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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争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三生万物

    方荡知道,这两个家伙准备下手了。

    方荡轻轻转动舌尖上的奇毒内丹,咯叻咯叻的声音在方荡舌尖上不断回响,方荡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越往森林深处,光线越是晦暗,继续向前一个时辰后,已经要靠火把照路前行了,这是火毒城通往京都最难走的一段路程,丛林之中时不时有各种细细索索的声音传来,或者一两个黑影在漆黑的树干之后晃动,队伍行走的速度开始变得极为缓慢,再前行一个时辰,按照时间计算,现在应该已经天色入黑了,队伍开始变得疲惫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块空地,清冷的月光洒下,空地之中如同罩上一层白霜。

    在这空地之中能够仰望头顶上的星空,这样璀璨的星空,方荡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火毒城中有一座巨大的云镌丹炉,炉火横溢,夺去了星空的色彩,此时的火毒城已经消失不见,方荡还是首次看到没有火毒城的天空。

    那面容被铁盔罩住的军将一摆手,四周的军人熟练地押着方荡等人走入空地,空地之中竟然有一个地窖,一直在方荡旁边喋喋不休的年轻男子打开之后,方荡等人从地窖中取出一坛坛火油和干木头来。

    空地四周有一圈土沟,方荡他们又将土沟翻开,铺好木条,倒入火油,火光一闪,一道火焰构成的圆环将所有的人都包裹在内。

    显然这是一个设置好了的临时据点。

    火焰是防御野兽最好的办法,四周的树木也被砍光,不怕有毒蛇从头顶上钻下来。

    但那军将明显并不放心,开口道:再往前就是云剑山了,睡着了也给我睁开一只眼睛!

    大部分的军卒开始睡觉,十几个军卒在不断巡逻,而方荡这些人则开始借着壕沟中的火焰做饭烧水,忙碌成一团。

    云剑山是什么方荡不知道,方荡负责烧水,有专门的军士在旁边看着,饮食乃是重中之重,万一被人下毒,就是全军覆没。

    方荡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将最后一小把耗子药丢入口中嚼吃,不得不说,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太差了,不过总也比酸辣苦咸的药渣强上不少。

    奇毒内丹已经饿肚子许久了,这两天虽然有鼠药供给,但奇毒内丹依旧吃不饱,此时犹如海绵一般,瞬间就将鼠药之中的毒性完全吸收。

    方荡两根手指指尖轻轻搓动,内中开始泛起一股腥气,不过方荡口中的奇毒内丹再次发出咕噜噜的饥饿叫声。

    饭菜做好,方荡等人先吃,吃过之后没什么问题,军卒们才开始吃。

    等军卒吃完,他们收拾了锅碗瓢盆,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忙碌一天的他们一个个疲惫无比,基本上倒地便睡。

    四周鼾声四起,此时方荡却忽然感受不到那杀机敌意了,一切平静得犹如无风的水面一样,但方荡却知道,这是他们准备就绪,随时都要动手的前兆。

    方荡假寐了一个时辰后,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缓缓靠近,脚步很轻,方荡舌根下的奇毒内丹在急速的颤动着,犹如警报不断叩响方荡的牙齿。

    远处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手握剑柄的军将忽然张开双目,冰冷的目光扫过这里,随后便收走继续沉睡。

    显然这两个人在这里杀方荡,是得到了默许的。

    方荡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此时的方荡最怕的不是这两个要杀他的人,而是这两个人杀不了他方荡之后,那个军将会不会亲自动手。

    那两个人脚步很轻,轻的就像是风吹草木的声音,但脚步越来越沉重,以至于脚步都开始杂乱起来,当两人快要靠近方荡的时候,两人竟然齐齐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两人口吐白沫,鼻孔喷血,筛糠般的抖成一团,滚压草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片刻后就没了声息。

    方荡从始至终都在沉睡,一动没动,直到不远处的两人玉耶一动不动为止,方荡依旧没动分毫。

    烂毒滩地教给方荡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不能等着野兽攻击,要先发制人,在野兽尚未亮出獠牙利爪之前杀死野兽。

    那个原本沉睡的军将这次陡然张开双目,相当惊讶,如同钉子一样钉在方荡身上,显然也没有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方荡此时表面上虽然依旧睡得深沉,但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军将会是什么态度,对方要是亲自动手来杀他的话,只要开口下一道命令,他方荡转眼就将变成肉泥。

    军将吐出一口寒气,按剑站起,方荡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逃走。

    不过那军将随后又缓缓坐下。

    他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聪明的军人,他只效忠洪正王,勤勤恳恳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王子和公主之间的龌龊他最好不要参与进去,他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二王子的人不声不响的杀掉方荡,但却绝对不能一只脚踏进这个禁地之中。

    随着那军将重新坐下,投射在方荡身上的如同毒蛇般的目光收走,呼吸变得深沉悠长起来,方荡浑身上下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

    这一道难关算是度过去了,方荡长出一口气,此时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方荡开始琢磨天一亮就离开这个队伍。

    噗。

    一名值夜的黑甲剑戟军士脖子上开出一个血洞,鲜血狂飙,与此同时,不远处另外一名黑甲剑戟军士的脸颊上钻出一个箭头来。

    一声声惨叫陡然间在火光之中响起,一下就撕破了寂静的丛林。

    那手按剑柄处于沉睡之中的军将腾的站起来,不过一团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军将身后,淡蓝色的两道刀光在军将脖颈出雷霆般闪烁。

    军将的头颅被颈血喷起,跌在十几米远外的草丛中。

    那军将竟然不倒,依旧长刀出鞘,龙吟般一声炸响,一刀斩出,当的一声,双刀相撞,黑影喷血倒飞出去撞在地上烟尘般消失不见。

    军将疾步狂奔,捡起自己的脑袋,连忙安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方荡瞪大了眼睛,清楚的看到这军将脖颈上大筋钻出,如同蛇舞一般,钻入头颅之中,似乎想要将脑袋和身躯接驳上,方荡听说过,这是强筋境界的武者才有的手段。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从黑暗之中响起,一双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直接插入军将的胸膛,双手如同撕开一匹布一般,咔嚓一声,直接将军将撕成两半,鲜血狂喷,肚肠飞溅,顽强的军将当即身死。

    方荡以为自己是狩猎者,却不知道,还有人胃口更大,将他们所有人当成猎物。




第三十四章 怎么能死?
    强,太强了!

    原本方荡还想要逃走,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装死。

    他确定,没有任何人能在那双虚空中伸出来的手下逃走。

    那应该就是修士的力量,可怕的力量,强筋境界的武者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面团一样随意撕扯。

    一道道箭矢密集如雨,发出一声声的哨鸣,从黑暗的丛林深处射出,而身处火焰包围圈中的黑甲剑戟军士还有那些杂役们则成了活靶子,一个个身躯在火光中犹如割韭菜一般倒地,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地上就躺满了尸体。

    方荡浑身上下冰冷一片,从始至终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一动没动,哪怕一支流矢射中他的肩膀,都不曾动过一下,哼过一声。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人手段,快速,狠辣,简单,有效,冰冷的就像是寒霜笼罩大地一样。

    方荡视线猛的被挡住,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年轻人何成,那个想要修仙的何成,那个想要自己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的何成。

    此时的何成瞪着一双莫名其妙的大眼睛,倒在方荡身前。

    何成的脖子上被一支利箭贯穿,鲜血犹如泉水一般咕嘟嘟的不断流淌着,一直流淌到方荡的眼前,灼烫着方荡的面颊。

    方荡看着何成眼中的神光一点点涣散,消失。

    方荡清楚地从何成眼中看到他那不想死的欲念,这欲念随着血液流淌,蔓延成河,消失无踪。

    方荡立即闭上双眼屏住呼吸,舌尖上的奇毒内一瞬间汲取了方荡全部的热量,方荡就像是一条缩成一团的蛇,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

    这声音若有若无,远比那两个要杀他的人的脚步更轻,随后方荡听到了一声声利刃刺入肉中的声响,其中掺杂着微弱的惨叫,脚步越来越近,随后方荡腰部剧痛,一剑刺入,方荡嘴中的奇毒内丹急速转动,紧咬牙关的方荡一声没吭。

    那些刺客就像是一阵风,忽然刮来,又很快远去。

    方荡足足躺在原地一个时辰,当他认为危险已经过去后,才缓缓张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片刻之后,方荡确定哪些家伙已经走了,这才捂着腰坐了起来。

    他肩膀上被流失射中,问题不大,只是皮肉伤,拔掉箭头只是痛而已,腰背上被刺了一剑,内脏受伤,不过内脏上的刺伤已经愈合不少,这是回生丹所剩无几的药力延续。

    要是在云镌丹炉内的时候,他的伤口转眼就能恢复,相较来说,现在的恢复速度非常慢。

    方荡伸手按住刺痛的伤口,放在眼前看了看,月光下漆黑一片,满手鲜血。

    方荡觉得身子有些冰冷麻木,他流血太多,继续躺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再也不用起来了。

    方荡挣扎着坐起身来,伸手将死不瞑目的何成的眼睛闭上,然后从他的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条,缠在腰上帮助止血。

    方荡站起来环视四周,四周地沟之中的火焰已经被那些刺客扑灭,清冷的月光下到处都是尸体。

    大部分都是被箭矢射杀,有些则是被剑斩杀的。

    此时方荡发现,他们押送的马车还在,但车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苫布被揭开,地面上撒了不少闪闪发光的金银。

    方荡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大劫。

    方荡走到马车前,拉车的马已经被劈开脑袋死得不能再死,方荡从地上随便捡了几块金锭,现在的他很清楚这种金色的东西的价值。

    随后方荡转身就想要离开,但他忽然心中一动,朝着那被撕成两半的军将尸体望去。

    方荡的目光在军将的尸体周围搜寻,很快方荡露出一个笑容,蹒跚着几步来到军将的尸体旁边,一双眼睛盯着军将手中牢牢攥着的那把刀。

    这把刀方荡一直相当喜欢,几天前的他只能充满艳慕的远远看看,现在却可以据为己有了。

    从死人身上捡东西,对于方荡来说太平常了,在烂毒滩地之中,必要的时候,死人肉都是食物。

    方荡伸手想要将军将的那把古拙长刀捡起来,不过出乎方荡意料之外的是,军将的手依旧死死的攥住刀柄。

    这军将活着的时候一直攥着刀柄,连睡觉都不例外,不曾松开一刻,没想到竟然连死了都不松手,可见这把刀一定是一件宝贝。

    方荡想要用力掰开军将的手,结果这手如同焊在刀柄上,方荡力气不小,但却也根本无法分开。

    方荡从怀中将郑守送给他的短刀取出来,按住刀柄压住刀背,用力一切,四指齐断。这军将的血都已经凝固了,断指处漆黑一片。

    方荡将那把刀从军将的手中拽了出来。

    方荡手掌上黏腻一片,都是他后腰上的鲜血,抓住刀柄后相当不舒服,方荡吐了口口水在掌心,用力在衣服上蹭了蹭后,攥住刀柄挥舞了一下。

    这把刀比方荡预估的要沉重太多,刀身上遍布反复锻打后呈现出来的花纹,方荡将其拎在手中挥舞一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他竟然只能挥舞几下,这刀虽好,但并不适合他。

    烂毒滩地之中长大的方荡太清楚武器的重要性了,若是以前,这把刀他就算是背也要背走,但是现在,方荡肩膀上中了一箭,背后也中了一剑,身体虚弱,要想赶路的话就不能扛着这把刀了。

    方荡惋惜的将刀丢在地上,沉重的刀身嚓的一下插入地面,很显然,这刀比郑守给他的那把短刀更锋锐。

    方荡叹息一声,扭头离开。

    方荡一步迈出,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声音:孩子!这声音虚虚渺渺,不似人声。

    方荡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此时满地尸体,哪来的活人开口?

    方荡缓缓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方荡心叫诡异,当即迈步再走,背后又传来一声叫声:别走!

    方荡猛的回头,身后依旧空荡一片,即便方荡心中没有鬼神之念,此时也遍体生寒。

    方荡仔细寻找,目光却被刀把上镶嵌的一块染血的墨色玉石给吸引,清冷的月光下,那玉石之中似乎有一种亲近的力量在接近他。

    方荡眨了眨眼,再次走刀那把刀前,蹲下身子,借着月光目光凝视着刀柄上染血的墨色玉石。

    方荡似乎在玉石之中看到了一个个面容,诡异无比。

    方荡再仔细看时却一切如常。

    方荡观察玉石,发现这块玉石是镶嵌在刀柄上的,方荡用手用力一推,竟然直接将玉石从刀柄上推了出去,看来那军将之所以一直手不离刀柄,就是怕这块玉石掉出来。

    方荡眨了眨眼,将掉在地上的玉石捡起,谁知手指一触玉石,如遭电击。

    一道道声音从玉石之中顺着方荡的手臂骨头钻进方荡的脑海之中。

    那声音嘈杂无比,呱噪无比,兴奋无比,如同几十人在方荡耳边嘶声大喊。

    方荡苦不堪言,想要甩掉那块玉石,却发现玉石竟然牢牢黏在手中,丢不出去。

    这个时候,方荡舌尖上的那枚奇毒内丹忽然颤动起来,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从奇毒内丹之中响起,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这声音响起,那嘈杂的声音瞬间被震慑下去,方荡立时觉得世界清净下来。

    方荡深吸口气,一切恢复如常,唯一的问题是,手中的那块玉石似乎和方荡的血肉粘连在一起,并且不断消融,最后变成方荡掌心之上的一块光滑黑斑,擦都擦不掉。

    方荡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娘亲曾经说过一句话,‘好奇贪心,是死亡的深渊。’

    方荡原本感觉还能支撑,但此时那嘈杂的声音响过之后,方荡觉得自己身体中的力量被抽走了不少,尤其是舌尖上的奇毒内丹此时更是叫唤不休。

    原本奇毒内丹饿的时候是咕噜噜的肠鸣之声,现在则是呱呱呱的大响。

    方荡知道自己必须赶紧离开,在身体丧失力量之前走出这片森林,不然他将和地上的尸体一样,永远走不出去了。

    方荡无限思念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石牢之中的娘亲,虽然靖公主说过要他远离烂毒滩地,避开火奴死典点名,但方荡要走,也要带上自己的弟弟妹妹,要回烂毒滩地,当然是掉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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