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惊云

    离央，你的时间不多了。

    “爹爹”楚离央伸出手在楚墨言眼前摇晃，怪见了，她爹居然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认真呢”

    “无碍。”楚墨言恢复如常。

    “对了，爹！阿碧是什么时候进楚家的”楚离央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出生那年，阿碧就来到楚家了。”

    “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一出生就没三魂七魄，体质特殊，又有皇图预言的预兆，自然是不能让寻常的婢女奴才照料。阿碧，是你娘亲自挑选带回家的，她来的那年才十二岁，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世背景都很干净，你娘很喜欢她，执意将她留下来照顾你。”

    楚离央眼珠转动，楚墨言的话好像哪里有点奇怪，不过她又一时想不出来。

    “阿碧伺候你，一晃眼也有十三年了。当初你奉皇命出京去凤鸣谷求医时，本来阿碧也是求着你娘要跟着，是我回绝了，毕竟你在无望崖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怎么突然对阿碧感兴趣了”

    “没有，只是觉得阿碧的年龄也到了，居然还没有许配婚事，倒是我耽误了她。”

    “阿碧的婚事呀！”楚墨言也一副了然的模样，“恐怕你娘会舍不得她。”

    楚离央皱眉：“我娘这么喜欢阿碧可平日里也没见她和阿碧有什么接触。”倒是每每她去找令心云时，她都喜欢让阿碧出去等候，不让她在房里伺候着。

    “或许吧。”楚墨言答得似是而非，“离央，如果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得自己亲自去查。如今你只差了一个家主头衔，楚家现在所有的东西几乎都在你手中了。”

    楚离央迷惑地看向楚墨言，她怎么有种感觉，楚墨言是想告诉她什么事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说了，靠你自己。”

    离央，总有一天我会不在了的，到时候，所有的都得靠你自己。

    楚墨言深深地看着楚离央。

    楚离央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里有一种很不适的感觉。

    她想再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和楚离央确定心迹后，轩辕霁已经是清水居的常客了。

    他站在清水居的门前，这里除了阿碧和顾盼，平日里也只有固定的时刻会有别的丫鬟来打扫，其他时候都不得随意靠近。

    阿碧落落大方地向轩辕霁施礼，然后才不冷不热地说道：“世子今日不在，殿下还是过些时候再来吧！”

    话落，便意欲离去。

    身后响起轩辕霁的清笑声：“碧水。”

    阿碧停住脚步，面色冷凝，全然没有了在楚离央以及众人前温婉乖顺的模样。

    “殿下，慎言！”

    此时，她称呼的并非是大周皇子身份，而是魔宫的殿下。

    “今日，我是专程来见你的。好歹也是熟人了，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跟我谈话”轩辕霁站在清水居前，气势全开，居高临下地盯着阿碧，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阿碧垂眸，无言地往着楚家隐蔽之处走去。

    轩辕霁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到楚家偌大的假山群才停下。

    阿碧转身，做着奇异繁复的动作，像是古老的礼仪，双手环在胸前对着轩辕霁行礼。

    “碧水见过殿下！”

    轩辕霁轻笑，掩在谪仙般皮骨之下的邪气油然而生：“本宫差点以为，碧水你离开魔宫多年，已经忘了尊卑礼仪了。”

    “碧水不敢。”她说着不敢，却没有一丝怯意，如同一个冰美人没有了生气。

    “看来这些年你在楚家过得挺好。”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在魔宫的时候好多了。”

    阿碧眼睛微眨，眼珠有些波动。

    “楚离央待我很好。”

    是很好。名为主仆，实则却是亲人、朋友。

    她是楚家除了楚墨言夫妇，唯一知道楚离央女儿身份的人。

    从十二岁进入楚家，就是她一点点将她带大，看着她从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婴幼儿，再到稳重早慧的小小少年，再是如今可以独自担起楚家兴荣衰败责任风华绝代的公子。

    就算是楚离央离开景都的那十年，她也一直记挂着那个孩子。

    －－－－－－题外话－－－－－－

    大家是不是不太喜欢一章里字太多这几天的订阅量不是很好。那我还是就每章放两千字吧。




第一六五章 楚离央的试探
    “就是不知道，碧水你又是在楚家这摊浑水里扮演什么角色担着什么身份呢对楚离央又是有几分真情实意”轩辕霁背靠在假山上，慵懒地说着。

    “那殿下呢”阿碧反问，“殿下又是为了什么接近楚离央。您与我，又有什么差别”

    轩辕霁笑着摇头：“若本宫不想做的事，谁又奈我何本宫和你，从来都不一样。”

    “殿下今日见我，就是为了羞辱碧水”碧水毫不畏惧地直视轩辕霁。

    “当然不是。只是本宫实在不喜欢你将本宫放在和你同等的位置。”

    碧水在那双勾人夺魄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她退后两步，尽量使自己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尽管她知道，她眼前的这人是魔宫千年来一见的绝世天才，如若轩辕霁真的对她起了杀心，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轩辕霁自是看到了阿碧的防备，他收回了眼底的戮意：“你怕什么若你死了，楚离央一定会怪我的。就算要你死，也一定得是由她亲自动手。”

    阿碧神情一滞。

    “可惜。楚离央看似无情，却最是重情。她都已经怀疑你了，却只是派人去调查你的身份，而不是选择直接杀了你。”

    “你说什么”阿碧愣住。原来楚离央已经怀疑她了那为什么这些日子她什么都不问她

    滴答。

    阿碧后知后觉地触摸上自己的脸，一直顺到眼眶。

    湿润的触感。

    她为什么会哭呢

    “碧水，母魔后为什么会派你来楚家”轩辕霁改口，质问着。

    “殿下若是好奇，自可回大周询问魔后。魔后很挂念您，期望着您能早日回国继承大统。”阿碧对轩辕霁仍然保持着防备，不肯透露一丝信息。

    轩辕霁一点也不意外她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本宫是不会害楚离央的，若你心中也在乎她，你就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宫。你难道也想看着她一步步跌入不幸”

    “殿下若是以为碧水会为了楚离央背叛魔宫，殿下就大错特错了。碧水永远是魔宫中人，而魔后是魔宫之主，碧水自以魔后之令为尊，纵然是对楚离央有那么几分情分，也是抵不过魔宫的。殿下身为魔宫继承人，不以魔宫利益为先，还望殿下好自为之。”阿碧缓缓地擦掉脸上那滴泪痕，仿佛上一刻的落泪只是幻觉一般，再开口，满是冰凉，“碧水告退。”

    阿碧行敬退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就在要离开轩辕霁的视线范围之际，阿碧停下，侧头说道：“碧水奉劝殿下一句，魔宫讲究尊卑，只认地位，不认人。若殿下真心为楚离央着想，还是早日回宫，待继承魔宫尊位后，自是一切都能掌握在自己手心了。”

    轩辕霁瞧着阿碧离去，看向清水居的方向，低声喃道：“可是，本宫舍不得走啊！”

    阿碧回去的时候正巧碰上楚离央。

    她维持着惯有的微笑向前伺候：“世子，这是刚泡的茶水，用的是去年冬天收集下来的雪水，格外甘甜。”

    “不用了，先放着吧。我在爹爹那用过茶了。”

    “也对，一日饮茶不可过多，到时候你又睡不着了。”阿碧笑着说。

    “阿碧。”楚离央叫住她。

    “怎么了世子”阿碧手心有些汗，毕竟刚刚才得知楚离央已经在怀疑她了。

    她是真的对楚离央感到欣慰，小时候只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成了参天大树，她的谋略、手段、心计，无一不出类拔萃。哪怕是怀疑她，面上也未曾露过半分异样。若非魔宫势力之大，楚家不可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恐怕她这会儿早就被楚离央不知不觉看穿了。

    “你今年二五了吧”楚离央亲近地拉着她的手坐下。

    “等你过了双十，阿碧就该二十六岁了。”阿碧和楚离央相依而坐，她们很久没这样轻松地聊天了。

    “你想过嫁人吗阿碧。”楚离央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问道。

    阿碧像以前一样拍顺着她的背部的手停了下来，抱住她：“世子，是想赶阿碧走吗”

    她的声音里有无措、慌乱。

    “就是问问。”楚离央安抚着她。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阿碧的演技这么好，好到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阿碧是哪的人，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楚离央放开她，温声地询问，“和阿碧在一起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听过你提起，会想他们吗”

    “家乡在湘南，那里虽说繁华，却常发水患，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姐姐们早就在荒年饿死了，我跟着淮南的灾民们一路向北向西走，才来到景都，接着就碰到夫人，夫人见我年幼可怜，就把我带回来了。”

    “真是可怜。”楚离央感叹道，“若非天灾，阿碧又生得一副好相貌，一定能许得一个好人家，过着平静没有争夺没有权斗的日子，你说是吧”

    “阿碧在楚家也过得很好啊，也很平静，哪来的争夺权斗”阿碧捂嘴轻笑。

    “但愿你是真的过得很好。”楚离央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拍拍阿碧的手，“我总归是盼着你快活无忧的。”

    “离央，我”阿碧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什么都告诉她，可是话堵在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碧，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没什么。”阿碧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被不只是愧疚还是难过的东西堵住，她有些神色不济地垂头，也自然没看到楚离央加深的眸色。

    “你出去吧，我累了。”楚离央淡淡吩咐道。

    楚离央轻轻地有规律地敲着桌面，抬头看着阿碧渐渐远去的身影。

    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有些东西，只要有了疑，便是没有证据，也能猜出一二。

    阿碧，我已经给了你机会。

    你莫不要不珍惜。

    衙门口。

    咚咚咚！

    三声鼓响，是有人击鼓鸣冤之意。

    刘青天赶紧穿戴好官服官帽在师爷的主持下升起了堂。

    “威武”

    “噔噔噔噔！”衙役们有节奏地敲打着手里的杀威棍。



第一六六章 城北杨家村失踪案
    “咳！堂下何人”刘青天再次低头整理了一下衣帽，提起声响问道。

    刘青天年方不过二十有五，是在明泰三十九年登进士第，本是南方苏州人士，初应宏辞第一，又中解元，声名大噪，曾经一时轰动景国，随后不负众望状元及第，时号刘三头。

    这人是新科状元，本来该是前途无量官途恒畅，不过为人性子却古怪非常，言语不逊得罪了不少达官贵族，这才被屈才安置在了景都的一个小县衙里。好在，刘青天还挺自得其乐的，有事破破案，没事就斗蛐蛐。

    下面跪坐着的是一年过花甲穿着朴素的老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略有些惶恐不安抓着袖脚的村妇。

    那老人先开口“青天大老爷！草民是城北杨家村的村长，在草民身后的几介妇人都乃我杨家村人士。”

    后面的妇人们听到村长提起自己，手脚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更加紧紧地拽住破旧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抬头探望了一眼堂上的大人。

    “既是杨家村人士，那你来本大人这所为何事可有何冤屈要申”刘青天故意板着脸庄严地问。

    那师爷看着平日私下里老不正经的大人这时努力装出一副严肃审案的模样，差点没憋住笑，底下的一众衙役们也相互挤眉弄眼。

    真没办法，刘青天年纪小，不像其他当官之人年长，本就少了几分威严，再加上，他还天生一张娃娃脸，就更显小了。这样看来，就像是个奶娃娃偷穿官服来搞笑的。

    “回大人的话。草民来此是为了我杨家村人口频繁失踪一事而来，实在是因为此事已经引得我们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草民无能，不能知晓个究竟，只能来求助于大人！”村长读过书，说话还算是条理分明。

    “人口频繁失踪”刘青天有点兴趣，追问道，“你且细细道来！万万不得妄言！”

    “是。”村长心里早有草稿，此刻清清嗓子，从头一一谈起。

    城北杨家村，本来和城西、城东、城南的村子一样，都是以务农为生自己自足，但是在半年前，有一批外地人来杨家村招募人手，说是要召人去外边当帮工，各方面条件都给的很是优渥。

    再加上这批人是他们本村的一个早年就外出的人根子带回来的，挨家挨户地劝说他们出去，有些村民就心动了，跟着那批人走了。

    后来每隔一两个月会由那名介绍的根子带回家书来报平安，只是信中从来没提过他们到底是在哪做帮工，帮的到底是什么。

    后来，根子又带着他们那批人，来村里找人，陆陆续续也有人跟着走，只是一样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也没有钱寄回，只说是工钱都发在了跟出去的壮丁手中，待他们回来钱也就跟着带回了。

    就这样，村里的壮丁走了有大半，剩下的都是不愿背井离乡出去做活的，根子跟那批人苦说无果后就再也没来了。可就在他们走了以后，村里突然出现了人口失踪时间，一个接一个的男丁们陆续失踪，先是壮年男子，后来连还未成年的少年们也出事失踪了。