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皆是空叶明珠莫褚寻

    叶明珠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嘴唇被她咬得鲜血淋漓。

    莫褚寻蓦然出手掐住她下颚用力抬起来，叶明珠躲闪不及，瞳孔里盛满了恐惧惊惶，下一秒就撞进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

    其实，他还是有些改变的。

    变得更冷酷无情，更没有一丝人情味。

    他鄙薄地看着她这张与印象里再无半分相似的脸庞。谁能料到，当年港城第一美女的叶明珠会落到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个未遂的杀人犯，会落到这个地步，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怜。

    “这张脸……啧啧，最毒妇人心，连自己重视的容貌都可以轻易毁掉，就只为了逃狱……”他手劲加大，叶明珠吃疼，从喉咙里发出“嘶”的一声，引来他更加不客气的蹂躏。

    “就像你当年对宁夏，一样可以毫不留情，冷血无情……”他眸子迸射出浓烈的杀意，手指紧紧扣住她下巴，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她下巴捏碎。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叶明珠很想把这句话甩出来，但只是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五年前，她已经说过了，不止一次。

    现在再说，结果有什么区别吗

    她忍着疼，忍着浑身上上下下撕心裂肺的巨疼，将眼角一滴不小心渗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咳咳，咳咳……”她剧烈咳嗽。

    莫褚寻冷冷盯她几眼，忽然甩开她，叶明珠不小心打滑往地上跌下去，当膝盖撞到坚硬的云母石地板时，疼得身体都在哆嗦。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嫩肉，一点一点撑着地面爬起来。

    灯光昏黄，从他所在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她身体瑟缩，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粗鄙不堪的动作如同没见过世面的蠢女人。

    叶明珠只求他赶快放过自己。

    此时，包厢里的人总算都看出来，这寻哥跟丑八怪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莫褚寻抽出张手帕擦干净方才捏了她下巴的手指，一点一点擦拭干净，随意把手帕一丢，目光移向那个巨大的玻璃水缸，眼里闪过一抹莫名意味。

    他迟迟没有发话，叶明珠头皮发麻，就像在法庭里等待法官判刑的囚犯，仅存理智渐渐被煎熬，她快撑不住了……

    “修远，让你的人把她丢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那个水箱，莫褚寻勾唇，泛出一丝冷笑。

    叶明珠脸色蜡白，飞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垂下去，颤音带着恳求：“莫、莫先生，求求你了，放过我。我不会游泳……”

    莫褚寻不为所动。

    江修远亲自过来押她，叶明珠脸色苍白退后了几步，张了张嘴，在瞥见对方戏谑看好戏的眼神，心里一狠，噗通一声跪下去求饶：“求求你了，我不会游泳，除了游泳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从小就怕水，怕得一靠近水边就头晕目眩。

    莫褚寻眼里诧异稍纵即逝，隐隐约约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年前模糊一幕。

    “明珠明珠，我们过几天去度假吧，去夏威夷，夏天到海边冲浪游泳可好玩了”

    “不去，宁夏，你记住，以后凡是有水的地方，你千万不要找我去，我一看到水就头疼。”

    “可是，褚寻也会过去呢……”腼腆纯真的少女，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犹如守护神般的少年。

    “那……那我也不去，莫褚寻你也不许去，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吧好不好”穿着红裙子的少女，浑身充满了张扬跳脱的青春气息。

    ……

    时隔多年，他居然还会回忆到曾经那么荒诞的一幕。张扬跋扈的千金小姐跟眼前这个抛弃自尊给被人下跪求饶的丑陋女人相逢，只觉得分外讽刺。

    他扬扬手，江修远和另外两人把抬起头丢进水缸。

    “唔……”

    她吓得面无血色，水蔓延过头部，叶明珠惊恐万分，在水里面胡乱扑腾挣扎，冰冷的水拼命往嘴里灌去，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顿时吞噬她所有的理智和本能。




第十章 逃离
    浑浑噩噩中，叶明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动作，身体绷紧慢慢往水里面沉下去。单薄的脚掌在水里因为悬空抽筋，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脑袋一片空白，闭上眼睛的前一秒，透过玻璃缸，她看到了莫褚寻冷漠得能拧出水来的面孔。

    眼泪混着冰水，将她吞没……

    包间里，每个人都紧紧盯着水缸里看，没有人一个人产生同情，皆是一脸戏谑好奇，如果不是莫褚寻在场，他们几个肯定要八卦的讨论起来了。

    林舒微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看在水里已经停止挣扎的女人，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她能体会在水里的无助和惊惶，比死还要难受。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主，她虽然替叶明珠捏了把汗，却不敢出声为她说上哪怕半句求情的话。

    一分钟，两分钟……四分钟……

    江修远终于有些松动，盯着水缸里已经昏迷过去的女人，探究着问：“寻哥，快五分钟了，那个女人不会淹死了吧”

    莫褚寻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往外面走去，“贱命而已没那么脆弱。”

    叶明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来之后，外面天色已经泛黑，她是被冻醒的，醒来后，发现身上的衣服还有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冻得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嘴唇青紫青紫的，锁骨上袭来阵阵剧痛，她疼得弓起了腰，倒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没人知道，现在的她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一水缸冰水，就像无数冰刀子，一刀一刀戳进她身体里，将她的五脏六腑撕成碎片。

    她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打量了下周遭的景色，正迷糊着，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一名迈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搭配杏色衬衫，微卷的短发半遮眼眸，知性优雅，干练十足。

    叶明珠记得她，负责地下城所有职员工作安排的总经理，是地下城真正的“一姐”徐从容。

    “徐……徐姐。”她连忙站起来，右腿踉跄，刺骨的疼从膝盖骨传遍四肢，她不着痕迹揉了揉脚，站起来看向徐从容。

    徐从容怒气冲冲走进来，手里的毛巾劈头摔在她脸上，“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小小的清洁工而已，居然去招惹088号包厢里的贵客！你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身份吗你这不但是在自己找死，还想连累我一起陪葬是不是”

    她实在气极了，走过来拿手指头戳她额头，叶明珠吃疼却不敢后退，低头听她一顿训斥：“像今天这种情况，我绝对不希望见到第二次。叶明珠你给我记住，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总之，在我的地盘上，那些爷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骂你就乖乖跪下让他们骂一顿，要打你就听话把脸伸过去……做不到的话，今天你就给我滚蛋！”

    叶明珠被她骂得不敢吭声，顿了顿，忽然说：“徐经理，我辞职。”

    她不确定还会不会在这里遇到莫褚寻，今天的遭遇已经出乎她意料，万一以后再遇到……她不敢想象那情景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从容一愣，向来从容的她今天显得特别不从容，不屑地盯着她：“你可考虑好了，离开地下城，以后就是死在外面都别想回来。”

    地下城在港城的名气是很大的，哪怕只是一个杂工清洁工的位置，也是有大把人要的。

    叶明珠有些不舍，因为这里给的薪水，的确比其他地方的多。

    可，再多又怎么样到时候把钱赚了，命却丢了，她如何对得起为了她而死的杜子苼。

    她答应过子苼的，在完成他的心愿之前，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为别的，为了他，还有那个可能留在时间的孩子。

    叶明珠坚定：“是，我要辞职。”

    “就你这样，也就我们会所大发慈悲才收容你。离开地下城，我看你还能到哪里蹦跶。”徐从容没怎么跟她废话，几句话就算同意她辞职了。不然这种女人留在会所里，说不定是个祸害。

    当晚，叶明珠就被赶出地下城的员工宿舍。

    因为她在上班期间得罪客人，工资被扣了一半，拿到手之后只有一千多快。

    大半夜，她一瘸一拐走在路上，身影瘦削枯槁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行人纷纷侧目，但只是好奇多看了一眼而已便继续匆匆赶路。港城这座城市就是这样，高效率的工作生活节奏，让这座城市的人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失业了，接下来不但要去找租房子的地方，还要重新找一份工作。不然别说要离开港城，就连自己都养不活。

    叶明珠深深呼吸了口气，脑袋突突的疼，实在让她觉得很难受，手掌搭上额头，触手是灼热的温度，热得要把她融化般。自己身体什么素质自己最明白，又在水缸里待了一会，会发烧也是正常的。

    发烧而已，不严重的，再多的苦都吃过了，只是发烧而已，还不至于让她停下来歇息。

    一连跑了好多个地方，巴掌大的地方租金都贵的吓人，这座城市的土地存寸金寸土，更别提市中心位置，要找几百块钱的房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捱到凌晨，租房的事还有着落，她已经疲惫得举步维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好几次差点迎面栽倒，身体的力气抽得一丝不剩，空剩下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疲惫。

    如果这样倒下去再也醒不过来，其实也挺好。

    她浑噩地想着，冷不丁地想到什么又甩甩头，重新咬紧牙关往前迈出一步。

    还不能倒下。

    她一声一声的警告自己，就算不为自己，至少也要为了子苼活下去。

    因为她，是用他的命才活下来了。

    就在叶明珠拐过街道时，一辆银灰色迈巴赫从拐角马路上冲出来，横冲直撞，毫无预兆地冲着突然走过来的叶明珠急速撞来。

    银色车头宛如破风箭矢，空气摩擦发出阵阵细微的响声。

    她烧得迷迷糊糊，脑子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灯光照射过来，刺得人眼睛酸疼。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第十一章 劫后余生
    汽车疾驰奔来，快得如破空的箭矢，那一瞬恍如过眼云烟，叶明珠惊骇得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眼睛被车灯刺得酸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后知后觉感到了死神来临，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又被车灯刺得发疼，求生意识让她脑中转过几个自救的办法，两条腿却像扎根似的定在地上，怎么迈都迈不动。

    要……撞上了……

    死亡来临前，她没有回想自己的一生，她一生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脑海里隐约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气宇轩昂，身长玉立。她轻轻一碰，那到身影就变成了湮粉。

    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重新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脊背挺得直一些，静静安心赴死。

    急刹车摩擦地面的声音后，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宋棠怒气冲冲从车子里出来时，就看见前面那个找死的女人，正满脸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模样，十分的……蠢！

    她惨白着脸，看向前面走来的男人。

    “找死啊你，要自杀拜托请往旁边让让好吗只要别挡我的路，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死不了我还可以帮你补刀。”宋棠今天心情本来就不爽，情场失恋赌场失意，再没有比今天更倒霉了，偏偏还让他遇到一个找死的丑女人。

    真他妈晦气！

    黑夜里，叶明珠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暴躁，似乎还带着几分隐忍的味道。她猜测他是不是在忍着要不要打自己一顿，吓得立马蹲下去抱头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

    卧槽！

    他什么都没做，她怎么知道自己要打她的

    宋棠被她一惊一乍吓到了，再看她蹲下去抱头瑟缩惧怕的模样，卑微又可怜，忽然间憋在心头的一口怒气也消了。算他今天倒霉，最好今天都一块倒霉过去。他跺了跺脚，最终没有纠缠下去，返回车子就要离开。

    叶明珠战战兢兢把头从臂弯里伸出来，晦暗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鲜活的色彩，她瞄到了他走开的背影，软趴趴匍匐在地上，深深长出了口气，劫后余生并没有给她太多惊喜，相反，在男子进入驾驶座时，她不经意抬头看去，惊得停止了呼吸。

    车子“唰”的一声，从她身侧疾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将她打得灰头土脸。

    叶明珠按住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呛得眼睛通红，仍死死盯着已经看不见车子的方向，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那张脸……她确定刚才没有看错。

    “子、子苼是你吗”叶明珠片刻呆滞后，思维终于归位，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跑了几步想去追赶那辆汽车，但茫茫大路上，哪里还有车影

    子苼，你还活着吗

    她不敢相信，因为当时她是亲眼看着子苼咽气的，亲眼感受他身体从热变冷，他已经死了，连尸体都化成了骨灰。

    但心底深处，还是隐约期待着上天能够发生奇迹，让她的天使重新归来。

    此时，地下城娱乐会所里，莫城带着人手将俱乐部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去把徐从容给我叫来。”莫城走到办公室里，冷冷下了命令。

    不多时，打扮得一身妖艳的徐从容就被两名壮汉推搡着进来，在外面还骂骂咧咧地，一见到莫城立即闭嘴，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莫城，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不坐下来喝杯茶”

    莫城回头看她一眼，语气冷厉：“徐从容，会所里是不是有个叫叶明珠的女人”

    “啊”徐从容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被莫城的眼刀子刮过来后，立即想起来，握拳敲上手心，恍然：“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女人叫叶明珠的，才会所当杂务，负责清理一些最脏最累的活。”

    “她人呢”莫城神色一凛。

    徐从容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清洁工到底怎么招惹到前面这位爷的注意，当下忙解释道：“你来晚了一步，她之前已经辞职走人，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搬离宿舍。怎么，莫城你跟她有关系”

    徐从容跟莫城还算熟悉，也没在意太多就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