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三十四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武林
过了一会儿,她拎着暖瓶回来,在杯子里加满热水,伺候着文彬吃了退烧药。文彬服了药,倚靠着板壁,半躺半坐的。
雁翎为他剥着橘子。文彬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病倒了。这病实在来的不是时候。我恨不得能立即好了。”
雁翎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不要心急。专心养病吧。”
文彬道:“不是说好了这次算是度蜜月吗?哎!”
雁翎把橘子瓣塞到了他的嘴里,笑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文彬嚼着橘子瓣,道:“以后,我会补偿你的。我们肯定要再出门旅行一次。这一次,本来打算的挺好的,结果倒是我出了故障。”
雁翎笑道:“你又不是厂子里的机器,竟然出故障了。”
文彬道:“梦川肯定正羡慕我们呢!他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会笑话我们的。”
雁翎笑道:“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决不能跟他说起你病了的事情。否则,他肯定又要长篇大论很长时间了。”
文彬道:“你看车窗外面的风景。一片新绿。”
雁翎侧头看着窗外。
原野里浮着一层清脆的梦。上面是稀薄的晨雾,下面是清脆的野草。
雁翎喂完他吃过橘子,道:“窗外的景色真不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宽阔的地,新绿一片。”说着,便贴身坐在窗户跟前,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的初春风景。
文彬道:“你没有来过内地,压根没有看到过内地的风景。这算不得什么。等到了桂林,那才是真山真水呢!我恨不得能立即好了。”
雁翎回眸一笑,道:“我们倒是紧赶着把文件办妥。至于游山玩水的事情,实在不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文彬嘀咕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真恨自己不争气。”
雁翎笑道:“你越是心急,伤风越不会好的快。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人说,感冒了要多吃肉。正好我们有一整只烧鸭呢!我还嫌弃你买了只油腻腻的鸭子,想不到,这只鸭子竟然派上了用场。”说着,便腾出手去撕纸包里的烧鸭。
文彬道:“这有什么道理吗?”
雁翎笑道:“肉里面有疫蛋白,正好可以对抗感冒病毒。我小的时候,经常跑到教会医院里看病人打针。有个大夫这么说过。”
文彬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大夫说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雁翎把一只烧鸭腿送到了他的嘴边,他紧跟着咬了一口,引得雁翎开心的笑着。
文彬那副听话乖巧的样子实在很让雁翎开心。
文彬也催着雁翎吃烧鸭,雁翎坐在对侧的铺位上,也跟着吃了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的吃着东西,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窗外是风景,俩人吃烧鸭的情境也是风景。
文彬的身子终究虚弱,吃完饭便睡下了。
雁翎独自默默的守在窗前看风景。等到火车路过一个小站,停车半个钟头的时候,她看到站台上有卖新鲜水果和吃食的。她没有惊动文彬,悄悄的下了火车。
她来至一处水果摊前,悉心的挑着。小贩也催着她多买一些。
俩人只顾着说话,压根没注意后面来了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趁着雁翎不注意,伸手从她的裤兜里摸出了几张小钞,随即便撒腿跑了。
雁翎反应过来,不由得喊道:“哎!你们偷钱呢!”
小贩不敢吭声。周围的旅客和商贩们纷纷的看着热闹。
雁翎眼瞅着那小乞丐跑远了,只好忍气吞声。她买下了挑好的水果,气闷的回到了火车上。
文彬还在熟睡,压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雁翎放下水果,委屈的一个劲儿的发呆。她绝不可能把这件小事告诉文彬。得文彬又跟着担惊受怕的。
火车开了。文彬醒过来了,眼瞅着雁翎买来了新鲜的水果,不由得问道:“你在站台上买的?”
雁翎勉强笑道:“刚才,车停靠小站,我又下去买了些水果。好多水果都没见过呢。”
文彬也不介意,和雁翎闲聊着。
突然间,他看到雁翎的眼圈有些微红,不由得问道:“你的眼圈有些红。”
雁翎道:“下面的风很大。我的眼睛里竟然迷了沙子。没事的。”
文彬道:“我给你吹出来吧。”
雁翎道:“我已经自己弄出来了。”
文彬没再吭声,照旧和她闲聊着。
火车走了三白天两晚上,抵达桂林的时候正好是半夜一点多。文彬照旧是病恹恹的,压根就没好利索。雁翎提着那只咖啡色的行李箱,茫然四顾着。
有旅社的小伙计们正招揽着生意。雁翎把一个小伙计叫过来了,问清楚了旅馆的位置和价钱。俩人随着小伙计去了旅馆里。老板有些欺生,多要了价钱。雁翎因为文彬身体虚弱,便没有还价钱。
文彬发烧烧的眼冒金星,只好由着雁翎做主了。
旅社的房间里很冷。雁翎扶着文彬躺在了油腻腻的褥子上,为他盖上了那床花被子。她觉得不妥当,又把文彬的大衣披在了被子上。她只穿着那件薄绒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
文彬眼瞅着雁翎,硬是从被子里伸出了手,紧紧的攥着她的那双冰凉的手。
文彬挣扎着笑道:“我正发烧呢。正要用身上的火暖和你的手。得那股火白白的浪了。”
雁翎忍不住笑了,可因为嘴唇冻得麻木,她笑的很勉强,道:“这里真冷。到了冬天,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呢!幸亏我们只在这里呆几天。”
文彬道:“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竟然也不习惯这里了!因为在香港呆长了,已经习惯那股子暖洋洋的感觉了。”
雁翎道:“我们先暂时熬一晚上,等明早紧赶着换一家旅社。那个老板很欺生。听口音,他是这里的人吗?”
文彬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里的口音,肯定是外地人。”
雁翎揉搓着文彬那双火热的手,道:“你的手简直可以当热水袋了。想不到,你的发烧竟然成全了我。”说完,勉强笑了几声。
文彬让她坐在床边,又用那双滚烫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她的脸也冻得冰冷。
俩人都没有睡去。因为太冷了,根本睡不着,索性慢腾腾的说着闲话。
煎熬到天亮,俩人离开了那家旅社。旅社门口就有洋车。俩人坐着洋车去了市区。文彬要洋车车夫送到他的老宅附近。在老宅附近,有很多家不错的旅社。
雁翎和文彬并肩坐在洋车上。雁翎的头发被冷风吹拂着。她的围巾和帽子都放在皮箱里了。文彬摘下自己的围巾,裹在了她的头上。雁翎用手抚着头上的围巾,笑道:“街上的女人们都没有用围巾裹头的。我裹着枣红色的围巾,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
文彬道:“只要暖和就行。没有人会认识我们的。我本家的亲戚们都不在桂林了。”
雁翎道:“你有老宅的钥匙吗?”
文彬摇了摇头,道:“没有。”
雁翎开玩笑道:“我们干脆翻墙进去吧。人不知鬼不觉的!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高人似的,飞檐走壁。”说完,便用戴着绒线手套的手捂住嘴,笑声一叠一叠的露了出来。
文彬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干脆驮着我,然后你一跃而上。”
雁翎笑道:“你妈和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吓坏的。”
文彬抿嘴笑着。
洋车夫把俩人送到了廖家老宅附近的那条老街上。俩人下了洋车。雁翎提着皮箱,文彬搀着她的胳膊。因为是清晨,老街上简直没有什么行人。文彬引着雁翎来到廖家老宅前。雁翎看到,那座院落的铁门紧锁,矮墙里有三间灰瓦白墙的砖瓦房。一明两暗。
文彬道:“这就是我们廖家的老宅了。”
他看着门上那把新换的铜锁,想起父亲客死他乡,心里不由得沉甸甸的。那只铜锁像正敲打着他的心,在那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雁翎情知文彬触景生情,低声道:“我们还是去旅社里住吧。”
文彬道:“我们刚才商量的主意挺好。不去住旅社了。我想着,这次要是不进去住几天,以后真的怕没有机会了呢!妈以后就常住香港了。哥嫂更不可能回来。我猜,妈将来肯定会把这所宅院卖掉的。”
雁翎没吭声,也在寻思着廖正源客死他乡的悲怆结局。廖正源离开这所宅院的时候,他压根就不会想到,一别就是一生!想到这里,雁翎的心里又有赵念慈的影子一闪而过。
真不知道南洋那头到底怎么样了。爸回到南洋后,竟然一直没有来信。上次,她给南洋那头发电报索取文件,相楠只是草草的答复了几个字。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文彬道:“我记得附近有一个锁匠。以前,我经常和他家的小儿子结伴上下学。我们不妨去找他开锁吧。”
雁翎回过神,答应着,随着文彬往前走了不长的一段路。老街旁边,有一家锁店,刚卸下来半扇门板,还没迎客呢。
店里面的一个胖墩认出了文彬,急忙出来,连声喊道:“廖文彬!你怎么回来了?”
文彬看见胖墩正是他的发小兼中学同窗,急忙上前握手。
胖墩说笑着,眼瞅着文彬的神有些萎靡。文彬告诉他,他不过是伤风罢了。胖墩急忙引着文彬进去了,端来了胖大海茶。文彬喝着胖大海茶,向发小介绍了雁翎。胖墩早都已经把雁翎打量了很多遍,夸赞着她,觉得文彬真有福气。
后来,文彬告诉发小,他回来办事情,准备住在老宅里。
胖墩问道:“叔叔阿姨在香港都好吗?二老走的时候,特意在我这里打了一把新锁。还特意叮嘱让我们家照看这所宅院呢!想不到,叔叔阿姨没有回来,我的发小倒回来了。并且还领着女友。真是难得一见。”
文彬没有把父亲离世的消息说出来。他情知,他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引得街坊们大为感慨的。索性还是不提起那件悲伤的事情吧。
他告诉发小,他的爸妈都很好。简单的说完,他便要发小去开锁。
胖墩满口答应着,拎着工具箱,招呼着文彬和雁翎出门了。
回到老宅前,胖墩熟练的打开了大门门锁,又打开了里面屋子的门锁。他笑道:“你们进去看一看吧。文彬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回来了!叔叔阿姨走之前,把这里拾的井井有条的。”
听到这句话,文彬的心里愈发的觉得酸楚难耐。他情不自禁的捏紧了雁翎的手。
雁翎正打量着屋里整齐划一的陈设,这时候,她不由得看了文彬一眼,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文彬故意指着书桌旁的文竹,道:“爸爸很喜欢文竹。我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在书桌右边摆一盆文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老习惯。”
胖墩插嘴道:“我隔三差五的来给花草浇水。这些花草可是廖老先生的宝贝。正好你们回来了,我就不用操心了。”
文彬沉默着,若有所思。
胖墩眼瞅着文彬一副不开心的神情,便随口问道:“你哥嫂没有回来?”
文彬呆了呆,道:“我哥嫂还有些事情。哥哥照看着嫂子家里的生意,俩人真是一对大忙人,正经事情不少,闲事也不少!”
雁翎自然听得出文彬话音里的嘲讽,可当着胖墩的面,她不便多说什么。
胖墩觉得文彬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猜到他可能和哥嫂闹别扭了。于是,他没有再问,笑道:“你们舟车劳顿,肯定都累坏了。我到馆子里定一桌子饭菜。晚上的时候,我们聚一聚吧。”
文彬客气的笑道:“何必麻烦呢?”
胖墩大方的一摆手,笑道:“多少年都没见你了。你这一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你就别客气了。”
爱你三十四年 第99章 准备离婚
文彬见盛情难却,便紧跟着笑道:“那好吧。可说好了。饭菜钱必须我付!”
胖墩死活不答应。文彬忍不住道:“我爸妈交代我的!你总不见得不听二老的话吧?”
胖墩一挥肉嘟嘟的胖手,道:“多谢叔叔阿姨的好意。我们都是街坊多年了,何必计较呢!”
文彬脸上的笑僵僵的。他急忙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起他的爸妈。
胖墩又说了几句,便知趣的走了。
雁翎和文彬坐了下来,眼瞅着屋里的整齐,心里都惘惘的。
文彬住在了爸妈的卧室里。雁翎睡在隔壁的明间里。俩人在火车上颠簸了三天两夜,又在小旅社里煎熬了半晚上,都实在支撑不住了,早早的歇息了。
雁翎睡得很警醒,准备随时起来伺候文彬喝水吃药。她听到文彬已经睡熟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他开始啜泣着。她起身,披上大衣,来至隔壁屋里,看到文彬正在睡梦里啜泣着。
她上前为他擦拭起额上的冷汗,心里叹息着。文彬定是想起了他父亲,所以才会在睡梦里倍觉凄苦。
又过了一会儿,文彬安静了。雁翎回到隔壁房间里,躺在木床上,勉强睡了一会儿,又紧赶着醒了。她又去看了文彬,看到他正沉睡着,她才彻底的放心。这样一来,她便睡沉了。
晚上的时候,胖墩来了,邀着俩人去了不远处的馆子。
胖墩喝着酒,文彬以茶代酒。文彬趁机打听了办理出生文件的地方,在哪条街哪条巷。
饭后,胖墩便告辞了。
文彬和雁翎往回走着,商量着明天去办事。
那晚,文彬坐在摇椅上,雁翎坐在小马扎上。雁翎的膝盖上摊着廖家的影集,里面有文彬小时候的黑白照片。文彬依依的讲述着,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因为实在隔得太久远的年代了,他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
雁翎听得津津有味。在狄家,她也曾让文彬看过狄家的影集,也像文彬似的,慢悠悠的讲着黑白老照片背后的故事……人的故事……昔年定格的那一刹……往事如烟。
雁翎笑道:“我发现,我们俩小的时候都骑在木马上照过相。都是一只枣红色的木马。马头上都系着大红的中国结。很有意思。”
文彬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时候,我要是遇到你,肯定会把你当成小妹妹的。”
雁翎把头倚靠在文彬的胳膊上,望着那张黑白照片里的木马和孩童,笑道:“假如真是那样,我早早的遇见你……在懵懂孩童时代就遇见你……我们岂不是……”说到这里,故意没有往下说,眸光里流出温存。
文彬接口道:“真要那样,我们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雁翎眸光里闪烁的温存愈发的明晃晃的,笑道:“只可惜,我们小时候隔着万水千山呢。”
文彬幽幽的道:“假如认识你早了,我们这对老夫老妻就会觉得没有意思了。”
雁翎故意捏了文彬的鼻头一下,笑道:“贫嘴!”
文彬想了想,道:“等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把所有的影集都带回去。到时候,我要问一问梦川,看他有没有骑木马的照相?假如他也有那么一张照片,然后细烟也有那么一张照片,那岂不是更有意思?”
文彬道:“我曾经看过一本外国杂志。一家三口在同一个地方、每隔十年拍一张照片。”
雁翎道:“这样的想法倒是挺别致的。不过,我总觉得,这样的一组照片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凄凉。年轻的时候无所谓,到老了,再在同一个地方拍照片,实在让人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文彬道:“所以,珍惜眼前的年轻是最关键的。”
雁翎笑道:“那是肯定的。”
俩人一直看到很晚才各自休息。当然,雁翎睡得很警醒,生怕文彬的发烧会再犯。文彬没有再发烧,已经要痊愈了。
第二天清晨,偏偏雨雪纷纷。
半空里浮着稀薄的云,袅袅的游走。细雨斜斜的落在携着手的俩人的肩头。
文彬戴着一顶宽边的黑呢子礼帽,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脚上的皮鞋铮亮。雁翎戴着一只咖啡色的绒线麻花帽,穿着一件驼色的细绒大衣,紧紧的搀着文彬的胳膊。她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把油纸伞,米黄的底色,绘着一片片粲然的梧桐叶。
她和他正站在粲然的叶影里,心里也粲然着……尽管那是一个雨雪纷纷的凄晨……
老街上的青石板蜿蜒,两边显出老宅,独轮车,半新半旧的箩筐,开花的树,不知名的花……
压根没有看到行人。
文彬回想起上大学离家时的情境。那时,他独自拎着皮箱,低着头,脚步也很低的走着。
老街上的青石板蜿蜒,两边显出老宅,独轮车,半新半旧的箩筐,开花的树,不知名的花……
那时,未来的渺茫,漫长,沉重压住他柔嫩的肩头,惶然里,他的心湖里浪奔浪流。前一浪推着惧怕,后一浪推着挣扎,再后一浪推着决心……浪奔浪流……
如今,他走在阔别多年的古道上……人生的古道上,心湖里照旧浪奔浪流。前一浪推着期许,后一浪推着期许,再后一浪推着的还是期许……
俩人去了办事的地方。
还有一个钟头才办公。旁边有卖烤红薯的小贩。小贩正戴着狗皮帽子,双手笼在油腻腻的蓝布袖筒里,用方言吆喝着生意。俩人买了几只烤红薯当早饭。文彬因为病了这些天,口里淡淡的。蓦然吃到烤红薯,觉得那股子甜丝丝的味道实在令人惬意。
雁翎瞅着文彬狼吞虎咽的样子,发觉他竟然不觉得烫舌头,忍不住指着他的嘴,笑道:“你都快成花猫了。”
文彬用手背抹着嘴上黄腻腻的红薯屑,呼着嘴里热腾腾的气。
小贩也跟着笑个不停。
等到了办公时间,文彬和雁翎走进了那座用石头砌的老楼里。办事情的人是廖家的老街坊。他乍然见到文彬,竟然一下子就把文彬认出来了。他急忙起身拉住文彬的手,问长问短。
文彬喊他“张叔”。他顺便介绍了雁翎。张叔打量着雁翎,一个劲儿的夸赞着文彬有福气,连带着也羡慕廖老夫妇有福气。文彬的心里觉得惘惘的,想起了爸妈对他和雁翎婚事的百般反对,微微的叹息一声。
张叔还一个劲儿的问着廖老先生的情况。文彬强打起神,说他的爸爸一切都安好,可能要在香港养老了。
张叔又啰嗦了半边,最后才问道文彬有什么事情。
文彬把他准备办理结婚登记的事情说了,要张叔为他准备证明信。
张叔笑道:“我是不是要提起吃你们的喜糖呢?”
文彬和雁翎都笑了。
很快的办完了事情,文彬拿到了需要的一沓证明信。他把那沓纸交给雁翎,她仔细的放在了大衣口袋里。
俩人告辞而去。
兴致勃勃的走回到廖家老宅,文彬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份期许即将实现了。
一路上,文彬告诉雁翎,张叔原先是廖家的老邻居。后来,张叔寻觅到了一处更好的宅院,便合家搬走了。
文彬小的时候,他爸爸经常和张叔下象棋。有一次,文彬和文泉把几枚象棋棋子藏了起来,害得张叔和爸爸找了好半天。
雁翎道:“你爸爸的人缘很好。只可惜,他当年做了一件糊涂事。”
文彬道:“我哥哥曾说过,爸那时候其实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可这样的理由即便再充分,也不能为他的罪责开脱!”
雁翎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回头想一想,只能徒留伤感罢了。”
文彬道:“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事情办完了,我们不妨出去散散心吧。得在家里闷着,我总是触景生情的。”
雁翎道:“昨晚上,我听到你说梦话了。你在梦里念叨着你爸爸。”
文彬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回到老宅,文彬把证明信小心翼翼的放到皮箱里,俩人对视了一眼,停顿了片刻,然后便携手出了门。
那一整天里,雁翎和文彬都坐在竹筏之上,在漓江上漂游了很长时间。雁翎不放心文彬,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自己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引得艄公俏皮道:“看样子,你们都好像七老八十了!”
雁翎笑道:“等我们活到七老八十,然后再一起坐你的竹筏子。”
艄公道:“谢谢这位小姐预祝我长命百岁的。”
艄公的山歌荡荡悠悠,清新如洗,回味悠悠,令沉浸在崇山碧水之中的那对恋人心怀荡漾。
等到从竹筏上下来,雁翎不由得惋惜的道:“竟然忘了带照相机来。”
文彬也跟着惋惜道:“走之前,我倒是想着带上照相机。我都已经从衣柜里翻出来了。偏偏忘了!”
雁翎道:“我们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何必在乎照片呢?”
文彬道:“毕竟是一份遗憾。”
雁翎宽慰道:“等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补照吧。到那时候,我们也许已经结婚了。那会儿要是再补照相,是不是会更有意义呢?”
文彬只好点了点头。他和雁翎压根没想到,俩人再也没有一起去过桂林。那时的遗憾确是一生的!
一连过了三天,俩人去各处走了走,觉得过得很开心。终于到了走的时候。
文彬拜托胖墩照看廖家老宅。胖墩满口答应着,为老宅重新换上了一把新锁。随后,他叫来了洋车,文彬和雁翎上了车,胖墩把棕色皮箱送到文彬的身前。文彬一只手扶着皮箱,一只手向胖墩挥着。
胖墩笑着,脸上油光闪闪的。那只肉嘟嘟的小胖手一直挥着。
文彬扭头看着发小,觉得发小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文彬学着小时候跟胖墩告别时的样子,对胖墩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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