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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酱梨
“妈妈...”愣神之际,她听得一句轻微的呼唤,吓得赶紧抽开手,他双眼紧闭只有嘴唇微张,随后又陷入沉默。
看来是梦话,她站起来,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帮他盖上,那根硕大的肉柱子还是令人惊心动魄,真的长大了。
那就不能再叫他西西了吧,那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了,都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他不说或许是在迁就她,她记得好些朋友的孩子最晚也是高中就不让她们叫得太亲密,为了显示自己的独立。
没有意料的一瞬,仿佛几十年的岁月摆在眼前,有些女人的岁月是玻璃珠子,或璀璨或暗淡,一颗一颗摆在眼前,时不时拿出来数一数。她不是的,她的岁月像女孩逛街看到的折扣减价,算一算便归零。她对年纪一向不重视,觉得时间并未对她下手。她当真该自己的心际,别总是那么自恋。
也许是为了避嫌,也许是她当真反省起自己来,徐西宁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那晚当真是个梦,一个绮丽热切,荒唐的梦,她怎会真的与他在一起,连常见见他都不肯。她该永远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不可言说的想念。
南方的秋老虎厉害的很,比大小暑的天气还要闷热,徐西宁和一伙朋友到桐池消夏,随后在江露细吃饭,饭后个个吵嚷着要去江边散步消食,地上的热就像炒锅里的镬气,紧紧缠着人的脚跟。江边风大,倒也凉爽。
“西宁,我想好了,等九月过去之后就去美国。”周粥靠在栏杆上,望着江面。
他觉得她很难过,虽然表面平静。“真想好了?”
“...嗯,”她努力控制着泪水,“我真的要走了...”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我已经,哭了很多次,还以为准备好了,可...西宁,我会很想很想她的。”她抱住徐西宁,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t恤。
“会,很想很想。”她哭得不能自已,揪住他的衣角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发抖。
他拥抱着一个人的心碎,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可他懂,他懂那些人的想念和痛。在他小半生里,他都一一经历过,现在也还在经历着。
半晌,她起身,整张脸都被浸湿,她拿出纸巾擦脸。徐西宁帮她整理散发,脖子上的带子散了也帮她系上。抬眼之间,他看见一双清丽的眼眸,她穿着条橙红色绣花雏菊吊带绸缎裙子,香槟色发带束缚着乌发,少见的明艳。她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对着他摆了摆手转身便走了,身后跟着个男人,有些眼熟。
“妈妈...”两个字哽在喉间,他想叫她,可她不要。





她(母子) 7
“西宁?”
周粥摇了摇他,他就像丢了魂一样,江风吹开他的额发,眼里尽是不甘与嫉妒。
看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周粥常有这种感觉。
徐西宁家里条件很好,自己也很扎眼,竟过得不幸福吗?也许是因为外貌,那双琥珀眼,清透得像万年前原始森林中的地涌,偶有松针掉落也能掀起一阵风浪。
总是那么容易脆弱,也容易发疯,常没由来地生气,他生气的时候也是一副可怜相,睁大着眼睛看你,像只小猫。硬要用自己弱小的力量去抵抗,从不珍惜自己。像在雪中找寻失物的少年。他丢了什么东西?
“周粥,我有事情先走了,你和他们说一下。”徐西宁语气坚定,脚步带风,转眼便不见人影。
“元藻,要不要来我公司上班?”程啸靠着她坐近了,她有些不习惯,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思。
“不了吧,我年纪这么大了去你们公司做什么,保洁阿姨?”
“随你挑,你英文这么好就在我办公室当随行翻译也行的。”程啸语气很温柔,处处迁就她,可她对当小叁没兴趣,对当他的小叁更没兴趣。
“我不要上班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多保养保养吧。”
“那里老,你还小着呢,就是现在都小女孩儿都比不上的,看这肩膀。”他顺势在元藻肩头捻了捻,比那个什么大学生是强多了,绵软有弹性,尤其是那张皮子,细地像雾,还是氤氲在玫瑰花丛中的晨雾。他这半辈子阅女无数,就见过她这么一个皮肤好上天的女人,身上淌着牛奶一样。
元藻身体又僵住了,这个老男人总爱想尽办法站自己便宜。她扭着肩膀站起来“我去帮你拿饮料过来,早该做好了。”说着便朝店门口走去,程啸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没舍得挪开眼。这个女人天天吊着对儿大奶大屁股在街上晃来晃去,迟早吃了她,哼。想到这里,他下身都有点硬了。
黄昏时分,紫黄色的光芒镀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冰冷的钢铁森林瞬间温柔如画,行走其间的人也从灰色变成色,得到片刻的鲜活,连巷子里的污水都泛着霞光。好像画家笔下的色世界,元藻想,这是上天给所有人的恩赐。
此刻,那美丽的少年也站在万丈霞光之中,胸膛里是一颗滚烫的心脏,正注视着他的爱。
元藻觉得他的眼睛像玻璃糖纸,泛着美幻的光,却皱巴巴的看不清里面包裹着什么。
是我呀,里面是我。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声音。
她被这想法吓到,变了脸色。她心里居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幻想,也是极其肮脏的幻想,那是她的孩子,她是一个母亲,她怎么可以这样玷污他。
一时之间她有些胆怯,仿佛真的做了什么不堪的事,她又想起少年赤裸的身体,硕大的肉棒,她真该死,这个时候竟然记起这些,她要怎么面对他。
顿时满面的红潮,心跳不止。
那少年缓慢向她走来,满身的朝气,散发着光和热,年轻的生命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事物,他会属于谁,那个埋在她身体里哭泣的女孩儿吗?她感到万分的不舍,和嫉妒。
她还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躯代替了霞光,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他身下,少年身体里的热气冲刷着她半生的积郁,吹落了满身的灰尘,她变得轻盈明亮,在这一瞬仿佛回到她的青春年华里,一条小河缓慢穿过小镇,河边古老的桐兰树开满了白紫色的花朵,她站在树荫里等人,上方掉落了一朵桐兰,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片薄薄的清蜜花粉。她抬眼望去,眼前不是青绿的稻田,是他。
他们彼此对望着,她心里没了躲避和羞愧,有的只是穿透时间的两个灵魂的对望。
他的眼神变得沉静,像山中的湖面,她在那里看见了自己。她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像那潭翠绿棕黄的水面上盘旋的树叶。
她想亲吻他,很想很想。
“妈妈,元藻。”他这样叫她,带着极致纯真的微笑,像他刚出生的时候,她指着自己的脸教他,我是妈妈,妈妈叫元藻,藻是海藻的藻,海藻生活在海洋里面,你,就是小海藻。
眼圈是在一瞬之间就红了,她的心已经化掉了,从眼眶里流出来。
“西西”,她取的名字,只有太阳西落时潭水才会宁静地流淌。




她(母子) 8
她扑上去抱住他,跳进那光热之中,少年宽厚滚烫的胸膛烘着她的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正在融化。她望着他,几乎要跌入那潭水里。她还想吻他,只是周遭眼色烈于炽日,将她灼烧不停。
她也讶异自己,那颗心早该落定,竟又浮了上来,还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慌张之下更不敢见他,连微信聊天记录都删除。
正巧姜素敏叫她帮忙做幼儿园美食节的东西,她一口答应。姜素敏有个小女儿,今年不过四岁半,却是可爱得紧。
“妈妈,我们做小蛋糕吧,你看,这是丸子妈妈做的。”小小个人举着手机颠颠地跑到她们面前,元藻蹲下,手机屏幕里的小蛋糕各色不一,有草莓铺顶的,有奶油铺顶的,还有挂着糖霜的,个个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开。
“念念,现在做蛋糕来不及了呀,妈妈做的鸡爪子也好吃呢,你不是最喜欢了。”元藻瞧着小丫头肉白肉白的脸,爱得紧,倒是抚平了身体里的躁动。
“鸡爪子在家里吃才好吃,在外面就氧化啦,得做小蛋糕。”小丫头塌着个脸,一副想嫌弃又不敢的样子。“诶,你还知道氧化呢,小宝贝。”元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还在外面还氧化!那上星期我们不是在小公园儿,你啃得挺得劲啊,忘啦。”姜素敏正把腌好的鸡爪子往保鲜盒里倒,保鲜盒扣得啪啪响。
“我不要鸡爪子......”念念扑在她怀里叽里咕噜的,像个活的小汤圆。“都是甜的,齁不死他们。”姜素敏拿起两大盒鸡爪子往袋子里一扔,“走走走,磨蹭什么,你不想拿个鸡爪子还迟到吧。”
还没到幼儿园门口,元藻就感受到里面热闹的气氛,只是念念不情不愿地被姜素敏拖着走,像个小包袱。
美食节的摊子铺在草地上,被老师们打扮得童趣十足。早就有堆家长带着孩子坐在那儿开吃。“我们坐这儿吧。”姜素敏带着她们挤进一个空档。
元藻没想到餐布上这么,倒是有不少西点的香味儿,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饼干,大肘子,凉拌猪头肉,还有腌腊八蒜,大夏天哪儿来的北方腊八蒜哪!
元藻见他们一道道菜尝下来,千滋百味的,吃到最后竟还是觉得鸡爪子最好,酸辣清爽最是解腻,拔得本次美食节头筹。念念一扫阴霾,在朋友们那里赢回了面子,小辫子翘到天上去了。
“念念好可爱,素敏你真幸福。”
“你自己也生一个呗,不是离婚了,正好再找一个,找个年轻的,不比徐瓿那老头好多了。”
“我都是年轻人的妈了。”她又想到徐西宁。“那怎么了,多少老男人找小姑娘,你条件这么好,找年纪小的也不算占便宜。”姜素敏嘴里塞着草莓,说话含糊。“你也是,都离了一年多了,也没想着再找个,总不能就一个人了吧,当心闲出病来。”
“...”
“不如,你帮我朋友个忙吧,最近小孩儿都在玩儿选秀,他们要唱英文歌,正要请个会唱歌的英文老师呢,你去吧,也消遣消遣。”
选秀节目还在前期录制阶段,男孩儿们都住进了宿舍,穿着统一的服装,还化了妆,或清俊或致美丽,有几个脸小得出奇。
元藻负责教他们英文歌的发音技巧,有个男孩儿,大概21岁,高高瘦瘦的,眉目俊朗,不爱说话,只站在那里就叫人挪不开眼。元藻觉得他的气质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期待成为偶像的男孩都有非常强烈的自我凝视感,俗称“attention whore”,可那个男孩儿好像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只是那样看着你,让人觉得真诚又毫不在意,非常强烈却又吸引人的距离感。他倒是适合当演员。
元藻长得清丽,身材成熟,男孩们兴致倒很高,一个个都很顺利,只有他默默跟在人群后面,也不提问,倒不是害羞,她觉得他另有想法。因为她多次抬眼便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你下期要唱什么歌?”她主动与他打招呼,




她(母子) 9
“《lay me down》”他开口,声音清醇,有厚度,但很清。英文发音也很好,不是滑稽的中式发音,也不像美国新闻电视台播音员,自然顺畅,像喝了一杯酒,余香攀附着舌根在身体里回荡。
“你的英文很好,”比自己说的好,她不好再问他了,他唱英文歌应该没问题。
“我想你帮我翻译一首歌。”他长得高,看着她时有些居高临下,但语气并不霸道骄傲。
她眼睛朝下,望见他肚子一侧的衣服上贴了他的名字,章洵。
“能先给我看看吗?”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张纸,打开,《申时梦》,字迹清秀。只是一路读下来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首词描述的是女人欲望,用词大胆奔放且尤为准确,不令人生厌,勾魂摄魄。
章洵就站在她面前,不过一步之遥,她莫名的紧张,尴尬,仿佛被他说中心事。“这两首都是你自己写的吗?”她问,
“是。”他眼里水波不兴,看不出半点儿情绪。
他有这样的才华,当真意想不到。“有什么要求吗?原封不动地翻译,还是...”
“改一些吧,英文表达方式和中文不一样,你自己看着改吧。”他怎么这么信任她,她忽然觉得很有压力。
不过也不难改,他写得很好,并没有很多的意象堆迭,虚词少,她很快就翻译好。拿给他看,“好,谢谢。”他迅速浏览一遍,只说了叁个字。
“祝你...”
“你会来看我公演吗?”他说的是来看我公演,不是我们公演。元藻觉得他并不霸道,可不知怎么就是拒绝不了。
“我应该会在现场。”章洵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极淡。
叁天后,公演现场,元藻和制作人坐在后台,电视屏幕里播放着前线演播情况,原本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们到了镜头里膨胀起来。他也胖了些,只是眉眼太过深刻,仍然吸引眼球。
他化了淡妆,五官更见鲜明。乐声起,前奏哨声变成缓慢的钢琴音。他开口,第一句是像念白一般的吟唱,停顿片刻直接进副歌,歌词分明只有两句,却唱出不同的心境。随后借着尾音滑入主歌,他好像改动了一些歌词,让这首歌变得深沉了些。当然最出的还是他的嗓音,跟说话不一样,唱起歌来就像白纸上有了色,总体还是清透,只在一些十分微妙的部分压低声调,出其不意地捶打人的心脏,叫人留恋。
一曲完,大家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掌声袭来,制作人说章洵这个名字必然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界面,他前途无量。
一周之后,下一场公演,每个人演唱新的曲目,他们之中有些人是自己创作曲目,章洵是其中之一。
章洵一战成名,短时间内已经拥有自己的粉丝团,站子,且网络上一片赞誉。场馆里至少一半是来支持他的。
元藻想,章洵叫自己把他写的歌翻译成英文还挺有先见之明,不然那些词儿唱出来必然要遭批。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年轻人的气性,章洵一出场便惊艳四座——白色眼妆像倒着的翅膀,脸上贴着钻,涂着艳红的唇膏,绸缎质感的青绿长裙,美艳绝伦。水亮的双眼尤为出,曲子变成英文之后听起来极为深艳。肢体动作没有半点儿忸怩做作,转胯扭腰之间极为自然,怕是女人也不及的性感。清醇略微低沉的嗓音和浓艳的曲调对比之下反而互补,不腻不俗。
大家是如何对待特立独行地有些离经叛道的人?唾骂,离弃,或者偏爱。
章洵只得到了一种,偏爱。
也许是因为音乐天然有着强大的感染力,也许是章洵全情投入的表演和优秀的创作,总之他成为了新一代的偶像。
“谢谢你。”章洵找到元藻。
“是你自己写的好,你真的很优秀。”舞台下的他又变得平静,“公司有一个庆功会,你可以来吗?”
“我去不合适吧,”元藻觉得他的意图很明显了,他虽有无穷魅力,但她无意和小孩子搅在一起,太过吵闹。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他问,
“家庭妇女。”她答。
“我喜欢你。”他说,
我不喜欢你,这句话她说不出口,他没什么可不喜欢的,可章洵并未让她心动。
“马上你就不喜欢了。”
“喜欢上你的确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它会持续很久。”章洵看着她的眼睛,面前的人是清丽的,在他的环境里并不出挑,但他敏锐地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温柔如水的包容,不是强大对弱小的包容,是我愿意,我想要给你怀抱,即使你是参天大树我是渺茫无名的小草,只要你需要怀抱,我便给你。一种最有力量的爱,他需要这样的爱。
她还是没答应,她深知像他们那样耀眼的人的本质——吸爱的怪兽。他们散发魅力吸引人成为他们的信徒,激发他们的生命力,叫他们献出爱,热情,以此滋养自己。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去爱的,爱是给予,将我的热和希望献给你,一旦爱上,他们立马就会失去所向披靡的气势和星光,由金光神像变成泥土坯子。他们每一个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自觉,章洵的自觉只会多不会少。
她年纪也不小,拿不出多余的生命去白白泼洒了。况且她也是个俗人,拿出去,是要回报的。




她(母子) 10
七月流火,城市里慢慢凉了下来,徐西宁的朋友邀请他到海岛游玩以此度过夏季的尾巴。他想叫元藻一同前去,只是很难联系到她。
飞机落地,他走出机舱,热风在空气中炸裂,劈在人身上。“西宁,我们先去酒店放东西然后就去海滩。餐厅早订好了,你没有不舒服吧。”张铭看着身后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有些头疼。“本来就打算叫你,加上我姐他们就够了,亮亮听到了非要跟来,还带了那么多人。”
“没事儿,我们直接去海滩。”一行人放下行李稍作准备就去海滩了,女孩子们都暴露着青春肉体,迫不及待展示着自己。徐西宁和张铭并排走在一起,此时天已向晚,海风凉爽。街边人还是多,从世界各地奔赴这座小小岛屿,引发无数故事。
有时徐西宁会想,如果她只是自己在街边转角处遇到的人他们会不会有结果。有时他又庆幸他们的关系,起码他们有一再见面的机会和理由。他也分不清这两种哪种更好,或者更坏。
海滩上还是有人,只是不那么拥挤。他和朋友们在桥上用餐,此刻各个餐厅都坐满了人,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为他们引路。餐厅先给每人上了杯冰饮,放了当地特产的果汁,酸甜香爽。
“我预定了几道特色菜,剩下的你们看再点什么。西宁,你呢?”张铭拿了菜单到他眼前,大部分是西餐或是东南亚饮食风味,他比较爱吃广东菜,随意点了些看起来清爽些的菜。“诶呀吃草一样,我来点。”张铭姐姐在旁边看了半天早按捺不住,她喜欢重口味,狂点了几道辣菜。
“西宁是吗,我叫程邵亮,张铭是我表哥。”她就坐在徐西宁旁边,自顾自地介绍起自己来,徐西宁看了她一眼,圆圆脸,小尖下巴,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自信活波。
“你好。”他简单打个招呼端起冰饮喝着。他真好看,程邵亮在心里感叹,他有一双琥珀眼睛,他身上很好闻,他声音好听,他脖子后面很好看。在飞机上她就注意到他,在这个海边晚霞变幻的刹那之间,程邵亮决定喜欢他。
“你不喜欢吃辣的吗?”她忽然想起他点的菜,“我很喜欢,越辣越好。”徐西宁果然转过头来看她,“那你多吃点。”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她很开心,她觉得自己成功了一步。
店里正是忙的时候,上菜太慢,大家等得不耐烦,商量着一起玩一盘游戏。徐西宁不爱玩儿游戏,在手机上画图。“你最擅长画人吧?”程邵亮一边玩儿着游戏,一边和他搭腔。
“随便画,没有擅长的。”
“海边儿的东西,是不是珊瑚最难画?不过我最喜欢海藻,你画过海藻吗?”她瞥到他手一顿,随后又继续,“没画过。”
饭毕,一行人在海滩散步,夜里的海滩安静,海面却恢复生机。海浪凶猛,拍打着海岸,仿佛是要将陆地吞噬。“不如我们去海里潜泳吧,”不知是谁提出来,“太危险了,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救援都困难。”张铭姐姐说,“而且明天要下大雨的。”
“明天下雨啊,那不能出去了。”程邵亮有点遗憾,她迫不及待要在海滩上晒一晒,暑假她呆在公司里实习,没出去玩儿过。“下完雨就好了,也就是明早的事情,不急。”张铭姐姐说。
“西宁,我明早带你去追浪。”张铭悄悄和他说,“追浪?”
“下雨前浪急,岛上的年轻人有时会去追浪,在第一个大浪来之前跳到海里迎接它。”
徐西宁看着眼前翻涌的暗色海浪,他想到广阔涌动的海,巨大低沉的天,年轻的生命奔跑着,要和自然力量比一比。




她(母子) 11
早晨5点25分,天还灰蒙着,徐西宁早早地和张铭来到海岸线上。不知道张铭哪里找到的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他们一起追浪,他们皮肤黝黑,眼睛明亮,个个身材矫健。
“我们跟着他们,他们追过很多次了。”张铭说。
岛上树木葱茏,此时还盛开着当地独有的白色小花。他们在树下做热身运动,一股强劲的海风吹来,天空隐隐有雷声。
他们排成一排,徐西宁在靠近山坡的里侧。一声令下,伴随着响亮的一阵吼叫,所有人咻得一下冲出去,像炸弹发射。海面上的浪花翻涌着,逐渐汇聚成一个大浪,每个人都奋力地追逐着它,肌肉强劲发力,喉中发出震天吼叫,燃烧着生命之火,整条山坡都被他们惊醒。
忽然前方出现个穿白色衣裙的女人,她听见身后的动静,见一伙人朝这儿浩浩荡荡地冲来赶紧躲到山墙下,风大,把她的长发吹起来,她也只顾拉住自己的裙子,所以他们经过她身边时没有看见她的脸。
徐西宁却在她身边停下,向她伸手。那女人抬头,一双熟悉的双眼撞进来,“西西?”。徐西宁没说话,直接把她背起来继续向前奔跑。她害怕,抱紧了他,“西西快放我下来,很危险,不要跑了。”他像没听到,一心向前。她紧贴在他身上,感受到他壮坚硬的肌肉强劲耸动着,安心又恐慌,一颗心不上不下。
浪越积越高,眼看着要落下,其他人叫喊着纷纷跳进海中,徐西宁望着眼前的山坡和巨浪,估摸着时间和高度。他向后退了几步,抓紧她的大腿,说,“抱紧我。”
“不要跳,不要。”她还是抱紧了他。
“啊!”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和失重感,两人双双坠入海水中,她刚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睁眼,那浪就打来,徐西宁带着她一个猛子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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