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吾逍遥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微斯人也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他大概没有猜到过程,但却猜中了最终的结局,不就是死吗,活在他手下十年都不怕,遑论死亡呢
死亡只是解脱……与一个全新的开始。
“开门,墨天宁有意见,我找他说。”墨天微冷冰冰道。
门卫为难地看着墨天微,却没有开门的打算。
“……算了,何必难为你呢!”
墨天微给墨天宁打了个电话,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微带诧异的“微微”两字,她另一只手握紧,缓缓舒了口气,“墨天宁,我要出门。”
“出门你病了,不能……”
“我要出门,你确定要拦着我吗”墨天微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十分坚决,“我想陈小姐会很乐意知道他未来丈夫的一些陈年旧事。”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大概墨天宁也没想到已经温顺许久的她竟会有如此固执带刺的时候,半晌才轻轻笑了笑:“当然不,你是墨家另一个主人,没人能拦着你,不然父亲和白姨在天有灵,岂不是要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好好照顾你这个得来不易的妹妹”
“照顾”“得来不易”两个词咬得特别清晰,墨天微知道他在嘲讽她,但无所谓,她习惯了。
挂了电话,有了墨天宁的许可,没人会不识趣地出来阻拦,虽然墨天微在墨家处境微妙,但……他们也不敢当面做什么。
墨天微风驰电掣地出了门。
临近年关,城市变得格外空旷,因为许多人都已经回去家乡了,这也让墨天微的出行变得顺畅无比。
她一路前行,速度不紧不慢,遇到红灯也乖巧地停车,看起来就像是个文明守法的公民,谁也看不出她准备去死。
而在一座摩天大楼顶楼,墨天宁听到下面人的汇报后,放下心来,看来她只是心情不好想出门转转,没什么大事。
啧,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习惯了。
让人退了下去,他靠在椅背,目光落到了桌面摆着的相框上。
相框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一个带着些婴儿肥的可爱萝莉,微微嘟着嘴,眼神委屈巴巴的,一只肉肉的白玉小手指向身后遥远处的两个模糊人影,像是在说:“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这是小时候的她,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娇气又淘气,被宠坏了。
那时候的他是怎样的呢
墨天宁目光悠远,那时候的他拖着个废物似的身体,每天喝着永远也喝不完的苦药,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变强,要为他可怜的母亲报仇,让那对贱人和作为罪证一般存在的小公主后悔。
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他独自坐在桌前学习,整个墨家,就他一个人是多余的。
明明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才是多余的。
每次看到笑得一脸阳光的墨天微,他心中就充满着毁灭的**,所以有一次,他故意欺负她,拍下了这张让他心情格外舒服的照片。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她欠我一个母亲,一具健康的身体,一个会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父亲……
这才哪到哪儿呢
原本他以为之后的剧情应该是他暗中发展,与父亲勾心斗角,最终胜过他,将他和他的白莲花、小公主扫地出门去睡大街,然而变故的来临如此突然……
他们死了,死于空难。
唯有死亡是公平的,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善良还是罪恶。
墨家突然就只剩下他和她,他每个夜晚咬牙切齿想着的计划全数破产,他甚至不能让父亲和母亲合葬。
因为他和他的白莲花永远地沉入海底,寻不到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出离地愤怒——凭什么他们能这么轻易地死了,而他却要怀着一颗得不到解脱的心一直活着
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们死了,可他们爱逾生命的小公主不是还活着么!
他们曾对她给予多大的希望,他就要让那些希望……一个也不可能实现!
健康自由权力辉煌荣耀
现在,这些都是属于他的。
而她,一无所有。
接下来该让她失去什么呢真是苦恼啊。
此时的他不会想到,很快他就再也不必苦恼了。
与墨天宁一样,此时的墨天微也在回忆往事,毕竟人之将死。
她知道墨天宁对她的怨恨,很不幸,她对墨天宁抱有很深的负罪感。
她的母亲破坏了墨天宁的家庭,她的出生让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彻底崩解,也间接导致了墨天宁母亲的死亡与他的病弱。
这样的她,想要硬气也硬气不起来啊。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墨天宁正在一步步践行他当年说过的话——“我会毁了你。”
不是早该习惯么在他摧毁自己健康的身体、难得的友情、朦胧的爱情、初见希望的事业……之后,她已经习惯了啊,为什么还会因此而悲哀呢
如果这是一篇狗血虐文,那就让它到此结束吧。
墨天微坐在山崖边,一边喝着酒壮胆。
据说从这个山崖上跳下去的人,没有一个尸体找到了——这正合她的意。
活着任你揉圆搓扁,死了还要让你挫骨扬灰
墨天微再好脾气,也是不愿意的。
她一直是个娇气的人,怕痛,怕苦,怕受伤。
但现在她要去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很痛很痛
墨天微将酒瓶丢到一边,站起身来,看着山崖下缭绕的云雾,风雪凄迷,她却热泪盈眶。
“你耀如星辰,我微若尘埃;你前程远大,我苟延残喘……我这一生确实可悲又可笑,但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即将解脱,而你……还要在这个世界上,背负着墨家的荣耀,孤零零地活着,很久很久……我可怜你呢,亲爱的哥哥。”墨天微大笑,仰面倒下,“祝你好运!”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这个角度看,雪很
第167章 我自逍遥
夜风微凉,宁静的海上浮动着焦躁的气息,这一夜注定漫长,因为有许多妖兽乃至于人族修士都活不到明天朝阳升起。
一道霹雳般的剑光闪过,划破深沉的海面与夜空。
它似乎毫无目的,行动轨迹飘忽不定,像个喝了假酒的酒鬼,晕晕乎乎,无法自控,最终彻底失控,坠进冰冷的海中。
“我不像你……我不是你……”
“别说长大,就算再死一次,轮回转世,我也不可能变成你……”
幽蓝的海水中,一群群小鱼游过,幽幽的微光照亮了一隅天地,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不断地下沉,下沉……
衣袂随波荡漾,绝丽的眉眼在水波中明明灭灭,神情痛苦,睁大的双眼中一瞬不瞬地盯着渐渐远去的海面,其中不再是一贯的平静、欢快、奇思妙想,只有着无穷无尽的悲伤与无助。
四面都是涌动的海水,没人知道那双美丽的眼中有没有流下泪水——也唯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装模作样惯了的人才会难得露出如此不堪一击的一面。
她不知道现在该是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只是突然觉得罪孽深重。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对墨天微而言绝对是最可怕的诅咒了,没有之一。
尽管前世的那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来自墨天宁的恶意与打压,但事实上,她的负罪感只因为她的道德底线比较高,而她从未认过自己有错——是的,就是出于这样可笑的心理,她在为逝去的父母赎罪,仅此而已。
或许换个角度来说,她一直将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上,看着墨天宁在自我折磨与折磨她的过程中一步步沉沦,从未有过阻拦,只是偶尔露出怜悯的微笑。
“我的身体与精神饱受摧残,但我是无罪的,我本可以不用承担这些加诸于我身的痛苦,只是出于对你的怜悯,才让你自以为胜利。”
——也许有人会觉得很可笑,事实上这样的心理也绝大多数都出自于墨天微的脑补,但她始终坚信一点:她是无罪的。
但时过境迁,时至今日,她从当年那个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的小可怜变成了被小可怜用精神胜利法怜悯的大魔王,她是加害者,她不只应该感到羞耻,更应该感到罪恶。
这正是墨天微的心结所在。
不知过去了多久,妖兽的吼声将她从无法排遣的罪恶感中惊醒过来,感应之中,四面八方,无数妖兽蜂拥而来。
墨天微比崔云灵更快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帝流浆,出世了!
这一刻,她的唇边忽然勾起一道浅浅的笑意,在幽幽海中,格外诡异。
“砰!”
宁静的海面上,忽然升起一道水柱,将周围不少妖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吼!”
怒吼声此起彼伏,连海水都被震起阵阵浪花。
水柱坠落,复归于海中,但原本空无一人的海面上,却多出了一道削瘦的人影。
皎皎月光之下,那人右手持剑,剑尖下垂,几近海面;青丝凌乱,披散肩头,遮去半张脸,剩下那半边却似乎与月光融为一体,散发出蒙蒙辉光。
此时的她,与月光为一体,也与黑暗为一体。
幽深的眸中是一片竭嘶底里的平静,她忽地咧嘴一笑,剑光一闪,化作一道绚烂的陨星,朝着直面她的妖兽群杀去。
如果我有罪,罪已难赎,那么……就不必赎了!
?
东海之上,修士无数,帝流浆又是十分罕见难得的天材地宝,自然不可能只有墨天微与崔灵秀盯上。
只是大多数修士只限于想想——毕竟他们可没有墨天微两人这样的手段,能准确算出帝流浆的出世地点。
但这世上能人不在少数,还有的纯粹是运气好,刚好在附近杀怪。
这些人虽同为人族,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同类相残起来只会更加残酷,所以可以统统划归敌军。
一座不起眼的岛礁上。
四名修士借由阵法隐匿气息,同时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源源不断涌来的妖兽,心中既是惊叹又是激动。
这么大的阵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等会能不能分一杯羹
难度系数有点高啊……
这四人中领头的修士是修为最高的晁赋,他已经进入筑基后期不少年,这次组织三名散修来寻找帝流浆,打的正是将帝流浆拿去换取进阶金丹资源的主意。
毕竟帝流浆六十年一现世,保存的时间又不能太长,长年供不应求,若他们有幸收集一点,哪怕只是一小瓶,都能抵得上他们好几年杀妖兽的进账。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看他浑身肌肉虬结,就知道这是个体修,俗称mt……呃,并没有。
晁赋瞪了他一眼——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他们这又不是凡人的那些流窜盗匪团伙!
旁边一个女修轻笑一声,拍了拍肌肉男的手臂——因为个子没那么高,拍不到肩膀——“阿荣,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康荣本还在因晁赋的怒目而视而摸不着头脑,此时被黎梓姗安抚了一句,立刻所有注意力都转移了,朝着她憨憨一笑,不再追问。
最后那人看着他二人这郎情妾意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注意一下注意一下,妖兽的数量太多了,已经有妖兽注意到我们这个小岛了!”
他的话总算是吸引了那三人的注意,晁赋忙问道:“明彦,怎么了阵法受到攻击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等下可就不一定了。”梁明彦据实以告,伸手指向远方的妖兽群,“看见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看见什么”
“蠢货!”梁明彦心中暗骂一句,要不是看在一起闯荡数十年的份上,他早就上去踹两脚了,但碍于情面,此时他也只能有气无力地道:“别告诉我你们连《常见海兽图鉴》都没看完”
晁赋望天:“咳……最近都在钻研道法,你也知道我卡着许多年了……”
黎梓姗以袖掩面:“我最近在学新的符箓画法,你知道的。”
康荣理直气壮:“没看完!”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梁明彦抚额,好吧,他就知道!
“那只妖兽,对,就是长得跟麻花似的那只,它大名叫做柔泽鱼——名字怎么来的不用管,”他瞥了眼想要举手问这个问题的康荣,强势无视,“在水中,在夜晚,它的感知会被放大许多倍,即便我们设置了阵法,也不一定能掩饰掉所有的气息。它极度仇视人族,一旦发现我们,一定会不死不休!”
“动动脑子,想想在妖兽海中被发现的下场,各位道友们。”科普时间结束,梁明彦最后还是没忍住加了一句嘲讽。
其他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没将这放在心上——习惯了,无所谓,听着就是。
因为梁明彦的这一波科普,其他三人到底没有再继续聊天吹牛,而是老老实实时刻警惕着周围情况——反倒是梁明彦自己,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当年他被赶出家门,因为不通世事而很快被骗光了所有灵石宝物,甚至险些连小命都丢了,若不是晁赋相救,这世上大概就不会有梁明彦这个人了吧
唉,这群不省心的家伙,要是没有他在身边,日子该怎么过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梁明彦唇边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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