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效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苦
离得近,那孩子声嘶力竭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妈妈。
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是霍家孩子…
我不是霍家的孩子啊!
说是这样说,可谁也不去理会,这座华丽的囚笼,他一呆就是十二年。
这期间只跑过一次,又被亲手送了回来,然后就认了命,再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也不能说这些年毫无长进,面对孟郡的鞭子,他的反应没以前那么夸张了。
最多就是跪不住倒下来,虽然一直一直的哭,可不会再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了。
没有人是他的救世主。
说来也奇怪,霍延已经很多年不驯马了,可跪在地上的男孩始终都没站起来。
林艳秋很久没发病,突如其来的这一次叫男人接受不了,鞭子在空中抡出嗖一声的响,然后打在孟郡的身上。
他倒了几次都被拎起来,甚至后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虚趴在椅子上小声的哀求:“再饶我一次吧…”
“我会好好服侍夫人的…”
“也会回报大少爷,所以求求你…饶了我吧…”
霍延还有一些理智尚存,倒也不是心疼,小杂碎还不如他的一匹马金贵,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打就打说骂便骂。
只是林艳秋这段时间都在国内,她一眼看不到孟郡都要着急。
薅着男孩的长发,霍延逼迫他抬头,这张脸怎么看和淼淼都是不像的。
可偏偏…
霍延特别恨,恨不能一次打死他,这个下贱恶心的小杂碎。
男人不开口没人敢进来,卧室很大,少年的抽泣变得很轻很轻,他半趴在椅子上,赤裸着胸和背。
长发散下来,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晶莹剔透的,还带着眼泪。
孟郡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倒是碍了男人的眼,叫他伸手过来,在少年的脸上拍了拍。
“一身贱骨头。”
又点一根烟,他惯会摆出这种高姿态,像个主宰人间的神灵,带着些不可一世的意味出来。
也不说话,霍延就只是垂着眼看,偶尔挪一挪脚,黑色的皮鞋挑起少年的下巴,很短暂的,他们四目相对。
他还在哭,也疼也屈辱,眼泪掉下来,落在男人的皮鞋上。
终于这根烟抽完,男人解开袖扣,叫人来把少年抬走。
或许是一夜未眠。
浑浑噩噩的,孟郡也有些分不清了,王阿姨还是那样粗鲁,拿他皮开肉绽的地方当做战场。
一管药膏又被他用完,被王阿姨啪一声的扔进垃圾桶里。
走之前还嘱咐他今晚不要翻身,趴一个星期,再大的病都会好的。
然后关了门,屋子里又剩孟郡一个人。
长发散下来,他像一只含冤而死的女鬼,瘦成一把骨头,还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真是不争气,除了哭他什么都不会。
打开手机看,朋友圈里有魏恒最新的一条更新,他照灯火阑珊的夜景,说只给喜欢的看。
还有意气风发的一张自拍,男孩汗流浃背,是何等的蓬勃朝气。
孟郡伸手摸,最后的最后也只能叹气。
幽幽的一声,说的都是无能为力。
第二天又发高烧,消炎药一把接一把的吃,也还是没有效果。
这几年他吃太多的药了。
中午的时候林艳秋来过一次,听说他病了,只有妇人的担心依旧,坐在床边哭了一阵,说我可怜的淼淼。
哭醒了昏昏欲睡的男孩子,和她十指紧扣:“妈…”
晚一点的时候也接到了魏恒的电话,他在体育馆里,电话里还能听到篮球砸中篮板的声音。
问他为什么不来上学,得到的回答始终不变的,都说是病了。
“你身体怎么这么不好!”
因为家里有一个大魔王…
没办法回答,索性就不说话,魏恒也不计较,说下个星期家长会,你还要请假吗?
这倒是把孟郡给难住了,前两年都是请假糊弄过来的,这样的逃避方式其实烂透了。
“再说吧。”想来想去,他这样回答。
“你朋友圈怎么回事?”
“什么?”
问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忘记屏蔽魏恒了。
所以就有点无措,说了句随便发着玩的,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一个星期很快就趴过来,王阿姨说的没错,再大的病趴一个星期都好了。
虽然没有之前那样生龙活虎,可好歹是能下地走动了。
孟郡去了趟学校,下楼时遇见大魔王往楼上走,他整个人都僵住,差一点就跪下来讨饶。
而霍延,他连一个眼梢都不屑落下,目中无人的与少年擦肩。
自大、暴戾、残忍、冷漠…
是这一系列的词汇 ,组成霍延这样怪物,又来到孟郡的人生里,搅的天翻地覆。
郁金香效应 第六章
出乎预料的是今年的家长会,是霍延亲自下凡。
百般不情愿,他们两个都有这样的情绪出现,也很少能看见男人这幅姿态,像个小孩似的耍脾气。
他说不去!
还有一句话被剩在嘴里没说出来,不过孟郡能猜到,大概是不想在小杂种身上浪时间。
碍于林艳秋在这里,不好意思当面讲出来。
孟郡也不希望看到霍延,他像个索命的阎王,不像是开会,像是去杀人。
可妇人很是坚定,不给他们两个拒绝的机会,而且都说是“亲兄妹”,太见外也不对。
于是不情不愿的,孟郡坐上男人的车,这一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
今天早上走得急,白丝袜只穿了一只腿的,路上才在包里翻出另一个。
当着霍延的面其实有点别扭,可孟郡还是都穿上了,总不能光着。
百褶裙还是霍夫人买给他的,她的品味一直都很好,在霍夫人心的装饰之下,孟郡像一只昂贵美的洋娃娃,纤瘦修长,明艳动人。
甚至霍延都有些恍惚,有一刹那觉得是淼淼长大了。
转过头四目相对,“女孩”无辜的眨一下眼,大气也不敢喘。
一个急刹后车子还是被他停下来,霍延点了根烟,手摁在孟郡的喉咙上面。
脖颈光滑修长,少年胆怯的咽一下口水,什么也没有出现。
他没有喉结,和女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然后就听见霍延的一声嗤笑,说到底还是瞧不起孟郡,这个时候居然说:“男不男女不女的,你可真恶心。”
所以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只是觉得恶心,身边做了这样的一个怪胎。
甚至…
霍延往下看一眼,没说话,但是孟郡也能猜明白。
甚至下面还光溜溜的,是个“无毛鸡”。
撇过头,少年不说话,任霍延如何羞辱也都一言不发,只是能看到他涨红了脸,眼眶红了一会又归于平静了。
总是生生咽下,生活赋予他的一切一切。
十八年来,其实也没真正快乐过。
只是有眼泪,那么多那么多…
总是请假的原因,孟郡成绩一般,不算重点培养,也没被严厉批评,霍延觉得乏味,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把时间浪在这里来。
顺着窗户往外看,很意外的看见那个小怪胎,别人都成双成对,只有他是一个人,安静又孤独。
意外的是没一会又跑来一个男孩,围着那个怪胎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
男人求偶的时候都是这样吗?
恨不得头发丝都翘起来。
霍延有点想不起来,但他觉得很可笑,虽然没有喉结和毛发,跟普通的男孩子不一样,但性别总归是不能改变。
他是把他当做女孩子喜欢的吧?
难想起他的长头发和百褶裙,一瞬之间霍延就明白。
想来也是,只靠眼睛看谁也想不到他和他们,其实都是一个样。
家长会散了之后他也没急着离开,孟郡的桌子里很干净,除了课本之外只有一个崭新的日记本,角落里还有几颗没拆封的水果糖,他拆了一颗,酸牙邦。
家长们陆陆续续的都离开,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闲庭信步的探索着少年的秘密地带。
也有人走过来,两个人肩并着肩,只是推开门后立马有人笑不出来。
孟郡以为他会离开。
四目相对,霍延意味深长的挑眉,魏恒也小声的问:“你爸不能这么年轻吧?”
“这是我哥。”挺别扭的,这还是孟郡第一次介绍霍延的身份,以前都是他被当做挂件,跟在霍夫人的身边。
霍延看一眼魏恒,最后把目光放在孟郡身上,能看到他的尴尬和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事后想想,霍延这人听不是个东西的,初见魏恒,他居然说:“你就是那个谁吧,常听淼淼在家提起你。”
“对对对,是我是我。”
少年也是意料之内的惊喜,说起来还是年纪小,算不过霍延这个老狐狸,三言两语的就被人给套进去。
他们两个像模像样的握了握手,孟郡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看。
他想起霍延不近人情的鞭子,像条毒舌似的在空中乱飞,又看他今日的平易近人,恨不得带着魏恒一起在窗户上跳下来。
总而言之,还是越远越好吧。
霍延走后孟郡一直魂不守舍,他想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没头没脑的乱说。
只有魏恒这个傻帽一直的夸,说你哥又高又帅,真不一般。
是不一般,霍家的男人到死都是传奇。
孟郡叹气,背后的伤口结了痂,这个时候酥酥麻麻的痒起来,他伸了伸胳膊,试图缓解一下。
谁知一下就被魏恒看穿,问:“你是不是后背痒痒?”
“是有点。”
被人看穿了孟郡也不隐瞒,甚至还贴着墙蹭了蹭,粗糙不羁的样子堪比鲁智深。
归根到底,还是个痛快爽朗的男孩子,即便他扎着高马尾,穿着百褶裙,可有一些东西,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我以为只有男孩子才会这样。”
魏恒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又偏偏砸在少年的痛处之上。
孟郡特别慌乱,觉得是自己愚蠢,居然叫男孩看穿。
他也不知道女孩子会不会这样,所以底气不足导致恼羞成怒,草草的说了句拜拜后就一个人跑开。
只有魏恒莫名其妙的被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盯着他的背影看。
生活不能更糟了,孟郡这样想。
他一个人溜溜达达,走了好长一段路,街道两边干净明亮的橱窗倒映出他的模样,是个齐刘海的小姑娘。
孟郡看了很久,表情也逐渐茫然,他有点好奇,是不是大家都和他一样。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偏偏是他!
一直到天黑少年才回家,林艳秋煮了一锅美容汤端给他喝,细问起来妇人可能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日复一日的,孟郡一饮而尽的喝下。
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肠穿肚烂,在这座华丽且不近人情的城堡里死的极其难看。
接过空空的碗,妇人夸他是个乖女孩,又说买了新裙子,你上楼去换。
少年笑起来,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往楼上跑,只是才走了没几步就停下来,他说想买辆车子骑,班上的女孩都有。
“好啊,那你明天去挑。”
“谢谢妈妈。”
可能是心情愉悦的事,他的长头发都没有那么碍眼,裙子上的泡泡袖像两块软绵绵的棉花糖,少年深陷里面。
他照着镜子看,没一会后也伸手在喉咙上摸了摸,有点遗憾,也万分难过,喉结这个东西,看来这辈子他都不会长出来。
都坏霍延那个混蛋!
后背上结了痂的地方格外不舒服,他脱下衣服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伤口。
今晚霍延又和朋友在家打牌,男男女女的来了一堆,前两天林艳秋回了国外,少年又在地下室里住进来。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少年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单车,停在他的木屋里。
其实这个季节已经不适合骑单车了,也不知道魏恒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最重要的是每次都有一头热汗,照成相片发过来。
有时候闲来无事孟郡会打开相片看,莫名其妙的,少年开始期待春天。
学校的课桌里永远都有青果味的糖果,他不吃,可还是有人坚持送着。
最近的生活都平淡,唯一的一点热闹发生在昨天。
班级里转来了新的姑娘叫做苏婉,学习成绩好,人长得也漂亮,巧的是孟郡见过她,在霍延的房间里走出来。
老师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坐,孟郡听到她说:“挺巧的。”
是挺巧的,不然也不会半夜十二点,又让她们在家里遇见。
她穿着孟郡的睡衣,是霍夫人新买给他的那一件,娃娃领和泡泡袖都特别好看。
看着蹲在地上找食物的少年,苏婉有点咄咄逼人:“你是霍延养在家里都小狐狸?”
“我不是。”霍延不知道他住在地下室里,这么长时间都躲过去了,孟郡不想招惹是非。
木屋只有薄薄的一层板,他不想在里面冻死。
可女孩是个娇纵难缠的,而且格外自大。
她以为洞悉了一切,还夸孟郡是个有手段的,毕竟霍延可不是一般的挑剔。
挑剔吗?
也就一般吧。
只是挺畜生的,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在搞十几岁的小姑娘。
孟郡无语,临走之前还让少女保密,今天晚上见到我这件事,对谁都不要说出去。
“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你穿我睡衣!”
再然后就没见到苏婉过来了,小女孩整天到晚的在学校里哭天抹泪,可孟郡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就是霍延,他才不在乎你伤心不伤心。
我想睡你就睡你,不想睡你你就滚开!
十几年了,门口凤凰树都死三颗了,只有霍延一直一直都不曾改变。
蛮不讲理!唯我独尊!
他若是是上帝,那万民皆是蝼蚁!
孟郡能做的只有叹气,用不了几日,他就会把苏婉彻彻底底的忘记。
什么一夜春宵啊,全都是狗屁!
狗屁而已!
郁金香效应 第七章
他又梦到,梦到少年胸膛赤裸,双手炙热,点亮他孤独寂静的生活,像砰一声炸开的烟火,危险短暂又瑰丽盛大,吸引他抬头看,这个丰富多的大千世界。
似乎是这个冬天格外冷,他开始祈祷,祈祷能拥有一个拥抱。
最好带着青果味的香气,是个力充沛的幼稚鬼。
要是能再具体一点的话,最好…最好是魏恒。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年需要面对,那难以启齿却又叫人情不自禁的情爱。
人常说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像是轮回里的一场因果,情爱这种东西,到头来谁也逃不过。
哪怕是孟郡这样的存在。
洗澡的时候他总对着镜子看,长发湿漉漉的黏在肩上,像水里缠人的藤蔓。
他也想不懂,男孩子和男孩子,是否能相爱。
只是自小孤苦,没有人是他的指路灯,所以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也忘记了,在魏恒的眼里,他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所以便错!
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
都是错!
夜里林艳秋发视频过来,这让藏在地下室里的少年急急忙忙的往上爬,要去他的公主房里。
可妇人还是着急,下一秒就把电话打到了霍延那里,她总觉得孩子会丢,所以格外在意,电话里哭到崩溃,叫霍延快点给人找回来。
男人压着火,一推开门就看见匆匆忙忙的孟郡,拽着头发就给拖进了屋里。
少年特别乖,当着男人的面先是发视频报个平安,然后又故作轻松的说了很多,还说哥哥很好,我在他的屋子里。
“是啊,妈你别担心我,我哥在呢,我还能有什么事。”
妇人还是哭,千叮咛万嘱咐的叫霍延把人看好,她一个女孩子,万一遇见了坏人…
遇见了坏人可怎么办!
视频里他答应的干脆,可刚一挂断,挥手就是一个大巴掌打在孟郡的脸上。
一个不够,还有随之而来的两个!三个!四个!
孟郡被他打的摇摇晃晃,踉跄着跌出去扶着桌子才站稳,也能看到半边脸迅速的红起来,上面的指痕格外刺眼。
“干什么去了你!”
“不敢接,怕夫人看见我住在…”
说到一半又不敢继续了,他没在小木屋里,刚子入冬的时候就偷偷的躲在了地下室里。
霍延不知道。
也不敢让他知道。
于是就闭了嘴,偷偷的看了一眼男人,小声的保证:“再也不会了。”
“你拿什么跟我保证?”霍延也烦,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一次来不及就有两次来不及,随之而来的还有三次四次,以及之后的每一次!!
来不及就是来不及!
他受不了林艳秋的眼泪,每次都叫他心烦,最后咬咬牙,让孟郡搬过来一起住。
霍延焦躁易怒,少年突然怀念,怀念他的小木屋。
可从来都没有他说不的权利。
孟郡的东西不多,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他就住进了二楼的公主房里,琳琅满目的小裙子像一团线,乱糟糟的堵在少年的心口,叫他喘不上气,
还有霍延的压迫和羞辱,是密密麻麻的剑刃,箭无虚发的向他发射,把他贯穿,钉在审判的十字架上。
霍延喜欢叫朋友来家里打牌,三楼有一个很大的棋牌室,他们经常在里面彻夜不眠的战斗。
这些本来跟孟郡都是没有关系的事情,直到有一个人走过来,还出声问:“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
那天吃了激素, 整个人都是混乱无序的,甚至孟郡都记不起来,霍延踩着他的脑袋,说他是一条狗。
所以自然也记不得宋思然。
孟郡不想和这些人有太多的牵扯,拿了东西就要离开,一回头又看见霍延,乖乖的叫了声少爷,自觉的把路让开。
他没胆子走在男人的前面。
万幸的是霍延还是一贯的目中无人,他不喜欢孟郡,于是多一眼都不低头看,只说宋思然烦人,你要是不玩就趁早混蛋。
宋思然没说什么,临上楼的时候还回头看,他觉得孟郡漂亮,是个柔若无骨却也孤傲清冷的小美人。
可霍延听了就只是笑,说真可惜了,你的小美人是个怪胎。
“别惦记了,真那么喜欢的话,哪天就送过去给你玩。”
“你认真的?”
“一个小杂种,还值得我骗你?”挺不耐烦的,霍延不想听谁再提起孟郡那个小杂种了。
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惦记。
也是老太太糊涂,居然把这个小杂种给捧在手心里。
恶心的要死。
“你和我妹妹怎么样了?怎么没见她来找你玩。”
“你哪个妹妹?”霍延真是想不起来了,宋思然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上哪弄出个妹妹过来。
“苏婉啊!就小三生的那个。”
可霍延还是想不起来,要是宋思然说屁股上有颗痣或者腿上有个疤,兴许他还能有点印象。
就像孟郡所说的那样,霍延拿的是上帝剧本,高高在上,唯我独尊。
上帝不会记住每一个人,但人人都要围着上帝转。
霍延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万人拥戴。
楼上是霍延彻夜不眠的打牌,声色犬马之间弥漫着铜臭味。
楼下是孟郡盯着镜子一直一直的看,他又发神经,想把这一头长发给剪下来。
刚刚做梦,梦到他改头换面,又是另一种人生。
篮球场上有他奔跑的身影,骑上单车,他也是冲动的少年。
所以醒来后怅然难过,叫他拿着剪刀,在镜子面前坐。
刚一碰到头发,脑海中就像是霍延的样子,他的鞭子又快又急,接二连三的对着他抽下去。
于是手一哆嗦,剪刀掉在地上,少年捂着脸,无能为力的叹气。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魏恒,想起他蓬勃朝气的样子。
他是他羡慕的大男孩,是情是爱其实也说不太明白。
情不自禁的,他第一次联系魏恒,电话挂断了一次后又主动打了回来。
孟郡接起,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从头到尾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是魏恒睡下了,然后挂了电话又是孟郡一个人面对,这漫长的夜晚。
这女孩是谁呢?
一直到放寒假的时候孟郡也没想明白,但他也没问,魏恒是自由的,他有权利喜欢上别人。
可还是有青果味的糖,摆在少年的桌面上。
甚至魏恒整个人都是青果的味道,清新却也酸涩。
放假之前班级组织聚会,这本来是和孟郡毫无关系的事情,他一向独来独往,不被人想起,也不遭人惦记。
是魏恒自作主张的把他的名字给写进去,孟郡不让,又被人抓着手腕拦在了课桌里。“也少不了你一块肉,我一个人去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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