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走一遭

    “不妨多派几个人，让采女古河不克就立刻撤回上野，那我们还可夹击平井的北条本队。”

    边说边走，小平太也把整座松山城彻底逛了一圈，毫无破绽，四下坚固。

    回到幕府，山内太郎正在和上杉静贤聊天，老大爷好像特别喜爱山内太郎，而山内太郎正好遇到一个武藏坐地虎，两个人聊得火热。

    在座的各位，论对武藏的了解谁都比不上上杉静贤啊。人家搁这儿和北条家打了三十年，一草一木都印在脑子里，门清儿。

    如今老大爷正在讲当年的神流川合战，恰好小平太刚出道那会儿还真就见证了神流川合战，所以也坐下来听，回忆一下往昔的峥嵘岁月。

    可以老大爷的版本和小平太印象的版本差别很大，老大爷不仅说此战他做了一翼指挥，还在叛徒的出卖下，指挥士兵激战一夜，徐徐撤退，掩护上杉宪政逃奔平井。

    嗯！除了顺序是对的，其他嘛！呵呵！

    反抗北条我领导！战前会议我参加！神流战役我指挥！长尾入继我支持！上杉功过我评说！草捆上面神采飞！

    厉害啊！

    小平太也不去揭破老大爷，他还是想问问老大爷在松山城内有没有什么熟人，如果能找到两个熟人，城内放个火，夜里开个门什么的，那才是大好事。

    可老大爷也没熟人了，失势十年。人在人情在，人走不如狗。

    松山城主都来回换了好几茬，哪里还有什么能够联络的熟人。

    虽然答案早有预料，可是幕府内的诸位武士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这时一名物见连滚带爬的跑到幕府大帐前求见，一脸的惊慌失措。

    “上野完了！全完了！两万多大军山崩海倒，全部溃散啦！”

    晴天霹雳！

    小平太霍的起身，走到那个物见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

    “怎么完了！说清楚！”声音之大，让帐内其他人一哆嗦。

    “昨日下午，北条军大石本队全部出阵，以两倍以上之兵力强攻上杉军甘糟队，重压之下，甘糟队鏖战两个时辰终于瓦解，上野之众气势顿消，顷刻间就溃散啦！”

    “已然过了一夜又半日，北条军若是向我方来……”北畠大学已经不是疑虑了。

    “啊呀！哪怕不是就在眼前了！”上杉静贤老大爷猛的站起来，人还一晃。

    “应当速速后撤，起码撤到河越城！”山内义保也有些晃神。

    “左马允（村上义光）！其他物见呢！回来没有！”

    村上义光闻言就往外跑，去找有没有赶回来的物见。

    “大军即刻收拾行装，随时准备撤兵！”小平太代替山内太郎发令。

    幕府内的众人也全部忙活开来，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跑。




34.迷雾重重始揭开
    好在士兵们都知道三五日不攻克就会回师甲斐，这是一开始就既定的作战战略，全军上下的共识。所以突然传令全军打包裹，准备回家，也没有人感觉到哪里不对。

    实则只有幕府内的诸位大将清楚，北条军昨日摧破上野众，在上野再无敌手。而山内军进入武藏的消息想必也瞒不住，松山城一定会送去奏报。

    不回师揍山内军就有鬼了！

    这也是小平太让村上义光赶紧派人潜入下总的缘故，告诉细川采女别打什么古河城了，赶紧往回跑。趁着上野还没丢，还能全须全尾的跑回来。

    这仗已经失利，一时半会儿挽救不了。

    远江众的诸位国人和大将无可无不可，他们本来就是调来镇压甲斐一揆的，发了一笔小财，也几乎没有损失。长野家死不死，上野丢不丢，和他们无关，远江隔得远呢。

    除开第一个跑回来传递上野战局消息的物见，很快又有四五个物见也跑了回来，带回来更多上野的消息。

    什么平井城闭城死守，什么北条高广逃奔信浓佐久郡，什么长野业盛逃奔仓贺野，基本上平井合战的大致情况都了解了清楚。

    上野是彻底完了，二万来人据说前后讨死了二千众，余众大溃，想收拢都收拢不起来。

    忍城方面则是尚未有什么消息传来，但是小平太不敢赌，山内太郎要是丢在这，怎么对的起山内义治和山内义胜。

    大军即刻对松山城撤除了包围，逶迤着向西南面的井草地方退却。只要过了井草，那么河越也就在望，大军便安全无虞。

    “弹正，我问了问右兵卫平六，有件事有些疑惑。”行军的阵列中，金井明五郎打马上前。

    “什么呢？”

    “右兵卫告知说北条三万六千大军，一日所耗的粮秣即需米豆五百石，草五千束，盐、味噌、梅干若干。”

    小平太点了点头，平六这个估计的数字并不错，正在激烈作战的大军，最低限度的粮草消耗也就是这个水平。所以等着金井明五郎继续说下去，他有什么疑问？

    “而松山城作为北条的粮台，距离平井有约一日半的路程，小荷驮队走的话可能更慢一些。”

    “等等，你的意思是……”小平太突然有些感觉。

    “我军到达松山已两日，今日撤走，则说明城内原本前来押运粮秣的山角四郎左卫门已经离开平井本阵超过五日甚至六日。

    且其事前并不知我军前往松山，那山角所部千人便应当是北条小荷驮一队之正常兵力。且松山城小，容纳不下多少牛马车辆，城外也没有山角队遗弃的车马。

    弹正是天下闻名的名奉行，一千人的小荷驮队，手提肩挑，一次能转运多少粮草？”

    “一千人之小荷驮，最多也就二三千石粮草吧。”小平太做后勤起家的，二千石和三千石的区别也就是有没有车辆运输。

    “而上野本阵在得知松山城被围，粮台危急之时，仍旧在猛攻上野众，而不来回救粮台。

    上野之众抵抗之激烈我亦有所耳闻，北条氏兵威再盛，也不可能笃定一两日就摧垮上野众！那么必然是有什么比松山粮台更重要的地方，需要北条去救！使他不能分兵！”

    如今这个年头的大军出门一般只带十天二十天的粮草，打的全都是去外国敌人的领地里乱捕的算盘，吃别人的总归比吃自己的更香。

    上杉谦信就是春耕一结束就出兵关东，在关东混四五个月，就回越后收割当季的水稻。

    其他的大名大差不差，都是这个想法。北条军虽然在松山设立粮台，但肯定也不会随军携带几个月的巨量粮草，毕竟那么多他既没有也带不了。

    按照事前的估计，北条是准备进入上野发财，然后打进越后削上杉谦信。他们算盘打得精响，本队携带的粮草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可能也就五天八天的。

    可是在得知山内军包围松山粮台的情况下，大石氏照完全没有分兵来救，来转运粮草。而是更加猛烈的疯狂攻击上野众，一副不把上野众打死不罢休的模样。

    如果说是为了夺取上野众的粮草持续作战也可以理解，可是细川采女事前的来信中说明了上野众乏粮。且后续的粮草都在厩桥城，也就是说上野的粮台还离平井有两天的路。

    这么浅显的道理打了十几年仗的大石氏照不会不明白，赢了上野众可以获得武器盔甲，牲口俘虏甚至抓到武士领主，这些都很值钱，但绝不会有太多的粮食。

    大家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怎么可能有数不尽的粮草囤积在军中！

    “即使如此，北条仍旧只顾上野一面，而暂时搁置松山这一面！”金井明五郎是上野仓贺野金井氏出身，附近的地头很熟。

    “所以明五郎你觉得是其他地方让北条氏已经无法面面俱到。”

    “结合此前藤田队急向下总，而北条本队急攻上野众，下总一定出事了！”

    “古河已然被攻克！”小平太自己都不敢相信细川采女能攻打下那座坚城。

    “不能有十成把握，但也有五六成！”

    “嘶……”小平太长吸一口冷气。

    如果细川采女攻克了古河城，那下总的牌面就活了，而且反北条方是有能够拥立的古河公方存在的。拥立了新的古河公方，那再不济也能拉上几千人，和细川采女一万大军汇合，搅乱整个北关东的局势大有可能。

    山内军不能和上野众在平井前后夹击北条军，但如果古河在手，就可以在下总与武藏的边界前后夹击前去救援的北条军。

    只是如果北条本队与藤田队汇合，兵力将超过四万人，山内两军汇合顶天也就三万。除非前后夹击的策略成功，不然还是会陷入苦战。

    …………

    “殿下，前面就是山根城，四周水网密布，春汛又涨，四下的草荡里荒草比人还高，藏下十万大军都不是问题！”细川采女和小弓赖纯终于统帅大军到达忍城外围。

    他们离开古河御所前，细川采女留下小笠原长政带领约五百人配合小弓赖纯的杂兵千人死守古河城。

    说到底小弓赖纯如今最相信的还是细川采女，毕竟是细川采女拥立他的，他那几个心腹家臣也大多留在了古河看守老巢。反正等闲来上一两万人是打不下来古河的，毕竟这次兵马和钱粮都充实无比。

    “忍城成田氏怎么说？”小弓赖纯有些激动。

    “一旦真有北条氏发往下总的援军过来，必定会出城截断！到时请殿下务必急进忍城，三面合围！”

    “一切都拜托采女了！”



35.三面合围计略定
    山根城主山根亲兴得到了消息趁着傍晚天色渐暗，悄悄地跑到河边的联军中，外表风轻云淡像是普通草荡的河岸里尽是兵马。

    等拜见了小弓赖纯以及一干大将之后，山根亲兴才知道这周围兵雄势壮，本以为也就来个万把人。没想到下野、下总、常陆的武将来了一大片，按照细川采女的话说就是王师四万五千众，还有佐竹常陆介的二万五千雄兵就在后面。

    这可把山根亲兴喜得眉飞色舞，他已经得知了联军将在忍城伏击前去支援下总古河城的北条军的战斗计划。

    对于北条军能分兵一万甚至一万五千人去下总，山根亲兴是完全相信的。之前北条大军无边无沿从南武藏开来，直接路过的忍城，那模样怕不是有四万人。

    但那又怎样！山根城外这可是古河公方殿下带来的北关东联军，怕你个锤子。

    “北条军有没有在忍城左近乱捕？”细川采女坐在小弓赖纯下首，以军奉行的身份代为发问。

    “一开始有过两日，后来大军过去，也就团营自守，转为监视了。城外北条军只有二千，和我成田之众差相仿佛。”

    “那忍城周围的百姓都已经跑散了？”

    “那倒没有，部分已经入城协守，还有些避入河荡了。”山根亲兴实话实说，甭管什么大军过境，老百姓肯定躲起来。

    “想必这些百姓都有船只吧？”忍城四周河湖交错，没有小船都没法出门。

    “避入河荡的大多都有。”山根亲兴点头。

    “你们能不能联络上躲避在各处的国人地头，一条船给白米一石，等战时齐齐冲出，截断各处的北条军！”

    “一条船给白米一石！”

    “没错！只要船来，四处冲击，一律给白米一石。磨过的！”

    “好的好的，保准让殿下见识一下我坂东男儿的勇气！”

    真田昌幸站在细川采女身后频频点头，他一个信浓小县郡的国人虽然也算见多识广，知道忍城水网密布，但也没想到密布到这种程度。

    这根本就见不到一块干地！

    全都是沼泽和水田，无边无沿的河荡，利根川与荒川在此交汇，连年泛滥，带来大量的肥沃淤泥，也让整个忍城变成了浮在水上城堡。

    要不是有一条整备的还算牢固的镰仓街道贯穿其中，可能这一大块南北十几公里宽阔的地带就无法过人了。

    勤劳的劳动人民自然是充分利用这一带的地理优势，大规模的开发水田，修筑了和蜘蛛网一样的河道作为水田的水源。又四处设置分水堤和围堰，让整个地形像是蜂巢一般，团块密集。

    计划可能要相应修改，因为虽说联军二万五千人开到山根，可是必须分散开来，变成四股。这既是出于需要三面合围，也是因为单一路线无法展开兵力的缘故。

    同时联军各部赶到忍城战场的时间必定会有先后，若果合击的效果不好，被人家一口吃掉一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仅凭忍城众出城袭击，阻滞北条军的前进还不够，需要更多的袭扰兵力从四面八方向北条军发动袭击。保证他无法展开，动弹不得。

    这样才能拖延足够的时间，让联军发挥兵力优势，从各处堤堰以及田埂道上发动总攻。

    至于四股人马，常陆三千五百人自然是由“鬼真壁”真壁氏干带领，作为全军的正面突击力量，也即是先手，当头棒喝打断北条的先发。

    细川队的九千五百人作为可以保证战斗力的积极作战力量，遮蔽住南武藏一面，担当大军的左翼主力，向北面压迫北条军。

    至于下野众九千人，则担任大军的右翼，这一路不求发挥多好，只求能够拖延住北条军即可。让北条军首尾不能兼顾。

    最后的三千下总众，担任小弓赖纯的本队。这些人名义上一直属于古河公方的部下，但毕竟跟着北条干了不少年头。如果攻击不顺利，他们肯定不肯卖力出阵。但是如果有击败北条的希望，他们会发挥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

    能摁死北条的话，想必他们的卖力程度将是全军最高！

    “采女様，此战我军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诸军此刻有迎战北条的气势，一旦时日稍久或者攻击受挫，极可能作鸟兽散。”

    “放心，我亲自出阵！必定全力冲杀，求取全胜！”

    “还有一点就是，忍城众之旧主成田大夫就在北条阵中，未必不会联络城内。若果到时忍城众内讧并未出城，采女様也要有所决断！”

    细川采女看了看说的好像是无关痛痒的话的真田昌幸，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的小弓赖纯。

    他怎么会不明白真田昌幸的意思，如果联军的袭击不顺利，那么山内军就要随时决断。这些暂时性的盟友和协从军，都属于可以抛弃的存在。

    北条军想必也很愿意去砍倒阵中那面高高招摇的二引两大旗，关东将军的首级总归比其他大将的首级更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