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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是渣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三娘




我的竹马是渣攻 第97节
“瞿嘉喜欢。”
叶开结结实实地沉默了三秒钟,“……你到底还做了多少功课?”
陈又涵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足够把你娶进门的多。”专访结束,不少人都压着兴奋。晚宴在楼上的宝格丽酒店行政酒廊进行,这是经纪人、演员、流量、制片人和投资人的猎场。叶开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但今天有了蒲……蒲什么的插曲,他故意揶揄了一下:“又涵哥哥,酒会去不去?说不定蒲……蒲导也在。”
陈又涵知道他又没记住名字,但他才没有失智到去提醒他的地步。他冷酷地讽笑一声:“好玩吧。”
叶开微微一笑:“好玩。”
陈又涵凑近他,又轻又快地说:“我也觉得好玩,又可爱。不过你这么可爱……会下不了床的。”
讲完两个人都神色如常,只是眸色俱是很深。
顺着通道往外走,叶开被各种目光打量得有点不耐烦,觉得今天没带口罩是真的失策。
但如果戴了口罩的话,他又怎么能保证叶瑾能直白、迅速、避无可避地看到他和陈又涵呢?
他微微翘起半边唇,在叶瑾震惊到失语的目光里。
陈又涵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叶开是故意的。从这场首映礼,到他刻意与两年前一样的穿着打扮,都是故意的。
周围涌动的人群与三人之间微妙静谧的氛围形成诡异的对比。
随即插入一道不和谐的男声:“叶总,这次就不要跟我抢人了吧?”
叶开和陈又涵都回头看,怎么是麦安言?
只有叶瑾无动于衷。她一身高定孔雀绿西服,时尚利落,八厘米的红底高跟和大波浪凭空拔高气场,带着全套珠宝的右手捏着一个荔枝纹橙色奢牌手包。听见麦安言的声音,她目光一无所动,只是冷冷一笑地问:“有你什么事?”
麦安言对叶开势在必得,何况他目前背后还有陈又涵的“宠爱”。他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道:“既然我先对叶先生抛出了橄榄枝,那么也请叶总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叶瑾听完这句话,微眯的锋利目光才动了动,从叶开扫至陈又涵,最后才轻飘飘地落在麦安言身上:“你说什么?”
“叶先生首要考虑的是我们辰野——”
叶瑾没有温度地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他是我弟弟。”而后将麦安言从头到尾扫过一眼:“……要不然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把你们辰野买下来?”
第100章
上位者在经年累月的高高在上中变得铁石心肠。麦安言什么表情没人有空去理会, 只有叶开给他递了一个柔和的眼神,分寸很轻,真要仔细观察的话, 也不过是眼尾的弧线略微下垂了些。
娱乐圈的人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脸皮。麦安言硬着头皮说笑了几句好听的场面话后,固执地再度递出名片:“既然如此, 这么说来叶先生也算是半个圈内人了。如果哪天改变了主意, 请一定要记得先来找我, ”他睨了叶瑾一眼,虽然眼底又怵又怒,但仍是耸耸肩开了个玩笑,反手掩唇道:“叶总的公司路线, 不适合你。”
他一走,被打破的局面再度僵硬。舞台侧,几个挂着证件的工作人员欲言又止。叶瑾往那边递了个眼神,立刻有人小跑上来附耳说了几句。是在提醒她不要错过晚宴红毯。
叶瑾点点头,但并没有动作。
工作人员退开,她终于用三个人能听得见的不大的音量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垂在身侧的手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拉住, 陈又涵在出声前就被叶开阻止。
叶开云淡风轻地说:“需要向你汇报吗?”
叶瑾的太阳穴跳了跳。在很快的一阵黑色的晕眩中, 她想起叶开这身丝巾搭配白t的打扮。
她的弟弟总说她是“靓绝思源路”,事实上叶家真正最好看的人却是他。他那时候站在歌剧院恢弘的水晶吊灯下, 红色丝绒软包墙像层叠盛开的玫瑰花瓣, 用尽所有热烈和瑰丽去烘托他那唯一的一抹白。
不是没有在暗处看到他们凑得很近的剪影,近乎接吻——只是近乎,因为即使亲眼所见,她也觉得是视觉错位所导致的谬误。
真正起了疑心,还是那条丝巾。她的弟弟持靓行凶, 平常穿搭都是最简单的基础款,根本不可能心思去做一些配饰上的搭配——何况是面对熟得不能再熟的陈又涵。
叶瑾从回忆中迅速抽离,因为恍神而柔和的目光再次尖锐起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开一眼,没头没尾地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而后对陈又涵伸出手:“我没想到你会食言得这么彻底。”
她的手掌纤细修长,绷得笔直,在室内冷气的作用下苍白冰凉。
陈又涵没握住,只是漫不经心地拍了下:“抱歉。”
工作人员再次打手势催促,叶瑾深呼一口气,转身离去。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她的步幅和速度都一如既往,脊背绷得笔直,抓着手拿包的手指用力紧。负责一对一接待她的工作人员迎上,看到叶瑾对他很利落地笑了一下点头致意,提得很高的心终于落下。
仅从背影看的话,她的状态无可挑剔。
纤尘不染的vip电梯门开合,倒映出一张冷肃的面容。高奢酒店冷得像冰窖,冷气将她的真丝套装浸透,西服下的身体一阵又一阵颤栗得带出鸡皮疙瘩。
呵出的气息过于灼热,又或许是周围太冷,几乎有白雾。
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越空无一人的、弥漫着香氛的走廊,厚重的软包隔音门被推开,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轰然在眼前。
斑斓的晚礼服,盛着灯火的水晶酒杯,旋转的舞蹈与裙摆——叶瑾深呼吸,闪光灯与快门声此起彼伏,她微笑着走入门内。
她当晚并没有回家。
第二天临近中午,叶开才再度见到叶瑾。晚礼西服竟然没换,只是经过一晚上的烟酒汗水,已经不复最初的光。瞿嘉去教育部门开会,别墅里除了叶开,只有佣人留守。贾阿姨很心疼叶瑾,老远迎过来时就嗔怪地说:“——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又一晚上不回!”
她不仅彻夜未归,而且连妆都没卸。浓妆半残的时候,她看着真正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
贾阿姨把姐弟俩从小就照顾得很好,早就安排人准备了醒酒汤和美龄粥。叶瑾抓着手包上楼,经过叶开时脚步迟缓了一瞬,但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
昏昏沉沉的意识忽然掠过一丝极细的疑惑,为什么叶开会在楼下客厅里坐着?然而她真的太累,累得难以仔细思索,连澡都没洗就倒在了床上。
再醒来时暮色已深。她住四楼,偌大的空间没有一丝人声,只有冷气机运转的静谧。手机屏幕亮起,无尽的公务,经纪公司的,制片公司的,出品方的,宁通的,纷杂得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只有昨天睡了一晚上的男演员给她发了一条堪称缱绻的问候。
真情或假意,叶瑾不去分辨,勉强纵容自己在这马马虎虎疑似爱情的感觉中沉浸了一秒,继而便近乎无情地清醒了过来。
厨房已经备好了晚餐,只等她下楼。瞿嘉和叶开在餐桌边坐着喝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原来是普洱中放了干桂花提香。
瞿嘉示意佣人上菜,继而好笑地睨了她一眼:“这位小姐,听说你昨晚上又彻夜未归。”
叶瑾形容慵懒,反手撩了把头发后笑着说:“又是谁告的密?贾阿姨,是不是你?”
瞿嘉白了她一眼:“你有空整天给这个明星打赏那个明星投资,不如正正经经给我谈个恋爱。娱乐圈就娱乐圈吧,家世干净青白人品好就行,别的也不挑了。”
叶瑾笑容淡了些:“卖剩菜呢您这买一送一的劲儿?”
瞿嘉已经基本放弃让她结婚的打算,有时候顺嘴唠两句纯属惯性使然,当即转移话题问道:“昨天见面礼怎么样?”
气氛很微妙地冷了一瞬,叶瑾莞尔:“就那样啊,你的女神虽然老了但风采依旧,我站旁边都比不过——怎么样?要不要给你看一下呀?”
瞿嘉戴起眼镜接过叶瑾的手机,叶瑾凑过去帮她滑动页面:“你看,这个是她的先生,这个是导演……”
母女俩絮絮叨叨,只剩叶开在安静喝汤。
瞿嘉看了一阵,冷不丁问:“你们昨天没碰上?”
叶瑾愣了一下,叶开放下白瓷调羹,“碰到了。”而后略带冷意地瞥了眼叶瑾,眼神里有嘲讽。
叶瑾低头搅动汤盅里的花胶虫草:“看见了,他和lucas。”
她没有抬眸,也就没有看到叶开一瞬间沉默的惊诧。然而叶开也终究只是怔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平静。
瞿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并不打算把叶开的感情拿出来讨论。她知道姐弟俩关系微妙,从两年前起就不冷不淡得让她看了闹心。
大十六岁的姐弟关系并不能以常规情况去揣摩。
从叶开小时候起,叶瑾就承担了太多超过姐姐的职责,也就难倾注了更为深重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姐弟平行的界限。一个是责任心控制欲过盛,一个又在创伤中还未走出应激的尾声,陈又涵是一切的源头也是绝对的禁区,瞿嘉觉得这个时候如果再让叶瑾搅合进这件事,叶开可能会更极端。
想到这里,一切食物都味同嚼蜡,她放下筷子,叹了声气。
叶瑾擦了擦嘴,放下餐巾挽着瞿嘉的胳膊撒娇:“妈咪,多叹一口气就多一根白头发,快笑一个补回去。”
瞿嘉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怎么笑?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我就算了,小开怎么啦?”
瞿嘉欲言又止,看了眼叶开。叶开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我准备和lucas分手。”
叶瑾有点搞不清状况。她看了看叶开,又看了眼扶着太阳穴的瞿嘉,打圆场:“什么呀,我还以为小开期末挂科延毕——谈恋爱嘛,有分有合很正常。不过……”她当着瞿嘉的面问叶开:“为什么突然想和lucas分手?”
叶开觉得这局面很有意思。他玩味的眼神与叶瑾交锋两秒,轻飘飘地说:“厌了。”
说罢起身离席。
瞿嘉与叶瑾对视一眼,眼神无辜无奈,好像在说“你看,我能有什么办法?”
叶瑾再次低声确认了一次:“妈咪,小开为什么要和lucas分手?”
瞿嘉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撒了个谎:“不知道。”
然而她这么回答的时候,却微妙地察觉到叶瑾松了口气。可能是错觉。她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透过老花镜片打量叶瑾,然而对方已经重新喝起了汤,一口一口,形容平静。
还剩几天开学,积极的已经先回了学校,叶开还在紧赶慢赶暑期实习报告。他昨天在陈又涵那里近乎冷酷地拒绝了留宿的请求,回家来整理资料到了后半夜。吃过晚饭散了会步,书房灯亮起,他重新坐会书桌前打开文档。字符敲下三行,屏幕前倒映出阴影。
他没有回头,停留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住,继而毫无情绪地问:“有事?”
“妈咪不知道你和陈又涵的事?”
叶开一勾唇角:“你说呢?”
叶瑾不见外,在小沙发上坐下。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她坐在沙发上,叶开在写作业,她确认了他的心意,也下定了自己的决心。从此陌路。
叶开重新开始构思自己极度官方、公式化的报告,同时冷冷地说:“你可以去跟她说——反正你很擅长,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书房里一时间没了声音,只有敲击键盘声行云流水、正常到近乎冷漠得继续推进。
叶瑾忽然意识到,从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叶开一直没有回头看过她。
她的指腹停留在白色a4纸的边缘,因为思索而无意识地缓缓摩挲,倏尔一顿,指上用了力道,几乎把纸压弯。边缘被手指捏紧捏皱了,一个呼吸后,力道松了——裹在睡袍里的纤长双腿随即重新站起,叶瑾无声地走到叶开身后,将手上那沓纸扔至叶开眼前。
白纸在键盘上散落开,覆盖住叶开那双有着纤长五指的手。
白纸黑字,条列分明,钢笔签名力透纸背,红色印章印记清晰。
叶开一颗心重重地一提,又随即回落。
他平静,却不甚意外,只是淡漠地问:“这是什么?”
叶瑾的声音清脆而充满冷感,“合同——两年前,陈又涵亲自签名把你卖掉的合同。”
第101章
二楼的黑胶唱片流淌出歌声, 随着夜色暧昧地漂浮至三楼书房的窗口,从未闭拢的窗户中飘了进来。
玻璃窗落下,歌声和夜风一并消失, 只留下室内沉默的对峙。
是叶开起身关了窗户。




我的竹马是渣攻 第98节
做完这一动作后,他的目光才落回那一叠凌乱的纸上。伸出手想拿起的瞬间,纸面又被另一只手抢先压住。
叶开抬眸:“你什么意思?”
叶瑾在桌面上坐下, 赤脚搭起二郎腿。因为姿势的缘故, 睡袍襟门从中滑落, 露出交叠着的白净长腿。她拢了拢头发,从书桌上抄起烟盒。白色的盒子,大卫杜夫。
“介意吗?”
没等叶开回答,她自动捡起桌子上的打火机, 低头点烟。卸了妆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苍白,唯有抿着烟嘴的唇瓣有着淡淡的血色。
叶开拉开椅子重新坐下,一手搭着椅背,另一手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轻点,等着叶瑾说第一句话。
“你呀,真是没出息。”叶瑾吁出第一口烟, 目光落在指间的白色烟管上, 笑了笑:“大卫杜夫有好什么好抽的?亏你长情了这么些年。”
叶开没说话。
叶瑾不以为意,娴熟地掸掉烟灰后继续说:“不过我也算是可以理解, 人生中的第一次总归是让人难以忘怀。第一瓶喝的酒, 第一口吃到的荔枝,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次性幻想的对象,初恋——”她垂眸瞥了叶开一眼,看到叶开对她勾了勾唇:“说得很好。”
“陈又涵先来找你的?”
“反了。”
“我不信。”叶瑾往后半倾上身, 纤细的手掌撑住桌面,一头长发随着仰头的动作从肩头落下。她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语气里有回忆的味道:“以你的个性,陈又涵跟你说了那些话,你不可能还对他存有幻想。lucas不就是你的备胎吗?考核了两年,我都以为你准备重新开始了。”
“lucas你倒是不反对。”叶开讽刺了一句。
“你不闹着出柜,一切好说。”叶瑾低头看着他,目光温柔了下去:“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其实还是很好猜。你对一段感情什么状态,多少投入,抱有什么预期,真的很好看透。我一直说得很清楚,你出柜,爷爷受不了——或许他可能受得了,但我不能拿他的命去赌。”
房间里白雾缭绕,很快就弥漫了满室的烟草味。叶开觉得喉咙干痒,抓紧了打火机。
“扪心自问,如果你和lucas顺利交往了,你准备和爷爷出柜吗?”叶瑾慵懒而锋利地盯着叶开的面容,“或者,你打算过多久才和爷爷出柜呢?还是一直瞒着,直到东窗事发的那天再说?”
叶开低头抿了口烟,继而把手搭在了桌面上。从叶瑾的角度看,他这个姿势封闭而抗拒。
“你回答不了。可是如果换成你的又涵哥哥,答案就很明显,对吗?”燃到底的烟头在干净的烟灰缸里捻灭,“你可以为了陈又涵不顾一切,他在你心里超过一切,你可以用所有东西去赌,不管是妈咪还是爷爷,你不考虑他们能不能接受你们离经叛道的爱情,只想逼他们承认祝福,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再也没有负担地和陈又涵手牵手走在太阳底下。那爷爷呢?爸爸妈妈呢?叶家呢?你从小都很乖,是我们都小看了你,原来你一任性起来,就要把整个家都毁掉。”
叶瑾笑了笑:“我只是你姐姐,在你生命里排末尾没有什么好说的,爷爷什么分量,不用我问你心里也有答案。今天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愿意和陈又涵一直躲着不公开,一直到爷爷去世,你愿意吗?你可以吗?第二个,如果你和陈又涵公开出柜,爷爷中风脑梗被你气倒下,你和陈又涵承受得了这个结果吗?你可以背负着这种罪恶和愧疚和他相爱一辈子一直到死吗?你——可以吗?”
叶开闭上眼睛,薄而苍白的眼皮底下,被阖上的眼珠轻颤。
叶瑾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拨弄了下他细软的黑发。
“不用回答我,我也不愿意听你亲口打碎自己天真纯粹的真爱。你觉得我至今毫无悔意,又觉得我的后悔毫无价值,我都接受。小开,成年人的世界那么复杂,有时候没有坏人,事情也可能得不到好的结果。局势,人情,时机,因缘巧合,人总是被捉弄。哪怕坐在金山银山上,握着权柄,踩着宝石,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普通人,猴子,动物。你和陈又涵会怎么样,可能怎么样,现在去争辩已经没有意义,既然我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你对我怎么恨怎么唾弃,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后果。你可能会觉得我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大言不惭——这一两年我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说这些话,其实是我的懦弱。”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指腹在眼睛底下很轻地抹过,“你怎么会去重新找他?你是最骄傲的,陈又涵话说成那样,你早就该死心了。”
叶开沉默得够久,直到现在才有所回应,也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你失望了。”
“重新在一起了?”
叶开抬眸,没应声。叶瑾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从桌子上捡起那叠合同,垂首看着它们的边缘在掌心并齐,轻声说:“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签了合同的,我想陈又涵应该还没有明确跟你坦白。我用两百亿切断了他的退路,那时候你在准备高考,他没有机会跟你商量。说了很多话伤你心,你也不必当真,都是演戏。你最后那晚去找他,在门外,我看到他把烟头按进了手掌心。”
见叶开并无意外之色,她微怔,继而自嘲地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陈又涵不想让我等。”
叶瑾“嗯”了一声,点点头:“他没办法,你等不了,他也不舍得让你等。话讲得那么难听都是有苦衷,看到你病得那么深,我真想都告诉你。”
所有的“早知如此”都不值得动容。叶开神情冷漠无动于衷,冷冷地嘲弄地说说:“你没有。”
“对,我没有。”合同在她手中如一副扑克牌般被缓缓捻开:“我信不过陈又涵,在商言商,我拿了宁通两百亿授信、瞒着爷爷去做了这件事,如果什么承诺都没有,那就太天真了——这份合同,就是证据。当年的宁通vip室,知道这份合同存在的,除了两位律师,就只有我和他。”她看了叶开一眼:“现在加上你。”
她终于再度亲手递出。
屋子里静了两秒,叶开摁灭烟头,伸手接过。
不长,甲乙双方权利义务条款明确,只是违约条款那么长,数字庞大,几乎让陈又涵能失去的都将失去。复杂、严密、准的语言将两个人的爱情包裹成了冰冷的法律文书。
叶开一目十行很快地扫过,心里默念,“……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擅自会见、接触、联系叶开先生;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对叶开先生提及相关适宜,包括但不限于事实真相、细节、牵涉人员;……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给予叶开先生情感上的暗示、期待及约定,不得从中干涉叶开先生的任何私人事务;……本合同一式两份,甲乙双方权利义务保留期限至——”瞳孔一瞬间紧缩,叶开捏着纸的手不自觉用力——
“叶通先生去世。”
叶瑾又点了一根烟,抿了抿,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违约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叶开竟然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哼笑了一声,继而真正开始笑。因为他始终低着头,暗影下,叶瑾无法窥见他的表情,只从他细密抖动的双肩看出他竭力忍住的笑意。但叶开很快就忍不住了,他紧紧攥着纸页,放肆地笑出了声,仿佛见到了什么天大的荒诞而好笑的事情。叶瑾怔愣地把烟从嘴边取下,蹙眉:“你疯了?”
叶开站起身,在明亮的灯光下,叶瑾终于得见她弟弟脸上疯狂恣意的笑意。他的唇控制不住地上扬,带着轻颤抓起手机推开阳台门。
厚重的玻璃阻隔了一切声音。
陈又涵还在一个招商酒会上,杯子里只装了香槟。只是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动作,就让几个正与他攀谈的嘉宾噤了声。电话没有被挂断。几人看着陈又涵把香槟杯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很有风度地半勾起唇致意:“抱歉,接个重要电话。”
还没离开会场就按下了接听键。
“宝宝。”
“陈又涵——”
虽然对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眉眼还是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怎么了?”
“我爱你,”叶开低着头在阳台上没有方向感地转着圈,用力说:“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抬起头,深蓝色的夜幕,一弯新月。嘴角的笑从没有放下来过,他抬手抹过脸庞,一片湿滑。
陈又涵在突如其来的表白中怔神,继而在沙发椅上坐下,用眼神谢绝了旁边蠢蠢欲动的一名女星,对着听筒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动听:“听到了,我也爱你。”
一通电话没头没尾,他却被招得不得不扯松了领带。他的男朋友往后几年都会跑得聚少离多,他怎么办?
夜风模糊了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叶开用力眨了下眼睛,最后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很快地再度用手掌擦掉,推开门进屋。一进一出都很短暂,流动的潮气带入屋外的湿热。叶瑾抬起头,看到叶开仍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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