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海宴
对于巡防营,梁帝当然远不如对禁军那么重视,可这毕竟也不是一件小事,关系着皇城各中枢机关、各王府侯府、各大臣官邸的平安和它们彼此间的平衡。太子和誉王争执不下,他一时也甚难决断,一拖便拖到了七月底。
七月天气已非常炎热,尤其午后蝉躁,更是令人心烦。梁帝为避暑,日常治事已由武英殿移至逸仙殿,那里树木葱笼,三面流水,是整个宫城最幽凉的所在,但正因为树木密植,夏蝉也特别多,小太监们日日忙碌,也粘之不尽。
梁帝青年时睡眠极好,沾枕可着,步入老年后却完全反了过来,只要有些微声响,便能将他惊醒,惹出一阵暴怒。前几天有个小太监因为失手摔了一个杯子搅了梁帝的午睡,就被当场拉出去杖杀。因此只要午膳过后,随侍在圣驾周边的所有人便会立时精神紧张起来。
这一日太子誉王又在朝上发生争执,梁帝回宫后本就心情不悦,用膳时外面蝉声又起,顿时眉生怒意。小太监们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拿着粘竿四处打蝉,打到午膳结束,仍然偶有弱弱的蝉鸣在响。
内监总管高湛看见梁帝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直发慌,正没抓挠时,突然想起一事,赶紧道:陛下,今日是静妃娘娘生辰,您不去看看吗
往年静嫔的寿日都是悄无生息度过的,除了内廷司依制以皇赏为名送来些物品外,跟平常日子没什么两样,从没人想过要提醒皇帝,当然就算提醒了皇帝也不会有任何表示。不过今年她新晋为妃,地位提高了一截,虽然仍旧默默无闻,到底身份不一样,高湛此时多这句嘴也没什么突兀的。
静妃的生辰梁帝眯了眯眼睛,例赏都送过去了吗
回陛下,都送过去了。
梁帝想了想,站起身来,她入宫这么些年,朕也该去看看。你准备锦缎百匹、珍珠十斛、玉器十件,随朕一起过去。
是。高湛知道梁帝这一起驾,至少也不会在逸仙殿午歇了,暗暗松一口气,退出去一面着人准备东西,一面严命小太监趁此机会将新蝉打尽,忙乱一阵后重新入殿,服侍梁帝更衣。
静嫔晋妃位后,仍居住在芷萝院,不过改院为宫,依制添了内监宫女、服饰器用的配置。她向来是个淡泊的人,清心知足,一应起居仍然如旧,未见大改,时常还是植弄药花药草,修理园林打发时光,把她的芷萝宫整治得比别处更秀雅别致,清新洗俗。
梁帝出发时,特别命令不要事先去通报。到了芷萝宫前,只见宫门主道上的一条长长的香萝藤廊,绿叶红实,煞是可爱,脸色立时转好了许多,带着高湛悄悄进去,漫步四顾,暑意大消。
你看,还是静妃会收拾屋子,这里气息温和清爽,虽不及逸仙殿幽凉,却令人备感舒适安闲梁帝刚夸了一句,突又觉得有些异样,可是今天会不会太清静了些不是静妃生辰吗就算没有贺客盈门,至少也该有点儿笑语喧哗吧
大概是高湛努力斟酌着用词,静妃娘娘好静,未开宴饮,如果贺客们是早上过来的,到现在午后,人也来去的差不多了,故而安静下来。
你倒会找原因。梁帝瞟了他一眼,当朕不知道么静妃不是宫中红人,只怕记得今天是她生辰的也没几个。若换了是越妃,别说午后,入夜也是川流不息的。
皇上圣明。高湛挤出一个傻笑,那是越娘娘本就喜欢热闹,大家才凑趣儿的。
梁帝抬脚踢了他一下,你倒是谁都不得罪。在这宫里,喜欢热闹的好,静妃这样不喜欢热闹的,也好。
皇上说的是。高湛的腰弯得更低,都走到这儿了,该让奴才进去通知静娘娘来接驾了吧
闭嘴。扶着朕走就是了。梁帝伸出右臂,由高湛搀着过了藤廊,一路上侍立或来去的宫女太监们全都在高湛的示意下跪地伏拜,不敢发出一声。
进了正殿的门,迎面围了十折绣屏,薄纱美绣之后,隐隐有人影晃动,显然静妃就在屏后。
梁帝正想出声吓她一吓,屏后突又传出一个声音,一听,是萧景琰。
梁帝开初有些意外,旋即一想,今天景琰若是不来只怕才该意外,自己之所以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实在是因为平素对这两母子关照太少的缘故,心中不由略感愧疚。
母亲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这道百合清酿,夏天吃来好不舒爽,儿臣在外领兵时,若遇粮草不济,自然要与士兵同苦,那时腹中饥了,就想想母亲做的药膳解馋。靖王语带笑意,若不是怕母亲辛苦,真想日日都能吃到。
静妃的声音温婉慈爱,听声响似在给儿子挟菜,我倒不怕辛苦,不过依制你不能随意进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来了就多吃些。我做了黄金饺和绿豆翠糕,你走时带回去吃。
儿臣谢过了。
来,尝尝这个茯苓鸡
嗯。
听着里面的家常闲语,梁帝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有意咳了一声。围屏内的母子二人顿时惊起,靖王当先闪身出来察看,一眼看到梁帝,脸色一变,立即翻身拜倒,静妃上前几步,也提裙下拜,口称:臣妾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起来。梁帝在她臂上轻轻扶了一下,又命靖王:你也平身吧。
梁帝不遣人先报,自己悄悄进来,原本是想看静妃惊喜的,但现在人家惊是有了,可高湛安排把赐礼送进来时,却没看出她有多喜,仍是恬淡神情,柔声谢恩。梁帝再转头看她儿子,表现也差不多,未见他对母亲所受的荣宠有多喜出望外的样子。
受惯了奉迎,看惯了大家为争他一点恩宠争斗不休的梁帝,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景琰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斜靠在软榻上,梁帝问道。
回父皇,儿臣午后方到。
你母妃生辰,怎么不一早便来请安
静妃忙道:是臣妾命他午后再来的。早上要朝见陪坐,还要给太皇太后跪经,他来了我也不得空见他。
嗯梁帝点点头,神色虽然淡淡,不过语气还算平和,看着靖王说的也是赞誉之语,近来交办给景琰的几件事办得甚好,朕十分满意,一直说要赏你,事情多又耽搁了。现在刚好在你母妃面前,说说看想要什么
靖王有些意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问在当面,又不能不答,快速考虑了一下,道:回父皇,儿臣领旨办差,份所应当,不敢望赏。但君恩不宜辞,既然父皇如此厚爱,那么儿臣斗胆讨个恩旨,请父皇赦免一名在岭南服流役的罪人。
罪人梁帝也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心生疑云,皱眉道,什么罪人又是什么名高望重,却偏爱胡言乱语妄议朝政的狂士么你素来忠耿,怎么也学来这沽名钓誉、招揽人心的手段谁教你的
突遭斥责,靖王却未见慌乱,先跪下请了罪,接着道:此罪人不过一介平民,无名无望,只因其子科考时文章中忘了避圣祖讳,犯大不敬罪,因此被株连流放
梁帝脸色稍霁,无名无望的平民,怎么会劳动你给他求情
请陛下恕罪,静妃上前一步道,此人仍是乡间一郎中,臣妾微时曾从其学医,蒙其照拂多年。一月前臣妾辗转听闻他流放岭南,可怜老迈年暮,犹受苦役烟瘴之苦,却又因是受大不敬株连,此次大赦不在其列,只怕将来要老死异乡,孤魂难返,故而臣妾心中甚是不忍,方才跟景琰感慨了一下,没想到他竟记在心里陛下若要见怪,实属臣妾之罪。
原来是这样,梁帝这才露出笑容,你到底心软。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景琰一个皇子,找府里人出个主意,怎么都有办法救他回来,哪里用得着向朕要恩赦换个别的赏赐吧。
靖王眉宇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忍了忍,又叩首道:儿臣以为,大不敬之罪,唯有圣上有权赦之。儿臣纵是皇子,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为解母忧,唯有此请,望陛下恩准。
梁帝深深看他,倒有几分听出他语中未明言之意,心中微动,叹道:你还是这个宁折不弯的拗脾气。不过你能不滥用威权,洁身自好,朕心甚慰。你所请之事朕准了,即日便下恩旨。
儿臣谢恩。
梁帝抬手叫他起来,侍立在旁。平时没怎么留心,今天认真看起来,突然发现这个儿子身形挺岸,容貌英武,竟是从未觉得他这么顺眼,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景琰,你带兵是个熟手,朕想把巡防营交于你节制,如何
.
琅琊榜小说 第104节|恩宠(下)
.
景琰,你带兵是个熟手,朕想把巡防营交于你节制,如何
此言一出,萧景琰今天第二次感到极度意外,以至于梁帝开口之后很久,他都没有任何回复。
梁帝一开始很耐心地等待着。他以为靖王的沉默是在斟酌如何措辞谢恩,毕竟这孩子常年在外领兵,少有恩宠,自然不象誉王那般反应灵敏,甜言蜜语张嘴便是一套,多等他片刻却也无妨。
不过等着等着,梁帝渐渐觉得有些不对。
靖王的表情越来越不象是在考虑如何谢恩,而是在考虑是否应该接受这一任命。
梁帝心中顿时不悦。
太子和誉王在朝堂上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靖王又不是没看到,人家争都没有争到手的这份恩宠现在给了他,不说感恩涕零,好歹应该激动一下,无论如何也不当是这般犹豫的表情啊。
景琰,你怕辛苦吗梁帝沉下脸,冷冷地问道。
儿臣不敢,靖王忙跪倒,父皇的恩信,儿臣荷感。只是
只是什么
靖王迟疑了一下,定了定神,沉声道:没什么儿臣愿领此职,今后必当克尽职守,不负父皇所托。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只是这个迟疑的神色,梁帝便已明白了大半。虽然靖王对于圣恩皇宠的淡泊反应小小触了一下他的逆麟,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儿子明显不愿意卷进目前朝堂党争的态度,还是让他很放心的。
你不必顾虑太多,梁帝伸出手拍拍靖王的肩膀,你堂堂皇子,又是军功累累,节制个小小的巡防营算什么有父皇为你撑腰,看谁敢有话说,日后若有委屈,也尽管告诉父皇知道,自然会给你做主的。
其实方才靖王犹豫的原因,倒并不象梁帝所想的那样淡泊。他既然已设皇位为目标,能多一分实权都是好的,之所以迟疑,不过是因为现在自身力量尚弱,不愿突然显得太受恩宠,以免过早被太子誉王所忌。可是梁帝此刻是当面许恩,不容他有时间回去跟苏哲商量,只能一咬牙,先领受下来再说。
整个过程中,静妃侍立在旁一言不发,好象根本不关她的事。直到父子俩话说的差不多了,她才捧了一盅雪蛤羹过来,柔声道:陛下今日还没歇午觉吧略进两口羹,就在臣妾这里安眠片刻如何
梁帝接过瓷盅,用小勺舀了一口细品,比平时吃的雪蛤羹少了浓香,多了些清醇,甜味淡淡,在舌尖有薄薄一层回香,不觉吃了半盅,漱了口,由静妃扶着躺下,头一着枕,口鼻间便绕了清洌芬芳。
这是什么枕
回陛下,这是臣妾晒金银花为芯,再加入梅、桂花蕊、各色药材,用干荷叶包裹后自制的棉枕,陛下如果喜欢,臣妾再细细为陛下缝制一个新的。
好,好。梁帝只觉全身舒爽,略闭闭眼,又睁了开来,朕在这里安歇,景琰就得退下,你们母子难得聚宴,岂不是让朕给搅了
侍奉陛下,是臣妾的第一本分,静妃恬然一笑,陛下这样说,倒让景琰惶恐。
梁帝呵呵笑了两声,向已退至门边的靖王说:景琰,朕今日搅了你们,自然要补偿。自即日起,你可随意入芷萝宫向你母妃请安,不必再另行请旨了。
他今天的恩宠一个接一个,从未有过的慷慨大方,但也只有这最后一个,得到了他所希望的反应。静妃掩口微笑,眸中泪光轻闪,靖王更是满面喜色,撩衣下拜,重重叩下头去:儿臣谢父皇隆恩
皇帝的喜好,一向是宫中最灵敏的风向标。虽然不过是来歇了个中觉,赏了些器物,但大家都已意识到芷萝宫正在开始受到圣上青睐。梁帝起驾离去后,迟来的贺客渐渐盈门,至晚不歇。黄昏前往中宫请安时,连也特意问起她伴驾的细节,并借此顺便刺了越贵妃几句。不过越贵妃深谙宫中之道,分毫未露嫉色,反而娇笑晏晏,对静妃大加夸赞,不动声色地将顶了回去。两个多年宿敌在朝阳殿唇舌如刀,利齿如剑,谈笑间杀气四荡,反而是身为事情起源的静妃本人安闲沉默,在一旁无言地甘当背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让人暗暗感叹。
宫中的这番的潮生水起,暂时还没有那么快传到那座赫赫有名的苏宅中。故而蒙挚悄悄进来探望时,只看到梅长苏在灯下闲闲看书的样子。
你近来身子和心情都还调整得不错,让我放心。禁军大统领放松地笑道,在看什么书呢还加批注
翔地记,这里面人文地理记载得翔实有趣,非实地勘游不可得,梅长苏一面笑答,一面将手中的细毫小笔放下,有些地方我也去过,随笔批注两句感慨,不过无聊罢了。
蒙挚凑过去细看了一回,见梅长苏心情甚好,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今天终于问了出来,你的笔迹与先前大不一样了,刻意练成的吗
算是刻意,也算是无奈吧。梅长苏将书合上,随手放在案边,我现在腕力虚浮,笔锋劲道本就改了,再改字体行文就要简单许多。这会儿若是让我再写两个和以前一样的字,我反而写不来了。
蒙挚有些自悔怎么问出这么勾人伤感的问题来,忙岔开话题道:听说你不让穆青上表请回云南,是吗
没错,梅长苏为客人斟了杯茶,推过去,穆青当初留京,是以太皇太后为由,现在她老人家薨逝未久,穆青就急着上表要走,一来显凉薄,二来会更招陛下疑心。他现在又没什么危险,不如安心呆上一年,多看一看,多历练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说的也是,蒙挚点头道,穆青虽不是宗室中人,但太皇太后一向关爱晚辈,皇族就不必说了,既使是外嫁公主和外姓藩王的孩子们,哪个私下里不是叫她奶奶太奶奶为她在京守一年孝,也是应该的。
梅长苏怔怔地看着灯花,低声道:她喜爱孩子们,孩子们心里都明白,所以就算是穆青那个急脾气,也立即听了我建议停止上表,同意留京守孝。霓凰若是能来,只怕也早就来了
蒙挚只觉自己今天真是多说多错,倒象是专门来破坏梅长苏闲淡的心情似的,忙抓起茶杯来喝着,又转换话题:夏冬近来安静,似乎没有丝毫动作。可一想起她素日的脾气,反而觉得更让人心悸。你说夏江会不会已经有所察觉
悬镜司那边我只想静观其变。就象我一直说的,夏冬又不是吃素的,她如今已知真相,无论以前再怎么敬仰她的师父,现在毕竟已起了戒心,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还轮不到我担心。夏江察觉了也好,没察觉也罢,让他们先交交手吧,这个过程以及夏春夏秋的态度,我都想再看看。梅长苏说这番话时的语气,似乎比国丧之前更狠绝了几分,目光中也透了刺骨寒意来,聂大哥的未亡人,当不会使我失望吧
小殊,蒙挚凝目看他,正要说什么,黎纲突然从外面直闯进来,急道:宗主,誉王快进来了,他一落轿就急着朝里冲,我们根本没法儿拦
梅长苏一皱眉,知道蒙挚现在出门保不准就被撞个正着,当下立即起身,打开密道之门,顺手还把桌上的翔地记塞给蒙挚,一面推他进去,一面快速道:委屈大统领在里面看看书,誉王走了我们再聊。
蒙挚依言闪身而进,密道门刚刚关好,誉王的脚步声已响至门前,梅长苏转身相迎,同时示意黎纲与跟在誉王身后的甄平退下。
苏先生,你可知巡防营归统之事已经定了誉王进来后毫无开场白,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说的时候咬着牙,面色阴沉。
哦梅长苏挑了挑眉,看殿下的样子,难不成我料错了
你没料错,父皇的确没有让兵部接管,誉王煞是气闷,他把节制权给了靖王。
这次梅长苏是真的有些意外,靖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下午。事先毫无征兆,陛下也没问过任何人的意思,突然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知殿下在恼怒些什么梅长苏淡淡道,归靖王节制不是很好吗至少他为人公允,殿下不用担心他会偏袒太子。
如果靖王只是靖王,我当然乐见其成,可是誉王对于敌人,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此刻他的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苏先生不觉得靖王最近冒得太快了吗从接侵地案开始,父皇对他的恩宠日增,连重臣们对他的口碑也越来越好,名望一天一天水涨船高。新得用的几个朝堂红人,好似都对他印象甚佳,虽然暂没有结党的迹象,但如今的靖王已绝不是去年刚回来时的那个靖王了。
梅长苏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这样苗头确是有些可疑。不过靖王若有野心,没有人拥戴支持总是难成的,殿下你确认他未曾结党
据般若的情报是这样。不过般若最近有些让人失望,好些事情后知后觉,更有些是错的。她怀疑是有内奸,否则不至于那么些眼线,齐刷刷地接连断掉,连个错漏的都没有。
梅长苏屈动指节敲着桌面,缓缓道:秦姑娘的事我一向没有多问过。不过想来她的眼线名单应该是很隐秘的事,安心要查内奸,怎么会查不出
誉王目光一沉,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秦般若安插在各府的眼线名单,只有自己、她本人、王府首席师爷康先生和最受自己信赖的太学士朱华知道。这些人个个都该是没有嫌疑的,自己和秦般若不用说了,康先生入府二十多年,朱华更是自己在朝堂上的得力帮手,又是王妃的亲兄长王妃的
梅长苏用眼尾瞟了瞟,就象是没看见他那时阴时晴的表情似的,仍是安然道:殿下气冲冲进来,真的只为靖王节制了一个巡防营
当然不止这个。父皇还下了恩旨,靖王以后可以随意入宫省母,不必另行请旨。这可是亲王才有的特权,只怕他这个郡王不日就能升一大级,跟我并肩了。再想想父皇多年来冷落静嫔,无缘无故竟然想起来要封妃,这些事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是巧合,父皇分明是有意在扶植靖王,就象他当年誉王说到这里,突然一定神,把后半话咽了回去。
就象当年他扶植你一样吗梅长苏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的冷笑,但却很识趣地当做没有听清一般,悠悠地拿剪子剪着灯芯,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苏先生,誉王被他这种不在意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忍不住说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本王不是在玩笑,先生这般儿戏,倒象是没把本王的处境放在心上似的
梅长苏慢慢放下银剪,转身正视着誉王,目光清冷如水,足以把这位皇子周身冒出的火星全都浇灭,声音更是平稳得如同无波的古井一般。
誉王殿下,既然您已经看出那是陛下有意为之的,还着什么急呢
.
琅琊榜小说 第105节|谋局
.
誉王殿下,既然您已经看出那是陛下有意为之的,还着什么急呢
誉王心头微震,将这句话细细思量了一遍,缓缓问道:先生之意是
当时谢玉案后,我便劝殿下对太子稍稍收手,穷寇莫追,看来殿下是当我心软,说来闲聊的了
誉王一想似有这么回事,不由吃吃道:先生只提了那么一句,本王以为不甚要紧
这句话说到这里,他自己就停了下来。苏哲是他的谋士不假,不过从主被动关系上来看这位位麒麟才子一向并没什么积极的态度,肯提,就是表述了他的意见,至于自己听不听,他向来都未曾强求。没有认真对待他的提议,当是自己的过错。
太子纵然有过,那也是陛下立的储君,殿下近来威逼太过,已是触了陛下的逆麟了。梅长苏叹息摇头,难道殿下没有感到近来恩宠渐驰吗
确是这样不假。父皇近来甚是冷淡,本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难解的,梅长苏毫不客气地道,一个东宫太子被殿下压得抬不起头来,朝堂上群臣俯首,无人敢撄殿下锋芒,你以为陛下高兴看见这个,还要加以恩宠鼓励吗
可是可是父皇他一向都
没错,陛下一向支持你与太子之争。但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几大尚书倒台,嫡庶之论的朝堂辩论,私炮坊东窗事发,还有谢玉惊天一案,这些事都是在陛下意料之外发生的,而他把这些统统都算在了殿下你的身上。你想,你在没有得到陛下有意帮助的情况下,竟然有能力将一个东宫储君羽翼折尽,朝堂上屡处下风,陛下焉能不惊心,不起疑,不打压一下你的气势
他一路说,誉王一路冷汗,待他告一段落,立即拱手道:本王近来是有些冒进,唯今之计,可有挽回之法
殿下也不必过于惊慌。陛下有意施恩靖王,为的就是提醒你冷静一下,牢记至尊第一人是谁,这也未尝不是一种保全你的态度。我看陛下对太子已生厌弃之心,易储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太子只能由陛下在对他失望憎恶的情况下被废,而不是由殿下你屡加攻击,强行夺取威望而代之,这两者的区别,相信殿下不会不明白吧
誉王是精于算计人心、审时度势之人,无须点的更透,心中已是明亮,当下缓缓坐下,点头道:不错,越当此时,越不能着急。父皇施恩靖王,无外乎要看我的反应,只要踏错一步,后果难料,竟是以静制动的好。
梅长苏眸露赞同之意,微笑道:殿下如今最大的敌手依然是太子,不过靖王那边也不可不防,请秦姑娘多留些心就是了。
誉王颔首,脸上表情渐转轻松,看着梅长苏笑道:先生若是肯住到我府里去,早晚请教,也不至于这般没进益。
他想让梅长苏迁居的要求也提了十次八次了,屡屡被拒也不气馁,倒是个求才的架式,可惜无论架式摆得如何足,不能答应的事依然不会答应。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