹雪师妹,不知道今天师叔会教你什么武功”赵政跟在吹雪身边问道。
“师叔的剑法身法独树一帜,吹雪师妹既然师从师叔,一定学的是师叔的独门剑法。”陈龙略有思考回答道。
西门吹雪脸上的表情仍似冬日的寒风一样凛冽,没有一丝改变。只不过听到两位师兄的话,还是让西门吹雪心理想了一点东西。
“师兄,你们练得都是什么功夫”
此一句话,虽然依旧冷冰冰,却胜似春日融融的和煦暖风,扑面而来。
“我和政师弟是师傅一脉,学的是一字电剑、金关玉锁诀、缠丝擒拿手以及全真剑法。”陈龙如数家珍的回答道。
三人步伐一致,走在一起。在旁人仆人看来,游龙娇凤,金童玉女,各有气质。陈龙的机灵,赵政的贵气雍容,西门吹雪可以渗到骨子里的冷和寂寥。不由让人赞叹掌门慧眼识珠,能择下三位才俊。
西门吹雪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听两位师兄刚才所言,我师傅的独门绝艺又是什么”
“师妹有所不知,师傅和师叔两人的功夫,都是源于自创。师叔半年有余参透剑法,创出一门专刺敌人手踝神门穴的凌厉剑法,号神门十三剑,以及在练功房逮麻雀练就的奇妙身法天罗地网势。这两门功夫师叔参悟足有十余月,至今天罗地网势已经大成,只差一步即可圆满。”赵政为西门吹雪介绍道。
“若论起轻功身法,估计师傅也不是师伯的对手”陈龙最后下了个定论。
西门吹雪啧啧称奇道“两位师兄如此议论长辈师傅,不怕引来非议么”
陈龙赵政两人相视一笑,卖了个关子道“师妹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205章:剑法的艺术
两位师兄没有直说,反倒是告诉吹雪待会儿她就会知道,西门吹雪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斳云昕初做师傅,欣喜阿洛为她找来一个性格脾气都对味的徒弟。欣喜之中却又有几分担忧,以前都是看阿洛教导弟子,换做自己到底能否胜任
“阿洛,以前看你教导弟子,尚且以为很简单。昨夜悉心想来,我却丝毫摸不着头绪。”斳云昕有些苦恼,可以说是彻夜未眠。当时看阿洛做的有条不紊,换做自己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是按照弟子的秉性教学,还是将自己所擅长的全部交给她,学武的进度、其中所遇到的难题要如何解答,一时间斳云昕想的脑袋都大了。
以前只是觉得阿洛能把门派经营起来,很难。可是直到自己要教授徒弟时候,开始考虑到种种问题,斳云昕才发自真心的觉着阿洛一路走来的艰难,并非是每日看到他脸上挂着笑容那般的轻松。
林洛笑了笑道“刚开始的时候都会这样,其实每位弟子的教导方式都有不同,我把这叫做因材施教。譬如陈龙,不出意外他以后会继承凌云派,我的衣钵成为掌门,那么门派关键性的武功,他都需要练得纯熟无比,至少到达小成境界,这是他的身份赋予他的使命。对于政儿,他天生就有一种与生俱来,骨子里透出的傲气,所以对于他,只要认真教导,有问题悉心解答,剩下的事情,他自己都会做的很好,无须担心。”
斳云昕恍然点了点头,因材施教,根据每个弟子的特点不同采用相配套的方案。如此想来的确如此,阿洛与小龙两人前往邯郸期间,政儿除了实在难以解决的武学问题,也没来烦过她。期间实力也不比外出历练,经受阿洛特训的小龙弱多少。
因为政儿的自制力,和属于他自己的骄傲,不允许同天进门的师兄,比自己强很多,所以他会努力追赶。
看到斳云昕若有所思,林洛继续引导道“祝澎涛天性乐天,常怀一颗赤子之心。如果强行逼迫其练武,功效不大,甚至还会适得其反对练功反感。所以需要引导,他喜欢听故事,那就从故事入手。”
祝澎涛抄写师傅讲的故事,日日书写竟对剑道入书法产生了兴趣。
“少明为人耿直,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死脑筋。这样的利弊也是显而易见,太过固执会钻牛角尖,所以需要我们不时的将他拉回正轨,然后看他前进。刀剑不弃,就开始钻研刀剑御使的功夫,只要保证他在正轨上,就允许最大程度的发挥。”
“李江南与张重两人,中人之姿,不过贵在勤能补拙,所以只要按照正常的教授,不时注意鼓励两人,增强他们的自信心,就可以取得最大成效。”
林洛将座下几位弟子逐一分析,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对应一套不同的教学方法。、
斳云昕听下来眉头舒展,豁然开朗。她考虑事情太复杂,而且将各种因素都糅合其中,不仅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反倒让自己昏了头。
经过阿洛如此提点,斳云昕很快就知道明日的教学该如何进行
陈龙与赵政将西门吹雪带到大练功房后,两人就归去演武场,今天师傅要考校他们最近练功的成果,以及传授他们一门新的剑法。
西门吹雪踏上三层台阶,缓缓推开木门。
伴随着木门咯吱作响的声音,木门被打开,阳光照进略黑的屋子里,形成一片明亮。师傅背后负手而立在练功房的正中央。
“吹雪拜见师傅”西门吹雪踏出两步,抱拳问道,尽管这抱拳礼让她还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