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巨佬们早死的白月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蜀七
云青岑对木盒里的鬼没兴趣, 韩楠他们现在能抓到的恶鬼, 对云青岑而言就跟塞牙缝没什么区别, 吃了也没什么好处。
“你们自己拿去分吧。”云青岑坐在沙发上, 把地图递给了马哥。
马哥这两天日子过得十分腐败,每天拉着云青岑下馆子,一身穿的都是奢侈品,还去染了个头发——他非要把那玩意染成绿的, 还在托尼老师的忽悠下编了个脏辫, 看云青岑手臂上的蛇纹好看, 还去纹了个身, 现在的马哥乃是时尚尖端的弄潮儿。
他一边吃着冰淇淋, 一边看地图, 高兴道:“行, 那咱们这就走吧!”
云青岑没意见:“天黑出发吧。”
马哥:“吃完火锅再去, 我想吃烫毛肚。”
“自己烫。”云青岑瞪了马哥一眼。
马哥捏着嗓子撒娇道:“好弟弟,我烫出来的毛肚都老了,咬不动,你就心疼心疼哥哥我吧。”
从未跟马哥相处这么长时间的云青岑只觉得自己格外悲惨——他对马哥这种人实在没有办法。
他以前看到会蹬鼻子上脸的人直接绕道走,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是经过筛选的,没皮没脸自以为是,擅长蹬鼻子上脸的类型,他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可他不能不给马哥眼神,就只能忍受马哥的魔音贯耳。
“好。”云青岑,“我给你烫,还要什么?”
马哥:“明天白天我们去游乐园吧,上回你说那个旋什么木马是小娃娃坐的,我就没去,明天我幻化成小娃娃,非要把之前没坐的都坐一次才行。”
云青岑点点头,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火锅店是马哥自己选的,他最近已经学会了用手机,在大众点评上找了一圈,找了个评价最好的,为了防止去晚了要排队,下午四点就拖着云青岑打车过去,刚坐下就已经十分熟悉的把评论里最受好评的菜都点了一遍,还点了几个凉菜,要了两瓶白酒。
凉拌鱼皮极为弹嫩,都进了马哥的肚子,还不等锅被端上来,凉菜都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云青岑没什么胃口,坐在马哥旁边吃着素菜,然后看马哥对着大鱼大肉狼吞虎咽,好像饿死鬼投胎,从来没吃过好东西。
就在云青岑无聊到喝了两瓶可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不可置信的轻声询问:“青岑?”
云青岑放下易拉罐,朝身后看去。
郎焯就站在他身后。
郎焯的目光复杂,眼底的情绪分不清是悲是喜。
云青岑看着郎焯,自然地说:“一起吃吗?”
郎焯:“……”
云青岑叹了口气,仰着头问:“吃不吃?”
郎焯艰难道:“吃。”
邀请郎焯就等于买一送一,郎焯这次依旧带着自己妹妹,郎焯的妹妹叫郎琴,更像是曾经的郎焯,腼腆又温柔,坐在一边之后几乎不说话,但一旦发现别人爱吃什么,她的筷子绝对不会去夹。
郎焯全程都很恍惚,呆坐在那,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目光时不时落在云青岑身上,几次张口却都没能说出话来。
倒是云青岑的态度很自然,他甚至问郎焯:“喝果汁吗?我记得你爱喝橙汁。”
“啪嗒”一声,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青岑所在的桌位上,又很快转回去。
只有郎焯站在那,他的碗筷被打翻在地上,瓷碗四分五裂,郎焯额头青筋毕现。
“云青岑……”郎焯眼睛通红地看着抬头看他的云青岑。
云青岑夹了一块玉米放在自己的碗里,不再去看郎焯,他声音温柔:“坐吧,有什么事坐下说。”
郎琴不安的看向自己哥哥,她知道郎焯平时看起来很正常,但早就已经走火入魔,跟正常人一样工作上班,但不意味着他就是正常人,郎琴小声喊道:“哥,坐下吧。”
郎焯紧抿着唇,他看着云青岑,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之前我在剧场门口看到的是不是你?”
那是缠绕他几个月的梦魇。
云青岑把一小块玉米吃完了之后放下筷子,对郎焯说:“出去说吧。”
郎焯跟着云青岑走出了火锅店。
火锅店旁边有一条小巷,没人进出,他们俩一前一后走进去,郎焯焦急地看着云青岑,云青岑也看着他,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沉默无言。
“是我。”云青岑轻声说。
郎焯的眼泪瞬间滴落下来,他不敢相信,又痛心疾首,他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在冬夜的寒风中发抖:“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承认?你不想见我?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青岑,是我哪里对不起你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的注意力甚至不在云青岑死而复生上。
云青岑的声音很温柔,他像是在开导,又像是在规劝:“我觉得你不要见我更好,你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又何必抓着以前不放?你看,没有我,这十来年你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很好?”郎焯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甚至有些狰狞,“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云青岑又叹气:“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去找你,跟你说我是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人,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郎焯有些恍惚,如果真像云青岑说的那样,他们……
云青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郎焯。”
云青岑声音轻柔,但语气却很坚定:“我不去找你,就是因为我不想见你,不想再跟你有瓜葛。”
郎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云青岑:“我不管我以前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但对现在我的来说,你跟陌生人没有两样,见你还是不见你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郎焯的声音小如蚊蝇:“你在骗我……”
云青岑面无表情:“你信不信不重要。”
郎焯近乎崩溃地喊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能活过来是不是参加了什么实验?还是你十年前根本就没死?是不是被人威胁?你到底怎么了?青岑不会跟我说这种话!”
他似乎把一切能给云青岑想的借口都说了出来,但云青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郎焯不停喘气。
云青岑:“我以前把你当朋友。”
郎焯呼吸一窒。
云青岑目光有些哀伤:“但现在我不需要朋友。”
“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们到此为止。”
云青岑回忆以前的事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偏爱郑少巍,实际上在所有人中,他最偏爱的是郎焯。
郎焯是个很完整的人,他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家庭,恩爱的父母,温暖的家庭,还有个依赖他的妹妹,他的家庭条件一般,但并没有让他缺衣少食,最多就是让他在大学的时候有一点自卑,但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他的人生观也并不偏激,有正常人的三观,他会为了更好的生活拼命工作,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底线。
他可以有个正常的人生。
即便他喜欢的是男人,凭他的条件,想找到携手一生的爱人并不困难。
云青岑跟他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控制过他,这种不控制,对云青岑来说就是偏爱了。
所以他现在愿意“放过”郎焯。
郎焯已经有了新的人生,何必再把他卷入过去的阴霾中?
云青岑走到郎焯面前,他张开双臂,温柔的抱住了郎焯,在郎焯的耳边说:“再见。”
云青岑伸出手,在郎焯的眉心轻轻一点。
郎焯忽然变得像个木偶。
云青岑不再管他,而是回到了火锅店内,路过郎琴的时候,也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抓着马哥去结账。
他们结账的时候,郎焯正好从外面进来,他的目光有些迷茫,脚步轻浮,擦肩而过时,他似乎若有所觉的回头看向云青岑,但是很快,他移开了目光,郎琴朝郎焯招手:“哥!他们走了!”
他们在跟谁吃饭?
郎焯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我是巨佬们早死的白月光 第133节
但他很快想了起来。
今天郎琴吵着要到网红火锅店吃饭,他拗不过她。
排队的人太多,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前一桌人终于走了。
郎焯朝郎琴走去,但他的脚步却并不那么坚定。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郎琴:“哥?”
郎焯终于迈开脚步:“来了。”
就在他要坐回椅子上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朝火锅店的大门看去。
马哥摸着肚子,跟云青岑一起走出店门,他轻声问:“我看你们以前认识?怎么把他们的记忆给抹了?”
云青岑:“这是为了他好。”
马哥不信:“他可能不觉得。”
云青岑看了眼马哥,笑盈盈地说:“我可是难得这么替人着想。”
“更何况我给的,哪里轮得到别人来说要不要呢?”
马哥耸耸肩:“你们凡人的感情,我是不太懂。”
“可能旁观者觉得痛苦,身处其中的人反而觉得快乐。”
云青岑斜看了他一眼:“马哥,你说话还挺有哲理?”
马哥摸摸鼻子:“那是,鬼差里头,比我有哲理的可不多。”
云青岑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给他们重新上了一锅,兄妹两正在谈笑。
云青岑挑挑眉,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见郎焯。
就算见了,他们也不再认识。
他难得做一件好事,却没人夸他,实在有些可惜。
第103章
“这些恶鬼可真会藏。”马哥站在山坡上, 看着脚下的云梯有些晕眩,他摸摸下巴,“凡人都不挑住的地方。”
那云梯就是梯子一样的铁架, 一直向山下延伸, 似乎没有尽头,哪怕不恐高都会晕。
云青岑也不喜欢看这个梯子,总有提不上气的感觉, 他看了眼手表, 正好是晚上十二点三十。
这种处于高山的村庄,人们睡得都比住在城市里的人早, 除了年轻人会玩手机以外,中年人和老年人大多十点左右睡觉,这里也没有车和公路,想填补物资, 甚至是买台冰箱空调,都要人力背上来。
因为社会发现迅速,这里的人就算穷也有补贴,没有工业化的污染,这里就像一片净土。
云青岑:“像不像桃源?”
马哥看着星空, 群星璀璨,众星拱月,这是城市没有的美景, 他点点头, 赞叹道:“比我活着的时候好。”
“我活着的时候倒是有这样的景色,但太穷了, 穷的时候景色再美都不觉得美。”
云青岑笑了笑, 他们朝山上继续走, 这座山共有三十多户人,一半的房子是砖瓦房,一半是小平层,不过房顶都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这里也没有修水泥路,还是几代人十几代认踩出来的小路,不宽,但人和牛走是够了。
“也亏它能找到这儿。”马哥问,“带招魂铃了吗?”
云青岑把招魂铃拿出来:“带了。”
招魂铃的声音凡人听不见,也不怕扰民,云青岑和马哥挑了块周围都没人的地方,摇响了招魂铃。
招魂铃的声音即便听在鬼魂的耳朵里也不大,但范围很广,云青岑和马哥安静的等着,马哥环顾四周,夜风吹过,树木枝叶婆娑,耳边满是“沙沙”声,树林多,湿气重,到了晚间阴气也重,确实适合恶鬼藏匿。
鬼待在阴气重的地方会比在其它地方舒服很多,鬼和人也没太大区别,能享受为什么不享受?
当看到山顶处缓慢上升的黑气,云青岑和马哥转头互看一眼,飞身冲去。
这座山山顶没有建筑,村民都住在山腰处,通往山顶的路上倒是有零星几户人家,倒不怕山顶闹出什么动静吵到他们。
养狗的人家也不多,毕竟在这里来往的都是本村人,这种山上黄鼠狼这种需要狗来驱赶的动物也少,倒是养猫的多,养猫抓老鼠,但猫不会听见一点动静就大声吼叫,对云青岑他们来说比狗好。
山顶是没什么人进出的树林,没有路,云青岑和马哥只能飘在半空中,好在那黑气也升至半空中。
黑气凝聚成巨大的黑色漩涡,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这黑气黑得也不纯粹,还掺杂着黄灰一样的颜色,看起来斑驳肮脏,云青岑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倒是马哥吃了一惊,他声音有些慌张:“恐怕这个我们俩对付不了。”
云青岑没当回事:“怎么对付不了?马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马哥苦笑道:“有什么信心?我当了那么多年的鬼卒,跟黑白无常可不一样,我就算有对付他们的本事,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刀不用就会锈,他已经锈了这么多年了,对付对付普通恶鬼还行,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让他一上来就面对这么强的,即便他不怕,心里也要打个突突。
云青岑明白了马哥的意思,他朝马哥挑眉微笑:“那就让我来,正好给马哥你热热手。”
马哥皱了皱眉:“你有把握吗?不如我请本地城隍相助?”
云青岑摆摆手:“请了城隍来马哥你又要想办法打点,到时候你怎么叫他瞒住我的存在?他如果不帮忙你要怎么办?帮了忙你又怎么办?”
马哥叹了口气,看着那黑色漩涡越发忧心:“你有把握吗?”
云青岑笑道:“八分吧,有马哥在,就在另外两分也补足了。”
马哥心里好受了许多——他当了上千年的小人物,多年没有被重用过,他看着跟自己同一批的鬼差都有了好去处,只有自己因为犯了错只能继续当个鬼卒,哪怕现在升了,也没几个鬼真正把他看在眼里,他是资历深,但在地府最不缺的就是资历。
当了鬼差,只要不遇到意外,就能永远干下去,自己想要投胎了也容易。
他难得被人肯定,心里像有一盆水,随着心情的欺负晃动,水都要洒出去了。
“行。”马哥正色道,“那就试试,你放心,真有危险我护着你。”
云青岑笑眯眯地说:“好。”
云青岑并不忐忑,也不担心,他身上的黑蟒尾巴已经缠绕到了他的大腿,只差一点就能占满全身,之前吃的那一整只恶鬼,外加滕璟请他吃的那一半,已经足够让他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时不再思索着怎么以小博大。
黑色的漩涡逐渐凝聚,最后凝实成一个人形的黑色影子,但人影斑驳,就和那漩涡一样,让人觉得肮脏。
云青岑眯了眯眼睛,人影似乎正低头看着他们。
马哥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长戟——他的老武器了,时代变迁也一直在用。
“鬼差?”人影的声音清亮,似乎是个年轻人的嗓音,跟身上斑驳的颜色不同,他的声音很干净。
云青岑:“来抓你的。”
人影冷哼一声:“有本事就来。”
云青岑看了眼马哥,做了个口型:“我先上。”
马哥还没来得及给个反应,云青岑就已经冲了上去。
云青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顺便也想看看自己现在比之前强多了,就没有拿出令牌和金如意,他悬在空中,浓重的黑雾将他笼罩,脚下踩在翻腾的黑云。
马哥就仰头看着,他原本以为云青岑还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跟云青岑刚认识的时候,云青岑只是一只嘴甜的小鬼,有什么好东西——从新鬼那里“打劫”来的元宝纸钱都会跟他大头,时间久了,他被云青岑捧得高了,总有几分真心。
但在马哥眼里,云青岑就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鬼,没有自己看着,恶鬼厉鬼甚至最低等没用的鬼吏都能欺负他。
可现在……马哥不确定了。
云青岑已经抛弃了“人”的壳子,变回了恶鬼的模样,体型膨胀数倍,也没有人形,是一团纯粹的,庞大的黑雾。
黑色人影在他的衬托下反而变成了小可怜。
马哥就这么亲眼看着他把那只倒霉鬼一点点蚕食,此时的云青岑像一阵狂风,一场骤雨,如虎啸山林。
马哥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瞪大了眼睛,直到云青岑快把那只恶鬼完全吞没的时候才大声喊道:“别吃完了!还要留点给地府!”
云青岑骤然变回人形,提着恶鬼仅剩的脑袋飘回马哥身边,他还矜持的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嗝,腼腆地笑道:“差点忘了,它的样子不好看,味道还挺好的。”
“你现在是……不得了了。”马哥悠悠地叹了口气,掏出槐木盒子把鬼脑袋放进去,又裹了一圈符纸,才一脸严肃地问云青岑,“到底怎么回事?”
云青岑抿唇笑:“之前我偷吃了一只。”
马哥瞪大了眼睛:“你自己单枪匹马能……”
云青岑摆摆手:“当时找了不少厉鬼帮忙,事后都分了好处。”
——并没有,厉鬼都被他吃了。
马哥拍了拍云青岑的肩膀:“你现在变强了是好事,但是更要小心低调。”
云青岑:“我知道,马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马哥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担心这个,反正现在因为无间地狱出逃的鬼,地府已经乱成一团了,至少十年内不会来找你麻烦。”
这倒是个好消息。
地府的日子一成不变,十年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但人间的十年却很长,十年能发生无数变故。
马哥带着恶鬼残存的脑袋回地府交差,云青岑就心满意足地回家休息。
这段时间云青岑都不准备去见任韫和滕璟,等他们俩斗出个高低来再说吧。
然而等云青岑刚回到家,还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滕璟。
滕璟穿着一身休闲服,深沉的目光正盯着他,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云青岑发现滕璟的耳朵红了。
云青岑:“……”
“将军来了。”云青岑自然地去打开了灯,微笑着问道,“喝不喝水?还是喝酒?”
滕璟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青岑没有因为滕璟的沉默生气,他去厨房给滕璟接了一杯水。
正要转身的时候,滕璟的声音从云青岑背后传来:“你跟我的分魂……”
他没把话说全,但意思都懂。
云青岑没有马上回答,他端着水杯走到滕璟面前,再把水杯放下。
我是巨佬们早死的白月光 第134节
他弯着腰,目光与滕璟平行交汇,他微笑着说:“将军,我是成年人。”
滕璟抿着唇,坐姿很板正。
跟任韫不同,任韫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但在滕璟看来,他跟任韫是一体的。
他们是同一个人。
云青岑忽然笑起来,他的眼睛微弯,在灯光下,他的双眼似乎能折射出更明亮的光,那光如星辰般耀眼,他的嘴唇上扬,眉毛微挑,他轻声问:“怎么,将军要替任韫负责?”
从来都一脸正直,好像人生在世无不可谈的滕璟——脸红了。
第104章
滕璟从未跟人发生过关系, 他六岁时,每年有半年时间都待在军营,关于战争和鲜血他还没有完全理解的时候就已经直面了, 他面对着两种不同的教育。
父亲和叔伯在军营里,在血与火的战争中教会他残忍, 面对敌人的时候不能存有一丝仁心。
但在家里, 请来的先生和母亲却教他怎么做一个正人君子。
在这样矛盾的教育中,滕璟自己找到了平衡,他在亲人和友人面前仁慈宽容, 哪怕手底下的兵不听他的话, 他都能轻轻放下, 顶着自己威严被冒犯的压力当个好人。
面对敌人的时候, 哪怕对方是孱弱的老人,孕妇, 甚至是还未长成的孩子,他也能眼睛都不眨的让兵丁不必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他的生命里所有人只有两个角色——自己人和敌人。
滕璟从没想过成家, 十三岁的时候,家里给他订下了一门亲事, 女方是三品大员的嫡次女, 直等女方过了十五便要成婚。
对这门婚事滕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即便他不娶她,他也会娶其他女人, 她不嫁给他, 也会嫁给其他男人, 他们都没有选择。
然而还没等婚事举行, 女方因病离世。
三品大员不愿意放过滕璟这样的女婿, 跟滕璟的双亲商量过后, 把八岁的嫡女许配给了滕璟。
滕璟当时十六,滕璟的父母认为儿子再等七年成亲也不过二十多岁,三品大员的女儿,哪怕只有八岁也值得等。
重新定下婚约后,滕璟的未来岳父让人给滕璟送来了两名妾——都是他的庶女,母亲出身不高,就让她们先来给小女儿占住位子,哪怕威胁了嫡女的地位也没关系,只要能拉拢滕家。
滕璟对这些琐事并不用心,成不成家,何时成家也无所谓。
他的生活被撕裂成两半,他自己也被撕裂成两半,哪一边的他似乎都是真实的他,又似乎都不是。
他十九岁那年,父亲和叔伯死在战场上,他接过父亲的衣钵,带着自己的庶兄弟们走上了父亲和叔伯的老路。
他死于二十二岁的那个秋天,一杯毒酒结束了他的生命。
而家族的荣耀也在那一天被终结,作为主帅,毒酒成全了他最后的体面,他的庶兄弟们却要被押解去斩首。
唯一幸运的是,家中的女眷没有被折辱,她们只能带走一点财物,跟着老祖宗离开滕家,再也不能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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