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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楼洛




一念成期 第49章
江尘音担忧地看着薄暮雨, 客厅最好是不能只留邵夫人一个人,不过她既然有求于自己,自然是不敢动薄暮雨的。
想到这里,江尘音点了一下头:“嗯, 我很快下来。”
目送江尘音上楼以后,薄暮雨转身跟邵夫人面对面。
邵夫人早已经被客厅里的摆设吸引了注意力,继续四处晃悠,从茶几到玄关处的鞋架都不放过。
她枯枝一般的手指抚过茶几, 赞叹道:“果然是有钱人,这桌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薄暮雨神色冷肃,视线紧跟着她。
邵夫人到了玄关处的鞋架,弯下腰来喃喃自语:“这拖鞋我看都比我儿子的皮鞋贵。”
薄暮雨还是沉默, 只是走近了几步。
这时, 邵夫人直起身体, 眼神一亮:“啧,这高跟鞋也不错……”
她啧啧有声, 瞄到江尘音的一双细跟高跟鞋, 伸手想拿出来。
薄暮雨眼尖地看见, 疾步过去冷声道:“别碰音姨的鞋。”
她对这个邵夫人有种很强烈的排斥感,并不是她嫌弃邵夫人的穿着普通不像大户人家, 而是因为邵夫人从进门起就给了她一种非常无礼的印象。
不经过主人同意擅自进来,而且把客厅的地板弄得全都是沾着灰的脚印, 甚至仿佛自己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一般随意去翻动家具摆设。
这种人分明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 每一个行为都惹人反感却没有半点敛。
邵夫人见薄暮雨面有怒气, 缩回手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就是一双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人就是看不起我们穷人。”
薄暮雨眸光凛冽,淡淡地开口:“既然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也没什么好看的。”
邵夫人盯着她冷淡的面容走过去几步,揶揄道:“小小年纪嘴上功夫就这么了得,没有人教过你尊老爱幼么?是你爸妈没教过你,还是江小姐的钱让你连这点礼貌都没有了?”
薄暮雨双手背在身后捏紧了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暗暗咬着牙忍耐。
她不能生气,江尘音是公众人物,万一传了出去背黑锅的就是江尘音。
薄暮雨有意忍耐,邵夫人却不饶她,见她静默不语更是出言不逊道:“你是哪个大学的学生?江小姐刚回国不久就这么大发善心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听说,她哥哥的两个儿子都不小了?”
薄暮雨细瘦的手指因为紧紧握拳而发白得厉害,眼眸里微芒闪烁,血丝骤显。她只觉得心间翻涌着一股一股的浪潮,几乎要迸发出来。
邵夫人一边说,一边眼神暗藏深意地把薄暮雨从头打量到脚:“啧啧啧,长得不错,又高又苗条。江小姐还挺会挑的,真是可惜了……”
一阵猛烈的怒火在薄暮雨的身体里冲撞,她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刺过去。
“邵夫人!”
在薄暮雨即将隐忍不住的时候一道含着怒气且冰冷十分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她被快步走来的江尘音挡在身后。
江尘音一只手伸到后面护住薄暮雨,面色冷静,眼神冷光浮动:“邵夫人,请你听清楚。你最好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否则我让你失去的比你得到的要多得多。”
邵夫人连忙赔笑:“不敢不敢,我不过就是跟这个小妹妹聊了两句而已。”她往江尘音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看去:“那个……江小姐?”
江尘音沉了沉思绪,把手里的一张纸还有笔递给她:“把名字签了以后你就可以拿钱走了。”
“好嘞。”邵夫人兴奋地接过纸笔,直接把纸垫在左手掌心上签字,然后交还给江尘音。
江尘音接过纸笔看了一眼,确认以后把手里的银行卡挪出去,邵夫人欣喜地要接过来时她回手。
“江小姐?”邵夫人疑惑。
“密码还是六个零,但这是三十万。”江尘音眉峰依旧紧蹙,顿了顿以后第二次递过去,“比之前的多出来十万,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往后请你自重。”
“我知道我知道。”邵夫人连忙答应,只差要给她跪下来了。
等她接过江尘音随即递来的银行卡以后,笑得双眸都紧眯起来,额头上的皱纹都在传递着她的喜悦。
江尘音上前一步,沉着声道:“我们的协议就此终止,从今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联系我的助理,也不要打扰我身边的人。如果让我发现一次,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象不到的后果。你很清楚我的能力,我说到做到。”
“没问题没问题,放心吧江小姐。”
邵夫人点头哈腰,随后识相地不再停留,离开了江尘音家。
江尘音盯着关上的门,立刻去茶几处拿手机拨打出去一个电话:“小陆,找人查一下邵家,把结果告诉我。”
她挂了电话才微微松了口气,薄暮雨刚才的隐忍不发顿时撞入她的脑海。
这个孩子极少动气,少得她几乎在记忆中找不出多少次,可想而知刚才她上楼的时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到底犯什么傻才会把薄暮雨留下来,她知道绝不会有肢体冲突,可她怎么能忘了语言也是可以伤人的,何况薄暮雨才不过刚刚工作几个月,那点应对能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暮雨……”她放下手机转身要找薄暮雨。
“音姨。”薄暮雨就在她身后不远,神色已经恢复正常,露出一点笑容来,“我没事,你别担心。”
江尘音紧走过去把薄暮雨拥在怀里,抬起下巴抵住她的侧脸,哑着声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薄暮雨双臂环住江尘音的腰身,她安心地埋头到江尘音的脖颈,深深地呼吸,感受着江尘音因为担心她而加剧的心跳。
“别怕,已经没事了。”江尘音低声而温柔地耳语,一只手抱着她的头,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的。”
江尘音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更害怕的是她自己,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对方的品行不良,这是她早就了解的,她居然会仗着对方不敢对薄暮雨怎么样而把薄暮雨留在客厅。
“音姨,我真的没事。”薄暮雨抬头,平静的眼眸里是令人无比信任的笃定,“我刚才生气不是因为她那样说我。”
江尘音把她滑落到脸侧的细发别到耳后,对她此刻的镇定感到惊讶又欣慰:“那是因为什么?”
她的眼眸还是那样清澈,干净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些:“因为她污蔑你还有纵叔和小叔。”
她松开江尘音,在江尘音身边走了几步,正踩到刚才邵夫人留下的一个脚印上,而后眼里闪过一丝光:“还有,我忍她并不是因为我怕她。她有求于你,所以不管说出的话多难听都是不会跟我动手的,这里毕竟是你的地方。”
她语气很轻,但每一句话都没有带上不确定的意味,听起来好像一切都能够看得通透。
“还有呢?”江尘音不自觉地挑起唇角,总觉得这一次好像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面对。
薄暮雨转过身对她说:“我忍她是因为怕她出去乱传,对你产生影响,就算你能够很快地压下来,我也担心会有万一。”
“还有什么?”
江尘音很想听听薄暮雨到底能够感觉得出什么,蓝于昕说薄暮雨把她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她想看看这个孩子究竟能从一些端倪里抽丝剥茧到什么程度。
薄暮雨走回去靠近她,舔了一下唇,迟疑地问:“音姨,我都可以说么?”
“当然。”江尘音一笑,“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
薄暮雨点头,思虑片刻后开口道:“那个邵夫人刚才进门以后说知道你回国了才过来找你,代表她除了通过你的助理联系你或者到这里来以外没有任何办法找到你,包括去找纵叔和小叔也是不能的。这大概是因为她没办法见到纵叔和小叔,也可能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协议限制她不能找别人,如果违反将会作废。”
“继续。江尘音眼神里含着一抹惊叹。
“刚才是第一点。”薄暮雨补充了一句,而后扫了一眼刚才被邵夫人碰过的家具摆设。
她缓步走到沙发边,微微沉了些声色道:“第二点,你刚才说是因为她丈夫过世,小儿子又没有工作,这才资助她生活跟小儿子考研的用,也就是说她的家庭状况并不乐观。你刚才给了她三十万,之前每年给的是二十万,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二十万足够生活得很好了,而且你应该去年年底刚给过一次。”
江尘音给予她肯定:“不过几个月而已她就说手头紧,估计是拿去做什么事情了。”
薄暮雨眼神凉薄起来,点了点头看向江尘音:“最后一点,你没有任何理由去救济一个品行恶劣的人。”
她走向江尘音,同时伸手指了指地板上的脚印:“这样的人能够让你跟她有所来往,一定是因为你们很早以前就有过摩擦,而且你心里并不好受。你们的协议在几年前,那么这个摩擦一定比协议要早,至少在四年前。”
江尘音因为讶异而微启唇,心里的震惊在持续扩大。
薄暮雨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江尘音,眼底暗藏深意:“这个摩擦导致你的内心不安,这就是你会帮助她的理由。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主动做损害别人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过失,但你却身处其中。”
江尘音睫羽轻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眸深沉的女孩儿。
她开始相信蓝于昕所说的话,薄暮雨真的很聪明。小时候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事情所以没有明显的表现,内向的薄暮雨很少跟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和讨论。
现在的薄暮雨思维敏捷得令她惊叹,如果说这个优势伴随着一个劣势的话,那就是薄暮雨的心性不敏感。
说明白一点,就是她的感受很慢,但她眼见耳听之后产生的思路却极快。
见江尘音不说话,薄暮雨蹙眉道:“音姨,我说的有哪里不对的话,你可以纠正我。”
“不,你几乎全都说中了。”江尘音摇头凝视着她,而后握住她的手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来时眼里便如往昔一般是她熟悉的温暖:“今晚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该再瞒着你了,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让江尘音能够看得到自己想要保护她的情绪,薄暮雨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好,我一定会很认真地听的。”
江尘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傻子,又不是讲课。”
薄暮雨随她一起嘴角衔起一抹笑,挣开她的手指了指地板:“那客厅被弄乱了,还有这些脚印……”
江尘音只得耸耸肩无奈道:“忍一个晚上,明天我叫钟点阿姨过来把客厅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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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想说话




一念成期 第50章
晚饭时经历了一场不全是意外的意外, 江尘音跟薄暮雨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
江尘音直接去三楼健身室锻炼,薄暮雨回二楼的房间去琢磨自己的工作。
探寻了几个月的事情核心今晚江尘音就会全盘托出,薄暮雨自然就放了心,留了点力出来研究她的剧本。除了要完成《战神》之外, 她在重温自己大学时写的《尘世》,也就是苏漫明言要在《战神》之后启动的项目。
江尘音锻炼完以后见她在忙就没有打扰,洗完澡出来散开头发站在她身后瞄了一眼灵巧的手指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的她,蓦地笑了一声。
薄暮雨头也不回地问:“音姨, 你锻炼完了?”
“嗯,我已经洗完澡了。”江尘音含笑低头把她柔软的黑发束成一把松松地握在手里,然后稍微拢起手掌任青丝滑进指缝里。
“我马上就好。”薄暮雨的声音听起来很专注,然后打字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不着急, 慢慢来。”江尘音只是抬头看了屏幕一眼, 而后继续低头。
“好了。”
薄暮雨关上电脑转头, 长而细软的黑发随即从江尘音的指缝溜走,仿佛透明的水流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停留的痕迹, 只剩下掌心一点酥痒。
手心一瞬间的虚无让江尘音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并消失, 转瞬即逝的不适感在她心间像一团迷雾升起, 清晰又模糊。
“我们可以开始了,现在是……”薄暮雨拿腕表来看, “八点半,还有很多时间。”
她说着就站起身把江尘音拉去沙发边一起坐下, “音姨, 我准备好了。”
江尘音眼眸静静看着她, 立时便摇了摇头晃去刚才那说不清的感觉,对她笑道:“可能比较长,如果困了就告诉我,这些事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好,我们开始吧。”薄暮雨哪里会觉得困,求知欲让她神得不得了。
江尘音身子往沙发里靠去,双腿交叠起来,目光随意地投向墙面,但她没有挣开薄暮雨的手。
她沉默半晌,眼里有多重情绪混杂,“暮雨,你记得你大学时跟我说过被男生追求,而且你的拒绝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么?”
“记得。”薄暮雨点头。
江尘音转头问她:“那是什么感觉?”
“很讨厌。”薄暮雨毫不迟疑地回答,“让人觉得是不是听不懂中文,但是我用英文回答以后他也还是听不懂的样子。”
“不是听不懂……”江尘音摇头一笑,徐徐道来:“我大学时有过这样一个男生,他看起来很孤独,去哪里都是一个人。但他并不邋遢,高高瘦瘦的个子,头发也理得干净利落,在那些很会逗女孩子的男生中间显得有点突出。”
薄暮雨直觉江尘音已经进入了正题,没有打扰地慢慢靠近她一点,抱住她的手臂听她讲故事。
江尘音顿了顿,像是组织了一下回忆里的画面,随即才道:“他本来在大家中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人喜欢找他聊天,没有人喜欢找他一起吃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这种状态。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同学之间开始有流言出现,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纷纷,说他有神病,学校为什么会允许这种人来上学。”
“他真的有神病么?”薄暮雨抬眸问。
江尘音抿了一下唇,轻抚薄暮雨的头:“当时听到这些的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从那个时候起我会看到有些同学经过他周围时指指点点。刚开始还没有那么严重,起码不会当着他的面,但有几次我很清楚地看到路过他身边的同学还没走远就小声议论他,他听到以后低下头很快就走了。”
薄暮雨抓紧她的手低声斥道:“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过分?这是谣言不是么?就算是真的,肯定也确认了他的病况良好。”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善意的。”江尘音笑着拍拍她的脸颊,继续说道:“后来,我开始观察这些事情。当然,我没有刻意去关注他,只是打算遇到他的时候多留个心眼。之后我听说越来越多的人肆无忌惮地在公众场合嘲笑他,有几个性格恶劣出了名的男生甚至用吃剩下的零食来扔他,直到把他逼走,不再跟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
薄暮雨皱起眉:“太过分了。”
江尘音仰头深深地呼吸,下巴蹭了蹭薄暮雨的眉间,声音低了下去:“这样的遭遇严重影响了他的学习生活,我也不再看得下去。在一次吃午饭时我碰巧遇见他,他被同学一边吃饭一边高声嘲笑的时候,我过去制止了那些人。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厌弃他,只是缺少一个站出来领头的人。
欺负他的同学冲着他一口一句‘神经病’,他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低着头任人欺负。我跟后来聚集起来的同学们把他围起来不让别人靠近他,再把那些人赶走,之后几个男生把他送回宿舍。”
薄暮雨低眉顺眼地呢喃:“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这时江尘音的眼眸暗淡下来,本来随意搭在腿上让薄暮雨抱着的手臂伸过去圈住了薄暮雨,低喃道:“那天站出来保护他的人在事后都得到了他的感谢,而且他给每个人都买了奶茶和甜点。从此之后我对他另眼相待,每当看到有人再对他指指点点的时候我会把他拉走,或者会故意跟他聊上几句,让那些人看到他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江尘音停顿了一下,心间那股熟悉的恐惧开始蔓延,明明身在很温暖的室内,她却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她抱紧了薄暮雨,生硬压下那躁动的不安,喑哑着嗓音道:“那时欺负他的人都很会挑时间地点,而且在场的人都一个鼻孔出气,互相作伪证,所以老师根本没办法处理。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想不到,只觉得应该要帮助他。我鼓励他不要在意别人的污言秽语,多跟同学交流沟通,时间一长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他很听我的话,而且也照办了。他还跟我解释过他真的没有神病。因为他的举动都十分正常,所以我相信他,并且答应跟他交朋友。”
薄暮雨沉默着轻轻环住江尘音的腰,心头有一点说不清晰的思路。
“从那以后,有一些曾经相信谣言的同学向他道歉并且跟他保持来往,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他后来也跟我走得很近,基本上都是他主动找我。不是在我的宿舍楼下等我,就是找我一起吃午饭,或者约我出去看电影。就连当时我有一个很喜欢但演唱会几乎场场满座的歌手来开演唱会,他都千方百计弄到了两张票。我记得我很高兴,但同时我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就是我并没有跟他说过我喜欢那个歌手。”
薄暮雨暗道一句,来了。
江尘音这次停顿了很久,薄暮雨很快就感觉到了上次谈起孟易安时的那种情绪。
江尘音抱着她的手在发抖。
她立刻直起身体,想都不想地就把江尘音拥进怀里,用她能够用的最大力气抱紧江尘音,不停地在江尘音耳畔低语:“音姨,别怕,我在这里,如果说不下去我们就先睡觉。下次再说也可以,不说也没关系……”
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那个男生对江尘音如此上心,是因为江尘音第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所以他感恩,想要回报。
他听江尘音的话跟别人沟通,为了能做江尘音的朋友和回报,他打听江尘音的喜好,在暗处窥视江尘音的一举一动。
他的回报渗透到江尘音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希望江尘音但凡说话,走路,出门,所有的一切只要发生,都要有他的存在。
薄暮雨感觉到江尘音双臂紧搂着自己的腰,力道大得让她们之间完全没有一点缝隙。
江尘音枕着薄暮雨的肩膀,声音低沉带颤:“我拒绝了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跟他出去过。但是他像一个影子一样跟着我,不管我去到哪里都会见到他出现在我眼前。他会在我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冒出来,也会在我去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出现在书架后面,我没有办法摆脱他。
最初还有人觉得他是为了报答我进而喜欢我,让我考虑。不过没过多久我身边的同学都发现他的不正常,他起先只是请我考虑跟他交往,我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之后他就有了一点威胁的迹象,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天天都来找我,也会去找我的舍友,让她们帮他说话。”
薄暮雨脸色一沉,抱住江尘音的手握紧成拳。
“我们找过辅导员……”江尘音苦笑着摇头,嘴唇因为恐惧而翕动,“但是他在辅导员面前说的话很模糊,他说他的追求不会影响大家的学习。况且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等我下课以后送我回宿舍,还有了解我喜欢的东西而已。我们都知道他的疯狂,可我们那个时候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薄暮雨闭上眼睛,知道不能阻止江尘音的诉说,她只能紧抱住江尘音,心里的酸涩疼痛让她眼角泛红。
“我最后一次跟他正常对话,是在那件事情发生的前一天。”
江尘音拼命压抑着内心持久不退的惶恐,双眼通红但隐忍着眼泪没有让它落下:“他在宿舍楼下拦住我,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他说他为我们的将来描绘了一幅完美的蓝图,那里面每一笔每一画都有我。他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肮脏的,他不希望我跟别人一样,也不希望我心里会有其他肮脏的人。
我很害怕,我觉得他像个疯子。他追着我不让我走,说我伤害了他,问我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我跟舍友一起报告了学校的保卫科,保安把他拉走的时候,我在窗口看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宿舍的方向。一直在盯着我……”
薄暮雨只觉得像有针在刺自己的心脏,她低头去把江尘音的头抱在怀里,低声耳语着:“别说了,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善良不是你的错,拒绝也不是你的错,哪里都没有错。”
那个梦里,江尘音一直在喊着让对方不要跳,可以联想到当年的无力。
江尘音猛地摇头,颤着手抓住薄暮雨的领口,贴近她的耳畔说的话气力不足:“你知道么,我根本没有选择。他让我跟他在一起,让我答应他结婚,我怕他跳下去所以我答应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拿我的家人来做赌注!他怕我骗他,让我发誓如果离开他,我的家人就会因为我不守诺言而不得安宁!”
“不是你的错……”薄暮雨心疼得快要窒息,眼泪没入江尘音的发间。
她的音姨到底做错了什么,本来幸福的生命里被烙上这样一个深刻的印记。这要怎么去忘记?每一个深夜都是梦魇将近的征兆,这样的余生要怎么去快乐?每当在梦中再回忆一次,就仿佛死掉一次。
江尘音内心多年的隐痛终于毫不掩藏地表露出来,声音带了些哽咽:“我不敢,我不敢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害怕……我想把他拉回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要逼他跳下去,我怎么可能……可是那些话我真的说不出口,那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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