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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雍素锦不悦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姐姐。」崔碧春知道失言,当即闭口不再应声。
雍素锦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崔碧春,道:「这是霍瑶瑶写下的全部东西,应该对他有用。你找地方传过去吧。这儿的牢房九成九就是个幌子,你告诉他,玉捕头绝对还在唐家堡,不会被送到这儿来。马上,我就往唐家堡去。」崔碧春接过,略扫一眼,蹙眉道:「他叮嘱过,不许你擅闯唐门。」雍素锦的薄唇微微一动,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碧姑娘文官家里的千金,怕是不懂吧。」
崔碧春澹澹道:「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此篇出自兵法九变,你可知同章之中,将有五危,其一便是必死可杀,你又懂么?」
「必死可杀?」
雍素锦当然不懂,哼了一声,笑道,「我要杀的,的确都是必死的。」「这句的意思是,固执死拼的将领,会惹来杀身之祸。」崔碧春不徐不疾,道,「家父惨遭冤屈之前统领本兵,为一部之首。我三岁便要读兵书,练刀剑,雍姑娘,君命受与不受,我比你更懂。」雍素锦面色变了几变,左掌一垂,脚下微微一侧,便想硬闯。
崔碧春指尖按住碧痕剑鞘机关,沉声道:「雍姑娘,唐门中人行事一贯诡秘见长,你当真就有九成把握,他们绝对不会将玉捕头押送至此么?」她难得说如此多的话,抑扬顿挫略显生涩,「如你所见,消息流出已有一段时日,这小小塘东,却只来了些阴阳兄弟般的废物,唐家堡照旧戒备森严。你不觉得,这若是个转移视线的圈套,未免太明显了么?」雍素锦眉心微蹙,沉吟不语。
「你见惯风浪,照说这种手段不会全无察觉,关心则乱,你且注意分寸才好。江湖中想要你性命的,只怕并不比玉捕头少。」雍素锦一笑,道:「我一个混世妖女,才不在乎这些。你难得长篇大论啰里吧嗦一次,好,我便给你几分薄面,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这虚虚实实的把戏,最后揭开个什么底的骰盅。」
「如此便好。」
崔碧春不再多言,将那纸收进怀中,匆匆离去。
约莫一刻功夫后,塘东郊外的小村庄中,扑棱棱飞起了十余只灰黑色的信鸽。
夜色之下,那些信鸽一闪而过,极难察觉。
可经过一片林子时,枝叶间一阵轻响,数支短弩齐射,将信鸽打落两只,细细簌簌之声旋即响起,惊飞夜鸟一片。
剩余的鸽子继续飞远,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鸽子身上的消息,当然是要送给南宫星。
莫说有雍素锦这层关系,光是冲着玉若嫣江湖四绝色之一的名头,生性风流的如意楼少主也不会坐视佳人含冤殒命。
早先一面之缘,已足够他判断,玉若嫣绝不是无缘无故对未婚夫妄下杀手的疯女人。
玉若嫣从小被王府收养长大,镇南王一家对她来说恩比天高,世子为人敦厚,仪表堂堂,又肯不顾身家门第差别让她高攀正室,如今婚期将至,能有什么理由让她抢下宝剑痛下杀手?寻常法子必定做不到,所以南宫星才遣出雍、崔二人,去从此次赶来的正邪高手中找一个奇门外道之术精湛的,去查个可能的方向出来。
可南宫星并未静等在原处,江湖风波一日数变,他片刻不敢耽搁,已经往唐家堡赶去。
按他原本的安排,若有后续消息,将有专人转交。
但这几只鸽子带来的消息,却没能传到他的手上。
鸽子落下,早已等待在此的人当即取下了字条。
字条上是如意楼的暗记,并不怕生人截取。
只不过,那人还未将字条上的内容读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已穿过了他的后心。
血还未冷,那些字条就被拢到一起,连着尸身房屋付之一炬。
直至清晨,火光才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残灰。
一道清风吹过,吹散飞灰,吹往远方,拂过南宫星微湿的额头。
他翻身下马,抬手托高斗笠,望向细密烟雨中,翠山碧谷间的袅袅晨烟。
东川郡,唐家镇,唐家堡,已在眼前。





窃玉 【窃玉】 第三章 唐青
20181104从进入东川郡,道路就愈发崎岖难行,等到了唐家堡,南宫星胯下坐骑早已筋疲力尽,他一下来,便低头喷个响鼻,嘶嘶甩落一片白沫。
“莫慌,我这就带你寻个吃草喝水的去处。”
他搂过马头,在面上蹭了一蹭,牵起马缰拾级而上。
唐家堡依山傍水,大江从旁奔腾而过,气势磅礴。
与奔腾江水相对一侧,民居屋舍则彷佛融入到了青翠山峦之中,由串串石阶相连,房顶久经烟雨浸润,生着澹澹苔色,一眼望去,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遮风挡雨之处,哪些是山间的绿叶华盖。
官道至此告终,再向内去,尽是些马儿上不去的陡峭台阶,难怪此地高高挑着酒旗,开门迎宾的客栈足有三家之多。
南宫星扫了一眼,随便选了一家,牵马过去,摸出一块碎银,半串铜钱,丢给满脸堆笑迎过来的小二,吩咐:“要好些的草料,且寄养着,费用银子里扣,制钱算你的打赏,收好。”
小二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马缰连说两声好嘞,就急忙唱名道:“远方贵客一位,里面请。”
跑堂伙计搭着毛巾快步迎来,陪笑为他掸了掸灰,便是一串例行恭问。
“不知要住多久,先押点散银子扣着吧。”
南宫星略一思忖,从怀中摸出小锭元宝,在襟口内暗运指力拧下一块,递给跑堂,“去上上戥子,有几日算几日。我若提前走了,再找零就是。”
想必最近来这边的江湖豪客不在少数,跑堂伙记颇为谨慎地没有如常寒暄多问,躬身点头,就捧着银钱往柜上去了。
此地厅堂颇小,且未摆设桌椅,只在后面天井放着长凳矮桌,多半旅客就在房中吃喝。
跟着跑堂上楼,错肩过去两个劲装汉子,南宫星与他们互望一眼,彼此心里有数,微微一笑拱手抱拳,便算是寒暄。
此时到了此地的陌生人,大都心照不宣,不是为了玉捕头,还能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他心里,还额外惦记着两个女人就是。
进到房里,让跑堂的送盆热水上来,南宫星解下包袱斗笠,往床上一丢,便走到窗边,支起窗棂,侧目往外看去。
虽说上了二楼,可外面那道街却已比入门处高了一层,若是穿窗出去,如履平地,也难怪窗外还用刺藤细细扎了篱笆防贼。
其时尚早,街巷中还很冷清,只有几个挑山的汉子早早夹着扁担蹲在台阶上吃喝,一身筋肉,看着倒比外家高手还要紧凑许多。
昔年四大世家,南宫、慕容、萧三家俱已泯灭江湖,所余高手零落四海,早已不复当年声势。
这一点,作为世家后人的南宫星自然清楚得很。
而唐门百余年间屹立不倒,数次劫难都能顺利挺过,魔教鼎盛之时未灭,改朝换代之时不损,江湖浩劫之后仍能迅速恢复元气,冠绝蜀州。
眼前这唐家堡,虽在东川郡的编册上不过是乡村一处,税赋徭役需受唐家镇管辖,可实际规模丁户,早已远超唐家镇本埠数倍。
光是雄踞三座山头的唐门,外姓弟子就有数百之众。
附近居民之中,有三成以上是唐氏本家,再算上唐门内系弟子,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但唐门与朝廷的关系非常不错,不管是压制了一方匪患也好,积极响应捐税徭役也罢,能让镇南王世子将唐门当作最后一站落脚,既是恩宠,也是认同。
南宫星过来的路上,已将当日在暮剑阁后山穆紫裳提点的话反复咀嚼过。
她从种种迹象推测,天道此次卷土重来,幕后之人已非江湖草莽。
当时他还并不太信,可如今,世子已死,镇南王雷霆震怒,唐门如临大敌,可以说完美验证了穆紫裳的猜想。
今后对朝廷相关人等,他不得不多加留意。
只是唐家堡这地方,南宫星想要多留意些朝廷人物,也颇为作难。
唐门统御地界百余年,早已建立起水泼不进的严密网络,朝廷势力偏安一隅,如意楼也插不下脚,诺大的唐家堡中,连个隐秘据点都没能建成。
若是天道已如穆紫裳所说渗透进来,那此次南宫星悄悄登门,说是独闯龙潭也不为过。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底隐隐浮现些许亢奋,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又有七分承自父母的傲气,越是难办的差事,他就越是积极。
观窗片刻,跑堂送来新烧的打开锁头,缓缓推门进去。
屋内放的东西都还在远处,包袱结也看似原封未动。
但南宫星解开一瞄,就知道已有人悄悄进来翻看过他的行李,几根被他故意夹在层迭缝隙间的发丝,此刻都不在原处。
唐门还没多少人认得他的脸,这种查探想必是对生人的例行事项。
他轻轻抚摸着被翻过的替换衣衫,暗暗思忖,也不知来的人里,会不会就有唐昕的部下。
简单吃些东西,南宫星仍将房间布置妥当,换好那身不值钱的粗布衫子,对着水盆照了照,将发冠取下换上木簪,伸手在窗台上蹭些浮灰,往头颈抹了几道,这才微微一笑,出门往临江码头那边去了。
不论是什么武林高手,水总要喝,饭总要吃,整日修习苦练,菜蛋鱼肉哪一样也不可怠慢,由码头延出二里多远的集市,便是整个唐家堡口腹之欲的源头。
可到了那边,南宫星才感到几分无奈。
他想到的主意,果然别人也想得到。
信步兜了一圈,挨个摊贩看过去,十个里头倒有三四个一看就不是寻常农商,他走到近江那边,甚至还看到一个杀鱼用刀不顺,干脆一掌拍下,将鱼经脉震断的愣头青。
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要能顺利进入唐门才是怪事。
南宫星只得暗自长叹一声,转身另谋他路。
不料这一转身,却叫他看到了希望。
远远走来一队挑山的汉子,精壮结实,身边跟着几个劲装短打的好手,一看便是唐门弟子。
这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后面不远,还跟着一个身段婀娜,相貌柔弱娇美的年轻女子——唐青!南宫星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相认,略一思忖,又将斗笠缓缓压了下来,闪身往旁边一蹲,悄悄观察,看她身边是否还有唐行济在。
那是已经确定了的天道暗桩,而且认得南宫星,被他见到,多少会惹来些许麻烦。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下又有些生疑,唐青当初是被唐行济设计制住,突兀带走的,照说回了唐门,有帮手在侧,唐青应该更加难以脱身才对。
怎么现下看来,她行动自由,好似还管着什么差事。
这……是如何脱困的呢?南宫星心下生疑,蹲在鱼贩子身边,闻着腥味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唐青身边的确没有其他相熟的脸,这才定了定神,起身绕了个圈子,看那些挑夫已经在弯腰装货,把斗笠微微一抬,装作冒失样子,快步走去在唐青的肩侧重重一撞,同时传音入密道:“阿青,是我。”
唐青哎呀一声闪了个趔趄,满脸怒容道:“哪里来的莽汉,走路不长眼么?
什么你啊我啊的,我认得你么?”
南宫星知道唐青这人心思缜密,才会用这种办法和她相认,若是她身边情况不对,自然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可他一边装着坐倒在地上,一边却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唐青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极为陌生。
只有愠怒,没有分毫见到旧情人的怀念。
南宫星心里一震,口中连声道歉,装模作样爬了几步站起,匆匆走远数丈,暗暗扭脸望过去打量情况。
两个唐门弟子凑了过去,唐青指着他这边低声说了两句,嗔怒不已。
唯恐把麻烦惹上身,南宫星皱眉加快脚步,熘之大吉。
可他心里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难不成,唐青和他同父异母的那两个妹妹一样,其实是双胞胎么?可没听唐昕提过啊。
这一下如堕五里雾中,别说有个玉若嫣等着南宫星去救,就是没有,他也得把唐青的事情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看唐青他们还要在码头这边停留片刻,南宫星先找了一处成衣铺子,将外衫换掉,跟着把斗笠换了油纸伞,静静站定檐下,等着唐青他们回来。
过不多时,挑山汉子们排成一列,黑黝黝的筋肉架着一条条扁担向西走去。
南宫星观察了一下唐青的位置,依旧跟在最后,当即微微一笑,把纸伞低垂遮住小半面目,信步跟了过去。
他天生风流种子,对亲热过的女子体态身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有那个自信,就算真是一胎双胞的女子,观察一阵也能从中挑出被他疼爱过的那个来。
这么跟着走了一阵,却越看越是心惊。
那怎么看,都只会是唐青。
除稍瘦几分之外,并没什么太大变化。
若是再跟下去,恐怕会惹人怀疑,南宫星走到一个岔口,望着唐青远去背影踏足借力,飞鸟般掠了下去。
那果然是唐青。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眉飞色舞哼着西南山间小调,娇柔婉转,颇有几分诱人之意,足下轻快,神态悠闲,心情似乎极为不错。
山间四下无人,再没有更好的机会。
南宫星毫不犹豫飞身而至,径直落在了唐青面前。
唐青面色一变,小调骤停,当即左足后错,右掌前伸,拉开架势全身戒备,娇喝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喝罢,她定睛一看,秀眉微蹙,警惕道:“又是你,看来码头那边,你果然是故意撞过来的。说,你到底是谁?”
南宫星心中百味陈杂,疑云密布,不解道:“阿青,是我啊,你……你不认得我了?”
他有意不提自己名字,只因心中已在担忧,唐青唐昕这姐妹两个,回到唐门后是不是已经遇上什么神秘变故。
唐青娇笑道:“小哥哥模样倒是颇讨人喜欢,怎么,我该认识你么?”
南宫星眉心紧锁,向后退开半步免得唐青出手,柔声道:“你我在湖林城中的事,莫非你都忘了?”
唐青咯咯笑了两声,左手已经垂下到隐藏的皮囊旁侧,口中道:“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本姑娘何时去过湖林城?唐门大小事务忙成这样,我倒是想偷闲出去玩上一圈,谁肯给我机会啊。”
说着,她面上一寒,柳眉倒竖,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在这里等着拦我,是要图谋什么?”
见南宫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唐青冷哼一声,纤纤玉手微微一抬,数缕寒芒就向着他胸膛激射而出。
可惜,天下再没有比南宫星更不惧唐门手段的人。
他腹中农皇珠可解百毒,绝学大搜魂手不畏各式暗器,莫说是一个唐青,就是唐门门主唐远书亲临,只靠暗器也休想伤得到他。
袖子一拂,几根飞针都已被他收去,他抬手一看,淬炼的尽是致命剧毒,竟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唐青脸色一片煞白,连着向后退下数个台阶,颤声道:“你、你为何会……会我唐门的大搜魂手?”
大搜魂手是为了配合唐门三绝之一的大搜魂针而创下的精妙手法,唐青都还不曾入门,自然大吃一惊。
南宫星却是心中一酸,苦笑道:“你为何会如此吃惊,那时在湖林城,你明明已经知道。”
“你、你这人奇奇怪怪的,到底要说什么?”
唐青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不知不觉,就抬手按住了额角,“我……我没去过湖林……”
莫非,唐门之中竟不知何时潜入了一位摄心移魂的绝世高手么?南宫星略一思忖,柔声道:“阿青,那你姐姐唐昕呢?她如今身在何处?最近与你见得多么?”
“哼,”
唐青略带怒容,愤愤道,“提她作什么?我与她有什么好见?哦……原来你是她找来的,嫌我在她后面追得紧,这是终于要撕破脸了么!”
南宫星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既然这么说,可见唐昕也出事了。
否则,就是看着他的面子,唐昕也不该对她坐视不理放任如此异常的情况发生。
“唐行济呢?”
他脑中急转,匆忙开口搬出这个应该是帮凶的名字,柔声道,“我和他也认识,阿青,我对你真的没有敌意。你我曾经……是旧相识,”
他压下老相好这个此刻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词,转而道,“我这次过来唐门这边办事,就说看看你们几个老友,可不曾想,你竟认不出我了。”
“呵呵,你这话说得倒跟真的一样。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还能连自己朋友都不认得?”
南宫星心知此事必定不能善罢甘休,索性将心一横,笑道:“阿青,你我可并非一般的朋友。你肚脐旁二指不到的地方,有颗黑痣,我没说错吧?”
唐青冷哼一声,“放浪登徒子,本姑娘哪里有闲情逸致没事看自己的肚脐眼儿,我看,你是存心来羞辱我么。”
“你若不信,这就去旁边林中弯腰看看。”
南宫星在空中虚画了一招大搜魂手,澹澹道,“阿青,我功夫比你好得多,若想对你用强,早已把你劫走了。”
唐青将信将疑地退后几步,突然转身,绕到了一棵树后。
不多时,她惊叫一声,闪身出来,满面迷茫望着他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此刻胸前必定束了白布,肯定是大大不便,只有往低处去,寻个不受细雨侵扰的地方。
不料他视线才一从唐青身上转开,她就勐地抽身而退,双腿一蹬,娇小身躯宛如穿花蝴蝶,带着裙摆猎猎飞纵而出,尖声叫道:“来人啊——救我!”
南宫星心头终于怒起,拧身一跃,出掌噼向唐青肩头。
江湖女子大都擅长轻身擒拿之类的小巧灵便功夫,唐青自然也不例外,反手打出数枚暗器同时,皓腕一曲,便要去锁南宫星脉门。
天下武功,凡有一类中的绝学已被掌握,其他相似武功,大都能较为轻易的融会贯通。
南宫星自幼浸淫于孤烟掌和大搜魂手之中,拳掌擒拿早已登峰造极,又有阴阳隔心诀神功加持,父亲的两门同种功夫,自然是手到擒来。
伏龙九式狠辣霸道,舍己杀人,南宫星当然不肯用在唐青身上。
而擒凤手,当年南宫熙创下就是为了怜香惜玉,在不伤人命的情形下将美人制服,自然再合适不过。
两人手臂刚一相触,南宫星瞬间化掌为爪,虚抓唐青酥胸。
少女本能,唐青顿时缩胸弓腰,面色一变。
南宫星武功本就比她高出不止一截,擒凤手后招又早将女子应变料尽,顺势一抬,就轻松扣住了唐青发辫。
他运力作势一扯,唐青爱惜一头秀发,当即惊慌失措前扑,拳掌腿脚急忙往他身上招呼。
但南宫星要的就只是她出力这一下。
他电光火石间长吸口气,胸腹内收侧身一闪,脚下同时一勾,便让唐青一身轻功失了根基,惊叫前摔。
猿臂轻舒,南宫星斜身一揽,右臂已将唐青纤腰环住,掌心一股真气喷薄而出,恰好死死压住她丹田真气。
无从提气,四肢酸软,唐青昂首就要再次高声求救,但南宫星左掌一盖,将她下颌连着樱唇一起托起覆住。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到山上似乎有巡逻弟子正在赶来,带着唐青转身便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细雨蒙蒙的密林之间。
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峰并不险峻,地脉虽不太广,坡度却十分平缓,南宫星提气疾奔,不费什么力气,就远远逃出数里。
带她回客栈太过冒险,眼见雨势渐急,枝叶茂密处都挡不住垂落水珠,他四下找了一通,总算寻到一处山洞,顾不得里面一股野兽粪便味道刺鼻得紧,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燃一团干草丢了进去。
火光中,几只小兽叽叽叫着跑了出来,四散无踪。
南宫星听了片刻里面动静,确认再无他物,这才夹着唐青快步走进洞内。
说是山洞,里面并不很深,不过是个侧竖起来的半大石坑,四处长满青苔,唐青刚被放下,脚边就游走一条色彩斑斓的巨大蜈蚣,所幸她毒虫见得多了,倒也没有几分惊慌,只是皱眉盯着南宫星,双手抓住襟口,颤声道:“你可知道,我唐门有种奇毒,名叫落红杀。你要是轻薄我,坏了我的名节,因此没了性命,可莫怪我没提醒过。”
南宫星守住洞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缓缓道:“落红杀,我不光知道,还中过两次。”
“一派胡言!”
唐青怒极反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落红杀无药可解,不送到唐门动用蒸经洗脉的手段,必死无疑,你莫非是个孤魂野鬼,找我来续上辈子的缘分不成?”
“我还活着。”
南宫星澹澹道,“你若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唐昕能猜到的,你不比她差,自然也能。”
唐青皱眉低头,抓起一块石头将折回来的蜈蚣砸成两段,带上一副薄薄手套,捏住蜈蚣还在抽动的脑袋,掰下毒牙,顺手装进腰侧口袋。
她盯着另一段扭动的蜈蚣看了片刻,缓缓抬头,道:“你……身上有农皇珠?”
南宫星点了点头,“不错。”
“你……你是……呜……呜唔……啊啊——啊啊啊——”
唐青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口中发出一串凄厉哀号,双手紧紧抱住头颅两侧,痛苦得浑身颤抖,一串惨叫之后,颤声道,“不对……我不认得你……我……我……不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的……我没有离开过山上……一次……都没有……去过……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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