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无情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古龙
他目光虽已呆滞,神情虽然狼狈,可是他的手上还有剑
只要他手上有剑,已足以令龙啸云心寒胆丧。
龙啸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阿飞已扑了过去。
剑光在闪动,他的脚步也和剑光同样不稳。
但龙啸云只看到他的剑,转身就逃。
阿飞踉跄着追了过去,人还未到,已传来一阵扑鼻的酒气。
龙小云脸色本已变了,此刻眼睛突然一亮,悄悄用脚一勾,将龙啸云本来坐的椅子勾了出去,挡住了阿飞的路。,
阿飞竟没有瞧见,噗的,人已被椅子绊倒,平平的跌了下去,掌中剑也脱手飞出。
他竟连剑都拿不稳了
龙啸云一惊一喜转身拾剑,剑光一闪,逼住了阿飞的后脑。
但这一剑并没有刺下去。
因为他忽然瞥见了上官金虹的脸色。
上官金虹脸色阴沉得可怕,石像般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不动,就没有人敢动。
龙啸云陪笑道:这人竟敢在大哥面前撒野,罪已当杀
上官金虹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屋外有条狗,你瞧见了么
龙啸云怔了怔,道:好像是有一条。
上官金虹道:若要杀这人,还不如杀那条狗。
龙啸云又怔了怔,陪笑道:大哥说的是,这人的确连狗都不如。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呢
龙啸云道:我
上官金虹道:他不如狗,你却连他都不如,狗见了他,也不会逃的。
龙啸云这次才真的呆住了。
上官金虹扫了座上的人一眼,道:你们肯和狗拜为兄弟么。
大家立刻应声道:绝不。
上官金虹道:连他们都不肯,何况我
他眼睛忽又盯着龙啸云,缓缓道:我看你和那条狗真是难兄难弟,不如就和它结为八拜之交吧。他说出的话就是命令,但这种羞辱谁能忍受
龙啸云满头大汗洋洋而落,吃吃道:你你
龙小云忽然走过来,拿下了他掌中的剑,缓缓道:这主意本是晚辈出的,却不想反而自取其辱,而且祸及家父,晚辈既无力为家父洗清此辱,本当血溅当地,以谢家父,只惜慈母在堂,犹未尽孝,不敢轻生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手一剑,将自己在手齐腕剁了下来。
大家都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龙小云已疼得全身发抖,却还是咬着牙,将断手拾了起来,放到上官金虹面前,咬着牙道:帮主可满意了么
上官金虹神色不变,冷冷道:你是想以这只手赎回你父子的两条命
龙小云嘎声道:晚辈
一句话未说完,他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龙啸云当然也是神色惨然,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呆晃的站在那里。
上官金虹冷冷道: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你走吧,以后最好莫要让我再见到你
阿飞终于站了起来。
他仿佛根本已忘了方才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瞧见别的人,目光茫然转动着,忽然发现桌上的酒壶,立刻扑了过去,一把抓在手里。
他抓得那么紧,好像这酒壶就是他的生命。
叮的一声,酒壶却突然被击碎。
酒流下。
阿飞的手还是抓着酒壶的碎片,但手已在发抖。
上官金虹冷冷道:这酒是给人喝的,你不配
他随手摸出块银子,远远抛在地上,道:你若要喝酒,自己买去。
阿飞抬起头,茫然望着他,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走过去。
银子就在他脚下。
他呆呆的瞧着这块银子,良久良久,终于慢漫的弯下腰
上官金虹目中又闪过一丝笑意。
他笑的时候,比不笑更残酷。
突然间,寒光一闪。
一柄刀闪电般飞来,将这块银子钉在地上。
阿飞的脸一阵扭曲,抬起头,整个人突然僵硬。
一个人站在门口,瞧着他,柔声道:这里的酒比外面的好。你若要喝,我去替你倒一杯。
桌上还有一壶酒。
这人竟真的走过去,倒了一杯,送到阿飞面前。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已停顿。
上官金虹竟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的瞧着这个人。
这人不太高,但也不矮,穿的衣服很破旧,两鬓已有了华发,看来只不过是个很落拓、很潦倒的中年人。
但上官金虹眼看着他倒酒,眼看着他将这杯酒送给阿飞,非但没有阻止,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上官金虹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违抗
但这次,他的命令在这人身上,竟像是忽然变为无效了。
酒杯已送到阿飞手里。
他痴痴的望着这杯酒,两滴晶莹滚圆的眼泪,慢慢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滴在酒杯里。
他一向只肯流血,他的泪一向比血更珍贵。
落拓的中年人眼眶也已有些湿了,热泪已盈眶,但嘴角却还是带着一丝微笑。
这微笑竟仿沸使这平凡而潦倒的人忽然变得辉煌明亮了起来。无论谁也想象不到一个人微笑的力量竟有如此伟大。
他也没有说话。
他的微笑和热泪所表示出的意思,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说得出来。
阿飞的手在抖,不停的在抖,忽然猛吼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转身冲了出去。
落拓的中年人正想追上去。
突然上官金虹喝道:等一等
他迟疑着,脚步终于停下。
上官金虹缓缓道:既然要走,就不该来,既然来了,又何必走
落拓的中年人沉默了半晌,忽然淡淡一笑,道:不错,既然来了,又何必走
他始终没有瞧过上官金虹,现在才慢慢的转过身。
他的目光,终于触及了上官金虹的目光。
火花
两人目光相遇,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虽然没有人的眼睛能瞧得见,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能感觉得到。
每个人的心都突然震动了起来。
上官金虹的眼睛就仿佛藏着双妖魔的手,能抓注任何人的魂魄。
这人的眼睛却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碧空如洗的穹苍,足以将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完全容纳。
上官金虹的眼睛若是刀。
这人的眼睛就是刀的鞘
看到了这双眼睛,没有一个人再认为他是平凡的了。
有的人已隐隐猜出他是准。
只听上官金虹一字字道:你的刀呢
这人的手一反,刀已在指尖
小李飞刀
看到了这柄刀,大家才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是李寻欢
李寻欢毕竟来了
手,出奇的稳定,就像是已完全凝结在空气中。
手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这只手看来,拿笔还比拿刀合适,但却是武林中最有价值,最可怕的一只手。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
但在这只手里,这把平凡的刀,也变得有了种逼人的锋芒,杀气
上官金虹漫漫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李寻欢对面。
现在,他距离李寻欢已不及两丈。
可是他的手还在袖中。
上官金虹的龙凤双环二十年前就已震惊天下,兵器谱中排名第二,名次还在小李飞刀之上
近二十年来,已没有人见过他的双环出手。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双环的可怕,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如何可怕
现在,他的环是否已在手中
每个人的眼睛都从李寻欢的刀上,转向上官金虹的手。
上官金虹的手终于自袖中伸出。
手是空的。
李寻欢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道:环已在。
李寻欢道:在哪里
上官金虹道:在心里
李寻欢道:心里
上官金虹道: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李寻欢的瞳孔突然收缩。
上官金虹的环,竟是看不见的
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就无所不在,无处不至。它可能已到了你眼前,已到了你咽喉,已到了你灵魂中。
直到你整个人都已被它摧毁,还是看不见它的存在
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这正是武学的巅峰
这已是仙佛的境界
别人不懂,李寻欢却懂得的。
别人甚至有些失望。
大多数人,都要看到那样东西,才肯承认它的价值,却不知看不见的东西,价值还比能看得见的高出甚多。
在这一瞬间,上官金虹目中的光辉,似已将李寻欢压倒。
上宫金虹道:七年前,我手中已无环。
李寻欢道:佩服。
上宫金虹道:你懂
李寻欢道:妙渗造化,无环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
上官金虹道:好,你果然懂
李寻欢道:懂既是不懂,不懂既是懂。
这两人说话竟似禅宗高僧在打机锋。
除了他们两人外,谁也不懂。
不懂,所以恐惧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悄悄站起,俏俏往后退入了屋角。
上官金虹凝注着李寻欢,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李寻欢果然是李寻欢。
李寻欢道:上官金虹只何尝不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道:你本是三代探花,风流翰林,名第高华,天之骄子,又何苦偏偏要到这肮脏江湖中来做浪子
李寻欢笑了笑,淡淡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上官金虹道:你还能走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是不想走,也是不能走
上宫金虹道:好,请出招
李寻欢道:招已在
上宫金虹不由自主,脱口问道:在哪里
李寻欢道:在心里,我刀上虽无招,心中却有招。
上官金虹的瞳孔也突然收缩
谁也看不见上官金虹的环在哪里,也看不见李寻欢的招在哪里。
但环已在,招已出
每个人都似己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们虽然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但却似已进入生死一发的情况中,生死已只是呼吸间事
大家虽都已退入角落中,却还是能感到那种可怕的杀气。
每个人的心都在收缩
阿飞全身的血都已沸腾
他狂奔着,既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要做什么。
他在逃避。
但逃到哪里去呢逃到几时
他永远也逃不了的因为他所逃避的,正是他自己: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仍然在对峙着,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只能感到冷汗正一粒粒自毛孔中沁出,在皮肤上流过。
因为他们只要一有动作,就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动作。
决战随时都可能爆发,每一刹那都可能爆发。
或者也就在那同一刹那间终止。
在这刹那间,这两人中势必要有一个人倒下去
倒下去的是谁呢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二十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避过小李探花的这一刀
但上官金虹的双环排名更高,是不是更可怕
两个人都很镇定。
两个人仿佛都充满了自信。
世上又有谁能预料这一战的结果
阿飞已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喘息着,良久良久,他才抬起头,茫然囚顾,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到了哪里
这里是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一株孤零零的自杨正在秋风中颤抖。
圆廊上朱帘半卷,小门虚掩,碧纱窗内悄无人声。
这正是他昨夜发狂沉醉的地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又到了这里。
虚掩的门开了,一个人探出了半边娇美的脸,明媚的秋波在他身上一转,脸又缩了回去。
这正是昨夜曾经陪他发狂沉醉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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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六十八章 神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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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突然跳起来,站过去。
砰的门竟关了,而且上了栓。
阿飞用力敲门。
过了很久,门里才有声音:谁
阿飞木然的道:我。
门里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就是我。
门里突然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这人原来是疯子。
听他说话的口气,就好橡是这里的主似的。
谁认得他
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自己在活见鬼。
这些声音很熟悉,昨夜也不知对他说了多少甜言蜜语,诉了多少柔情蜜意,现在为什么全都变了
阿飞骤然觉得一阵火气冲了上来,忍不住用力撞开了门。
七双美丽的眼睛全部在瞪着他。
昨夜这七双眼睛中的柔情如水,蜜意如油。
现在这七双眼睛中的油已烧成烟,水已结成冰。
阿飞踉跄冲了进去,抓起酒壶,是空的。
酒呢
没有酒
去拿
为什么要去拿这里又不是卖酒的。
阿飞扑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襟,大声道:你们难道全部不认得我了
美丽的眼睛冷冷的瞧着他,冷冷道:你认得我你知道我是谁
阿飞的手指一根根松开,茫然四顾,喃喃道:这里难道不是昨夜的地方
只听一人淡淡道:这地方还是昨夜的地方,只不过你已不是昨夜的你了
甜蜜的语声,更熟悉。
阿飞整个人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的眼睛紧紧闭了起来,不愿去看她,不敢去看她。
这个人本是他在梦魂中都忘不了的,他本来宁可不惜牺牲一切,为的只不过是要看看她。
但现在,他却宁死也不愿看她一眼。
她还是以前的她。
可是他,他的确已不是以前的他了
还是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屋梁上的灰尘,突然一片片落了下来。
是被风吹落的还是被他们的杀气摧落的
上官金虹突然向前跨出了一步
李寻欢没有动
突听一人道:动即是不动,不动即是动,你明白么
声音很苍老,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却看不到他的人在哪里
另一人带着笑道:既然如此,打就是不打,不打就是打,那么又何必打呢
这声音清脆而美,如黄茸出谷。
但她的人,还是谁都没有瞧见。
老人道:他们要打,只因为他们根本不懂武功之真谛。
少女吃吃笑道:你说他们不懂,他们自己还以为自己懂得很哩。
这两句话说出,除了李寻欢和上官金虹,每个人都已耸然动容。
居然有人敢说他们不懂武功。
若连他们都不懂,世上还有谁懂
老人道:他们自以为手中无环,心中有环,就已到了武学的巅峰,其实还差得远哩
少女吃吃笑道:差多远
老人道:至少还差十万八千里。
少女道:要怎么样才真正是武学的巅峰。
老人道:要手中无环,心中也无环,到了环即是我,我即是环时,已差不多了。
少女道:差不多是不是还差一点,
老人道:还差一点。
他缓缓接着道:真正的武学巅峰,是要能妙渗造化,到无环无我,环我两忘,那才真的是无所不至,无坚不摧。
说到这里,李寻欢和上官金虹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少女道:听了你老人家的话,我倒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来了。
老人道:哦
少女道:禅宗传道时,五祖口念佛揭: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留尘埃。这已经是很高深的佛理了。
老人道:这道理正如环即是我,我即是环,要练到这一步,已不容易。
少女道:但六袒惠能说的更妙: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所以他才承继了禅宗的道统。
老人道:不错,这才真正是禅宗的妙谛,到了这一步,才真正是仙佛的境界。
少女道:这么说来,我学的真谛,岂非和禅宗一样
老人道:普天之下,万事万物,到了巅峰时,道理本就全差不多。
少女道: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无人无毯,物我两忘,时,才能真正到达化境,到达巅峰。
老人道:正是如此。
少女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老人淡淡道:只可惜有些人还不明白,到了手中无环,心中有环时,就已沾沾自喜,却不知这只不过刚入门面已,要登堂人室,还差得远哩。
少女道:一个人若是做到这一步就已觉得自满,岂非永远再也休想更进一步
老人也叹了口气,道:一点也不错。
听到这里,李寻欢和上官金虹额上也不禁沁出了冷汗。
上官金虹突然道:是孙老先生么
没有人答应。
上官金虹道:孙老先生既已来了,为何不肯现身一见
还是没有人答应。
风吹窗户,吹得窗纸艘艘的直响。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若是要交手,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劝阻。
但老人和少女的一番对话,却似已使得他们的斗志完全消失了。
两人虽然还是面面相对,虽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别的人却都透了口气,突然觉得压力已消失。
这只因那种可怕的杀气也已消失
李寻欢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孙老先生庶几近之。
上官金虹沉着脸,冷冷道:道理人人都会说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做得到。
李寻欢笑了笑,道:能说得出这道理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然后,他就看到四个人抬着口棺材走入了院子。
崭新的棺材,油漆都仿佛还没有完全干透。
四人竟然将口棺材笔直抬入了上官金虹宴客的大厅。
立刻有条黄衣大汉迎了上去,厉声道:你们走错地方了,出去
抬棺材的脚夫四下瞧了一眼,嘬懦着道:这里有位上官老爷么
黄衣大汉道:你问上官老爷干什么
脚夫道:那我们就没有走错地方,这口棺材就是送来给上宫老爷的。
黄衣大汉怒道:你是在找死,这口棺材你们刚好用得着。
脚夫陪笑道:这是上好的楠木寿材,我们哪有这么好的福气。
黄衣大汉的手已往他脸上掴了过去。
上官金虹突然道::这口棺材是谁要你们送到这里来的
他的声音一发出,黄衣大汉的手就立刻停住。
脚夫面上却已吓得变了颜色,怔了半晌,才吃吃道:是位姓宋的老爷,付了四两银子,叫小人们今天将这口棺材送到如云客栈的高贵厅来,还要小人们当面交给上官老爷。
上官金虹道:姓宋是个什么样的人
脚夫道:是个男的,年纪好像不太大,也不小了,出手很大方,模洋却没有看见。
另一人道:他是昨天半夜里将小人们从床上叫起来的,而且先吹熄了灯,小人们根本就没有瞧见他。
上官金虹沉着脸,既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早就知道问不出的。
那脚夫又道:这口棺材的份量不轻,里面好像好像有人。
上官金虹道:打开来瞧瞧。
棺盖并没有钉封,立刻被掀起。
就在这一刹那间,上官金虹冷漠的脸像是突然变了。
其实他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甚至连眉都没皱,嘴角都没有牵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整张脸却仿佛突然全都改变了。
竟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又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层硬壳的假面具。
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现在真正的面目。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张面具的,平时虽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时,就会将这张面具戴起来。
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愤怒,有人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以笑脸迷人,有人是为了要叫别人怕他。
也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恐惧
上官金虹是为了什么呢
棺材里果然有个死人
这死人赫然竟是上官金虹的独生儿子上官飞
上官飞死的时候李寻欢也在瞧着。
他不但亲眼瞧见荆无命杀死上官飞,而且瞧见荆无命将尸体埋葬。
现在,这尸体又怎会忽然在这里出现了
是谁掘了这尸体
是谁送到这里来的有什么目的
李寻欢目光闪动着,似乎想得很多。
上官金虹脸上的面具却似越来越厚,沉默了很久很久,目光突然向李寻欢一字字道:以前你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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